《鼎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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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革-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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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这个怎么说,左右不过是我家里的俚语,意指被人出卖了。”见苏瑾仍然是一副不懂神色,谭纵想了半天,只觉得这个词还真不好解释,只好直接说事情道:“你也知,如今你家相公正帮着朝廷查当今南京知府王仁一事,而王仁在这南京府经营多年,想必在全城都布下了眼线。即便没有,可以他一府知府的地位,想必也掌握了这南京府里头的青皮。

这些青皮平日里看起来不过是些狗仗人势的家伙,可若利用的好了,要打探些消息、寻个把人只怕最是方便不过。而今早我将这两位越去茶楼,想必就将他们的行踪暴露了。而他们想必也是察觉了此事,就将计就计将那些眼线又引至我身上。”

苏瑾听到这儿,立即反应过来道:“以相公话中的意思,是说安王与曹大人以自身为诱饵,故意让王知府知晓,你与此事有瓜葛?”

见苏瑾猜中,谭纵便点头应是。谭纵正待继续解释,却不料苏瑾竟然自个继续分析了下去道:“以我这几日的观察,安王与曹大人对相公所求甚重,此举断然不会是要陷相公于水火之中。既然如此,只怕目的就是想逼相公向其低头,好求其庇护!”

“瑾儿果然聪慧。”谭纵欣然笑道:“这两人抱的便是这么个目的。只不过,两人却是太过急切了,想必是那位安王不甘心为我左右,想要扳回一局,不想这些手脚动下来反而落了下乘。若是那位曹大人,只怕不仅不会将我暴露出来,反而还会遮掩一二。”

苏瑾虽然聪慧,可对这官场里的事情终究经验不多,因此就猜不透谭纵话里的深意,只得询问道:“这又是为何?”

“说来说去,还是面皮二字。”谭纵轻笑几声,眼前似是已经出现蒋五那副面临失败的懊恼神色:“蒋五身为皇子,只怕还是首次办这等案子。而这等皇子,只怕最缺的便是曹大人这等老刑名的耐性,稍微有点线索便以为能够把案子破了,却不知这实在是大谬。只是,正是因为他存了这等心思,因此便自觉日后用不着我了,因此便想着趁这机会逼迫我低头。

可若是换了曹大人,他只怕一眼便能看出此案深浅。就好比今日所谓的线索,只怕查不到最后便要断掉。到时候,他们终究还是要找上门来询问于我。若是因为一时之气置我于危险之中,你说我日后还会诚心与否?所谓‘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便是这么个意思了。”

有了谭纵解释,苏瑾便明白了此中奥妙。只不过,与曹乔木一样,她也忍不住生出一股奇妙的感觉,只觉得身下的谭纵似乎与以前那个谭纵有了极大区别,就似是脱胎换骨了一般,不仅思维敏捷,更是对这人心揣摩的极深。

只是,在苏瑾眼里,谭纵依旧是那个谭纵,虽说有了些令人琢磨不透的变化,可人却还是那个人,因此苏瑾只得将这些东西归咎为谭纵有长辈提携…苏瑾倒是清楚谭纵与鹿鸣学院的孙延相熟,否则谭纵也求不到这位大儒为自己几个卑贱女子写婚契。

除了暗自感慨谭纵与孙延的关系实在是深厚外,苏瑾也没别的好想了。

看着苏瑾沉沉睡去,谭纵终于有了时间来考虑自己的事情。

今儿个被蒋五这么一闹,虽说会引起王仁的怀疑,可谭纵却能断定,即便王仁心有所疑,除非鱼死网破,否则也必然不能真的对自己动手。一来谭纵还顶着南京府亚元的名头,二来则是谭纵与苏瑾几人的婚契了。

婚契这等物事,看似简单,甚至不需女方当面签字画押,实则不然。

一者谭纵此时名头正响,与苏瑾、清荷、莲香三人之事又传的满城风雨,必然做不得假。二者这婚契上除了谭纵与女方的名字外,却还有个见证人的名字,这本应是媒人之类签字画押的地方。可谭纵却求得了孙延的墨宝,自然不会放过让他当回见证人的机会。因此,正是有了孙延这等人物的签押才让谭纵得以如此顺利办好。

然而,谭纵去找孙延自然不是为了省事方便,实则还是存了借孙延的名头的目的。这就好像后世总有些皮包公司喜欢将某某领导参观,或者老总与某某大佬见面握手的照片高挂墙上,让人猛一看就觉得这公司大气。可实际上,指不定那大佬自己都不知道这位老总是干什么的,只是被人托了来喝了杯茶而已。

说到底,终究还是个扯虎皮拉大旗的问题。

而谭纵这一次,便是扯了孙延的虎皮,拉的孙延的大旗。有了孙延的名头在外面,即便王仁要动他谭纵,想必也要三思而后行。至于王仁会不会不知道,谭纵却是不担心的——孙延的名头太响,跺跺脚甚至南京城都要晃几晃,这次给人当了见证人,那押司敢瞒着才怪,只怕早报上去了!

只不过,谭纵也清楚,孙延的虎皮不好扯,只能算是护身的东西。真要到了鱼死网破的地步,王仁自己都保不住了,又如何会去顾及孙延的面子。因此,谭纵才会问曹乔木可曾为自己准备退路。

而到了这里,两人自然就有了分歧。

蒋五与曹乔木自然是想趁势将谭纵逼入监察,可谭纵却是不愿意的。因此,谭纵便失去了一道护身符,说不得还是要看准时机抽身离开南京府才行。

然而,谭纵又岂是这般好想与的?蒋五与曹乔木既然做了初一,他谭纵自然不介意做回十五,说不得谭纵就要把这潭水再搅浑一点,至少得把南京府里头那些看戏的人一起拖下水来,大家一起抓瞎才行。

“你可瞧清楚了?”春二砰的一声把手里的酒碗放下,清黄的水酒洒了半个桌子,把那碟子里上好的酱肉浇了个浑透,一股腻人的肉香顿时四溢开来。

大头偷偷咽了口口水,再把盯着酱肉的贼眼收了回来,这才陪着笑脸道:“春头,虽然离的远,可小的肯定没看错,那两个人绝对进了那院子。我还看见了,就是那遭瘟的书生来开的门,过得好一阵子才出来。”

“哦,这可邪性了,这两人怎会搅和到一块去的!”春二沉吟一声,随手从桌上拾了两粒银裸子丢到大头身上,又挥手把这大头赶出去。

大头正退到一半呢,春二忽地又叫住道:“明日个起,你就专门盯着那谭纵。不管他去了哪,见过什么人,你都要给我报来。这事若是办好了自然有你的赏钱,若是耽误了事情,你便准备好铺盖滚回乡下去!”

大头点头哈腰着应了,这才从房间里出来,可立即就被两个人拦住了。打头这个长的粗壮,光着脑壳,一副酒糟鼻子即便在夜里也发着红。后面一个瘦不拉几的,穿了身打着补丁的破布衣裳,两只手都缩在袖笼里,这会儿正在风里头跺着脚。

“大头,春头赏了多少?”光头一把抓住大头的肩膀,手臂一用力,不自觉间就把大头给拎了起来。

“死光头,快把老子放下来。”大头吃疼,这回都疼的变了脸色,偏生不敢放大了声打扰里头春二的兴致,只得哑着嗓子说话:“再不放下来,今晚就没你的份了。”

那边光头得了威胁,不仅不怒,反而听话的很,又给大头揉了回肩膀,这才谄媚着问大头道:“大头哥,春头到底赏了多少?”

“嘿嘿,瞧瞧这是什么!”大头手一举,立时把一粒银裸子拿了出来,在月光下亮堂堂的直闪花了光头和那瘦麻杆的眼。

“春头果然豪气,竟然直接赏了银子,看来晚上的酒钱有着落了。”光头一高兴,直接就给大头手上的肩膀上来了一掌,直把大头推的一个踉跄,差点站之不住。

那边瘦麻杆见了银子,眼睛也是一亮,可他却不似光头这般莽撞,只是跺着脚道:“大头哥,快把银子给了我,我去给你们沽了酒来。”

“你小子可别给我偷账,我明日个可会去问。”

“您就放心吧,我哪次偷藏过东西?”瘦麻杆连忙一阵指天指地的发誓。

大头狐疑了半晌,终究还是信了他,这才小心翼翼地把引起递了过去:“你小子手脚麻利点,这可快宵禁了,你莫要被那些军汉逮了去作一晚上的狗蹲!”

“您就等着吧,老地方见。”得了银子,瘦麻杆也不觉得冷了,拔腿就走,三抹两转的迅速消失在黑暗里。

春二这一晚上也没休息好,手底下的青皮一拨一拨的回来报信,有的身上还带着刀伤,桌面上放好了的十几粒银裸子用光了不说,那些受了伤的还得了些闪花眼的银锭子,还被春二好生嘱咐了一番。

直弄到半夜,两坛子水酒没了,两斤卤肉半斤猪头肉也进了肚子,春二这才拍拍屁股站了起来。穿好了衣裳,取了腰牌,春儿麻利地翻上了马背,这才往王府的别院过去。这会儿,别院里头虽然还住着王动的歌姬,可王动本身被禁了足根本出不了王府,因此别院那头只有王奉先坐镇。

而春二这会儿就是要把今天的消息统统告诉这位王府的武艺教头,说不得运气好了还能捞着件功劳——府里头要盯的俊俏小子与自家公子的对头谭纵半夜三更的见了面,这可不就是件天大的消息么!

第二十六章 后手

谭纵昨儿个睡的晚,起的自然也晚。睁开眼的时候,苏瑾早下了床,正收拾妥当了坐在软榻上拿着本琴谱看着。这女子今儿个没梳发髻,就任一头黑长直的头发批着下来垂到了腰,要换外人看来,指不定要怎么埋汰苏瑾不懂的打理,甚至要怀疑苏瑾够不够资格做这个主母的位置。可在谭纵眼里,似苏瑾这种造型他却最喜欢,很有后世的味儿。

窗户外头,几个丫鬟正指挥着客栈里的几个粗壮仆妇打扫昨儿个晚上被雨水打下来的落叶,屋檐上还有一些没落完的雨水正有一滴没一滴的掉着,倒也算是层难得的景色。

心里装了事,谭纵就没赖床,打着呵欠就起来了。那边苏瑾早预备着呢,发觉了谭纵的动静就吩咐瘦腰去厨房取了热水和早点过来,这边就自己亲自给谭纵穿戴起来。

等梳了头,洗漱的热水还有热腾腾的早点就都端了上来。三两下解决掉,谭纵就吩咐瘦腰去找小二叫辆车来,这边则与清荷、莲香见过了,随口吩咐了几句就出了客栈。

因为有三合土的缘故,大顺朝的交通还算便利,因此这代步的行当就兴盛了起来。光南京城里头,提供租赁马车业务的就有两三家,租马的也有,不过马行里大多是些劣马,又或者是些犁地的驽马,大多不适合骑乘。

况且,谭纵这回要走的地方似乎有些远,他自觉没这个磨大腿的必要,自然不会自己骑了马去,因此只能叫辆车。而为了让某些人看见自己出行,谭纵还特别让车行的老把式回去换了辆没遮没拦的土车来,也不理会路人那差异的目光,便这般摇摇晃晃的往城西边去了。

要不怎么说古代空气好呢,恰巧今日个又是雨后,刚一出城,谭纵就忍不住又伸了个懒腰,只觉得这空气,这味道着实让人犯困——春困!

老把式姓黄,自称老黄头,五十多岁的年纪皮包骨的,但人看起来却精神,手上也有着一把子的劲,刚出了城门这鞭子就甩了起来,在空气里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倒让谭纵体验了一回老陕北的风情。

谭纵有心从这些在南京城里居住了大半辈子的人嘴里套话,就自动跟这老黄头搭话。先聊老黄头的家里,再聊老黄头的本事,直到离城一两里地的时候,谭纵忽然发觉路边上竟然有个围墙围了足有三米来高的庄子,不由得就有些好奇,就主动问道:“老黄头,你瞧瞧那是什么地方?就那个朱红院墙的那个。”

老黄头这会儿话夹子打开了,闻言就自然道:“那是百里家的农庄。要说百里家的这个农庄可真是个宝贝地方,专门出些古怪玩意,腊月天里头甚至还能种出黄瓜来,那水嫩的,拧一把都要滴出水来了,可把我给馋的。”

“腊月天的黄瓜?”谭纵一愣,心想难道是大棚菜?心里头揣着几分带了肯定色彩的怀疑,谭纵脸上却装着不信道:“老黄头,莫不是你魔怔了吧?腊月天怎么可能出黄瓜”

“嘿,瞧你这后生说的,我老黄头赶车都赶了几十年了,难不成还来骗你不成?”老黄头一边打着鞭子,一边指着路边一条小道:“瞧见没有,就这道进去,不用半盏茶时候就能到庄子口。不过你怀疑的倒也没错,若不是老黄头我亲眼看见,我也不信。”

“哦?老黄头你还亲眼见过?”谭纵故作惊诧道:“那你吃过没有?”

老黄头这时候得意了,脸上就带上了几分傲气:“这几年,我每年都从这庄子里拉货到城里嘞,你说我吃过没有!不过那些东西现在看起来便宜,等到腊月天的时候可老贵着了。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弄出来的,水嫩水嫩的,看着就让人眼馋。”

“哦,难不成你没进去过?”谭纵惊异道。

“没进去,就在门口等着那些人把东西抬出来。”老黄头也不惋惜,只是随便唠几句:“那些个守庄子的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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