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ld住天下！- 第157部分

凌湘似是知道凌云会来看她，早命人将她扶到软榻上，静坐相候。

凌云唤人将椅子搬到凌湘身旁坐下，沉默许久，才开口道：“之前……”

“我不会怪你的！”凌湘出声截断凌云的话。

“嗯。”凌云点头，犹豫一瞬，还是决定告诉她，“我恐怕无法送爷爷了。”

“为何？”凌湘讶然道。

凌云垂眸：“此前，皇上命爷爷镇守北境。如今……自是我去。”

“这怎么可以？”凌湘惊呼，一把抓住凌云的手，“妹妹，北境凶险，你……对了，皇上不是对你有意吗？你去求求皇上，让他改派他人啊！”

凌云轻拍她手以示安慰：“这是我自己请命的。”

凌湘瞪大了眼，朱唇张合几次也没吐出句话来。

“我来，就是告诉姐姐一声。”凌云别过脸，看向门外，“爷爷墓前，替我上柱香！”

“我会的。”凌湘双目含泪，抓着凌云的手又加了几分力道，“我……多想陪你同去。可我这身武艺，算是废了。若是去了，也只会拖累你。你自己要多加小心！答应我，你会好好地回来！”

“嗯，我答应你！”凌云郑重点头，深吸一口气，“那你好好休息，我去去军营。”

“去吧。”凌湘强忍着欲夺眶而出的眼泪，松开抓着她的手。

从湘雨阁出来，凌云有些怅然。此去北境，是否真能安然归来，她也没有把握。想到可能将与秦风对战，心里

就一阵阵刺痛。

她站在院中，茫然地抬目四望，曾经的凌府，何等热闹，如今却处处透着一股子萧条味。

想到日前，爷爷还对她说，宁愿战死沙场，也不愿死在榻上。凌云霍地握紧双拳，紧咬的牙缝间吐出三字：“蒋熙照！”

寒风刮过脸颊，凌云的情绪逐渐平复，唤来楚齐，同去军营。

凌云将凌家军暂由武茗青接管的消息告知了军师陆岩秋与三大都统，又向陆岩秋问明之前爷爷点选的兵将情况后，命人买来好酒好菜，与四人在帐中豪饮畅谈，直至深夜才返回凌府。

两日后，凌云登台点将。按照凌威之前的安排，都统楚遗率领一万凌家军至点将台候命。另，武茗青也调拨了包括鲁禾、崔严等将领在内的四万兵马。

“出发！”凌云酒碗一摔，挥手高喝。

浩浩荡荡的大军由点将台转道北明街，直奔北城门而去。

城楼之上，宁兮哲紧抿着薄唇，握盏远望：“就让朕懦弱一次，朕实在是没有勇气替你送行……”

马蹄声如暴雨般砸进耳中，宁兮哲缓缓将盏中之酒倾洒于地：“朕会日夜祈祷，愿你平安归来……”

凌云率军直奔北境，扬鞭催马间，心念急转。南宁兵发北境的消息，想必敖牧、云封，包括身在黑山府的何元庆都已收到消息。她得设法加快行军速度，以免生变。

夜色已深，为减少行军时间，凌云下令每三城休息一夜。

十三日后，南宁大军抵达太石府地境。凌云命将士们进城稍事休息，再赶路。

日夜兼程的行军，纵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住，将士们一入兵营，倒头便睡。

距离北境越近，凌云的心情越沉重，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脑中不断闪过一些零星的记忆碎片。

她哪里想得到，此时，蒋熙照就在距离太石府不足三百里的珙州。

月黑风高，珙州北郊一个小亭内，一盏罩了纱罩的烛灯被置于圆柱之后，两侧风过，烛火左右摇曳，爆出“噼噼啪啪”的轻响。

借着烛光可见一名看起来颇为狼狈的黑衣人趴伏在亭内地上，烛火每响一次，他就颤抖一下。

蒋熙照身披紫貂裘，手捧暖炉，薄唇轻启：“夜燕，可还记得我在开州所言？”

“记得。”夜

燕艰难地开口。

蒋熙照低声问：“毒门如何会找上礼亲王？”

“是我将毒门举荐给礼亲王的。”被阙废除了功力的夜燕只着一袭劲装，寒风一刮，磕了磕牙，“大哥，我……我也是为了你啊！”

“忠心可嘉！”蒋熙照击掌三下，敛住笑容，“那我让你给凌威下‘掠魂’，他为何会死？”

夜燕浑身一抖，咬牙道：“凌威若死，凌家军必乱！我改下了‘嗜心’。”

蒋熙照微微眯眼，忽地闪身于夜燕身前，抬起一脚勾起他下颚，微微一笑：“不听话的狗，除了杀来吃，还能作甚？”

“大……大哥！”夜燕瞳孔猛缩，“在你心里，我与他们一样吗？”

蒋熙照失笑摇头，眸中尽是怜悯之色，“我蒋熙照无心，你难道今日才知晓？”

“哈哈……”夜燕呆了一瞬，忽而狂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翻身跃起，“我杀了凌威，就是伤了她。于是……你要杀我？你说你没心，那为何对她处处留情？”

蒋熙照面色一变，还未有所动作，已觉身后一阵风动。

“放肆！”

随着一声厉喝，一道白影闪过，夜燕便如破布偶般跌出了亭子。

素影冷笑着，一步步逼近不断往后退缩的夜燕，一把将他提起：“你太高估自己了！若不是你主子要留着你去凌府下药，就凭你暗通毒门，我就可以取了你性命！”

夜燕一震，视线越过素影，对着蒋熙照怆然一笑：“原来如此……”霍然回眸看向素影，“杀了我！杀了我啊！”

素影屈指为爪，闪电般伸向夜燕颈间。

“慢着！”蒋熙照突然出声。

夜燕闻声，目中燃起希冀之光。

蒋熙照冷笑一声：“我来！”

干脆有力的两个字把夜燕的心炸裂，猛然抬头，暴睁着双目看向蒋熙照，耳边不断回响着他的话。

素影微怔，甩手将夜燕抛在地上。

夜燕的视线逐渐模糊，意识也开始涣散。他努力地睁大眼，只为把这决绝之人刻进目中，可为何眼前竟如笼了浓墨般漆黑？依稀感觉不断有银芒飞来，刺激着视线，像是有一万只毒虫慢慢地爬上了身体，慢慢地啃噬着他的肉。

得见如斯酷刑，素

影也忍不住别过了脸，直到地上之人化为一团血泥，才转过脸来。

看着眼中泛着嗜血红芒的蒋熙照，素影大惊，伸手把蒋熙照牢牢抱住：“够了！够了！停下！熙照……停下来！弟弟……”

“大……大哥？”蒋熙照试探性地轻唤一声，眸中赤芒渐渐消退，眼前一黑，张口吐出一口鲜血。

热泪夺眶而出，素影膝盖一曲就地跪了下去，看着昏倒在怀的蒋熙照，嚅嚅道：“为何……当年要替下我？”伸手抚平他那紧皱的眉头，哀声叹息，“我的傻弟弟……”

☆、第一百九十一章

北境三月；初雪融。

天地一色的苍茫间，马蹄声滚滚而来，五万南宁军已至中兴府。

“下官有失远迎，还望帝师勿怪！”中兴府尹郭沛率众于东城门相迎。

凌云勒马驻足；颔首还礼：“郭府尹勿须多礼。行军在外；一切免俗！”

郭沛躬身应是；唤人带士兵们去兵营休息；引着凌云及随行将领至府衙坐下。

刚一坐下；凌云便问：“黑山府如今情势如何？”

郭沛皱眉摇头：“黑山府防范甚严；无法入城打探！另有一事颇为蹊跷。我朝律法有云；官府所征人力；每月可归家三日。可就在昨日；不少百姓来报，言家中男丁被招去做工，数月未归，音信渺无！”

陪坐在一旁的中兴府驻军首将廖垒成看了看凌云，欲言又止。

“廖将军，有话但讲无妨！”凌云沉声道。

廖垒成面色凝重：“帝师，这何将军也是朝廷老将了，该不会是要反吧？”

凌云微一眯眼，茶盅往手边案几一搁：“做好战事准备！”

“这……”郭沛微惊，“帝师以为，何将军已反？”

凌云挑眉：“眼下尚不可妄论，一切但看何将军如何行事了！”

这郭沛是个机警人，一觉黑山府有异，立马派人报知凌云。

大军未过玢州，凌云便收到了郭沛传来的消息。很显然，何元庆对朝中事态了若指掌，更清楚，一旦奉旨回京，等待他的将是什么。他于此时摆出一副备战之态，心思为何，已不言而喻。只是，何元庆并未明确表态，她也不便直说。

凌云垂首沉思片刻，向郭沛询问黑山府周遭地形情况。

郭沛取出北境地图，将黑山府附近地形做了一番说明。

若论行军作战，凌云算不得高明，不过有陆岩秋这位军师随行，倒也无忧。

将郭沛所言牢记于心后，凌云挑眉看向陆岩秋。

“如今，敖牧、云封虎视眈眈，黑山府既已筑道，便为要地！”陆岩秋正色道，扫眼众人，“帝师率兵五万，何将军岂会不知？他即便是反，也不会主动发起战事！”

“军师言之有理！我军当如何应对？”凌云点头道。

陆岩秋抬手在地图上一划：“帝师可命先锋

军扎营此地，一来可就近应变，二来也是对黑山府施压！”

听完陆岩秋之言，廖垒成点点头，屈指在地图某处一敲：“此处有一山涧，乃黑山府去至东胜的必经之道，易守难攻。末将以为，帝师可派兵牢守此处……”

朱唇轻抿，凌云一言不发，安静地听着众将之言。

待他们的讨论告一段落，凌云心中已有计较，抬头看向郭沛：“郭府尹，号召全城，征集粮草！另外，命人于军营附近寻址，造灶。召集一些清闲妇人，多做些面饼之类便于携带和储存的军粮，以备战事所需。让城内各大铁匠铺分量打造箭头、枪矛等。所需银两，报于我。”

“下官遵命！”郭沛毫不含糊，一口应承。

凌云又命楚齐取出圣旨，递给先锋将领鲁禾：“鲁将军，扎营后，即刻派人将圣旨送入黑山，交予何将军！”

“是！”鲁禾恭敬地接过圣旨，转身出去，点齐兵马、粮草直奔黑山府外三十余里之地。

初步计划定制好后，郭沛引了众人去早就安排好的房间休息。

翌日，鲁禾派人来报，言何元庆虽已接旨，但却以敖牧驻兵黑山府后方为由，暂缓归京。

府衙内，众人低头沉思。

须臾，陆岩秋皱眉道：“帝师，是否派人前去黑山府晓以利害？”

“嗯。此事便交由陆军师安排。”凌云点头，静默片刻后，忽道：“郭府尹，城内可有擅制纸鸢之人　？＇…＇”

郭沛微微一愣：“西街有一□纸鸢之户。您这是……”

“三日内，我要一百纸鸢！”凌云并不解释，沉声下令。

郭沛也不多问，拱手领命。

三日后，数十只纸鸢从黑山府上空坠下。

百姓们大感新奇，拾起一看，纸鸢上竟然有字。

“敖牧亡女，黑山战起！”

简短八字，震惊了黑山府百姓。

一名士兵奔入府衙相报：“大人，城中突现许多纸鸢！”说罢，将拾来的纸鸢呈上。

看到纸鸢上所书之言，何元庆沉声道：“去，命人于城内各处贴出公告，此乃讹传！”

“是！”士兵得令奔出。

“看来……”副将蒋锰微一沉吟，“将军忧心之事并不虚啊！事

已至此，将军……”

“等！”何元庆出声打断他的话。

蒋锰霍地站起：“那凌云的先锋军已在三十里外扎营，芦溪涧也派了精兵把守！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啊？”

“本将不动，她也不敢动！”何元庆暴喝一声，“本将若是率兵退入云封，会给公子惹上大麻烦！且不说公子与云封结盟不久，根基尚不稳健，就那云封女王究竟作何心思都还难说！”

“这……”蒋锰悄悄打量何元庆一眼，紧皱的浓眉间显露出焦急之色，“难道咱们就这样坐着等死？”

何元庆站起身来，看向远处，猛然握拳：“本将相信，公子定有妙计！”

而此时，楚齐却带着一张凌云亲手绘制的图纸，来到中兴府技艺最为精湛的一家铁匠铺。

“官爷，这物什十日怕是造不出啊！”铁匠铺东家为难地看着手上图纸。

楚齐眸色一沉，伸手入怀掏出一个钱袋，推给那东家：“多找些工匠做！务必要在十日内造出来！”

东家解开钱袋索子，往内一探，面上顿时一喜：“那……小的就勉为其难了！”

楚齐冷哼一声，起身离开。

两日后，中兴府收到消息，蒋熙照以秋氏门主身份与云封女王结盟，誓言要为惨死的礼亲王及众北军将士报仇。

又是一日过去，不知何处突然风传，声称明宗、肃亲王、礼亲王、敬德皇太后以及金华太皇太后等人之死均为宁兮哲所为。

接连两道消息在穹冉大地炸起一朵惊雷，南宁顿时陷入惶然不安的气氛中。

此事一出，北境情势又变。

凌云等人在府衙正厅内商议至亥时才各去休息。

翌日天色刚发白，陆岩秋于府衙后院寻到凌云：“帝师，黑山府怕是行的拖延之策。”

凌云淡淡一笑，伸手拍拍身侧石凳。

陆岩秋坐下道：“帝师应早做打算才是啊！”

“军师之前不是说不宜开战吗？”凌云侧目看向紧皱着眉头的陆岩秋。

“今时不同往日！”陆岩秋不赞同地摇头，“何元庆与那逆贼蒋熙照关系匪浅。云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