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需要端来！”浅苏火大。现在的她，别说二两银子一碗了，就算那银耳汤十两银子，她也会要来喝。
结果本来只需要二两银子的一顿饭，花费了四两银子，浅苏懊悔，亏惨了啊。
“还在看什么呢，该走了。”结完帐，将军碰碰浅苏。后者正直直看着不远处的另一张桌子。
“我在看那个人。喏，穿素色衣裳那个。”浅苏指指道。
那是一个年过半百的女人，此刻同样在低头吃面。虽然年经不轻，但看得出保养得宜，而且整个人有种青年人的生机勃勃的精神劲儿，独特的气质，让人移不开视线。
“她怎么了，苏苏，你认识？”
“不。不过……”不过如果自己的眼睛没花的话，那名女子刚刚在街上就跟在他们后头了。看他们进了悦来，她也尾随。否则，以她的气质判断，估计也不会无聊到专门来悦来吃碗面，“算了，我们还是走吧。”
也许是同为女人的关系，浅苏感觉得出来，那女子跟踪他们，没有恶意。她应该，只是好奇。
不过，自己身上，有啥值得如此好奇的地方么？
浅苏走后，那名女子没有跟出来，而是选择继续吃她的面。
她好像心情很愉悦，嘴角带笑。
“沈煜天啊，你总是藏着掖着。不对我讲又怎么样，我还不是看到夏浅苏了！”女人心里一阵得意。
她就是沈煜天的姥姥，看见自己的外孙三番五次地“出状况”，和平时比有点儿不同了，以她多年的经验，自然是知道他该是喜欢上哪个女孩儿了。
但是，沈煜天从来没有和她主动说过，她也没好意思主动去问。
纠结之下，她亲自调查，很顺利地，就挖出了苏四这个人物。
一打听得今天浅苏会出宫，就再也抵挡不住好奇，一路跟踪观察。
这女孩儿，说话处事，还真是有趣儿，很有……自己的风范。有这样的孩子当外孙媳妇儿，自己的晚年生活该不会寂寞难耐了。以前总担心，生怕沈煜天找个不解风情干巴巴的大家闺秀回来，现在看来，他在自己的教养下，欣赏女人也很有一套嘛。
是时候回去，好好拷问沈煜天了。姥姥笑容更深，吃得更欢畅了。
*****
浅苏暂时不想去找风云城王爷，但王爷却很着急地找上门。
彼时的她，又一次在御花园偷采花，起身的时候感觉头顶撞到了什么硬东西，转身一看，是王爷的下巴，有些薄怒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每次要当这种不光彩的采花贼，她从来不跟别人说的。
“真是没记性。你忘了那次在军营，我给你吃了药丸？我告诉过你，那是可以气味跟踪的，有了它，我随时随地都知道你在哪里。”
“噢。”还别说，王爷要是不提，浅苏真忘了这事儿了。
“怎么样，考虑好没有？”见浅苏理了理袖子中的花瓣，掉头便走，王爷赶紧跟上。
“我听不懂王爷说什么？”浅苏打哈哈。
王爷微微气恼，伸手扯住浅苏头发：“别在我面前装傻。你又不跟我妹妹一样，脑子有毛病。”
浅苏头皮一阵疼痛，不得已停下脚步：“放开！妹妹？！哪有当哥哥的这样说妹妹的！”
“反正她又不真的是我妹妹，有什么关系？”王爷拦在浅苏面前道，“我倒是越看越像你是我妹妹。”
“王爷，”浅苏正了脸色道，“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有证据？”这古代又没有DNA亲子鉴定，就是觉得怀疑，也只能是臆测。虽然连自己也百分之八九十地认定自己是和王爷一家的，但阎王交代的事情，非同小可，在把那白痴妹妹扯出来之前，一定要弄得很清楚。
王爷很干脆：“没有！”只是血浓于水的感觉以及对母亲大人本性的了解。
“那我还是劝王爷别先这么急着对你的妹妹下手，看看再说。”浅苏隐隐觉着，那个妹妹，先不要伤害她的好。也许，她会是这场闹剧中最无辜的一个。
“也就是说，只要我不把我现在那妹妹逼得太紧，你就愿意和我合作了？”果然是王爷，一针见血抓住关键。
“……嗯……”
“行！我不会对她怎么样的，最多每日迷昏她几个时辰。她昏迷的时间里，你就扮作她，先从调查我母亲起下手。”浅苏的样子，毕竟和自己现在的妹妹好几分相似，如果再稍微易容一点儿，假扮不会有任何问题。
而面对一个白痴，再谨慎的人往往也会卸下心防，这也是浅苏假扮的优势所在。
“你娘？你要调查她什么？”浅苏蹙眉。
虽然因为面具，看不清王爷的表情，不过浅苏还是晓得他在凉凉的冷笑：“我娘做下的好事，瞒着我多去了。但我娘虽然冷血，却不够果断，有勇无谋。总之以你假扮我妹妹的身份，稍微仔细一点，就会发现许多蛛丝马迹。”
尽管预感到，这么一查，牵连的也许不只是他们一家人，还会把皇上一家也弄进来，甚至有些事实会惊世骇俗，但王爷决心已下。
无论如何，他要的就是真相。就是这权力漩涡中的每个人，弄清自己的血缘关系，别再作无所谓的残杀。
这也是，他执意要和公主成亲，甚至从封地来京城住的原因。
“可是你娘，不是还没到京城么？”
“她隔几天后总会到的。她是在赌气，她很不满意我娶公主。”
“怎么，扬言拒绝参加你们的成亲礼？”浅苏想，作为一个母亲，拒绝出席婚礼是很常见的抗议方法。
“不是。她说，我要敢成亲，她就自杀给我看。”王爷轻描淡写道。
浅苏震惊：“什么？！”做娘的居然说出这样狠毒的话。
“怕什么，本王的娘，惜命得很，哪里这么容易就自尽了去。你别再多想了，趁我娘现在还没到，好好练习一下怎么装白痴才是正经。”
“知道。”浅苏点头。
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
臭熏熏的厕所里，竖着一面镜子，镜子旁边点着一根蜡烛。
任何人见到了这样的环境，都会怀疑是不是有哪个巫婆要施法术了。
浅苏在镜子前面，抬头挺胸收腹，笔直地站好。再深呼吸，却忘了厕所里的空气都是臭的，又赶紧吐气。最后清清嗓子。好了，要开始了——
经研究后发现，一个人假扮什么都挺容易，唯独装白痴不容易。特别是要根据天下白痴的一般规律，再结合王爷妹妹自己的特点，创造性地模仿出具有王爷妹妹特色的白痴来，那是更加的不容易。
别看白痴行为简单幼稚，但就是因为太简单，反而不好装得像。一句话，这真是一门技术活儿。
至于为什么选在厕所，那是因为浅苏实在没别的地方可去。这白痴一事，也不好叫军医和弟弟晓得，只能暂时委屈几日了。
先从最简单的开始装起。
第一步，傻笑。
要领：笑必张嘴，抿嘴而笑是大家闺秀的动作，不属于一个白痴应有的。最好，连口腔里的牙齿也让人瞧清楚。这样，白森森的牙，红艳艳的唇，才能达到震撼效果。（王爷：苏四，你是在学装白痴呢，还是在学装鬼？）笑的时候，还要歪着嘴巴。总之，你的笑让别人看了毛骨悚然了，就算达标了。
这不算难，浅苏对着镜子试验了几回，自我感觉很良好。
第二步，发呆。
要领一，两眼无神采，眼神涣散。
这个把浅苏难住了。她的眼睛，是出了名的又大又明亮，神采奕奕，突然间要变成死鱼眼，还真是麻烦。试了几次，都没有成效。
后来实在是急了，对着镜子干瞪眼，不行。（镜子：我说苏四，你不瞪我也知道你那双眼睛不小的！何苦这样证明给我看？）
更着急，浅苏习惯性地翻了个白眼。
你还别说，这么一翻，浅苏即刻就找到感觉了。
原来死鱼眼就是这样的啊，多露出些眼球白，傻劲儿绝对无人可挡！
太高兴了，浅苏一边叉腰狂笑，一边对着镜子继续翻白眼，要是有人看到了这恐怖诡异的一幕，还不得拿盆洗脚水朝浅苏泼过去，因为听说有的鬼害怕洗脚水。
要领二，面部表情僵硬呆滞。简单的说，就是面无表情。
还好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喜欢装酷的冰山男屡见不鲜。俗话说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由此推之，看多了冰山男，自己也能装冰山。
浅苏发狠了几回，嗯，还真算那么回事儿。
要领三，嘴角不停地流口水吐泡泡。
这也是王爷妹妹最明显的特征。
但是，这个比起死鱼眼，更加难上一层楼。
一般人在清醒的时候流口水，有两种原因：一种是碰见美味佳肴，胃口大开；二是看见绝世帅哥或美女，垂涎不已。
但经过减肥门事件，世上能让浅苏馋得口水稀里哗啦地流的美食，几乎没有了，要知道慷慨大方的皇上可是很舍得在吃上下功夫的。至于美男……刚接触沈煜天殷修晏的时候，也许还可能因为花痴流点唾液，但现在都相处这么久了，怎么可能还会流？何况，浅苏也没再碰见过比他们两个更好看的男子了。
于是，浅苏不管怎么努力，也不能使口水就这样不停地从嘴角漏出，而且边流还边泛着泡沫。
王爷的妹子，你可真牛啊，虽然这口水不要钱，但是一天到晚这么倾倒，总有一天御花园那个干涸了的湖也会被你填满的。
对着镜子继续练习，好好的干净透明的一张明镜，不到一分钟就被浅苏的口水弄成了花脸。
但，浅苏依然是在吐口水，而不是自然地流淌。
“烦死了，不练了！”浅苏发现自己的嘴巴都在抽筋了，耐心早已耗光。
而且时间也不早了，万一有人过来如厕撞见自己这幅造型，第二天“苏四受菜户刺激发疯了”的流言又该沸沸扬扬了。匆匆忙忙结束了第一夜的练习。
*****
王爷的行宫，空旷但不寂静。
因为王爷的妹妹没有一刻是安宁的，整座大殿灯火通明，宫女们高度警惕着，生怕一个眨眼间窜上窜下的主子又伤着了自己，或者，失手伤了别人。
大家都盼望着王爷早些回来，然后他就可以给妹妹的颈后一个手刀，这样她就可以安安静静地睡去了。
不过，王爷一直不见人影，阴森的殿宇里，夹杂着王爷妹妹纯真的笑声，银铃般地爽脆。
“别！——”宫女话音未落，妹妹手里的球已然从窗口飞出，砸到不远处的树上。
看到砸到的只是树而已，宫女们虚惊一场。王爷妹妹笑得更开心了，掀着裙摆转圈儿。
她们都没有发现，其实那棵树上，还悄无声息地躲着一个人。球划过他的脸，略略有些痛。
殷修晏看着宫里的那道丽影，忽然间眼里就有了湿意。这难道就是命中注定么？
而此刻，风云城王爷正杵在公主殿宇的外头。
他已经在这里站立了好几个时辰，天黑尽了，腿麻木了，也浑然不觉——
刚刚在殿宇里，他压抑着，直直看向公主，咬牙切齿地吼道：“你以为我想离开封地，千里迢迢来这里当半个人质？我就这么犯贱？！可谁让我就这么的爱你？我能拿你怎么样！？”
而公主带着哭腔的颤抖的回答，还在他的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回响：“但是怎么办？秋上白，我真的不能爱你……”
第3卷 第1章 菜户大会和色女最向往职业
这几天宫里热闹非凡，因为菜户市场正式开放了。
虽然大太监已经收了钱，不可能再娶浅苏了，但按照规矩，像浅苏这样被提名过的，特别是还被皇上提名过的，都还是得在菜户的“选秀大会”上走个过场。
菜户选秀活动的地点很隐蔽，在一座废弃了的宫殿里，每次活动前，小太监们来清理清理，就算会场了。
成百上千的太监宫女，只要是走得开的，都会聚集过来看热闹。
甚至一些闲的没事干的嫔妃们，也会偷偷地化装成普通女官，进来玩玩，没办法啊，宫里的日子太无聊了，一点儿有趣的事情都会让人激动不已趋之若鹜。
浅苏在地上铺了张席子，席地而坐磕着瓜子。
场地中央的宫女走马灯似地换，场边众人起伏不平的叫喊，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