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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蜉蝣-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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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业十二年五月,河南道十二郡讨捕大使张须陀奉命带兵镇压,秦琼、罗士信随军前往。
    
    大业十二年十月,张须陀与瓦岗军在荥阳大海寺决战,中伏身亡。手下将官死伤无数,秦琼罗士信不知所踪。
    
    炉子里的火越来越小,屋里的寒气越来越大。李爷头也不抬的收拾东西,完全无视站在中央的我和段志玄。
    
    段志玄拉了一下身上的棉袍,有点局促的开口:“李爷,您不再考虑一下?”
    
    对方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打开柜子拿出几件衣服塞进包袱里。段志玄扯了扯我的袖子,我朝他耸耸肩,表示自己无能为力。段志玄摇了摇头,走上前按住李爷的手:“李爷,您再考虑一下,东阿离不开你啊!”
    
    李爷只是把他的手挪开,扭头对我说:“小岚,西阿的情况你也了解,我走了以后你就多费点心。”我眨眨眼睛问:“李爷,外面天寒地冻的,路又不好走。等到开春雪化了再去不好吗?”
    
    他勉强朝我一笑:“时间不等人,开春就来不及了。”
    
    我点点头:“的确,张将军十月出事,如今已经十一月,我们才得到消息。就算你快马加鞭赶过去,也要五天之后。李爷,我怕你现在赶去也来不及了。”
    
    “不会的!”他打断我的话:“就算张将军不在了,还有其他副官呢!”
    
    “可是秦大哥和罗兄弟都没了消息,邓副将现在留在了济南府,五大副将只留下两个,怎么管的了那三万大军?”我搬着指头给他数人:“瓦岗军也不是傻子,一定会乘胜追击的。”
    
    “所以我才要赶过去,我已经接到邓演的消息,明天早上他就带人来会合,我们一起去河南郡。”李爷手里没有停,继续收拾东西。
    
    “那齐州怎么办?”我看他把包袱的结打的乱七八糟,忍不住上去帮了一下:“并不是我拦你,可是你和邓知府都走了,齐州这么大的一个地方谁来管?难道你们要让张将军好容易争取来的齐州落入他人之手吗?”
    
    “刘主簿会留下来。”他的东西已经收拾差不多,却安静不下来,绕过我和段志玄,把桌子上的茶杯换个方向,整理一下已经很整齐的床铺。我扭头跟段志玄低声说:“没希望了,回去告诉程大哥吧,李爷这次非走不可,谁也拦不住了。”
    
    段志玄不甘心,还想说点什么,被我一把拉住:“我们都劝了一个多时辰了,只怕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他俯下身问我:“真的留不住了?”我看着李爷忙碌的身影,叹了一口气:“他现在连齐州都不在乎了,一个小小的东阿怎么能留得住他。还是早点回去告诉程大哥,让他找人顶替李爷的位置吧,最近西阿也不太平!”
    
    段志玄听了我的话,想了一会,一跺脚出了门,走的时候大概是不解气,把门甩得咣咣直响。李爷却像没有听到一样,依然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我从他的床下拖出一坛酒,拍开泥封,把桌上的茶杯倒满,对忙个不停的李爷说:“收拾的差不多了,房子我过两天打扫,您还是过来喝杯饯行酒吧。”
    
    他扭头看了一眼,把嘴一撇:“小家伙,就知道你惦记着我这一坛果子酒。我还没走呢,你就敢开封!”见我把茶杯端起来,急忙说:“这酒是配着青瓷杯喝的,不能用茶杯盛!”
    
    我笑嘻嘻的喝了一大口:“你都要走了,还不快点品尝这藏了五年的好酒,难道要全送给我喝吗?”李爷有点心疼的端起杯子:“哎,居然用茶杯喝上好的酒,真是暴殄天物!还是下次换了青瓷杯再喝吧。”
    
    “哪里还有下次呢?”我低声说:“如今就我们两个,你倒是说说:下次喝酒是什么时候呢?”
    
    李爷喝着杯子里的酒没有言语,我伸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看着他说:“张将军战死,你和邓知府要离开齐州,今后东阿有事,官府里谁又能作主呢?上次我们借着张敏的事情夺了齐州的权利,如今要连本带利的交还给郡里那些老爷们了。上面换了人,程大哥作为张将军的得力助手,今后怎么逃得开新知府大人的报复?”我顿了顿,扭头看了看李爷,他低着头转着茶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我只能继续说:“你最近在西阿管事,自然也知道张达要杀回来的流言。俗话说无风不起浪,只怕过几天这件事就变成事实了。”
    
    李爷沉默了一会,说:“你放心,刘主簿会留在济南府,东阿有事可以找他!”
    
    我叹了口气:“这句话连你自己也不信吧。那个遇事只会翻书的刘主簿有什么用,不过是你们两个留下的烟雾幌子,骗骗齐州郡的老爷也就算了,难道还要骗我们兄弟吗?”
    
    屋里的温度变得越来越冷,我咳了一声站起来到炉子边加柴火,李爷在我背后突然说:“我不能不去河南!”声音因为激动而有点发抖,跟平时一点都不同。我本来想转身,却被他在背后按住了肩膀,只能保持半蹲的姿势问:“为什么?”
    
    “张将军对我有恩。”李爷说:“我本来是一个穷书生,在庙口靠卖字画为生。有一年冬天,我娘病重,当时我没钱抓药,铤而走险去偷人的钱包,却被张将军抓住。他问明情况后,不但没有责罚我,还给了银子为我娘治病,后来我娘病逝后,还帮我出了丧葬费。张将军的再造之恩我永生难忘。这次张将军不幸中伏,我一定要去河南,跟众兄弟一起为他报仇!而且……我希望能够到他墓前祭拜一下。”
    
    很古老的段子,我盯着眼前跳动的火苗暗暗的想。李爷的手却在我的肩膀上微微抖动,我只能保持原来的姿势劝他:“张将军在天有灵,一定能够懂得你的心意。节哀吧,不要想太多。”
    
    过了好一会,李爷才把手从我肩膀上撤走,我扶着炉边站起来,踢了踢早已发麻的腿,一瘸一拐回到桌子旁边,给我们两个的茶杯里斟满了酒:“我也知道留你不住。你这坛酒藏了五年,再不喝酒没有机会了,不如拿来给你饯行,祝你这次去河南一帆风顺!”
    
    李爷却红着眼睛举起杯子,恭恭敬敬的洒在地上,口中祝祷:“张将军,请你保佑我这次为你报仇,取了翟让的首级为你祭奠!”
    
    第二天天还没亮,李爷随着邓演带了一队轻骑兵去了河南,我和程咬金、段志玄三人去送行。他们的身影在黑暗中很快就看不见,我在恍恍惚惚中想起历史里瓦岗军的丰功伟绩,心知他们这次一去必然凶多吉少。朝夕相处的人就这样留下一个义无反顾的身影离开,我除了远远看着,居然什么也做不了。想到这些,心里觉得被挖了一块一样,憋闷的难受。下意识的动了动手指,碰到了一边的程咬金,他有点诧异的看了我一眼,随即说:“李爷说明年春天就回来了,不要太担心。”我愣了一下,低声说:“外面冷,回去吧!”转身朝村子走去,脖子上的布巾散出淡淡的果酒味。酒香犹在,斯人已去!
 


蜉蝣 蜉蝣 第40章
章节字数:3034 更新时间:07…08…11 10:00
    春天来了,李爷并没有回来。
    
    新任济南知府很看重程咬金,派来的事情越来越多,他也就频繁的带人去征讨山贼和叛军。随着他得到的奖励越来越多,东阿村民的死伤越来越严重。
    
    我接管了西阿的工作,因为人心未定从来不参加这些打打杀杀,找了一些德高望重的老人组织农忙,倒也乐得轻松。段志玄一拨一拨的派人去河南打听消息,等来一个又一个失望的消息。他的人派出去一部分,被我打着农忙的口号借走一部分,没有太大的力量去支援程咬金。王虎因为自己的哥哥在征讨山贼的过程中重伤死亡,与程咬金大吵了一架,干脆把家搬到了北连村,偶尔找我和段志玄来喝酒,喝醉了就伏在段志玄的肩膀上哭他哥哥,絮絮叨叨的叮嘱我们赶快把李爷找回来主持大局。
    
    日子就这么一蹋糊涂的过着,直到有一天夜晚,在送了段志玄和王虎后回到西阿药房的路上,我只觉得脑后一疼,昏过去前还记得嘲笑一下自己:白痴,什么都不注意,终于被袭了!
    
    醒来时看到稻草覆盖的房顶。微微挪动一下身体才发现双手被绑在身后。不过绑匪还算好心,至少我还是被放在稻草上。早春的寒气很重,若是直接被扔在地上,我就要玩“关节炎抱抱”的游戏了。
    
    脑子里稀里糊涂的想着,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段公子,好久不见!”
    
    哎,做人能不要这么倒霉吗?我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对方却很有兴趣的说:“段公子,既然醒了就起来吧,我可是等了很久呢!”
    
    “我也想啊,”我动了动手指,保持原来的姿势说:“手被绑住了动不了,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帮在下一个忙呢?”
    
    对方很不情愿的过来拎住我的领子往上一推,我就势坐起来,随即一个狗啃泥向前栽去,周围传来一阵哄笑。我皱了皱眉,努力让自己的身子侧躺,说:“上次蒙公子所赐,我倒下的时候撞坏了脑子,病还没好。刚才你的手下又在我脑袋上打了一下,现在根本站不稳。如果您不介意,可以把我的手朝前绑着,也好让我坐的稳当一点,不然我这么倒来倒去,您看着也不舒服。”
    
    对方也没有刁难我,接了绳索把我的手朝前绑住,又推我到墙角的坐下。我看了看勒的发红的手腕,定了定神,抬头对他一笑:“多谢张公子。”
    
    绑我的人正是张达。半年多没见,以前有点浮肿的脸瘦了很多,肩膀也厚了一些,与之前相比,倒是更精干了一些。再往周围一看,房间里只有两三个人,其中一个脸上很深的疤痕,从嘴角一直延伸到耳根,叼着一个草根正很有兴趣的打量我。我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对着他一笑:“这位仁兄,草根上有土,你含着难道没有觉得不舒服吗?”
    
    对方的笑容霎时僵在脸上,愣了一秒钟跳起来朝我走了过来,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NND,你敢笑我!”张达冲上去拦住他,嘴里说:“大哥,他故意惹你生气好逃跑的,你不要中了他的奸计。”
    
    我在他背后加深了笑容:“土里面有虫子,我怕他不小心咽下去罢了,哪里有什么奸计,张公子,你这可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
    
    张达拦住那个不依不饶要教训我的人,扭头对我说:“段公子,上次在集市你就用这一招逃走,如今还想用吗?我可不会上当了。〃
    
    我没有回话,低下头不再理他。心里却有点郁闷:这次我根本没有逃跑的方法,只是觉得被人绑了心里不爽,单纯的想要逞口舌之利罢了。
    
    屋子里有人嚷嚷,有人劝架,就是没人理我。我只觉得脑袋有点昏沉沉的,开始靠着墙角打瞌睡,隐约中听到有人说:“他还敢睡觉!”然后被重重的推了一下,撞在地下。眯着眼睛抬头一看,一屋子都是气愤的脸。仔细想了想在别人绑架我的时候睡觉确实没有礼貌,嘴角习惯性的扯出一个笑容:“对不起,脑袋被打晕了,一直犯困。”
    
    不太清楚的视野里张达似乎叹了口气,让其他几个人坐了回去,站在我面前说:“段公子,你现在是我的囚犯了!”
    
    “肉票!”我费力的坐起来纠正道:“我们那里管被绑架的人叫肉票!”
    
    这下我看清楚了,张达的脸在听了我的话之后开始非正常抽搐,尤其是在他说话的时候:“你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被绑吗?”
    
    “我长得帅啊!”我非常欠揍的说“因为你暗恋我!”
    
    得到这个答案不呕吐或者不扁我的家伙根本就不是人。不出我所料,张达伸手给了我一个巴掌,嘴角有咸咸的味道,也许流血了。我依然笑着说:“被戳破了心事就恼羞成怒了吗?原来我只是猜测你暗恋我,如今看来真是如此啊。暗恋我的人多的是,不在乎多你一个,我虽然没有断袖之癖,可也没有歧视有这种嗜好的人……”
    
    话音未落,张达已经扑上来对着我拳打脚踢,好在我脑子本来就不清楚,挨了不到三拳就晕了过去,也没有觉得太疼。
    
    再次醒来是被凉水浇醒的,早春二月的水里还带着冰碴子,顺着水打在我的脖子上,激起一身疙瘩。困难的抬起头,发现张达正怒气冲冲的对着我,威风十足,不过手里拿着的葫芦瓢减轻了他的气势,刚想咧嘴笑,嘴角却疼的厉害,只能作罢。把脸在袖子上蹭了蹭,我微微一笑:“张公子,现在您该告诉我为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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