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心地等了一会，闻了闻，闻到一股香味之后，便洗了个大碗来，盛起了所有的面条。正准备舀汤的时候，才发现忘记加鸡蛋了。
顾长卿又把面条倒回了锅里，又加了一点冷水进去，再加了一根木柴，等水烧开之后，才拿了两颗鸡蛋打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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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醒了没有？”顾长卿端着两碗面条走进扶留的屋子。虽然扶留一向不喜欢他们在除了主屋的其他屋子里吃饭，但为了能看着他，顾长卿今天也破了规矩。
“还没呢！”朝歌走过来，看着桌上的两碗面条。除了鸡蛋还保持着完整的样子外，面条全都糊作了一团。
但朝歌实在是饿着了，管它好看不好看呢，只要能吃就成！想着拿起了筷子。
可是，筷子下去之后，却没能挑起面条来，面条实在是煮得太烂了，轻轻一挑，便全都断了。
“呵呵”顾长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第一次煮东西。”
既然是长卿哥哥第一次煮的东西，说什么也要吃完才是！朝歌干脆不挑了，嘴就着碗沿就扒了起来。吃得太快，也不知道这面条到底是个什么味道，或者说，这面条本来就没什么味道。
看朝歌吃得津津有味，顾长卿也吃了一点，可是，吃了那一点之后便不想再吃下去了。一点味道都没有！
吃完之后，顾长卿起身把剩下的面条收拾了一下，他只是打算把碗带离房间而已，因为扶留肯定不喜欢这味道。
他才刚刚端起碗，就被朝歌给抢了过去。
“长卿哥哥，我来收拾吧！你比较会照顾爷爷，你还是留在这里照看吧！”说着也不给顾长卿反驳的机会，端着脏碗就出去了。
门没被合上多久。
突然，从床的那边传来一道微弱的声音。
“长卿……长卿……”
“师父，我在！”顾长卿匆匆跑了过去。
床上，脸色苍白的扶留，正蠕动着嘴唇，不知道在嘀咕一句什么。手想外伸去，似乎想抓住什么东西。
“师父……”顾长卿把手塞入他不停地扑抓着的手里，紧紧握住。然后“扑通”一声，跪在了床边。
顾长卿这一握，替扶留顺了顺气息，把热量一股股传给他，虽然他知道扶留可能挨不过今晚了，但不忍看他此刻如此痛苦。
片刻，扶留恢复了一点体力，半坐了起来。顾长卿小心翼翼地服侍着。“师父小心！”他在扶他起来的时候一直扶着他的背，待他坐正之后又给他背后垫了个枕头。
“朝歌丫头呢？”扶留干枯的唇这时候总算能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了。
顾长卿身子僵了僵，才淡淡地说道：“她刚刚吃过东西，现在应该在厨房里收拾。”
一股原本不属于这里的气味飘到了扶留的鼻子里，这应该，是面条的味道吧！他此刻有好多好多话想说，可却不知从何说起。留在书屋里的那些东西没被销毁，也不知道藏得好不好，万一……
扶留摆摆头，让自己不再想这些，努力组织了一下语言。
见他这般，长卿以为师父身体不适。“师父，让我再渡些气给你吧！”毕竟从手掌能传过去的少之又少！
“不必了……”扶留推开他。“你坐下罢！我有些话要交待你。”指着床沿一处说道。
要是在以前，长卿可不敢坐这里，但今日扶留让他做什么他便照做了。握住扶留的手也被他给推开，顾长卿现在觉得心里空空的，手也不知往哪放。明明应该是难受，可面上却是波澜不惊。明明前一刻还是万分担心，可此时却像是看淡了生死般。
也不再自欺欺人地让他好好休息，顾长卿明白，扶留能醒过来，只是为了说完即将要说的一番话，他不能让他带着遗憾走。
扶留细细凝视了顾长卿几秒，他这样半坐在床沿上，足足比他高出了半个头，看着看着便有些吃力了，头无力地垂下了一点。
“长卿……”刚叫了他一声，便觉得胸口闷得难受。
“我在！”顾长卿一点也不敢分神，恐怕错过了他的一句话。
“你去帮我把窗子打开一点……屋里闷得很……”
顾长卿很快便打开窗子回来了，再次坐回床边，等着扶留的下一步指示。可是扶留只是粗粗地喘了几口气。
半响，待微冷的风吹进屋子的时候，扶留这才感觉舒服一点。
“我就要死了……虽然有那么一点不舍……但我这一生……也……也……”见他似乎提不起气来，顾长卿拍了拍他的后颈。对扶留说的“死”这个字眼，有那么一丝害怕，又有那么一丝淡然。
“没事了，没事了。”扶留示意他坐好，这次是真的比刚刚好多了，说话也不再接不上气来。“你坐好，我有好多事要交与你！”
“师父知道你一心都在武学上，练起六诀式来也很用功。这八年来的进步，为师是看得到的。只是，师父走了，你也该学会当家作主了，仅仅靠武功，是养不活自己的……”
顾长卿被说得低下头去，很惭愧地应道：“师父，长卿会改的！”
不是不相信他，只是，他也知道，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为师知道你一向不喜欢研究那些草药，也不爱打点它们。若是以后交给你，你也不见得能做好。朝歌那丫头挺有这方面的天赋的，你要好好培养她，清风明月也可以帮不少忙。师父只希望，莫要让师父花了那么多年打点出来的草药，都成了废品。朝歌她贪玩，你得多管管她，她日后一定能有所成就。说不定，说不定师父的蝴蝶田还有生还的可能性！”
朝歌贪玩这一点，他很认同，可他还真没有看出这丫头在草药方面有什么天赋！“师父，你就是不放心我，交给清风明月也可以，朝歌她能做得来吗？”顾长卿担忧地问道。
扶留脸上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来，说道：“虽然朝歌还小，性子也顽皮得很，你可不要小看了她。她的鬼点子可多着呢！还有，这丫头的身子骨也不错，若是她日后想习武，教她一些也无妨！”
身子骨不错？真是越说越离谱了！顾长卿可没忘了，他第一次教她跨个木桩都跨不上去的情景。
“日常生活有清风明月俩打理着，我也没什么放不下心的。只是，朝歌还小，我这一走，也不知……”
顾长卿当然听懂了扶留的言外之意，当即保证道：“师父，你放心，长卿绝对不会让她受苦的，定会好生护着她的！”
“你今日是这样说，难保……”
“师父，长卿以前也说过，答应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照顾朝歌也是！”
他如此说，更是顺了扶留的心意，连忙顺水推舟道：“你既然答应过师父不踏出这无忧谷一步，也答应了要好好照顾朝歌。不如，日后娶了朝歌如何？那我也可安心了，不用担心你会对不起她。”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五章
“呃？”长卿愣住了，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你想想，你不出这无忧谷，这里也不会有外人来。除了朝歌，你还能娶谁？为师看得出，朝歌丫头也挺喜欢你的！”
为何他就一定得娶朝歌？再说，“师父，我现在还不急这事，朝歌还那么小，我虽然不会出无忧谷，她却可以出，难保日后不会遇到意中人。”朝歌喜欢他？师父真会说笑！
“我说日后，”扶留知道顾长卿在推辞，心里很不是滋味。“唉！你不答应就算了……就让我带着遗憾去吧！”
“师父……”顾长卿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
见扶留甚至微微偏头，他知道他生气了，可这件事……唉！
“师父，我答应总可以了吧！”至少，现在不要顶撞他，谁知道以后的事呢！他现在答应下来，若是日后朝歌自己不愿嫁给他，他也不算违背了师父的遗愿。
他这一答应，扶留自然笑了，连脸色也缓和了几分。
“你日后可千万别忘记了你说过的话才是！”
“长卿不会。”他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为什么师父非得要想到这一点上去呢！
“你去把朝歌叫来，我也要跟她说几句话。”顾长卿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是，师父要把这件事也说给朝歌听。怎么办，万一她也答应了怎么办？
只得拖延道：“师父，你不是说有许多事要交待我的吗？说了半天都是在说朝歌。”
扶留想了想，是还有许多话没有说完。“你先去把朝歌叫来吧！我有一句话一定要对她说，怕迟了就没机会了。”
师父都这样发话了，顾长卿也不得不去把朝歌给找来。
他找到她的时候，她正俯身在水槽那里洗碗。
“师父找你过去，说有话跟你说。”朝歌连手上的水珠都来不及擦干就飞奔了过去。
“爷爷，你终于醒了！”朝歌兴奋地跑到床边，看到的却是，病态满脸，奄奄一息的扶留。“爷爷爷爷，你怎么了啊？你是不是要死了啊？爷爷，我不要你死……”
“傻丫头！别哭了，爷爷不怕死的。”
“可是……我怕，我不要爷爷死……”她趴在扶留身上，一个劲地哭着。看得站在一旁的顾长卿恨不得能上前把她给拉开。可是，他没有动。
她哭，倒把扶留给逗笑了：“丫头，你抬起头来，爷爷时间不多了，想看看你！”
朝歌听话地抬起头来，脸上模糊一片，眼泪止不住地掉着。
扶留抬手替她抹去泪水，心疼地说道：“丫头，爷爷虽然不知道你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但爷爷是真的喜欢你，爷爷总在后悔以前没能对长卿小时候宽松一点，所以你来之后，爷爷一直很纵容你。也不知道会不会养成你骄纵的性子，爷爷走了，长卿可不会那么耐心地对你了，爷爷，最舍不得的就是你了！”
他这么一说，朝歌稍微止住一点是眼泪就又来了。“爷爷，朝歌只是一个被爹娘抛弃的孩子，不是爷爷收留，说不定都活不下来。爷爷对朝歌那么好，朝歌一定会记住的！爷爷……对不起，以前给你惹了那么多麻烦，朝歌以后一定乖乖的听长卿哥哥的话！”
“爷爷跟长卿也说过了，让他好好栽培你在草药方面的天赋，你也要用心才是！不能像练字一样，写着写着，心思就跑远了，你答应爷爷不？”
“朝歌答应朝歌答应！”她拼命地点着头。“朝歌一定会好好照顾爷爷的那些草药的。”
一个听话的徒弟，一个听话的丫头，扶留此刻觉得，自己这后半生总算还有点成就，不似前半生，一塌糊涂！
一想到前尘往事，便少不了会想起素心，他现在，总算可以安心地去见她了！盯着顾长卿的脸，眼前幻化出一个女子的面容来，微淡的眉心，泛着笑意的眼睛，还有上扬的嘴角。看得扶留也不自觉地泛出一丝笑容来。
可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再看去时，顾长卿只是顾长卿而已！
刚才短暂的一番失神，倒让他想起了一件极为重要之事。“丫头，你靠近一点，爷爷有一件事要交待你！”
见扶留现在精神了几分甚至还笑了笑，朝歌自己抹干泪水，靠了过去。“爷爷，什么事啊？”模仿着扶留用极低的声音问道。
“你再靠过来一点！”扶留把她拉到跟前，声音又小了一度。“爷爷跟你说……”
后面的话，顾长卿再没能听清。
“知道了吗？”扶留收回往前靠的身体。而朝歌则半知半解地点了点头，虽然扶留到底说的什么东西不能动，她也不清楚，总之，不让人靠近那个地方就是了！
“还有，草药房里有许多有毒的药，你得万分小心才是！其他的事，爷爷都跟长卿说过了，你问他便可以了！还有……”
扶留的停顿让顾长卿竖起了耳朵，生怕他下一刻便会提起要把朝歌嫁给他这件事。
“你若是想学武，可以让长卿教你。”
原来只是这！长卿松了一口气。
“朝歌知道了……”话刚说完，就看到扶留的身子往下滑去。“爷爷！”朝歌大叫了一声，反射性地想去拉他，却被眼疾手快的顾长卿一把给制止住。长卿冲过来，托住扶留的后背，让他缓慢躺下。
此时此刻，扶留已经全身失去了感觉，眼前也是一片模糊。
“长卿……。长卿……”没想到死亡来得这么迅速，这么快，就要永别了。
“师父……”就算面上再怎么波澜不惊，听到扶留此刻的呼唤，也难免心里泛起一阵痛来。听着朝歌嘤嘤的哭声，他也觉得眼睛干涩得很，可却没有掉下泪来。
“爷爷……”
“丫头……别哭……”扶留已经完全看不清楚了，胸口也越来越闷，喉咙像是被火灼烧着一般，说一个字都无比艰难。可是，他还是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说道：“长卿……你答应过师父的事……一定不要……。忘了……不要出……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