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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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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咏棋轻咳一声,代他回答,“我们说好了下午一起练字。” 
“对!练字!”咏临立即响应,愁眉苦脸道,“上次母妃骂我字写得难看,所以我求咏棋哥哥教我写字来着。咏棋哥哥,你午睡够了,快来教我写字吧。” 
看着他们两人配合默契,在自己面前竟还敢一唱一和,咏善心内大怒。 
咏棋如水一样晶莹剔透的手被他握在掌中,恨不得下死力一捏,把它捏个粉碎。这念头刚一闪过,忽又一惊,我怎能这般对他? 
我竟和父皇一样心狠? 
咏善脑中思绪万千,脸色随之变化不定,看着咏棋的眼神一会犀利,一会温柔。咏棋深知他凶狠起来可怕如邪魔,翻脸比翻书还快,心里也是忐忑不安,垂下眼避开咏善的视线,露出惧怕之意,宛如在猛兽控制下的小兽,只看猛兽这会心情如何,是否肚子饿了。 
他心惊胆战地听着咏善呼吸起伏渐快,慢慢的,又平静下来。 
“你这个一天到晚只会玩闹的三殿下居然也知道练字,真是难得。”咏善不露痕迹地放开咏棋,摆出哥哥的架子,对咏临道,“既然求得咏棋教你,就不要偷懒,好好的练。今天夜里至少写上七八页好字,拿去给母妃看看,也让母妃高兴一下。” 
咏临知道二哥厉害,最难瞒得过的,没想到今天居然轻易混了过去,连忙傻笑着点头答应。 
咏善很想留下,但又知道自己其实并不受欢迎,暗自感叹,站起来潇洒地伸个懒腰,“你们慢慢练吧,纸笔在书房都有,咏临,不要把我的好笔都弄坏了。我还有事情要做,不陪你们了。” 

咏善独自回到内室,一人坐在黄花梨木椅上沉思片刻,命人把身边一个亲信的侍卫叫了进来,吩咐道,“最近五皇子那边事情多,你派人多看着点,不管大事小事,都按时回报过来。” 
侍卫去后,他掏出怀里恭无悔写的书信,展开来重看了一次,卷好收在暗格里。又掏出那个白色小瓷瓶。 
恭无悔是个普通小官也就罢了,偏偏是个堪当大任的有才之人,胆略过人,说话行事,竟令人油然敬佩,这样的角色,连父皇身边的重臣中,恐怕也找不出几个。 
可是他不死,咏升那边必定不肯罢休。 
总不能为了一个恭无悔,把咏临和咏棋都赔进去。 
这事陷入两难,越想越头疼。咏善锁起双眉,烦躁地把小瓶一并扔进暗格,索性先把事情放到一边,取过早上递送进来的奏章简略,开始低头细看批阅。 
看了大半个时辰,咏善觉得口渴,唤道,“上茶。” 
木门咯吱一声推开,常得富亲自端了热茶上来,侍候着咏善喝了,低声问,“殿下,张太医的药送过来了。” 
咏善瞪他一眼,“药送过来就送过来了,干嘛说得鬼鬼祟祟,见不得人。” 
常得富尴尬地笑了笑,仍旧不敢放声,凑近了一点,压低嗓子道,“不是治伤的药,是……是那个药。” 
“哦。”咏善这才想起来,自己也缓了音量,“原来是那个,药效如何?药效慢一点不怕,最要紧是不可伤了身子。他说了用量吗?” 
“张太医亲自送过来的,这是他家祖传秘方,药效好,但是不霸道,绝不伤元气,顺五行经络而为……” 
“罢了,谁要你背书。手脚要干净,不可被咏棋看出来。” 
“殿下放心,绝对不会。这药用法也简单,每天一颗,用水化开,然后把筷子泡在里面。筷子上染了药,进食的时候自然吃到嘴里,无色无味,再精明的人也察觉不出来。” 
常得富退下后,咏善一目十行,不一会就把剩下的奏章都看完了。懒懒打个哈欠,想起自己在这辛苦工作,为人家收拾善后苦恼,那两个会惹事的却舒舒坦坦,不由苦笑。 
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他站起来,开门便直接往书房走,到了书房前,透过敞开的房门往里看去,顿时脸色一沉。 
咏临确实在练字,咏棋也在,但那个姿势,却也太让人不可忍了。 
书桌前摊开一张上好宣纸,墨已经磨了大半砚。咏临坐在书桌前,咏棋站在他后面,握着他的手,正教他如何运笔。屏息凝神,前胸贴着后背,咏棋头还探前盯着纸,两人脸颊几乎挨在一块,那亲密无间,看得咏善又酸又怒。 
攥紧的拳头松了紧,紧了松,咏善站了半晌,才忍住怒气,跨进门,笑了一声,“练得好专心,看来咏棋还真是个好师傅。” 
“咏善哥哥,你办完事了?”咏临拿着笔回头,咧嘴笑道,“等我一会,把这个静字写完,我今天就算交足功课了。” 
咏善走过来,站在一边看。果然是在写“静”字,字已经写了大半,骨骼端正,沉静冲淡,可惜后面一横力度中途而断,显得美中不足。 
咏善知道那是刚刚自己说话时,咏棋握着咏临的手颤了一下造成的。 
同样的兄弟,在咏棋眼里,怎么就有天壤之别?一个可以抱着教写字,另一个却连听见声音都会觉得不自在。 
静默的眼神忽然变得如刀锋般锐利,又在瞬间隐去。 
在他眼皮子底下,这两个人还胆敢手握着手,身子都几乎贴在一起,亲昵得可恨。 
咏善环着手,耐心等他们把这个字写完,看咏临仿佛苦役得解一样呼唤着扔了笔跳起来,不等咏棋走开,唇边浮起一抹看不清含意的笑,“想不到咏棋哥哥这个静字写得这般好,今天也教导教导我吧。” 
走到书桌前坐下,施施然拿起笔,回头盯着愕然的咏棋,“怎么?不会是连教导一下弟弟也不肯吧?” 
咏临正忙着开溜,七手八脚地收拾自己写的字,打算回去向母妃讨赏,听见咏善的话,把头探过来,奇道,“咏善哥哥的字不是写得很好吗?母妃老说你的字比我好上十倍。” 
咏善黑着脸截断他的话,“你啰嗦什么?在我书房混了一天了,还不快点回去?明天开始,给我好好呆在母妃那边练功,我有空定要抽查你的骑射。” 
咏临被骂得直吐舌,虚应一声,抱着乱七八糟的写满字的宣纸跑了。 
咏棋却还僵在原地。 
咏善等了一会,大不耐烦,满肚子恶狠狠的威胁差点冲口而出,他回头,看见咏棋僵硬的身子,蓦然一顿,忽又把所有怒气通通强压下去,无端一阵丧气,轻轻搁了笔,叹道,“你当哥哥的也太偏心了,一样的兄弟,何必这样分做三六九等。” 
咏棋听他说得又似抱怨,又似撒娇,大为稀罕,疑惑地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半晌,用极好听的清淡声音道,“你其实写得比我好,又何必要我教。不是笑话我吗?”慢慢靠了过来,又蹙起眉,“你不拿笔,我怎么教你?” 
咏善猛地转头,眼里惊喜交集。 
咏棋被这目光一冲,心脏仿佛被什么重重撞了一下。他感觉不自在,装作咳嗽地别开头,不再看咏善的脸,只把目光放在纸上,伸出手,握住咏善抓笔的手,开始轻轻移动,“我的字是雷太傅教的,你的字是王太傅教的,入门本就不同。雷太傅教写字,重的是脉络,这个静字要写得四平八稳,显出静的意思来,很不容易。连我自己也写不大好……” 
笔尖极缓,极缓地移动,移得很用心,很流畅。 
白纸上,一个静字逐渐成形。 
咏善看着那纸,却什么都没入眼。 
他的手被咏棋握着,白皙修长的指,轻轻覆盖着他的指,温润的掌心,拢着他的手背。 
咏棋只是站在他身后,他却感觉象被抱住了。 
属于咏棋的味道拥抱了他,属于咏棋的声音,萦绕着他。 
咏善真希望这不是一个字,而是天下间最冗长的书,能够写上最久最久的时间,把世间所有的墨,所以的纸,都写满,写尽。 
但这偏偏只是一个字,一共就那么几个笔画,时光倏地从笔尖溜过去,好像只是一个恍然,字就已经写好了。 
咏棋松开了手,在咏善身后站直了身子,“教得不好,让太子取笑了。” 
不再被握着的手,冰冰冷冷的,咏善沉默地坐着,依然抓着笔,五指紧了紧,半晌,终于松了五指,把笔放下。 
“咏棋,”他盯着面前墨迹未干的静字,用让人不得不用神聆听的凝重语气,低声道,“只要你待我,有待咏临一半的好,我……” 
那个“我”字仿佛梗在喉间,吐出一半,吐不出剩下的一半,带着无尽余音,藏着说不清的意思。 
咏棋静静站着听,咏善却并没有接下去。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一个站,一个坐,都看不见对方的神情,连呼吸都若有若无。 
罕至的寂静中,淅淅窣窣的,小心翼翼走动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殿下……”常得富从敞开的书房木门进来,躬着背,小声地道,“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二十一章 
吃饭的地方还是安排在老地方,依旧是两人隔案相对而坐。 
常得富虽然有时候唠叨,侍候人倒是很心细,咏善上次吩咐过的菜肴,做法一丝都没错,恰恰是咏棋最爱的口味。 
身为太子殿总管太监,还殷勤地亲自捧筷,先恭恭敬敬递了给咏棋殿下,再双手奉给尊贵的太子殿下。 
咏善和他眼神微触,明白药已经下了。 
只有被下药的人,一无所知。 
看着桌上一碟碟摆得整齐的热菜,咏棋有片刻的惊讶,看了看咏善,唇欲动未动。咏善暗忖,你总算有些明白我的心意了。心情极好下,耐性也长了不少,含笑等着咏棋说话。 
不料咏棋挣扎了半天,脸都微红了,才吐出一句含混的话,“才两个人,就弄这么多菜,父皇若知道了,会教训我们不知节俭。” 
虽然说的话和等着听的大有不同,咏善却仍然继续保持他的好心情,黑如点漆的眸子盯着咏棋,嘴角弯起,“我们?” 
尝到甜头的狐狸似的露出狡黠的表情,举起筷子,夹了一块五香火腿放到嘴里,边咀嚼,边看着咏棋微笑。 
咏棋一个词不慎,竟被咏善当面挑了出来,当场闷得两颊绯红,抿着唇不做声。 
咏善见他耳朵都快红了,觉得大为有趣,却又不敢真的把他惹急,白浪费了先前的功夫,很快收敛了,眼睛也转到菜上,“做都做呢,不吃倒了才是不知节俭。你怎么不动筷?都不合胃口?” 
咏棋默默伸筷,开始夹菜。 
有那么一阵功夫的舒缓,这顿饭,没第一次吃的那样尴尬难受。 
咏善也伸着筷子,不时吃一点,却浑然不知舌头尝到的是什么味道。他知道目光不能太厉,看得狠了,又会将咏棋吓回去。 
可是,怎能忍得住不看? 
活生生坐在面前,静静的,很美很美。 
若动起来,又是另一种有意思的漂亮。咏棋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态,连他微张淡红的唇,把菜放进嘴里的那一刻,都叫人心动。 
他说和咏临没做过那事,怎么可能呢? 
他那个样子,连睫毛眨一下,都诱着人发狂。咏临每日每夜地和他玩闹,贴身打滚,撒娇耍赖,伸手就碰着那晶莹肌肤,那浅色嫩嫩的唇。 
咏临能放过? 
如果咏临要,他一定不会拒绝,一定会…… 
针扎到心窝般的刺痛骤来。 
咏善狠咬一下舌头,把自己走偏的思绪硬扯回到当前,不动声色,将差点紊乱的气息调到气定神闲的平稳。 
好好的,为什么偏偏去想那些事? 
他露出怡然自乐的样子,放下筷子,接过常得富递上的热茶漱口,靠在椅背上看着咏棋。 
咏棋对于他的注视还是很敏感,看见他停筷,也放下了筷子。 
“吃好了?”咏善问。 
“嗯。” 
“吃饱了?” 
咏棋知道他故意逗自己说话,介于讨好和调戏之间的语调,别有深意的眼神,都让咏棋有些别扭,他不肯再做声,只是点点头算回答。 
咏善明白他的心思,却没恼火,只是觉得有趣。这个人,亏他还是皇子,怎么脸皮就比女孩子还薄呢? 
不动声色地扫了咏棋面前的筷子一眼,高深莫测的笑又从嘴角浮现。 
咏善看着一无所知的咏棋。 
真坏。 
咏善知道,自己真的很坏。象咏临,就绝不会打这种主意,下这种手。咏临不知道,喜欢一样东西,就要伸手抢,不但要伸手,还要够狠,够快,一点犹豫也不行。 
抢到了,还要分分秒秒抱在怀里,十个指头死死扣着,眼睛象狼一样看着身前身后,不让别人抢走。 
咏临不会抢,他用不着抢。 
咏临喜欢的,老天爷总会送给他。天不送,父皇会送,母妃会送,咏棋会送。 
甚至,连咏善自己也会送他。 
“天晚了,我想沐浴歇息。”咏棋开口。 
“好,去吧。”咏善友善得过分,轻易让咏棋从眼前溜了。 
看着咏棋离开,招手把常得富叫过来吩咐,“沐浴的时候多派两个内侍看着,一个眨眼的功夫都不能给他。要是他在澡盆里面解决了,我就把你按到澡盆里面去见太上皇。” 
常得富当然知道里面的意思,赶紧出去召了两个信得过的内侍,附耳嘀咕了一番。 
咏善象等待饭后点心似的悠闲坐着,随手拿起一本杂书翻看。过不了多久,常得富过来笑着禀报,“咏棋殿下沐浴好了,正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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