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长……”那双藏蓝色的眸子始终是平静无波的望着上方的人，一抹洞悉从眼底荡开，魅惑的声音似乎在叹息着什么。
第163章 第四奏章
〖我别无他求，唯独愿你一生平安，一世自由。〗
——接近悬崖之顶，一道人影施施然的走着。
——他手里撑着一把黑色的油纸伞，伞面上描着诡异的金色边纹。整把伞把他隐藏在阴影中，而他本人也穿的严严实实的，脸上更是包裹着绷带，只露出了一双似模糊似清晰的眼睛。
——在顶上，一个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修长身影逆光而立。
——“一次也好……”仿佛是叹息的声音久久不绝。
“……局长……”
墨猝然张开眼，眼中有千军万马在奔腾，可惜兵不成行，马不成列，只余一派马乱兵荒的烟尘。最终那双藏蓝色的眸子仿佛是洞悉一切的沉静下来，明了宁静的如同一潭湖水。
墨的身体在不断地下落，如此的急速，四周的风仿佛都变成了锋利的刀子冲击而来。然而他却安静的看着上方那个深刻的人，五官不能说特别精致，然而他知道当这个人笑的时候会变得如何的妖孽。
他轻轻叹气。
一股白色的气流从下方穿过他的身体，猝不及防。那强劲的毫不带怜悯的刺穿，仿佛要将他的身体搅碎。
墨的脸色霎时一白，那痛苦似乎就要扭曲他的灵魂。
他靛青色的袍袖翻飞，手臂上交织着的如毒蛇一般的黑色条纹在苍白中愈发显眼。
“……”局长冷静的站在白雾之上看着墨，一言不发。那双眸子黑如子夜、静如流水，愈是平静，愈是火热。
又一道白色流华旋转着穿透墨的身体，他的嘴角隐隐有红色，“……”他翕张唇瓣，轻轻说了什么。
最终墨安静的闭上眼。
——“局长，我们认识多久了？”墨合上书，像是突发奇想似的问道。
——“你可以算算你吃了我的东西……”坐在窗台上的局长平平淡淡的抖抖烟蒂，不咸不淡的说道。
——“咳……”墨轻咳一声打断，“不过吃了局长一株蘑菇而已，而且还是有毒的，局长可以不用发挥你的超强记忆力的。”
——“那只是对你来说有毒而已。”局长轻轻瞥了一眼，掐灭手指中的烟，似笑非笑的开口，“你怎么不说你缠了多久了？”
——“谁叫局长死别扭的，不同意带病患走呢。”墨弯了弯细细长长的眸子，唇边带上惑然的笑意。
——“你逃命的时候会带累赘么。”局长用手支撑着脑袋，有些懒懒的回道。
认识多久了呢？
永生的生命是无法计算这种小事的吧……
对吧，殇……
墨的唇角终有刺眼的鲜红流了出来。
可是，殇，这样……
——“局长你可以不要这么好闲情么？不是看日出就是看日落。”刚踏上悬崖的最后一阶台阶，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墨就揶揄道。
——“……嗯？”局长像是许久才回过神，却看着墨皱了皱眉，“墨。”
——“什么……”油纸伞下，墨的目光仍旧留在那金光四绽的初日上。
——“没什么，走了。”局长向墨的方向踏了一步。
——“嗯。”墨的视线仍旧在金光上游离。
——“墨？”局长似乎有些不耐烦的叫唤道。
——“嗯……”墨突然抬眼，吐出了几乎陌生的字眼，“殇……”局长顿了顿脚步，微微抬起下巴，等待他的下文。“阳光，是暖的吗？”
——“……”局长安静回头去看那新日，没有回答。
——“一次也好……”墨没有在意他，只是轻轻用着仿佛叹息的声音说着，“一次也好，真想触摸一次阳光的温度。”
——“……”局长仍旧望着那太阳，一言不发。
——“殇，好像死了也没有关系，如果可以的话……”墨弯起眼眸，藏蓝色的眸子似乎荡漾开一波接一波的潋滟。
——“是冷的。”局长如子夜般的眸子定定的看了墨一眼，抬起脚，径直越过他，往山下走去。他平平淡淡的声音就这么打断了墨。
——“……”墨微微一愣，蓦然一笑，细细长长的眸子挑起了弯弯的弧度，澄澈清明的笑意。他的目光落在安静洒着光芒的太阳上，“原来是冷的啊。”
墨的意识在下沉，一点点的，无法挣扎的沉入黑暗。
可是殇……
一道黑影闪过，将墨下落的身体接住，几个飞跃，跳出了白雾世界。
局长的视线仅仅在墨身上停留了几秒，再次落在那个一对二也丝毫不落下风的白发少女身上，嘴角一挑，邪魅而妖孽。
零璃站在白雾世界里，眼底略显诧异，但也只是瞥了那个靛青色的人影一眼，随即便对上仿佛凝结着什么的黑眸。
“欺诈师，名不虚传。”局长淡淡的伸出手掌，拍了拍。他的声音很轻，但是他很确信世界中的零璃可以清晰听到。
他瞥向全身都在流转白华的酒红少年，五颗彩色的珠子正源源不断地将力量灌进他的灵魂里去。
局长微微阖起眼，仍旧是居高临下的看着。
在那么一瞬间零璃就在他眼皮底下做了两件事而已。
五颗彩珠是麻仓好的本源魂力，只是一抹残魄的第七魄显然是无法拒绝这股力量。
那么，在第七魄融合其他六魄之前，都无法再为他阻止零璃。
更重要的是——
局长的眸子似乎更加明亮，“已经破解了这个世界了么。”他的语气淡淡的，但却同样是笃定的。从幻境里出来只不过几分钟，以一敌二的同时破解了这个世界的构成……
抓住不过须臾的一瞬，局面便全然扭转。
——“……殇……”
叹息般的声音掠过他的耳尖，
——“不值得……”
“确实是值得期待的对手。”局长身上节节攀升的强烈气势终于像是抵达顶峰，带着极端的狂暴恐怖的侵略感卷席四周，如浩瀚的潮水汹涌，如苏醒的巨龙夺目耀眼。
“……”零璃静静地注视着局长，缓缓地，不紧不慢的轻启唇瓣，“时空管理局——局长。”她四周的白雾顿时淡了很多。
零璃只是站在那，袍子轻荡，白眸微微上挑，“在种族阶梯的规则下，还能挑战本殿，甚至做到这种程度。”她说着顿了顿，“殇局长，确实很出色。”径直点出了他几乎无人知晓的名字。
种族阶梯。
这是无法跨越的规则。
远古种族战争，亿年前爆发的残酷血腥的战争世界。
古老的种族对战争的源头缄默不言，空间、时间、五行、轮回、命记、未来，以及原罪七把禁忌钥匙令那个时代的所有种族为之疯狂。
那些硝烟弥漫，那些命悬一线，那些铤而走险，那些的巅峰对决……没有亲身经历的，永远不会明白那是个多么残酷而美丽的世界，那是如同大漠荒凉、断垣残壁一般的美丽。
然而今日各种族记录历史的玉简和水晶球中只有一句话：空间、时间、五行、轮回、命记、未来、原罪分别代表着七把禁忌的钥匙，只有被选择的彩虹生命才可以唤醒其力量。
彩虹生命是什么，不过是隳选择的，来自各种族的独特生命体而已。
也只有隳的历史档案上还会存在着历史真正的秘密。
只有隳——那场战争的最后胜利者。
而亿年的时间没有消磨掉各个种族对隳的敬畏，没有动摇隳的地位，不仅仅是战争的胜利，更重要的是——隳，已经作为一个种族站在种族的金字塔顶端。
这便是——种族阶梯。
一条刻画在所有种族的灵魂、血脉、生命之中的规则。
就如同低阶吸血鬼无法反抗纯血种，龙王无法对抗龙皇一样，所有的种族都无法真正面对隳。
如何强大都无所谓，只要还未做到像零璃一样破出规则的束缚，就注定了与隳对抗的最终败局。
“女王过誉了。”局长神色不变，眼底依旧是如同冰封的火焰般明亮，“在种族威压下，还能撑过女王半招的话，墨都敢去挑战他的种族了。”
由种族战争塑造的巅峰——肆意傲骨的欺诈师。
左手毁灭，右手创造。
即使是创世神也无法真正信手拈来，因为创世神只不过是一种至高存在的规则，而不是真正的神族。
而欺诈师女王——零璃，已经让自己跃出了规则。
“不，怎么会过誉，”零璃笑了笑，眼底似乎略带赞赏之意，“仅仅拥有空间和命记两把钥匙，步步为营，构造如此大局。若是殇局长活在亿年前，恐怕也是一世枭雄。”
“没有早点出生确实挺令人惋惜的。”局长顺口接下她的话。
“殇局长可有意愿来一次时空旅行？从介入空间，空间融合……”零璃的手指淡淡的划过周身的白雾，似乎在与他谈笑，“乃至创造空间。如此精确地把握空间钥匙，蓝棋就算是用上了本源力量恐怕也无法比得上殇局长。那么一把时间钥匙应该也不在话下吧。”
“女王真是说笑了，知晓历史的战争可不会比想象中有趣。”局长扬了扬眉，双手轻松地放在风衣的口袋里。
零璃的一双白眸冷淡的望着局长，仿佛迸发着很静却不容抗拒的力量，良久才轻轻开口：“既然达到了目的，何必留在这里。”
“……”局长静静地注视了一会零璃，才回头看了一眼，靛青色的人此刻脸色苍白，头枕着黑发包包头的少女腿上，似乎睡得很安详。最终他的目光落在墨的手臂上，轻轻开口，“白，带墨离开。”
“……”水无月白一愣，仰起头来，“可是……局长大人……”
“这是命令。”局长挑起眼角，带着强大的侵略感与压迫感向她望去，深邃如子夜的眼眸底下是不可抗拒的邪气，仅仅一眼就可以夺去他人的心神与魂魄。“白。”他的声音里已经充斥着一股子凌厉的危险。
“……是。”水无月白咬咬牙，最终应答。
她的局长大人，骨子里的一脉傲气，却妖异的邪魅凌厉。
她，无法违抗他的所有命令。
水无月白带着完全没有知觉的墨离开。
“……”局长没有再回头，透过白雾望向零璃。
“殇局长以为他们可以这么轻易的离开么？”零璃挑起眉，白华凝聚。
局长却坦然淡定的回道，“女王学识渊博——应该知晓‘盒子’理论吧。”
零璃四周的白华轻轻散开，“哦？”
“女王应该很清楚，这个盒子的源头是谁。”局长的视线越过零璃，第二次落在源源不断地吸收着五彩珠子中的本源魂力的——第七魄身上。
“似乎是让我更加强大的力量呢。”恰在这时，五颗珠子的最后一抹力量滑进身体，酒红发色的少年轻轻睁开眼，漆黑的眸子愈发的明亮，最终停留在零璃身上，“……妖王。”
第164章 第五奏章
〖在自由与你之间，我选择——你。〗
所谓盒子理论，就是一种假设的世界观。
假设某一天人类制造出了一种超智能的电脑（并非不可能），而刚好又有一个科学狂人研究出了另外一种程序，这种程序能够精确的模仿人类的思维，并且这个思维意识不到他只是一个程序，他认为他是一个人。而渐渐的这个电脑发展成为一个模拟世界的程序，各种人类和物种都在那里面成型，并且拥有了独立思维，然后其中的一种生物（也许是人类，也许是其他物种）制造出了电脑（或类似功能的东西），并且他们也开始研究思维程序和人工智能（或其他智能），但他们始终是盒子（电脑）中的生物，他们也许不知道，也许知道他们只是一种程序。
那么，同样推理，现在的人类就是存在的么？又或是——仅仅一个盒子中的虚拟？
零璃安静的注视着眼前的少年。
酒红依然的柔顺长发，漆黑如夜空的双眸，精致的无可挑剔的样貌，以及隐约浮现的——睥睨天下的气势。
这是她的少年，她最重要的另一半存在。
少年伸出右手，一团金红色的火焰如精灵一般跳跃在他掌心。
零璃望着他，垂着手，没有动弹。
几乎是同时，一股灼热的气浪翻滚在她四周，零璃腹部凝聚起一股白色的气流，霎时与金红色的火焰猛烈相撞。
“轰！”
空气里有明艳的火光燃起，周围的气温瞬间上升到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仿佛能够烤化钢铁的蒸汽中，变得扭曲而朦胧起来。
连空气仿佛都变成了火焰的颜色。
零璃禁不住退了一步，衣袍的宽大袖子掀飞。
“轰！”紧接着又是一道金红与白色相撞。
零璃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那些金红色的火焰，摇曳着的如妖冶的妖精的火焰中隐隐有白色的焰心与黑色的焰心交缠，却并不融合，宛若双龙戏珠。
她轻轻叹了口气，眼底却不由自主的流露一抹喜意。
是的，喜意。
七魄的火焰已经达到这种程度，可见七魄回归、三魂融合的火焰会达到怎样一种难以匹敌的强度——无法封印，众焰臣服。
若少年的灵魂完整，她恐怕不解开封印、不使用纯白之力，也无法轻松击败他了。
入世七世，若是一个个算的话，也已轮回百年了吧。
这百年所得，远超过他千年的修为。
千年虽久，也不过短短三世，在人间更不过几十年。更不用说，那几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