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夜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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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夜蔷薇-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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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
     电闪雷鸣,漫天大雨无休无止地下着,地面已经满是积水,空荡荡漆黑的道路上没有车辆,也没有行人。出租车的顶部亮着灯,停在大雨滂沱的路边,司机收完钱,冲着那正拉开车门的白衣女郎担心地喊了几句。车门“砰”地被关上,白衣女郎撑着一把黑色的伞,背对着出租车,在滂沱的大雨中,她拖着那只巨大的行李箱,渐行渐远。

     狂风一阵阵吹过。
     雨水从四面八方漫过来。
     死死抓住湿滑的伞柄,叶婴手中的黑伞被吹得东摇西晃,脸上满是冰冷的雨水,迷蒙得她的眼镜无法看清道路。又是一阵夹着雨水的剧烈的风,呼地一声,撕扯着黑伞向后卷去!伞面猛地翻卷过去,变成一只灌满了风的风筝般,那力量如此之大,呼啸着,顷刻间从她手中被扯走!
     瓢泼的大雨中。
     她急忙回头伸手去抓,狂风卷着那把伞已跌跌撞撞消失在白茫茫的雨雾深处。她呆呆地站在那里,冰冷的雨水疯狂地打湿她,衣服湿冷地贴在她的身上,她冷得如同在冰窖中。

      在大雨中站了很久很久。
      白茫茫的雨水将世界变成一片混沌,睫毛上是冰冷的雨水,长发上是冰冷的雨水,左手依旧握着行李箱的拉杆,她木然地站在大雨里,任由雨水冲刷着,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不知道还有哪里可去。
      一切都进行得是那么顺利。
       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按照她的计划进行,甚至更加顺遂,于是她以为可以一直顺利下去。越走越高,越走越高,直至走到高高的舞台上,才发现,自己不过是被人放上去的玩偶,而戏台一抽,她就跌了下来。
       手中空空。
       什么都没有。
      一道闪电照亮她空洞的眼镜。
       轰轰的雷声在夜幕炸响。

      大雨无休无止地下着。
      拖着巨大的行李箱,她木然走在雨中,两旁的道路在茫茫的雨雾里影影绰绰,行李箱的轮子溅起一片片水花,裙摆早已湿透,小腿上也已满是泥泞的污垢。

      …………
        ……
      “你错了,我不是在向你宣战。”森明美冷冷望着她,“像你这种从监狱里被放出来的垃圾,根本不配成为我的对手,也不配跟我公平竞争!我只用一根手指,就可以碾死你。”
        ……
       越璨咬牙切齿地说:
      “是——!我不在乎你是死是活,我只在意,你来到这里,把这里搅得不得安宁!我还是那句话,不管你有怎么样滔天的仇恨,也用不着把谢家当作跳板!越瑄不欠你!明美不欠你!谢家也不欠你!”
        ……
      “滚——!!”
       谢华菱指着门口大声喊:
      “你立刻滚出谢家!再也不许出现!”
        ……
       …………

      滂沱的大雨中,她漫无目的地走在空荡荡的街道,湿漉漉的长发一缕一缕黏在她满是雨水的面颊上。衣衫湿透,冰冷刺骨地贴在她的肌肤,却令她感到无比清醒。
      原来,她全部依仗着的,不过是越瑄而已。
       而彻底耍了她的人——
       也正是越瑄。
       …………
         ……
      “就在爷爷的寿宴那晚,瑄拉住了我的手,他说,他愿意娶我。”夏夜的花园,森明美怜悯地望着她,“你不会真的以为,瑄是喜欢你的吧。”
       ……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你是谁!他是像冰山一样清冷寡欲的人,你以为,凭你那些可以接近的招数,就能够吸引得到他?是因为他早就知道我跟你之间的关系,才会将计就计,把你带进谢家!你出车祸的那天,在医院里,他已经对我亲口承认了,他早就知道你是谁!”
      越璨沉痛地低喊:
    “你好好想想,这么长的时间,他有没有真正帮过你一次!没有,一次也没有!你只是他用来威胁我的手段而已!他准备随时揭发我跟你以前的关系,好让我对森明美收手!”
      ……
      …………

     冰冷的大雨中,想起那些再也没有被他接通的电话,她闭了闭眼镜,雨水顺着睫毛滑下脸庞。走在空荡荡漆黑的街道中,她漫无目的地走着,唇角淡淡浮出一个嘲弄的笑容。
      黑色宾利急驶在暴雨中!
       雨水疯狂地冲打在车窗上,即使车内开着暖气,那令人不适的潮湿感依旧沁了进来。越瑄紧阖着眼睛,双手死死握住轮椅的扶手,棉毯下的双腿难以控制地抽搐着,一阵阵疼痛向他袭来。蜷起手掌,他喑哑着咳嗽着,手指痛楚地掐进掌心。
        手机响起——
       越瑄霎时睁开眼睛!

      “唔,明白,”听了几句,谢浦保持着接通状态,对越瑄说,“谢平已经找到叶小姐了,问需不需要把她带来见你。”自从叶婴车祸后,二少将谢平抽走,全天候保护她的安全。只是见今晚叶婴来到谢宅,谢平也去顺便处理积攒下的其他事务,才没有及时跟上被赶出去的她。
       “她在哪里?”越瑄凝神问。
      谢浦说出一个地名。
       “……”越瑄沉默了下,望着车窗外茫茫的雨色,“拐过下一条街就到了。”
        夜幕中依旧雷声滚滚。
        雨势似乎小了些。

        黑色行李箱倒放在雨地的泥泞里,背后是冰冷的照壁,雨水仿佛连绵的细密珠帘,从窄窄的瓦檐上滚落,叶婴用双臂环抱住湿透的自己,漠然望着前面那片凋落的绯红野蔷薇。
      这么多年过去。
       这座街心花园竟仿佛没有任何变化。
     而她……
     竟然还会走回这里。

      茫茫的雨雾,她久久地呆坐着,脑中一片空白。她什么都没有去想,雨水冲洗着野蔷薇,那些曾经绯红色的花早已过了花期,只剩下幽绿的叶子在雨中瑟瑟发抖。
       花丛下空荡荡的。
      没有满脸伤痕的狂野少年躺在那里,只有泥土被雨水冲刷出一个个漩涡。

      两道刺目的车灯灯光打来!
      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她木然地迎望向那光线。纷纷的雨雾中,黑色宾利的车门打开,缓缓放下一个斜坡,一辆轮椅从里面驶出,那苍白清峻的年轻男人膝上盖着棉毯,一手撑着一把宽大的雨伞,一手吃力地控制着轮椅,自泥泞的雨地里,缓缓向她行来。
       行到她的身前。
        咳嗽着,他苍白着面容将雨伞撑过来——
         遮住她头顶的雨丝。

      宽大的雨伞将世界隔成只有他和她。
     Chapter11
       雨滴扑簌簌落在伞上,她漠然地看着他,眼神漆黑而冰冷。看到她身上湿透的白衣,越瑄皱眉,一手继续为她撑着伞,一手将自己膝上的棉毯披在她的肩上。
         温暖的热气包围住她。
          唇角冷冷一笑,她反手一扯,将那块棉毯扔进雨水的泥泞里!睨着他,她嘲弄地说:
         “还要演戏吗?”
         “……”
       看着被雨水迅速濡湿的棉毯,越瑄沉默。
       “很抱歉,我演累了。”她眼睛黑漆漆地盯着他,“麻烦你离开,这里是我先来的,我 
          想要一个人清净。”
        越瑄继续沉默着。
      过了一会儿,他慢慢伸出手,她雪白的面颊上尚有着残余的掌印,嘴唇依旧微微地肿着。他的手指微微颤抖,指腹小心翼翼地轻触那片面颊的肌肤。
          猛地避开他的手,她怒极反笑:
       “够了!你不必假惺惺地做出这副模样!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不食吗?!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是谁!你知道我的身份,知道我的意图!我的各种心思,我努力想要去做的那些事情,你全都心知肚明!对不对?!”
          身形晃动了一下,越瑄猛地一阵咳嗽,面色愈加苍白,雨水顺着伞边滴湿他的后背。她咬了咬牙,没有心软于他的病容,逼视着他,低喝说:
        “回答我!”

      苍白的收握紧伞柄。
        为她遮住纷纷扬扬的雨丝,越瑄强自压抑住胸腔中的剧咳,眼底深黯地望着她,久久地,声音喑哑得仿佛从嗓中挤出来一般:
       “……对,我知道你是谁。”

        一道闪电划开夜空。
      照亮叶婴那肌肤透明得近乎青白色的面庞和那双黑洞洞的眼眸,她的眼底骤然闪过一抹 恨意,转瞬间,又变得异常淡漠。

        “很有趣吧,”她淡淡笑了笑,笑容是凉凉的,又仿佛是漫不经心的,“看着我整天费尽心思地在你面前表演,就像一个小丑。”
         唇角又浮出一个嘲弄的笑意。
        “哦,不,你不是那么无聊的人。你只是在用我对付越璨。你对我表现得亲密,表现得似乎有意,只是在试探他,看他是否会嫉妒,看他是否对我余情未了。可惜,我让你失 望了。他早已不在意过去的一切,那只是年少时幼稚的感情,你居然想要用我来要挟他,哈哈。”她嘲讽的笑声冰冷如连绵的雨丝。

        “阿婴……”
        越瑄哑声说。

      “你自然知道,我不叫叶婴。”
      她笑容空洞,漠然望着面前轮椅中的越瑄。她能看出,身体的痛楚使他的手似乎已渐渐 无法握住伞柄,失去了棉毯的温暖,他的双腿在一阵阵地抽搐。然而,看着他疼痛的模 样,她心底竟生出一种残忍的快意。
        “……阿婴。”
        眼底有着痛楚,越瑄又重复着低低唤了她一声。
         “我说了!我不是什么阿婴!你没有听懂吗?!”突如而来的怒火将她燃烧!明明一切都只是圈套,她的圈套,他的圈套,她再也无法容忍看着他这样宁静得风轻云淡的样子!
        “我是夜婴!是在最漆黑的深夜出现的婴儿,是将会把一切都毁灭掉的人!”母亲的话 一遍一遍在耳边回响,她死死地瞪着他,“记得吗?你刚碰到我就出了车祸!如果不想 死,你就滚得离我远一点!而且——”
        眼神漆黑冰冷。
      “——我厌烦了演戏!我不想再对你演戏,也不想再看见你对我演戏!所以,你有多远滚多远!不要让我再看到你!滚——!”夺过他的伞,狠狠掷在雨地里,看着轮椅中的 
          他瞬间被雨水打湿,她心中翻涌出残忍的快感,所有刚才在谢宅被侮辱被上海的话,她统统还给他!
         “……对不起。”
         在细细的雨丝中,越瑄唇色苍白地说:
        “我只是以为,你取新的名字,是想忘记过去,重新开始,是你不想让人认出你是谁, 所以……”
        “你又在演戏了,”打断他,她冷笑着说,“你是不是还想让我以为,你不是在对我假 装,你是真的喜欢我!”

        黑夜,雨丝连绵。
       “……我没有在演戏。”
        黑发已经被雨水淋得湿透,越瑄低低地咳嗽着,苍白的面容染上潮红的病容。
       “……我喜欢你。”

        她的睫毛猛地颤了下,死死地盯着他。

      “……记得吗……在你小的时候,我曾经见过你……”声音里有淡淡的苦涩,然后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越瑄咳得弯下腰去,掩住嘴唇,仿佛要将肺也咳出来一般。是的,在很早很早以前,他就见过她。

          七年前,在那个高高的斜坡上,哥哥的眼睛亮如星辰,唇角有比漫天星辰还要耀眼的笑容,望着正从对面女校走出的孤傲女生,对轮椅中的少年的他说,那就是他的女朋友。
        但哥哥不知道的是——
         他第一次见到她,是在更早之前。
       …………
      ……
      八岁那年,父亲带他去一个生日派对,主角是父亲好友的独生爱女。那小女孩穿着美丽的白色纱裙,被所有的孩子们崇拜地簇拥着,仿佛万千星辰中最闪亮的存在。宴会尚未开始,他就离开了那喧闹的大厅,静默地等在花园僻静的角落,等父亲带他回 家。白天时医生跟父母的谈话他听到了,医生说他有自闭症的倾向,让父母多带他出去 走走。所以父亲强迫他来到这种场合。
        热闹的声浪从灯火通明的不远处传来。
        那晚的花园,栽种着一丛丛美丽的白色蔷薇花,像花海一般,它们正在绽放着,宁静的月光下,恍若能听到花瓣绽放的声音,一瓣一瓣,一朵一朵,优雅晶莹,灿烂芳香。
         他静静地看着。
       整个世界静悄悄的,只剩下他和这些纯白色的蔷薇花。

      “你是谁?”
       忽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当八岁的他缓缓回首看过去时,初夏的月色中,洁白的蓬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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