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她睁开双眸，脸色煞白：“我这是怎么了？”
“凡修炼到斩尸成圣的阶段，善恶二念就会愈发强烈，以待斩出。”黑莲俯身，手指轻点她的眉心，淡淡道：“你我先天四莲，并无善恶二念，只要斩去执念即可。你体内盘旋两道执念，一为封神榜，二为截教通天，长此以往，必将后患无穷。”
“小黑哥的意思是，我必须斩出执念这个化身？”殷璎道，又摇了摇头：“我早已想斩尸了，只是时机不到，又当如何……”
并非是所有修士到了斩尸成圣的境界，都会顺利地过去。执念不消，没有彻悟，纵然道法无边，也是无可奈何。长久被执念所折磨，也许最后走火入魔，反受其累。
她问：“哥哥啊，是不是我必须要去消灭了这两道执念，才可以？”
黑莲凝视着她的双眸，点了点头。他轻声道：“别怕，我会帮你。”
殷璎怔怔的看着他，仿佛能从他冷冽的双眸里看出后世的刀光剑影，战火燎原……她忽然用力地摇了摇头，极力反对：“小黑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若是要斩去执念，简直是和天道作对。我不斩尸了，咱们走吧，都不重要。”
只是想起通天，又是一阵心痛。此次心痛不同于往昔，她强忍着体内两道执念的肆虐，蜷缩在黑莲的怀里，感觉整颗心都被捏碎了无数次，几乎痛得要昏了过去。
“你必须斩去执念。”良久，黑莲才拍着她的后背，语气坚定：“我有办法。”
殷璎回到蓬莱岛后，正巧通天刚刚回来，正冷着脸问她在哪。
“老师……”她迎了上去，乖巧地认错：“您走后，我反思了好久，我知道自己错了。封神榜的事情，我不会再过问，以后就好好在荷塘那里修炼，陪着老师如何？”
“好，”通天早就自责不已，如今哪里会难为她，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道：“璎璎，以后别再一闹脾气就跑出去，有事直接和为师说，可好？”
“嗯。”
她乖乖地在蓬莱岛呆了十多年，直到通天再次有事外出，此时不跑，更待何时！还没走出碧游宫，却见金灵师姐带着一个少年，正欲来拜会通天。
“老师外出了。”殷璎笑道：“师姐这是收了新徒弟？”
金灵点了点头，道：“闻仲，这是你红莲师叔。”
“见过红莲师叔。”少年恭恭敬敬地拱手行礼，严谨认真，果然符合金灵一贯的风格。
殷璎微微一笑，知道这就是后世赫赫有名的闻太师，心叹封神大劫就快要开始了。略说了几句后辞去，借着水遁到了自己的道场，黑莲正等着她。
“安排好了？”
她点了点头，道：“如今离封神大劫尚有几十年，正适合我闭关斩出拟化身。哥哥请送我入帝辛后宫，成为姜后之女，待我十三岁方可依次恢复记忆。此后诸多劫难，我当尽力而为，无愧于心。请哥哥此后自行离去，莫要与封神大劫沾染丁点关系。”
黑莲不言。
殷璎知道劝不动他，叹了声，她并不知道，黑莲的唯一执念是红莲，无论他愿意与否，已经和封神大劫有了千丝万缕的关系，无法斩却。殷璎思索着到时候再把他赶回魔界，想了想，又道：“我走后，与申公豹立下十五年之约，让他在岛上开垦荒地，万万不可入红尘。阿澈……”
一旁阿澈走上前，抬头望着她：“姐姐，我随您入宫，在宫里守着你不被凡人欺负。”
“后宫有狐狸，会吃了你的。”殷璎摇头：“你就在岛上看着申公豹好了，作为公主，我怎么会被欺负？”
她忍不住回眸远望，无边无际的蔚蓝大海，在阳光在照映下波光粼粼，看不到蓬莱岛，也看不到东海之滨的红尘大陆，更看不透自己飘渺的未来。
再度抬头，她还是飘立在东海的上空，黑夜如漆，手中的青萍剑散发着慑人的青光。雨幕中，远处的冥河站在山巅，正遥遥望着自己喊话。
“小红莲！你怎么了？回话啊！”
殷璎看着自己的手，掌心隐隐有一朵红莲的轮廓，这才是她真正的本体。她本身就是先天至宝，将执念寄予自身，而执念又未消，斩出的拟化身也只能依附本体而存在。所以她既是执念，也是红莲。
通天，哥哥……
抬头仰视夜空，雨水落到脸颊上，滑至口里略有些苦涩。
“璎璎！”
青萍道人自剑中慢慢现身，站在她的身侧：“怎么了？”
第030章 ：
她恍恍惚惚的回头，望着他，心中有千言万语，一时间竟不知如何表达。又模糊记得，自己抱着青萍剑，带着申公豹去朝歌拿回阴阳两仪灯，不想在王宫里遇到了冥河那个变态，一路追逐斗法，到了东海之滨。
记起全部往事后，尤其是小黑哥在历劫时还曾被冥河所害，心中愈发讨厌他。只是面对通天，哪怕是化身青萍，倒有些直不起先前无所顾忌的勇气。殷璎微微低下头，淡淡道：“老师……您怎么出来了？”
哪怕是失去所有的记忆后，还是无可救药的爱上他啊。
青萍道：“我见你同冥河斗法，本想旁观看看你的功力恢复的究竟如何，却不想你拔剑之后，竟陷入一种奇怪的昏迷中。璎璎，你当真无事？”他似有不信。
殷璎忽而笑道：“怎么会有事呢？老师，我们回碧游宫吧。”
滂沱大雨中，视线都有些模糊了。冥河见她醒了，心里担忧不已，加速冲破大雨飞了过来。还未来得及问殷璎旁边的青衣修士是谁，便见殷璎冷冷一笑，青萍道人化作一道青光遁入剑内，雨幕中幻化出青莲的轮廓，至纯至善，青光万丈，殷璎信手一挥，剑光冲破层层雨幕，直击冥河的胸膛。
他大叫一声，身不由已的，被剑光逼得被迫后退几千米。待捂着受伤的小心灵重回东海之滨，红莲早已杳无踪迹。
殷璎抱着剑，沉默着驾云而归。
“璎璎，”青萍不知何时自剑中而出，伴在她身侧，轻声道：“我总觉得你有些事，不曾告诉我。只是你若是不想说，我并不强求。璎璎，你可知他的心意？”
殷璎奇怪道：“老师，您精分啦？”幸好她的化身还是自己，不然这种感觉真是怪极了。
青萍瞥了她一眼，道：“我是青萍，亦是通天，但我是他斩却的善念，若不在一处时，你可当我是青萍。璎璎，他不肯承认的东西，我一清二楚，你能感觉到，我和通天待你的态度，其实并不同。”
有差别？似乎是青萍更温柔一些，通天偶尔狂暴。殷璎点了点头，还是忍不住道：“我好不容易当你们是一个，现在又要分开，别再绕啦……”
青萍只是笑了笑，想要再说之际，已经到了蓬莱岛。他又重新回归剑里，殷璎想要再去追问，已经是晚了。她突然有些后悔，青萍想说什么？难不成是要说通天其实一直喜欢她？打住，自恋是病，得治。
其实殷璎恢复记忆后的想法只有一个：他喵的，这下是要彻底跟天道作对啊！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干出一场轰轰烈烈的大事来。也不知道黑莲去了哪里，等下还得回自己的小岛看一看。
“见过老师。”她毕恭毕敬的鞠躬。
通天本是闭目打坐，倏忽睁开双眸，凝视着殷璎。他伸出手，青萍剑落入掌中，转眼间已知事态变化，冷笑道：“冥河这小子倒是会趁火打劫，若是下次还敢如此，我就把他的血海都给搅翻了！”
又细细地看着她，问：“璎璎，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
殷璎不愿说谎，又出于未知的目的，也不愿道出实情。她选择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含糊道：“被冥河一刺激，倒是想起了当年和我哥一起在血海的时候，是怎么遇到他的了。”
其实冥河这变态说得半真半假，确有其事，只是夹杂太多私货。
通天笑道：“原是如此。璎璎，我给你青萍剑，本意让你去杀了轩辕三妖，你怎么没动手？还遇到了姜子牙……”他神色一变，仿佛是回想起了什么，道：“璎璎，你拉拢姜子牙所为何意？”
她先前听通天说让她去杀轩辕三妖的时候，还一愣一愣的，到后面直接是吓呆了，果然青萍就相当于变相跟踪器啊！暗地想着以后说什么都不会碰这柄剑，殷璎弱弱道：“那个……我观姜子牙也是一个人才，既然身为殷商公主，帝辛如此不长进，总得做点什么，为成汤江山招揽人才嘛。”
她卖萌道：“老师，你看我就特别有拉人的天赋。”
拉人的天赋？通天无言，想起往事又觉得好笑。他这一笑，连着眉宇间的自由散漫，直接让殷璎看痴了。只是还没忘记正事，殷璎赶紧转移话题：“老师，您一言不发的把青萍剑丢给我，是让我去杀了轩辕坟三妖？那三妖……不是圣母女娲派下凡的？”几十年不见，难不成通天也想通了，决意逆天改命么。
通天反问：“你不是恨她们？”
殷璎一愣：“我是很讨厌她们……但除了那日的冲动，我明白杀了她们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老师，您让我去杀轩辕三妖，是因为我讨厌她们的缘故？”
“不尽然如此。”
她盘膝坐在通天的身边，好奇地听着。原来那日她疯了似的要去杀三妖的时候，通天先是以为她要为姜后复仇，随后才觉得不是。她仿佛被一道执念拼命地拉住，通天赠剑，便是要让她杀掉三妖了此执念。至于得罪女娲什么的……他老人家表示不在乎。
还是所谓执念！
此时此刻，她才真正明白当初发疯的缘故。殷璎恢复记忆后倒有些看得开了，只要尽力而为，终是无怨无悔。总觉得对通天是求而不得，太过遥远，也许……并不是毫无一点的可能？但愿不是自己想多了。殷璎忽然有些孩子气，想要作弄他一番，也不知是否能试出个什么来？
这几日通天总觉得怪怪的。
他对比了一下和前些日子的区别，唯一的不同是徒弟殷璎回来了。通天凝眉深思，殷璎回来了不是重点，重点是态度大变！先前那些偷偷摸摸的小动作全没了，倒是每天都正正经经的，说话毕恭毕敬，简直是要把自己当庙里的神一样供起来。
打她？舍不得。骂她？跑了怎么办。问她？难道恭敬有错了。通天竟有些束手无策，心中窝着一团火无处发泄。
正巧殷璎前来辞别：“老师，”她恭敬地低头道：“弟子归来已多日，想必申豹还在朝歌等着，人间不同于蓬莱，不适合长久离开。等到有空了，再来孝敬您。”
“孝敬？”通天挑了挑眉，重复道。
殷璎解释：“就是给您端茶倒水，捏肩捶腿，尽弟子的本分而已。”
通天不置可否，也不放她走，只是漫不经心地问：“那你回到朝歌，又有什么打算。”
“我既然也是公主，也要好好当个公主啦。”殷璎虚情假意道：“帮助帝辛整顿超纲，吸引贤明之士，再顺手铲除了轩辕坟三妖。除此之外，就好好修炼，等待恢复记忆。”
当然实情是，回到朝歌后，伸手能把浑水搅得多深就要有多深！看管好那只不安分的豹子，联合朝臣铲除三妖，能推翻纣王的统治也不错。殷璎心怀侥幸，希望能把封神榜掐死在萌芽之中。
“璎璎，你莫非不知道，殷商已经没有多少年的气运了？”
殷璎早就想好了回答：“回禀老师，纵然殷商没有气运，我也只是尽本分而已。”
多好的回答！真是荡气回肠。
她喜滋滋地想着，却听见通天小声地说了句什么，没有听清。一想先前的计划又要保持严肃，于是殷璎板着脸，道：“若是老师没事，弟子先行告退了。”
“等等。”
通天一勾手，她又老实地退了回来。“老师还有什么吩咐？”
他忽然起身，信步走到殷璎的身前，眼也不眨的看着她，仿佛要从殷璎的面瘫脸上看出什么来。两人的距离是如此之近，殷璎哪里受得了这种刺激，脸上的表情也快崩坏了，万分艰难道：“老师，师徒有别，请您放尊重点啊。”
一定是脑子进水了！怎么会说这种话！简直就要快玩脱了好喵？
“你心里真是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