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宵沉默，等待着她说完，“我知道……”
“是啊……我不明白……所以才不懂为什么你和‘我’都这么疯狂……”她如此低喃。“你们究竟在执着于复仇什么呢……究竟是对父母被杀的复仇，还是……对于丢下自己一人的父母的复仇……如此的不在乎自己被保护的生命……”所以才会毫不犹豫的堕入复仇的黑暗，只为了拉着杀了父母的人和自己一同下地狱去见那个丢下自己先走的亲人……
站在她不远的酷拉皮卡突然僵住了身体。
待宵自嘲地轻声笑笑，完全没发现此刻的自言自语都被别人听去，“复仇者可以失去理智，只为了杀死这些早已不在乎自己生命的、游走在生死线上的亡命之徒……复仇后还剩下什么，还剩下死亡么……既然如此，为什么我还要存在在这里呢……我算什么……为了一个毫不相关的自己，失去了自己的……一切……”
待宵突然不说了，涣散的眼瞳直直的望着离去的阿妮达。
其实不知道才是最幸福的吧……
其实活在那样的虚幻的幸福中也不能说是错误的，但至少她拥有她父亲给予她的全部的爱，她不知道这个世界背后的残忍。
背后的残忍……
待宵碧蓝色的瞳孔突然紧缩，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原来她说的是这个意思么……
这个世界有多么弱肉强食，有多么残忍……
就连一个六岁的孩子都知道的比她清楚……
不，她一直都很清楚，从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就是如此清楚，那个血色的场景，鲜红与暗红相交的世界……
她只是不愿承认。所以紧紧抓着她所知的剧情，认为主角是善良的，所以这个世界也会有善良的……
但善良，只是存在着。并不代表它可以抹消黑暗的存在。
她身形有些摇晃，有些站不稳。待宵推开了想要扶她一把的酷拉皮卡，摇摇晃晃着走开了。这里，究竟有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冈，你跟来干什么。”
待宵的脚步突然顿住，前方拐角，她知道有两个人正在交谈。
“你该知道我就是那个被人所憎恨的人……”
“可是她的父亲不是奇犽杀的吧。”
“你怎么知道。”
“凭我的直觉。米特阿姨说过，要想了解一个人，就必须想了解这个人到底最讨厌什么东西。我一直很想更了解奇犽你的事……”
“不要管我。”
“可是……”
“那个女的的父亲是璃姐姐杀的。”奇犽的一句话令冈还有偷听的待宵都愣住了。“那是她给我上的第一节课。第一，作为杀手，只有已接受雇佣的顾客。第二，作为一个人，要选择如何在世界上生存。第三，作为奇犽，要听从心之所愿。那个时候的我完全没有办法在她的面前杀人，即使她再怎么不在意。”
“奇犽……”冈有些迟疑的喊道。
“你知道么，第一次开眼的时候，我看到的是什么……”奇犽低下头去，声音在轻颤着。“是冤魂……我在那个女人的父亲身后看见了无数因他而惨死的，家破人亡的冤魂……那些凄厉的哭喊着，痛苦的惨叫着……还有间接导致死亡的婴儿，三四岁的孩子，十几岁的少女，过半百的老人……”
“……”冈沉默地望着他。
“你知道那些灵魂有多么苍白么……”奇犽的手指紧紧按在栏杆上，“那是我的任务，但是璃姐姐出手了。她那天问我……”
——“犽犽，你此刻心底的愿望是什么？”
“那么，奇犽的愿望是什么……”
——“让他死，让那个害死这些人的男人死！还有……让他们毫无痛苦的转世轮回……”
——“犽犽，这是我交给你的第一课。第一，作为杀手，只有已接受雇佣的顾客。第二作为一个人，要选择如何在世界上生存。第三，作为奇犽，要听从心之所愿……”白发的少女伸出手，一个响指，燃起了白色的火焰。
白色的，洗净所有污秽的火焰。
“奇犽……”冈伸出手，握住了奇犽的手臂。“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对不起，对你的一切感到怀疑。
谢谢你，让我走进你的世界里。
奇犽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一股强大的压迫感突然出现，窒息般的感受出现在整个飞艇上，强大的气息令所有人都仿佛沉入深海之中。
飞艇上所有人都感到胸口窒息，口腔中热血上涌，血液似乎在身体中沸腾了。
下一刻，仿佛是死亡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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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四十四奏章
〖那个一直保护自己的人，在那一刻令自己感觉到了恐怖的气息。〗
这是人迹罕至的密林，乳白色的晨雾清晰的林间弥漫，早起的鸟儿高声鸣叫着，而已经狩猎了一个晚上的猛兽则懒懒的甩着尾巴窝在自己的家里补着眠。翠绿的湖边一些鹿、兔之类的食草动物也早早地赶来饮水。
湖边的一棵树上发出“沙沙”的响声，随后一个少年从树叶间跳下，身体微蹲，脚踩在软软的草地上。在清晨暖暖的阳光中，少年只是望了望天空，神情淡漠。
白昼是看不见黑夜的狰狞的。
他走到湖边，手伸进冰冷的湖水中，在脸上扑了几次，紧接着理了理自己乱蓬蓬的头发。少年琥珀色的眸子闪过一瞬的暗芒，渐渐化为墨色。
“唰”只听树叶被扫过的声音，一个黑影向他背后冲去，银光微烁。
下一刻，少年整个人改变了气息，若有似无的黑色波纹从他身上散发了出来。
攻击的人似乎发现了不对，然而此刻却以无法在半空中停下。银光挥下，而少年向右侧身，手抬起，再挥下，准确无比的落在那人的后颈。
那人瞪大了眼，明明是个小孩子，怎么会……他失去了意识，整个人躺倒在草地上。
“kilua？”一个清晰地少年的声音响起，语调中带着疑惑。
“唔？”嘴角挂着说不出意味的笑容的少年轻哼了声，抬眼瞄了一眼从那棵树上又跳下来的一个黑发刺猬头的少年。他的咧开大大的笑容，墨色的瞳立刻变为琥珀色，“冈，我们该出发了。”
“哦。”冈点了点头，走到湖边，将整张脸都埋到水中，很快便钻了出来，甩了甩脑袋，水珠从他的发间滑落。“奇犽，现在凑齐了吧。”
奇犽翻着那个人的衣服，终于抽出一张圆圆的卡片。他露出满意的笑容，“接下来，就是该往那个奇怪的塔顶上出发了。”
“唔……不是要先找到姐姐吗？”冈用衣袖随意擦了擦自己的脸，迷惑的转头。
“当然是去找她，这可是任务。”奇犽处理掉在这里呆过的痕迹，将那个人一脚揣进了湖水中，“快点，我们要尽量在白天找到姐姐。”奇犽取下树上的滑板，对冈催促了一句。在夜晚，任何一个当过杀手的人都是危险的，更何况现在很不稳定的姐姐。
“好了，走吧。”冈望向那个在这密林的白雾中仍旧隐约可见的那座奇怪的塔，那是他们的目的地。他抓住他的钓竿，跟上奇犽。
两个少年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弥漫着白雾的丛林中。
“奇犽，我们是要提早到达吗？”一个压低的、近乎听不到的声音响起。
“嗯。”他们在丛林中奔跑，且悄无声息。“虽然猎人协会会照顾好老师，但是还是早点回去比较好。”
“小心——”树丛中闪过黑影，黑发少年猛的将银发少年推开。
奇犽一瞬间错愕，下意识的抓住冈的后领，右脚在地上一蹬，跳上一棵树，随即两个人都消失在阳光错落的阴影中。
“你是笨蛋吗！”奇犽气急败坏的抓着冈的领子狠狠摇了摇，恨不得将他脑子打开看看里面装了什么。对于刚才那个黑影仍旧心有余悸。
“不是没事嘛，别生气啊奇犽。”冈笑得自然灿烂。
“那是豹啊！而且在这个森林里几乎都是魔兽，刚才的黑豹很可能就是高级魔兽！”奇犽低吼着，声音里满是恼怒，“你想死啊！”
“呃……我错了还不行么……别生气了啊……”冈理亏的低下头，不去激怒正在低气压的奇犽。
“真是……”奇犽头疼的扶额。虽然现在是承认错误，但是下次遇到同样的事肯定还是这样。这个森林绝对世界危险地排行版上前十的地方，糜稽那家伙究竟什么时候回来啊！奇犽狠狠地揉了揉自己的银发。
“奇犽，它离开了。我们还是快点走吧。”冈纯良无辜地看着他。
奇犽的脸黑了。
“滴滴嗒滴。”一个弱小的声音响起，奇犽沉默着摸摸口袋，抓出一个微型手机，脸色好看了很多。“喂，糜稽——”
“喂喂，好歹也是有求于我，怎么说也得叫哥哥吧。”电话那头传来戏谑的笑声。
“糜稽，说正经的。”奇犽缓了缓脸色，紧抿嘴，“璃姐姐的事。”
“嗯？”那头传来“噼里啪啦”的敲打声，糜稽轻哼，“说吧。”
“我现在在哪里？”
“Acrema Htuos，Geenna……”一个机械的女声响起，随后是什么东西打翻的声音，“奇犽！璃姐姐把你带到哪里去的？！”电话里很快传来少年清凉却急切的声音。“你不是在猎人考试吗？”
“不是，是猎人协会的飞艇在中途被璃姐姐弄得机毁了。所以掉在这里，考场临时转移成这个森林了。”奇犽尽量简洁却内容详细的话语解释了一番，“怎么了糜稽？”
“猎人协会？！”那边传来一声惊呼，紧接着是一连串的低声咒骂，好一阵他才冷静下来，“奇犽，你们的考试内容是什么？”
“你那里能显示地图吧。”奇犽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继续开口，“应该有座塔离我所在位置不远，考试内容是在七天内到达那座塔的塔顶，并在途中取得两枚其他考生的号码牌。”
“……贱井塔……”那边沉默了一会，奇犽却听到有一瞬间听到对方爆了粗口，“奇犽听着，我不管这是不是你自己的考试，现在听我指挥，尽快到达那里……”
“停下！糜稽给我说清楚！”奇犽的额头上青筋一跳一跳的。
“你在那里呆了几天了？”
“昨天早上到今天早上。”奇犽还是乖乖回答了。
“店长和店长大人在哪里？他们不可能留你一个人在那个地方。”
“……”奇犽沉默。
“奇犽——”
“糜稽，现在璃姐姐很不冷静，我没办法和你说清楚，你去问李塞鲁……”奇犽紧皱着眉，终于开口，“现在告诉我……”
“你现在应该告诉我——”糜稽顿了顿，突然平静下来，“奇犽，你旁边的人是你的同伴？”
奇犽瞥了眼一直沉默不语的冈，“是的。”他听见自己如此说道。
“那么，他有多强？”
“很弱，但是足够了。”奇犽轻声说道。
“你们是要到达贱井塔是么，现在离开你们所在的地方，有魔兽在靠近你们，尽量以最快的速度到目的地。还有不许在哪里厮杀魔兽，那里的魔兽不是群居就是对于血液十分敏感。”奇犽听到电话那头又砸东西的声音，然后又是一阵键盘敲打声，“奇犽，如果受伤了的话就放弃考试，绝对不许带伤在那里穿行。”
“糜稽——”
“我会尽快联系你们。记住，不要招惹任何魔兽，那里魔兽的级别至少是SS级的成年兽。”糜稽的语速很快，交代完了要说的，他便准备挂下电话。
“哥！”奇犽的话打断了他准备挂下的电话。
“奇犽？”
“先找到璃姐姐，我很担心。”揍敌客不允许许多情绪就这么表现出来，但是——奇犽握紧了拳，他是真的很担心。他从未见过那样的璃姐姐。
在他的记忆中，璃姐姐一直都是强大的，温和的，淡然的。
然而她在那刻真的失去了冷静。
“……好的。”奇犽听到糜稽轻声应答，然后挂断了电话。
奇犽望着树叶间的的点点阳光，视线似乎穿行到很远的地方。他的呼吸一顿，记忆中那股强大的压迫感似乎再次出现。
额上冒起了冷汗，他有些无力的想要握紧拳。
那种强大的威压……璃姐姐从来都不会对自己这样，然而这一次……
突然出现的强大压迫感，窒息般的感受出现在整个飞艇上，强大的气息令所有人都仿佛沉入深海之中。
飞艇上所有人都感到胸口窒息，口腔中热血上涌，血液似乎在身体中沸腾了。
仿佛下一刻，就是死亡降临。
甚至一步也不能移动。
整架飞艇都向外爆裂，似乎是无法承受这样的压迫。
他第一次感觉到真正的死亡威胁。
五年来，无论自己有多么危险，心中永远都会有一种安心。因为只要她在，她就会一直保护自己。
然而他感觉到了来自她身上的恐怖气息。
白色的冰冷。
在半空中的白发少女被白光包围着，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
“奇犽？”冈望着他，毫不掩饰他的担忧。那双纯黑的眸子里充斥着满满的真诚。
“冈，我想我们这次真的是很危险。”奇犽揉揉自己的眉心，回过神来，恢复了精神，“这里很危险，看来猎人考试的危险性还是有的。”他轻松地笑着，仿佛不在意。“这个地方可是少有的连我老爸老妈都绝对禁止我进入的地方。”
Acre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