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望当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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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望当归-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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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屏大门依次洞开,最高的拜月殿里,曼沁罗金线白衣,额垂宝石,含愁带悲地看着我。
上过茶后,曼沁罗开门见山地说:“我阿爹死了。”。
我考虑了一下,说:“恭喜教主登位之喜。”。
果然,她不再作出悲愁含怨的样子,转而咯咯笑道:“你真是合我心意……那我也不绕弯子,你要如何,才肯留下来?”。
我直接答道:“绝无可能。”。
说真的,设身处地地考虑,就算我不是爱新觉罗弘晖,不是皇长子,不是坤元境宗子,只是一个普通男子,也没有心上人,我也不能接受留在这里啊!。
和一个传销组织的妖女头子鬼混,能有什么前途?这放在其他世界是要被人嘲笑的好不好!
她脸色一变,默然瞅着我,过了片刻,轻声说:“也是,为了一个女子放弃皇位,总不是你会做的事……我愿意跟着你回到京城,不过你须得答应我,你与我的孩子,要是你未来的继承人。”
孩子?。
我给她呛了一下。
真是给这人跪了!老实说,我真从来没想过和除了阿莼之外的其他任何女人有那种关系好吗!更别说生孩子了。
当然,这世界上是有许许多多风情各异、妖娆多姿的美人,但就好像你看到了一只漂亮的天鹅,会想要去摸摸它的羽毛一样,可能会想看两眼,甚至听听它的声音,但是要和它有什么更进一步的接触?还是饶了我吧。
而且我真不想说出来打击这位教主,说真的我长得比她还好看,与其耗费那个力气去调戏她,我还不如对着镜子多照照自己呢……。
可能是我脸上的表情太过明显,教主脸色越来越僵,正在我考虑今天是不是要闯过拜月教大阵的时候,她呜呜哭了起来。
她抽抽噎噎,泪流满面,继而嚎啕大哭,跟个小婴儿似的。
我僵硬了。
不是因为她哭得伤心,而是因为她一边哭一边在说:“大郎你不能这么狠心……我已经是你的人了……”。
大郎是个神马玩意儿?。
我以前倒是听说过,弘历再外面惹风流债的时候,那些女人一般都爱叫他“四郎”,这个名号听着倒是很倜傥,怎么到我就是大郎了?这个名字土得掉渣好吗!。
不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什么叫“我已经是你的人了”?。
教主请自重!。
我始终沉默着,对她的悲痛大哭无动于衷。旁边站着的侍女一个个站不住了,纷纷把眼刀扫过来。
曼沁罗擦一把眼泪,眼眶通红,声音嘶哑地说:“你试着对我下一个指令。”
我思考了一下,说:“跳到圣湖里面去。”。
听说圣湖里面都是怨灵,我刚才走上来的时候,就对那个湖很感兴趣。
教主一听之下,脸色惨白,惊怒地瞪着我,但是她身子已经不受控制地朝着圣湖奔了过去。
我能看出来,她的意志真的不受自己控制,因为她的手还徒劳地在空中抓握,看上去很想止住自己的动作。
月宫上下都惊骇地瞧见,自己的教主一路狂奔,义无反顾地跑到圣湖旁跳了进去。
湖水像是沸腾了一样,发出一阵“滋滋”的声音,空气中甚至有肉眼可见的白汽。
我很快到了圣湖旁,“啪”一声甩出刚才随手抽的一根长丝带,把曼沁罗从湖中拎了出来。她妆容全花了,满脸是水,狼狈万分。
待她从内殿换装后出来,就看见我在拜月殿中踱步。
曼沁罗叹息道:“你也看到了,你现在可以控制我的全部行动。”她忽然从红唇间逸出一道幽微的叹息,“甚至可以说,你就是我的——主人。”。
我冷冷瞧着她,逼问:“你下的蛊有什么作用?什么时候下的?”。
曼沁罗正站在殿上通气口的正下方,一道阳光斜斜打下来,在她身上蒙上一层金纱似的光晕。
她张了张口,无法自控地答道:“在见你的第一面,我就给你下了蛊。你抓住我后,出于谨慎又去查看了我最开始呆的凤凰树枝干,摸到了我留下来的香囊,那时候就中了蛊。这个蛊是我的本命蛊,你的是母蛊,我的是子蛊……你能完全控制我的行为。而且这个蛊,除了我爹谁都不能解开。”
这家伙真的是疯子吧?。
虽然最近我也老被人当做疯子,但看着这丫头我真没有一点看到同类的高兴感觉,我实在不能理解她的行为。
我谨慎地盘问她:“你有什么目的?为什么给我下这种蛊?”。
曼沁罗答道:“你仰着脸那么专注地看着我,看起来那么深情,那时候我就想,好想有人这么爱我……你太厉害了,我的那些同心蛊、生生世世蛊都没办法对功力比我高的人起作用。只有这个本命蛊,我从一开始,就是用命养着它,它能够无视境界的高低起作用,但就是这样,我也只能对你下了母蛊,受制于你,不过,值得,真的值得……”。
果然是疯子。
我问出了最担心的一句:“这蛊有什么副作用?对我有什么害处?”。
她神情恍惚地说:“没有副作用,能增进你的功力,如果操控得当,甚至可以分享子蛊的寿命……”。
我眉头皱紧,思考着继续问:“会发生什么我不愿意发生的事情?”。
曼沁罗终于答道:“这个蛊和当初的我对你下的法阵能共同起作用,以后、以后你看到你的心上人,她会是我的样子……”。
我顿时哑然了。
也就是说,以后我再见到阿莼,她会长着曼沁罗的脸?。
这一招真是狠啊!。
我曾经做了你的替身,不过没关系,以后一辈子,你都会是我的替身——这就是她的逻辑吗?
我长叹一声,松开了对曼沁罗的钳制,向月宫外走去。
其实这次来月宫,也是因为听说了拜月教主去世的消息。我考虑着如果能够扶植曼沁罗的势力,把拜月教的势力收入手下,那也就不必再耗费大力气去想法子灭掉拜月教。
所以这次来月宫,其实是来收小弟的。
其实这目的已经达到了,但这个方式我绝不能接受。曼沁罗对我是言听计从,但我最初为什么想要扩大势力、夺取皇位?。
是为了阿莼。是为了让阿莼过上幸福的、快乐的、自由的日子。
我想起回宫后第三次和她见面,那时候宫中有妃子去世,陛下还在圆明园,阿莼独自回宫参加葬礼。
我悄悄去拜访她。
她坐在长春宫的回廊里,廊上花木春深,她坐在藤椅中,捧着茶杯在看书。
我坐在她对面,静静听她翻动书页的声音,感受她的呼吸,感觉前所未有的幸福。那时候我想,如果有一天,她能够半睡半醒地躺在我膝上看书,那我会完满得像是拥有了全宇宙。
如果不能再看到她,如果不能再完全地感受到她在我的生命中,那我会变成残缺的人。
一直走到一条不知名的小溪边,我在空气中凝出一面水镜,受伤后我失去了灵力,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术法,我也施得不完整。
镜中,阿莼秀发如瀑跌落,笑着对我说出一句话,她身后杏花齐放。她回首含笑,娉婷离去。
我痛苦地呻…吟一声,我看到的,居然真的是曼沁罗的脸。
身后有人说:“原来是她啊——她就是那个‘阿莼’吗?”。
是曼沁罗。她跟上来了。那一刻我手指一动,非常想要直接毁了她那张含笑含情的脸。
但下一刻我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其实曼沁罗长什么样子,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其实我一直不了解曼沁罗的想法,她为什么这么急切地想要知道阿莼的模样。
这明明,就是我和阿莼两个人的事。
这个世界虽然大,这个宇宙虽然大,但和我有关联的,也只有阿莼一个人而已。
我操纵剑气,把曼沁罗的手脚钉在了草地上,遭此重创,她居然也没有哭叫,反而笑吟吟地看着我,脸上闪耀着胜利的光辉。
出门遇到疯子,真实没办法的事情。
其实,小小一个蛊,若我灵力还在,有千百种法子灭它成灰。但现在么……可能就要用那种简单直接的办法了。
我在面前凝成一面一米高的水镜,慢慢解开了衣襟。
小金刀干净而锋利,切入心口的皮肤,很快就沁出了血珠,像是我曾经见过的,被扔在白雪地上凋零的红玫瑰。血珠越来越多,鲜血流了下来。
我用气劲感受着心口的蛊虫,一刀一刀,把它的细小足爪从心脉剥离。
一共十八刀。
虽然已经服用了隔绝痛感的药物,但剜心的疼痛毕竟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汗珠从额头上流下来,打湿了眼睫毛,看上去像泪水一样。
口含着保命的丹药,我错愕地发现,十八刀竟在心口组合成了一个“莼”字的大体形状,只是还差最后那一勾。
一下子捏死那只虫子,我笑了笑,在心口划上最后一刀,补全刻在心上的那个字。
十九刀。
还好因为巧合,竟然成了这样一个字。不然我真的会觉得得不偿失。
曼沁罗被钉在地上,先前一直在大叫:。
“你疯了吗!你不能这么硬来,会死人的!”。
“爱新觉罗弘晖你这个变态,你不是人!”。
“松开我,求求你,松开我,我去找人来救你,我给你解开这个蛊!我刚才是骗你的,真的是骗你的,你想想,这蛊是我养的,我怎么可能解不开!”。
“你就这么爱那个女人?我杀了她,我一定杀了她……”。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对不起,我都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快松开我!”
她哭起来:“对不起……我爱你。”。
我捏死那只虫子,她张口喷出一口血,顿时面如金纸,喘息着大口大口吐血,染红了绿草地。
母蛊死了,子蛊也活不了。
我皱着眉头,在心口涂上止血的药物,艰难地走过去扯住她的头发,把保命的丹药塞进她的口中。
半个时辰后,我已经能够如常行走,曼沁罗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真是害人终害己。
我打算走了,她扯住我的衣角,艰难地问:“为什么救我?”。
你以为白救你的吗?。
我思考了一下,给她下命令:“我马上回京,你以后要随时给我传递消息,告诉我拜月教的情况。你在拜月教中,要坐稳教主之位,掌控拜月教全部势力,以图日后为我所用。”
想想,不放心这个脑残少女,把傀儡丹塞一颗给她:“这药和你的蛊虫差不多是一个作用,以后我会给你解药。今日我救你性命,五年内你务必为我所用。”。
她拿起那颗傀儡丹,毫不犹豫地吃了下去。
又是一时冲动,这家伙完全凭借感情冲动行事,真是无药可救。不过不管她自己怎么行事,对我有利就行。我懒得再管,开始给属下发信号,让他们过来接我。
拜月教教主和云贵两广总督鄂尔泰均为我所用,西南边陲皆在我掌控当中——
额娘已在京中为我拉拢满族亲贵、宗室老人。接下来我要考虑的,是怎么插手江浙一带的势力。
书信
弘晖篇 第三十一章。
一次,我们梦见我们是不相识的。我们醒了才发现我们爱着对方。——泰戈尔
回京后,正赶上雍正八年的元宵年宴。赶在过年之前,父皇下达了册封我为明亲王的旨意,并令人为我出宫建府,同时也令人一同为宝贝勒、贝贝勒一同建府。
之前弘历、弘昼一直住在宫中,这次为着我的缘故,两人却是要搬出来了,而且我和弘历竟然还是邻居。为了这个,我与他们吃了不少酒。兼且旁边还有身着重孝的弘晓——今年怡亲王去世了——皇帝特许他放开了乐呵一夜,但他愁绪满怀,一杯又一杯,只是在吃闷酒。最后竟拉着我,一边叫大哥,一边就和我碰起杯来,我自然不能不奉陪。
心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我已经有小半年,没有见过阿莼了。
很难想象人竟然会有那么多尖锐刺痛的念头,每次我抬起头看着那个名义上的父亲时,心中涌上的嫉妒之情难以自抑。堂上有水晶盘,盘中盛着颗颗光润的明月珠,这是我游历归来后为他补上的生辰之礼,此物不仅珍奇,寓意也佳,雍正皇帝喜悦之下,在元宵年宴时也把它们摆上来令诸君开眼。
我也错过了阿莼的生日,现在,我却连见她一面都是无法。
而这个人,他随时随地可以见到阿莼,甚至想要对她做出什么不可告人之事,也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
他合法地拥有阿莼。
我强迫自己把思绪从这个危险的方向转移开来,转向生日礼物这件事情上去。
一路上我都惦记着这一件事情。我寻人细细地打探过她的任何一点信息,我知道,她的生日是在九月二十二,太后在的时候,为着温恪公主的旧事,每年都会在自己宫中为她小小过个生辰。太后薨后,就连万寿节也惯常不大办,阿莼的生日更是许久没有办过了。
心脏的每次跳动,都牵扯起心口的微疼。
伤口是一个莼字。
我和她实在隔得太远了,思念难抑、茫然痛苦的时候,这道伤痕能带给我一种哀静的满足感。心上带着她的名字,就像一个虔诚的祈祷,一个永不变换的诺言。
其实曼沁罗完全没必要嫉妒阿莼,她不过是一时做了阿莼的替身,就心心念念,不能或忘。而阿莼呢,在此前一直做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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