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单跑过喧闹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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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单跑过喧闹的街-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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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may说着向三楼流行女装扑棱着双手飞了过去——那是一张使女人沉沦的温床,丰富的色彩宛如拉斯维加斯里一只旋转溢彩的罗盘:珊瑚红、祖母绿、香槟金、乳汁白、孔雀蓝、柠檬黄……每一种色彩背后另有乾坤,散发出一股异艳的诡谲。我跟在她后面,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腿。

第50章:方向感
Amay左手一把抓提着蓝印花图案T恤、白色蝴蝶丝带雪纺衣、樱花粉珠片无袖衫,右手拎着玄黑吊带背心,一一贴在身前对照落地镜子里自己,说:“钱和物质都是真实的,惟有幸福感离我们越来越远了。”又把它们架回原处,没有一件称心如意。

  穿梭在比基尼隧道里,Amay说她小时候拿新发的练习薄跟挑担子的老妪换糖果,那一阵子她迷上收藏糖纸,收集了几百张,代价是拔了一颗蛀牙,糖纸堆放在一起像万花筒,美极了,她也捡过破烂,知道废铁最值钱,差点把家里的铁锅给卖了,那时迷上了收集娃娃……

  “我是一个没有方向感的人,”Amay说,“不知道要坚持什么,朝哪个方向坚定不移地走下去,以前的收藏品在一段时间迷恋以后全作废品丢弃了,或被另一个喜好取代,我脑子里塞满了奇思妙想,纷呈无限,我注定是一个不会有事业成功的女人,没关系,只要活得开心就好,一直来我都喜欢浓烈的色彩,这个偏好倒是一直未变。”她把一件火鸟状的抹胸摆在我面前,“就像这款火焰红,我喜欢,你喜欢什么颜色?”

  我敏感地侧过身,作思考状:“粉色,还有紫色。”

  “我知道了,你以后会出落成一个既浪漫又忧郁的男人,是最迷女人心的那种。”Amay占卦说。

  我默不作答,心里对后半句话深信不疑地暗爽。

  在裙子专区,她一连试穿了好几条。“怎么样,卡搜?”每次走出更衣室她都要问一遍,我不停地夸赞她漂亮,心想她是不是有意要听好话呢。

  Amay的脸颊上绽放一种梦幻般的光辉,陷入甜蜜的遐想中,告诉我说:“可惜我妈身为女人不懂女人心,她像郑樵给我备了整整一衣橱的书,要我做个知书达理的老师、或作家什么的知识分子,最好像于丹那样,可是我肤浅得只想钻进衣堆里打滚,哈哈。”

  训练有素的服务生微笑说:“你身材好,穿每一件都很漂亮。”

  “谢谢。”Amay出于礼貌说。但不被服务生的妖言迷惑,Amay把一大堆衣服还给她,她笑盈盈地要将它们统统打包。

  Amay却头发一甩对我说:“咱们去那边看看。”真要把服务生气吐血了。

  Amay简直像个商业间谍,细心、耐心地比较各牌子服饰的差异。数学公式背了一百遍还是忘记,衣服的款式价码她看一眼就熟记在心。但做学生最可怜了,口袋里的银子永远是捉襟见肘,不知道钱花到哪里去,根本没买什么,钱就是不胫而走了;抵挡琳琅满目的商品诱惑是最痛苦的劫难,有时候做梦都想着一件衣服,由空就想上街去看,反复去看喜欢的东西,直到看腻为止,那就不想买了。

  在一个单独耸立的四方展柜前,Amay凝神端详了良久:“80后当了房奴车奴,又被股票套牢,还要依靠父母资助维持生计,每每看到这些昂贵的东西,更加坚定了90后的我要自强独立生活的决心,(语气骤然柔软)告诉你哦,其实追女孩子很简单,送一件她心仪的东西,就能把她感动得愿意跟你上床了,呵呵,前提是她对你不讨厌,不然你送她一个castle,她也不会动心。”

  我看着密封玻璃罩里,一条标价五位数的丝巾,自惭形秽地忖度:我还是等女孩子倒追我吧。

  四楼男装区,Amay把一件罗兰紫衬衫举在我身前,歪着脑袋鉴赏说:“趁年轻应该多穿鲜艳的衣服,不是吗,挺合身的,帅呆了,买下吧。”

  我快乐地接过来,瞄了一下价签,妈呀,四位数!表情上假装我不喜欢它的领子或纽扣的形状,不然我会爽快地买下它。

  在“成功男士的标志”——精明的猎人布置的美丽陷阱,叫人自投罗网——手表柜台,我赖着不走了;Amay帮我挑选她喜欢的给我戴上,仿佛在借我之手给小白鼠选生日礼物,再劳驾翻白眼的服务生把它们一个个放回原处。今晚我们纯粹是来商场折磨服务生的。

  Amay还要往楼上逛。我已经半身不遂了。我面部神经抽动道:“我们再这么一层一层逛、一件一件地试戴下去,那么明天,我们的头像准要被贴在商场门口,宣告禁止入内了。”

  走出百货大楼,感觉美不胜收的物品在我们平凡的身体上如水流过,直搞得头昏脑胀。我觉得这辈子来百大的次数都给逛够了。虽然一无所获,但对Amay来说是精神享受,而且享受才刚刚开始呢。我的神!

  “Amay等等,你搞错了,我不是陪你出来逛街的。”我已完全从她的美色里脱离出来,找到了自我的意图。

  “那你出来干嘛,在学校就是念书,出来当然是逛街和shopping了,不然怎样?”

  “反正不是陪你逛街。”

  “那我陪你逛,你想去哪?” 。 想看书来

第51章:恶魔的淫窟
剪掉的指甲会重生,皲裂的伤口会愈合,流过的泪可以微笑,做错了题可以订正,似乎一切缺憾都能重演臻于完美,那么我曾走错过的路可以让时间倒转重走一次吗?人生是一条不可逆流的河,浪子没有回头的路,逝去的历史像锋利的铡刀在岩面上刻下永不磨灭的痕,因此,我们要敢于对自己负责,曾今的纰漏与教训留下了悔恨的叹息,我们应该把它们当作成长中苦口的营养,来增强我们不再犯同样或类似错误的抵抗力。

  ——Amay,接下来发生的飞来横祸,我至今也无法释怀,尽管你毫不怨怼于我,但我仍要在此向你郑重致歉:对不起!因为是我把你领入恶魔的淫窟。

  “我们去酒吧。”我提议说。

  “好啊,走啦。”Amay的兴奋劲使我觉得正中下怀。

  明晃晃的月光像九尾狐的媚眼释放一股腥臊诱惑。我推开公爵家的雕花大门,劈面而来震耳欲聋的电子乐和氤氲刺鼻的浊气,却令人亢奋。印象里,酒吧是文艺家创作灵感的发源驿站;酒精与心情是天生一对,就像*和嫖客。

  Amay坐到樱桃色旋转椅上,毫不设防地将一条腿在短裙下非常惬意地翘起,从侧面看她仿佛下半身什么也没穿;她目光狡黠地拍拍台面,点了一杯加冰的奶油味百利甜,然后指了指我,示意我是她买单的老板,又要了一包法国烟,叫做“MORE”,绿毛龟色烟壳,里面的香烟竟是咖啡色,我怀疑它是发霉变质了;一个乳臭未干、娃娃鱼脸的酒保用打火机帮Amay点烟,但他的视线全凝集在她衣领的最低处。

  Amay轻吸一口,表演似的深情款款地吐出,怎么看她都像在吃巧克力棒。

  在这个我全然陌生的环境里,Amay的流畅举止仿佛经过训练一般的熟稔——后来Amay告诉我,她之前和姐妹们去过酒吧,懂得那里做作的一套;那牌子烟是女性专属烟,男人抽了会阳痿,译音叫“魔女”,其实她不会吸烟,吸一口在嘴就吐出来,不吸入肺也不会用鼻子喷烟,“只是好玩,玩一种情调。”她如是说。

  我把背包夹在双腿间;不能让Amay小瞧我,我干练豁达地朝吧女挥了个手势——这里的吧女统一有飘逸如瀑的长发,不乏有戴假发遮掩癞癣的,两颊化粉色妆,制造出天真烂漫的少女假象,穿薄如蝉翼的粉色吊带连衣裙,暗涌的凹凸有致的*散发通情世故的妩媚——居然没人鸟我,我再挥手,接着挥,继续挥……

  “你在赶蚊子呢。”Amay嫣然笑道。

  我赧颜汗下,太丢脸啦!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手酸得要死),一个贝壳脸、水汪汪大眼睛的吧女向我走来,具体说,她是踏着节拍,扭着屁股漫步而来。吧女们都这副德性,像上紧了发条的马达,时时刻刻跟随音乐摇摆身肢;在这环境下人人如此,像某根神经被音乐牵动着。

  吧女俯身将手肘支在吧台上,下巴托在掌心,看着我青春盎然的脸,把头向左边一斜说:“弟弟,看那边。”

第52章:吧女
我倒是看上了她的莹白色稠密翻卷的假睫毛,扑闪扑闪的,像一条迷人的带鱼;她的声音甜美,仿佛使人喝下一口葡萄酒——装嫩功夫一流啊。

  我朝她撇头的方向寻思望去:一堵进口处的墙,墙上悬一盏老式方罩壁灯,一幅拿破仑骑马油画,半把铜制的左轮手枪(另一半像是嵌入墙体里),一块瘦小、镶金属框的褐色木牌,以及一个倚墙而立、叼着香烟、胸膛衣扣敞开、穿花裤子的玫瑰色章鱼男朝不远处的蟑螂男流口水傻笑。

  她是叫我看那块小木牌吧,上用隶书写着:未成年禁止入内。一个颇具匠心的设计,设计师定是极富幽默感的白痴。

  我快憋不住笑出声了。“姐姐。”哪个半老徐娘不喜欢我这样昧着良心的称呼呢,“为什么不把那块牌挂到门外醒目的地方?”

  “这酒吧又不是姐姐我开的,我怎么知道。”她干巴巴地说,像枯萎的老玫瑰。

  “既然你不知道那就好办了,我要一支啤酒。”我装一副老气横秋的低沉腔调说。

  Amay已完全融入这里的热带气候,晃着脑袋,手指在膝盖上轻拍节奏。而我的嗓音,差点叫吧女把小命给笑垮掉了。我本来有些拘谨,现在额头上的皮肤绷得愈紧。她笑的样子很有趣呢: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捂着嘴,像个唱戏的花旦,水袖一甩,嗓音一下子高了八度,感觉要吊死人。

  “我说小弟弟,你不懂那牌上的意思吗?”

  嘿,别叫我小弟弟,这个称呼太龌龊了。“你说这酒吧不是你开的,那你就把那块牌当一块装饰品吧。”我的声音依旧浑厚老成,有和田玉的质地。

  “哟——”她蓦地甩起长发,一股杀虫剂的香气沁入我的肺,她靠近坐到我另一侧的拖把头说,“今晚怎么有空驾临寒舍啊。”声音变成娇滴滴的,露出老谋深算的动人笑容。

  看起来,他俩感情有青梅竹马般的甚好。拖把头问:“你们认识?”姐姐答:“不知道是谁家的小鬼,烦人,喂,上次我叫你……”

  其实男人比女人更容吃醋,看到自己熟悉的女人与陌生男子缠在一起,总要刨根问底他们的关系。嘿,他们訾议的人是我呢!我不是小鬼,我是爷们!我早熟得已迈入不惑之年了。我现在直想借Amay的眉笔在我嘴巴上画上海明威式的大胡子。

  “来一杯90年的干红。”拖把头说。

  姐姐很勤快地满足他。嘿,讲不讲先来后到的次序啊。我喷着火吼道:“来一瓶80年的矿泉水!”

  Amay晃了我一眼,噗嗤一笑。

  姐姐焦灼不安地使过一个眼色,挥一下手说:“别在这里瞎闹,要喝去那边。”

  我知道打断别人的谈话很不礼貌,但你把我这样干晾着更不礼貌。姐姐指向一个阴暗的蹩脚,旁边正好是厕所。我是来喝酒,不是来看厕所的!

第53章:群魔乱舞
我只想坐这儿喝。我用委屈的眼神投向姐姐,却看不到她的脸,已完全隐藏在她的长发里,他俩像个连体婴儿把脑袋黏在一起,像地下党接头。越是无聊透顶的话,越是要故作神秘地交头接耳。

  我一拍吧台,跳下旋椅,悻然抓起Amay的手。走,太伤自尊了!

  我妥协,是因为我喜欢做成人之美的差事,尽管那些家伙全然体会不到我的好意,别灰心,至少我也看不到他们那臭丫的脸。

  姐姐给我指示的这个角落座位,还不赖呢,你坐在这里可以一览大局,别人却很难注意到你,除非要上厕所,对,这张桌的旁边就是厕所。他妈的,我真担心有人路过这里要问我买手纸或丢给我一毛钱。

  一个系黑色领结的服务生赏给我一支啤酒,彬彬有礼地说“请慢用”。那木牌真是块别致的装饰品。这里不是美国,没有那么多捆绑自由的规矩,只要你有钱你就是名副其实的上帝,尽情地召唤你想要的一切吧:龙舌兰、金烫力、血腥玛丽、马丁尼、伏特加、君度、秀兰邓波、嘉士伯、白马威……像一本世界名人录或希特勒名单。

  那块木牌写错了,应该写上:没钱者禁止入内。

  舞池里人头攒动,活跃着史前的庸俗妖冶的万种风情:马蒂斯野兽帽、威尼斯鬼面具、巴洛克缩水抹胸、哥特复古牛仔裤、维多利亚渔网*……群魔众鬼在蝙蝠振翅般的音响中张牙舞爪,用一种歇斯底里的病态*把音乐、理想、生命践踏得杂乱无章、支离破碎;灯光闪过他们发泄的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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