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界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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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界线-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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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间开门见山:“赵玫,其实你初中时就是夏树最好的朋友吧?”
女生的笑容立刻僵在脸上:“夏树告诉你的?”
“夏树告诉我的。在两年前。”风间冷淡的目光停在她身上,“这么说吧,不管你做过什么,我对你除了感激没有别的情绪。你应该最明白,夏树去四川的时候,没有她的存在我也不会喜欢你。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有没有夏树,有没有黎静颖都一样,我……”
“行了你不要说了!”赵玫噙着眼泪用愤恨的语调突然打断风间。
男生才意识到自己把“不喜欢”这三个字说了太多遍。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女生冷静下来,苦笑着低下头:“原来你一直都记得我……”
并不是一直记得她,只是不久前经过黎静颖提醒才知道她喜欢自己,也是刚刚才猜测到她是夏树三番五次拒绝自己的原因。但风间觉得此时解释这些没有必要。
“太卑鄙了。”赵玫喃喃地说。
风间没明白她指的是谁。
“早就看穿一切却一直装聋作哑,听我言不由衷,任我身不由己,看我可悲地表演下去。不觉得自己很卑鄙吗?被这样卑鄙的你讨厌,我反倒觉得有一点释怀了。”赵玫抬起头,咬牙切齿。
风间其实从没有讨厌过赵玫,但是他什么也不说。
尊严尽失的女生忍受不了沉默,拼命地擦干眼泪,转身回了自习教室。
风间正准备离开,看见程司立在半层楼梯下目瞪口呆,突然心生疲累。
即使没有看得一清二楚,也至少听得一清二楚。
程司式的死打烂缠追问?
说是一场灾难也毫不夸张。



第十话
(一)
“所以,你从两年前就喜欢夏树了?啊啊,之前还装作不认识,你们俩太别扭了吧!这究竟是为什么啊?”听了风间简短的陈述后,程司开始大呼小叫。
不为什么,只是不知道该怎样处理和夏树的关系。
但大家都那么认为“易风间哪有处理不好的事”,程司肯定也觉得“不知道”是种托词。
他也很想能像漫画男主角那样走到久别重逢的女生面前微笑着说“想念你”和“喜欢你”。温暖却不甜腻的神色,深情却不痴迷的目光,四分之三侧脸,半垂眼睑,手轻轻地扶着对方肩膀,郑重模样。如果作者不懒惰,会在背景出贴很多樱花玫瑰花或其他什么花的网点。
他没有魔法念出三个字三个字的定身咒。
经历了那么多挫折,再要营造出少女漫画的浪漫很难。
风间其实一点也不讨厌赵玫,他讨厌的是自己。
看见赵玫便想到自己。
自己和她没有什么区别。
打听夏树的去处,得知她转去了成都,又听说她有了新男友,对方帅气又拉风,她惹出各种麻烦,成绩一落千丈,不知缘何成了不良少女……这些风间不过是听说。
夏树的好与坏,自己都没有参与其中,只是一味听说,成了无足轻重的观众,甚至有时传言出现偏差造成了误会,也因此不分青红皂白恨过她。
究竟自己在夏树心中占多大分量,无法衡量。
他也无法像有钱又有闲的都市言情剧男主角那样买张机票,飞去大洋彼岸力挽狂澜,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将心爱的女人拽回来。
说到底,还是能力有限。
程司问:“她是因为赵玫离开你?”
“也许吧。我不是很清楚。”
“哈啊?她要走,你就莫名其妙地让她走了。她回来,你就装作不认识?”
“那你要我怎样?”风间脚步停一停,回视他反问,“像马景涛那样把她摇得前仰后合,吼叫‘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呃,虽然不用那么极端,但问一问原因总归不难吧,你就没有半点好奇心么?”
问题是夏树没有半句真话。
——我不喜欢你。
——我不希望你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我已经什么都不想再提。
她的回答从不给人留余地。
就像风间明明可以跟赵玫解释说自己并不像她想象的那么卑鄙,但为了更彻底地摆脱一段纠结的关系,还是让她误解下去比较好。
脑神经直来直去的程司当然丝毫不能理解:“我不懂啊,你喜欢夏树,夏树也喜欢你,又不是中世纪,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问题就在于夏树未必喜欢我。”
“夏树就是喜欢你,她亲口承认过。”
“对你?开什么玩笑。”
程司嬉笑着,兴致盎然:“我没开玩笑。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上学期去科技馆参观那次,你和夏树走散了,我去找她时问她‘你是不是暗恋风间’,她笑着说‘是啊,你怎么知道’。”
“她笑着说?还‘暗恋’?”风间露出难以捉摸的微笑。
“是啊,怎么啦?”
“你不知道夏树最大的毛病就是说谎吗?她每次说谎都笑着说。”
“不会吧!”
“不过,你为什么对夏树喜欢谁那么在意?居然还特地去问。”
“欸?因为……”男生一时语塞。
风间停住脚步,饶有兴趣地盯着他:“你对夏树有意思?”


(二)
正式上课的第一天早晨,夏树自己起床做了几个锅贴,用纸袋装着准备路上吃,锁门下楼后见穿同样制服的女生朝自己招招手。夏树愣住了。
是赵玫么?
好像没错。
不同的是自己裹得像粽子,对方穿得很清凉,不仅没戴围巾,连制服的立领都没拉上。
“干吗啊?看见我一点不热情。”女生迎过来,看见袋子里的锅贴,不由分说地用手指捻起一个来迅速吞掉。
“我是石化了好不好。”夏树索性把纸袋再扯开一点,直接送到她面前,“怎么会突然跑来这里?”
“真是扫兴啊!你简直是女版易风间!以前不是一直这样吗?我特意提早五分钟出门跑过来,你居然一点不感动。”
夏树这才想起,初中那次吵架之前,确实一直有这样的习惯,赵玫会在夏树家楼下等她一起上学,顺便抢她的早点。
因为时间相隔太久,几乎忘记了,还算不算习惯?
“不要因为我批评你就露出这种感激涕零的表情啦。”
“我有吗?”夏树笑起来,“说起风间,昨天你说把风间大骂了一顿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不谈那个了。我决定了,从今天起再也不要喜欢易风间了。”
这是说“不要喜欢”就能立刻不喜欢的事吗?
夏树听着她的宣言,有点哭笑不得。
“你这样不正常很吓人啊。”
“我哪里不正常?男生本来就是小case,大不了就再招一个喜欢呗。”
夏树半晌无语。
寂静使脚步声被无限放大,搅得人心慌。
许久,赵玫自嘲地笑笑,语气软下去:“很阿Q吧?”
“你能恢复豪放做派当然很好,只是转折得有点前兆,不要突兀,不要急于求成。”夏树把自己的围巾摘下来替可怜兮兮的赵玫裹上。
“阿树,我是不是很低格?”
“没那回事。”
“但在风间的心里我就是很低格。”
“你看,你还是太在乎他。他当面说你‘低格’了吗?”
“那倒没有。”
“没有就不要猜来猜去自寻烦恼。你又没向他告白,又不是告白被拒绝后还纠缠他,你什么失格的事也没做,他怎么会觉得你低格?你只不过喜欢一个人,他将来也总会喜欢一个人,他也会体会到这种心情的。没什么。”
赵玫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爱会让人变得自私和狡猾。
夏树第一次觉得,也许这并不是一句诅咒,而是一句说服力少得只够自欺的争辩。母亲对自己说这句话时可能心里充满了无奈和悲哀。
她抽抽鼻子,挽过赵玫的胳膊拖她往前走。
“别忘了今天有摸底考,要迟到了。”


(三)
开学第一周摸底考试,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黎静颖居然一直没有现身。
恢复正常上课后,中午夏树托赵玫的福,顺理成章与风间、程司坐一桌,虽然无心,但局面看起来很像是夏树取代了黎静颖。夏树有点不好意思,率先提起:“你们谁有黎静颖的消息?”
“手机还是停机状态。”风间接话。
程司似乎总是比别人消息灵通些:“家长会那天,我在门口晃了一小会儿,看见有个家长中途进去打断班导,说了几句话就出来了。是小静的爸爸,肯定没错。”
“你怎么不追上去问一下?”夏树埋怨他错失良机。
“当时我听见风间和赵玫在楼上吵架嘛所以就看热闹去了。”
口不择言,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
风间和赵玫都选择了充耳不闻的方式对待。夏树也自动过滤掉这句话,扯回原话题:“那要不,干脆问问班导得啦。”
“她们说,王婷在办公室听见老师们议论,似乎说小静生重病了很可怜什么的。”赵玫转述了一条传闻,但来源可疑。首先王婷就以杜撰小道消息出名,再加上前面还经由“她们说”。
“小静再得重病,那小静患精神病的妈妈不是更得崩溃了。”
“精神病?”赵玫吃了一惊,以前从没听黎静颖提起过。
夏树也立刻神情紧张地追问:“什么精神病?”
风间斜了程司一眼:“别听他瞎说,只不过小静的姐姐走失了,她妈妈因此得了抑郁症。”
“小静还有姐姐?”赵玫感到黎静颖越来越偏离自己原来认识的那个她了。
而程司的关注点有别于赵玫:“欸?走失?之前不是一直说是死了吗?”
“是走失。”风间确定无疑地说。
“啧啧,这么重要的事她怎么又只告诉你不告诉我。”程司好像很不满。
风间心想,恰恰相反,是我告诉黎静颖的。
“现在关键不是这个问题。”夏树插进话来,“你们谁知道她家的具体地址?”
“我知道。”
“我也知道。”
赵玫和程司两人还幼稚得像是在比拼什么。
只有风间明白夏树的意图:“我去过两次,她爸妈和她都不在家,她家女佣只说‘全家过年以后就没有回来’。按阿司说的,她爸明明在家长会那天就肯定回内地了,为什么她家女佣要说谎,真是蹊跷了。”
“……怪事。”夏树也想不透。
“再这样下去,该去警察局报案了。说不定全家被绑架……”程司又开始无厘头天马行空。
猜测和谣言虽然层出不穷,但终究还是没有谁知道黎静颖的去向。
黎静颖不是班里可有可无的人,她失踪后,很多年级里布置下来的文艺活动都无人组织,班导最后指定了赵玫接管。
赵玫是这样的女生,一旦让她当女王,她立刻会大行其权栽培同党排除异己,把整个班级搞得风生水起。一时间把易风间也抛诸脑后。
夏树觉得这倒是也不错,但不知为什么,对黎静颖的惦念,她竟比别人多一些。


(四)
很快,代文艺委员的一腔热血就波及了亲朋好友。
学校开放日有汇报演出,二年A班抽签抽到难度最大的英语舞台剧,精简节选版《罗密欧与朱丽叶》。赵玫的第一反应是夏树演女主角。
“那你还不如直接掐死我。”夏树不留余地地拒绝。
但拒绝无效。
“连你都不支持我,我工作很难开展的啊。这能叫好朋友吗?”
“等黎静颖回来,你让她演,她比较上得了台面。”
“谁知道她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啊。”
说得也是。可夏树虽然红极一时,被周围同学认为是班花级别的动人女生,但她从来没有特别爱出风头的阶段,哪怕在人气很高的时期也总喜欢做活动的幕后组织者,就像黎静颖。
“你之前不还担任过合唱指挥吗?有什么上不了台面的啊?”赵玫继续游说。
“那时候是为了和黎静颖……”夏树觉察到程司正从身边跑过去,立刻收住了声音。
“和她怎么?”
确认男生已经跑出了声音可接收的范围,夏树才继续低声说道:“和她较劲。”
“为什么?”
为赵玫的友谊,为两个那么优秀的男生的关注或许还有暧昧,为她在班级甚至整个年级举足轻重的位置。
很多时候,做一件事并不是因为发自内心想做一件事,而是为了让别人做不成这件事。
很久以后再回想,会觉得当时的自己很幼稚。
夏树摇头淡淡地笑笑,不想再提。
“不管,反正我不管。你就是得演。”赵玫展开撒娇耍赖攻势。
“你自己怎么不可以演?”
“我背不下那么多英语台词。”
原来主角是冤大头。
夏树被她缠得没法写作业。“扔硬币决定吧。你输了就乖乖去另找个背功好的。”
赵玫掏出一枚一元硬币兴致勃勃地问:“你选正面还是反面?数字是正面。”
“我选两面。立起来算你赢。”
“怎么能这样!!”
“……”
直到班导进教室来布置作业,两个女生还在进行拉锯战。程司在两分钟后才抱着篮球浑身冒着蒸汽地从后门跑进来,可还是被眼尖的班导逮了个正着。
“程司!你手里什么东西?”
男生把篮球往地上一扔,伸出手朝老师示意:“报告,是汗。”
第一二排的几个小女生果然在笑。
班导懒得跟他再废话,摊着一只手勾了勾手指,男生只好嬉皮笑脸地把篮球送过去。
上一次警告他不准把篮球带进教室是哪一天?夏树突然想起是自己转学进这个班的当天。回忆起来已经是那么久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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