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昰说考体校其它成绩不也得及格吗？我这臭水平，累死也不行。
刘乐乐说不一定，还有一年多时间，你一努力就赶上去了。
朱昰说，乐乐，我真羡慕你，有个好妈妈。
刘乐乐说，你没见我多忙多累吧，有我那个病爸爸，妈妈根本顾不上管我，我都快烦死了！
两个少年之间的嫌隙开始冰释。
林烁打算去教室看看，刚站起来，就被莫雅、谢兰兰堵住了门。
林老师，让我们看看你那篇文章呗！莫雅说。
哪篇文章，我有什么文章啊！林烁装糊涂。
就是在《时代教育》上发的那篇。谢兰兰说。都说写得特棒。
谁说的？林烁问。那是我写着玩儿的，再说，你们也不喜欢看论文。
不是，我是想……莫雅说。您不是主张文学社搞一次活动吗？ 我想让社员们参加一次征文，请您现身说法讲讲，老师您都写了，同学们肯定愿意参加。再说，这学期好几家报刊都有征文，也是个机会。
这事儿呀！林烁说。你讲讲不就得了。参加征文是好事，我支持，不一定非得由老师讲。你说吧，说后我补充。——征文启事你们都看了吗？
谢兰兰递上一本《中学生》说：这上边就有好几家，不过大部分都收费，怕同学们不愿意。
第九章（3）
不一定。林烁纠正说。只要是权威刊物或权威单位组织，即使收费我想也会有人参加。市场经济社会嘛，人家总不能赔钱，对吧！
莫雅说，我倒是看上了“迎奥运征文大赛”，启事上说是*宣传处和*关工委组织的，肯定正规。不过他们也收费，还不知道怎么参加。
还有中华散文学会组织的“中华杯征文”，我看也挺正规，启事上没有说收费。谢兰兰接上说。
关键是现在不收费，稿子一寄出去，再来信就该收费了，不少刊物都是这样，变相赚钱。莫雅说。
选几家吧，选几家在班里讲讲，集体鼓动，自愿参加。林烁接上说。
林老师您最好强调一下，要是自愿，参加者肯定不多。现在的学生您不知道，浮躁得很，现实得很。他们宁肯花五块钱去买鸡翅，也不愿拿五块钱参加征文。莫雅感慨颇多。
好，我强调一下。林烁就在班里讲了。
果然，林烁的话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一周之后，除了莫雅、谢兰兰、全策等几个同学交了几篇习作之外，大多数学生无动于衷。
蓝翎也写了，但她不是为参加竞赛。蓝翎不爱赶潮流。她只是兴趣，有兴趣就写。
林烁在班里又讲了一遍。这次是利用语文课讲的。从语文讲到作文，从作文讲到创作，讲到兴趣，讲到未来，自然也提到了她的那篇论文，提到了权威编辑上官智。未来是最有号召力的，当同学们幻想着将来当作家当记者当编辑时，参加征文也就顺理成章了。
这一次，三分之一学生参加了征文。
莫雅很高兴，一激动就又写了一篇。
蓝翎仍是不愿意参加。我又没参加文学社，跟着你们瞎掺和什么？
一天上午，蓝翎将她写的一篇文章带到了学校，虞美子一看就叫了起来：哇塞，蓝翎你写的好棒啊！蓝翎你为什么不参加征文呢？蓝翎你参加征文肯定能获奖！
林烁听见了走过来说：让我欣赏一下你的大作，可以吗？
蓝翎将稿子交给了林烁。
林烁没把蓝翎的那篇稿子看完，就发现了蕴藏在文章中的灵气——一股当代少年对美好生活向往渴盼追求的正气，如同夏日的早晨悬浮于草木庄稼叶子上的露珠儿，水灵灵亮晶晶的。林烁兴奋了，随即将蓝翎叫到了她的办公室。
蓝翎你坐吧！
蓝翎坐了。坐下之后怯生生地问：林老师，我的作文有问题吗？
嗯，有点儿问题。林烁说着继续看稿子。
蓝翎的心悬了起来。她猜不出文章中有什么问题。那是她发自内心写的，说不清是散文还是小说，反正写出了自己的生活，写了自己的感受和渴盼。有什么问题？不该揭示家庭矛盾？还是格调有点低下？生活就是那个样子嘛，她怎么也高昂不起来！还有，她不想见到那个可恶的“爸爸”。
林烁抬起头，静了片刻问：蓝翎你自己写的？
蓝翎点点头，望着林烁。
很好，写得很感人。林烁说。不过还是应该再改动一下。譬如说文中对“他”的叙述，太残酷太不人性了。从文中可以看出你对“他”的偏激，对“他”的恨。也许你写的是现实，但作品讲究的是艺术，是形象。要让人物活起来，而不是一味地指责，一味地恨。再者，表面的东西叙述太多，应有一些必要的细节和心理刻画，细微的东西往往最能感动人。最后是篇幅长了些，有两三千字吧！最好压一压，精炼一些，文章太长不容易发表。改一下吧，改一下寄出去，没准还真能获个大奖。 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九章（4）
我写文章不是为了获奖。蓝翎说。
不为获奖也要改，改好寄出去试试嘛，不试怎么证实自己的价值？
好。蓝翎答应下来。
蓝翎改稿子那阵子，朱昰正和他的伙伴们在球场上驰骋。
五月市里举办中学生足球联赛，省里还要来领导参观指导。为确保实验中学能拿到名次，学校推荐了二（3）班足球队参赛，还给他们配了其它班的两个强弓硬弩，并且给出了充足的训练时间。一下课，队员们就飞快地奔向球场。
朱昰很卖力。刘乐乐的那句话提醒了他。他真把足球当成自己的事业了。是的，学习上不去，足球再一塌糊涂，他朱昰真没有出路了。他要在足球上踏出一条路子来！尽管他的球技还不怎么高超，可他发自内心的喜欢。喜欢就有动力，就愿意去拼。
足球场上，全策率领着他的那群足球哥儿们狂奔追逐。那球一会儿在地上乱滚，一会儿彩虹般地腾空飞起。队员们你追我赶，你拦他截。朱昰穿一身黑色运动衣，闪电般在球场上飞动，忽而踢着球迅猛前进，忽而疯狂般拦截追击。球场是他发挥才智的惟一天地。在球场上，他完全忘却了学习的痛苦，忘却了屈身于全策之下的自卑，忘记了蓝翎对他不理不睬的窘态。他沉浸在你争我夺的厮杀中，陶醉于球的运动里！
实验中学对林烁的宣传实实在在轰动了一阵。轰动一阵之后就不轰动了，你还是你，我还是我，我的作业还得我改，你的事情仍由你做，宣传咋的，表扬咋的，顶多就是你比别人多得了些稿费，学期底多拿几十元奖金。可那稿子就容易发吗？谁知道你花了多少小费。沽名钓誉，不就是冲着明年的中高吗？一些人开始往茄子地想了。
林烁也看出了一些老师的情绪，就连他们组每天同她乐呵呵说笑闲闹的赵一贯也突然对她改变了态度，甚至做作地恭维起来。
赵一贯同林烁年龄相仿，明年也该晋高了。可晋高的先决条件得有论文。林烁这时候大肆炒作不就是为明年造舆论吗？她有了论文，有了证书，就等于优于赵一贯，如果跟往年一样限制名额，他赵一贯还会有戏吗？所以，当别人对林烁啧啧称赞或邯郸学步时，赵一贯却有点嗤之以鼻了。
中国人的忌妒心哪！
林烁马上换了种心态，闭口不再谈《时代教育》。当有人问及她的那篇文章是怎么写出来的时，她总是说，随便写的，你写出来肯定比我强，要不就是，不就是一篇文章吗，嘿嘿！
林烁调整心态后的第三天，二年级开了一个碰头会，商量三月份的采风活动。二年级下学期有两项活动，一是到民间采风，一是背起行囊走四方。后者是暑假中的事，语文组就集中讨论前者。林烁主张集体出去采风，让学生了解一些农村生活。谭笑笑和樊玲支持林烁，也想到乡下转转看看。赵一贯却坚决反对。理由是几百个学生一起下乡，不好组织，还得向局里打报告，太麻烦。谭笑笑堵了他一句，怕麻烦你还当老师干吗？该活动的让学生活动，该出去的让学生出去，教材上有这项内容嘛！林烁说，按说不出去也没什么不可，只是整天把学生圈在教室，未必会有好的效果。课本上有这项活动，让学生出去看看，放松一下，不一定是坏事。至于组织，一定得组织好，咱们都去，再找几个老师。不过，哪个班不想去也不勉强。庄重和杨丽英属折中派，哪方人多就随哪方。
杨丽英说：让学生出去活动一下也好，憋闷太久，事倍功半。你们跟校长说说，让去就去，不让去拉倒。
第九章（5）
采风活动就这么定了。
末了，樊玲又提到了《时代教育》。樊玲说：林老师，你的那篇文章真有水平，回头我也写一篇，你帮我改改，怎么样？
小玲你写吧，写罢我帮你看看，说不上改，提点建议还可以。林烁说。
林老师跟《时代教育》关系密切，帮你发篇稿子小菜一碟。我还想托林老师发稿子呢！赵一贯接上林烁的话。
林烁说：赵老师你损我不是？人家樊玲年轻，刚参加工作，你教了半辈子书，都成老油子了，还要我帮你？
你不是跟《时代教育》熟吗？现在办事儿，没个熟人哪儿成？赵一贯说。
谁说我跟他们熟？林烁有点生气。告诉你，我可一个人也不认识！去年在省城讲课，人家一个编辑采访了我，我就硬着头皮去送了稿子，不信你可以找孙逊问问！让我帮你寄稿子，你无意欺负我这妇道人家吧？
赵一贯说：你看你，说句正经话，怎么扯到“欺负”上了？不想帮忙算了，谁也没逼你讹你对吧？
谭笑笑赶忙打圆场，算了算了，都说什么呢！又转向赵一贯：害红眼病了是吧？
这时，从庄重口中又蹦出一句：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钩心尔虞，悲矣！
逗得几个人都笑了……
庄重再有两年退休，前年才被晋为高级。他本该早晋为中高的，就是因为那一张嘴，直言快语，得罪了不少领导和老师，加上不会奉承巴结，不会请客拉选票，每次评选，都是差那么一票两票。实验中学讲*，差一票也过不了关，于是耽搁再耽搁。庄重也知道症结在哪儿，下决心课下不再说话。不说话就少得罪人，果然，几年之后就入了围。可是，庄重却高兴不起来，他心中的积怨却越来越深。
庄重恨周子敬。在他看来，周子敬的*其实就是霸道。谁对他有利，他大肆吹捧，谁对他不利，他一压再压。你想晋升，你想提级，你靠边站吧你！人人都清楚周子敬的这种作风，可人人又都不敢言语。说那些干吗，得罪了领导，还会有你的好果子吃吗？
庄重也利用过周子敬。毕竟他是实验中学的教师呀！家属问题，子女就业问题，住房问题，都得由周子敬点头才行。那年儿子毕业，想分到实验中学，庄重就找了周子敬，至少跑了十趟，周子敬还是没点头。庄重心里的那个恨哪，愈加强烈了。你不就是个校长吗，圣什么圣？过几年一退休，未必就比别人强！恨归恨，面上还是得客客气气。好则，庄重从不跟别人多说，也没引起任何人的误解。
最近，庄重又想找周子敬了。后年就该退休，下学期他不想再担课了，五六十的人，跟年轻人一块儿去拼，身体受不了。可又怕周子敬不答应。思虑再三，还是决定找周子敬说说。答应了当然好，不答应继续教学，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这两年吗？庄重来到了校长办公室。
周子敬不在，桌子上铺着一张生宣，还有毛笔和墨汁。周子敬喜欢书法，闲暇经常涂上几笔，有时挂在墙上欣赏品味，有时也送个人情。这货又准备写什么呢？庄重寻思着，走近桌前。宣纸旁放着一张稿纸，看样子是准备书写的内容。庄重拿起来，凑近一看，不由暗笑起来。那纸上写着：
一贯知足
二目远眺
三餐有节
四季不懒
五谷皆食
六欲不张
七分忍让
八方交往
九（酒）薄烟断
十分坦荡
这货多会往脸上贴金，快把自己喻成一个圣人了。庄重想着，就掏出笔来，随意在每一行中改动了一下，文字就变成了这样：
第九章（6）
一心为己
二目皆眵
三餐无度
四季荒废
五谷难辨
六欲霏霏
七分霸道
八方*
九肠烟酒
十分放肆
改罢，庄重又看了一遍，便将纸放回原处，转身出来。
周子敬仍不知去向。这个麻痹大意的家伙，出去怎么不带上门呢？
周子敬铺纸蘸墨，正准备落笔凤舞，低头一看，发现内容有些不对劲，仔细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