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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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长的故事-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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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怕吗?”

  “怕什么?”

  我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他该怕什么,但就是觉得该怕。调头看铃铛,她则把脸调向别处。

  “好了,我们要走了,火车要开了。”那家伙说着伸手去拉铃铛,又回头对我说:“记好,不要跟别人说我们的事情。”

  “好的。”

  上车时铃铛总算回过头来看我,而我一点也猜不透此刻她心里倒底在想什么。

  “等等。”

  我说着跟上去。

  “你要干什么嘛?”

  那家伙赶紧缩回头来,紧紧地抓住刚踏上车去的铃铛的手,不耐烦地问。

  “把这个带上,

  我拿出装糖和水果的袋子去。

  铃铛只是看着,没有伸手来接。

  “好了,好了,走吧走吧。”他伸手来拿过去。“我们走了,再见,啊。”

  她也走了,还是没说话。

  顺着铁轨往回走,越走越没有力气。不知道搞的,我竟然幻想带铃铛私奔的那个人是我,而不是他。如果她愿意,我也敢带她私奔的,无论去哪里,去多远。可是换为由别人带她走,我就觉得不妥,不恰当。为什么呢?为什么我喜欢的人会不喜欢我?为什么开始喜欢我,而我也喜欢她的人后来还是不喜欢我了呢?这和我以往经历过的不同,以往我喜欢的人,他也喜欢我,喜欢我的人,我也就喜欢他。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到了这里就不一样了呢?我明明还喜欢着她的啊,可是她却不喜欢我,而去喜欢别人了,而且还跟别人走了。

  走累了又就坐在铁轨上发呆,这条路上火车经常撞死人,有时候火车停几分钟,有时候停都不停,继续开走。于是死者的家人就守着死人哭,哭累了就抬回去,之后就不知道了。我对死人被抬回去之后的后来很感兴趣,后来的他们倒底被怎么了呢?他的家人怎么了呢?可惜都没有亲眼见到过。

  如果被撞死的人是我,那么我的后来又是被怎么了呢?像那些人的亲人一样,妈妈肯定也会抱着我会哭得死去活来的,虽然被火车撞死后的人是那么恶心,脑桨都淌出来了,淌得满地都是。还有姐姐,想必到那时她再笑不出来了吧?虽然我知道她笑是因为从心里喜欢我,爱我。还有父亲,他会不会哭呢?还有小刀,还有那些以前跟我要好过的人。他们恐怕只会在当时难过一小会儿,第二天就忘了我吧?还有她呢?她会怎么想?她会不会也只是像那些曾经跟我要好过的人一样,只是难过一小会儿就忘了我呢?或着跟本就不会难过?

  唉!

  “私奔”的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在学校里漏开了。摸着良心说,这水不是我放的。都怪那家伙沉不住气,还没“奔”的前几天就在学校里到处跟人宣传私奔的好处,还怕人家猜不出来吗?

  铃铛的父母亲哭着闹着来找校长赔人,校长被缠得焦头烂额,都快要跳楼了。抱着买彩票的希望开车带他们进贵阳去找人,有个家伙就跳出来坐庄,买找到的一赔十,找不到的一赔一。

  第二天,校长竟欢天喜地地回了来,想不到他竟真能中。不过那家伙却像是不怎么愿意做奖品,一副鬼打气杀的样子。

  铃铛当天就被她父母带走了,此后且再也没有回来,我也再没见过她。那家伙硬说是我告的密,原因可想而知。我也懒得跟他争,因为我发现有些事情就像是捡了根绳子,是怎么扯也扯不清楚的。我只是在想铃铛,想她的感受我对我的想法,她一定也以为是我告的密了,如此我在她心里成了什么人呢?

  嘿!


十四岁,我一生中的头一件大事发生了。

  那天,我继续逃课到铁路上去玩。小刀正好骑车经过,——他是走读。看见我,跳下车径直朝我走来。

  近了他说和尚从家里偷了八百块钱,想去广州,问我怎么样。说如果我也去,他们就拜我做大哥,由我带他们去闯江湖。如果不去呢?他们也不去了,那么和尚就背着根棍子回家去请死。

  “他现在在哪里?”

  听完他的话,我手心烫得要命,拉起小刀就往家里跑。

  小刀在村口的水井边学了两声蛤蟆叫,和尚就从老杨柳树上爬了下来。我先带他们到河里去洗了个澡,然后商讨出远门的计划。

  “去香港吧!”我说“陈浩南就在哪里。”

  当天下午就去赶下贵阳的火车。为了省钱,更为了气派,我们决定打飞车,就是不给钱的那种。你见过哪个电影里的老大坐车给钱的吗?连那些小混混也不给的呢。我们现在虽然还算上是正式的黑社会,但不久的将来也将是了嘛。

  赶到火车站的时候天都快黑了,一辆火车刚好启动,正欲离站。我们跑啊跑,追啊追,眼看就要搭上了——

  “哎呀妈唉。”

  后边突然传来这个熟悉而又久违的声音,回过头来,还想照着路边去寻,却早已看见一个败事有余小刀早已趴在铁轨上,五体投地地哼哼着。

  既然搭不成飞车,那么坐汽车也是一样的了,再说,那火车也不就是由十几辆汽车连接起来的吗?

  “多大了?”

  售票员堵在门口问,像是答不上去就要打手心。

  “十八。”

  “十九。”

  “二十。”

  我们顺次回答。

  幼稚的谎言显然哄不了老道的售票员,不过他也只是冷笑一下,并不吼我们,也不罚打手心,倒是坐在前排的一个无聊老头发话了?

  “我们那里这像么大的三个小孩,”老人说着伸手指向我们仨,“在遭蹋了一个女孩之后逃跑了。”

  我的心“砰”地一下跳到喉咙里来,觉得全车人的目光都盯到了我染脸上,就差跳起来打我了。

  “不过后来被逮住了。”

  老人又说。

  “哦,这就好,这就好,我就说嘛,我们怎么会是——我们怎么会做那种事情呢?大家不要再看了,不要再看了,啊”

  我拍拍胸口,在心里这样想。

  “不过后来又逃跑了,现在还没有逮到。”

  “完了,完了,那些人又在看我了,世界末日了,我成*犯了。怎么都洗不清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想着差点都要哭出来了。

  “那女孩不会是你孙女吧?”

  和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哈哈哈哈——”

  全车的人笑成一大片。

  那老头的脸则像个万花筒,倏地变换着红绿,终于不再说话了!

  何该!你爷爷的。

  那可是头一回进贵阳呢,大城市!走几天都不穿。

  凭直觉,我带着兄弟们胡乱逛了半天,还是找不到哪里有火车站。

  午饭三个人只吃了几只桃子和三个馒头。因为钱是得省着花的,不然到香港没钱了怎么样办?人生地不熟的,一时又找不到南哥。

  那些好心的贵阳女人肯定是把我们当成小哪吒了,扔给我们一毛两毛的零钱。那些可恶的贵阳男人却喜欢吓唬人,大老远地向你走来就吼:

  “嘿,小子,从哪里来的?”

  你若是搭理他呢?他更要借机吓唬你了。因此不必管他,继续走,他自会找个台阶给自踮脚,说些“下次不要让我再见到你”或是“这回老子先放你一马”之类的悲哀男人话。

  最精彩的莫过于和那位胖嘟嘟的警察叔叔的那出了。好不容易窜到一条铁路上,心想顺着铁路一直往前就会走到火车站,却被一个大家伙叫了停。要不是看见他头上有帽子,手里有棍子,真想跳上去跟他打一回。

  他一上来就要伸手要身份证,说没有就要逮人。真他妈妈妈有白痴一个,我们哪有什么证嘛,我们连毛都还没有呢。再说,我们又没在火车上,查证是你乘警的事啊?这不是明摆着找碴儿吗?

  我们就和他骂,跑得远远地骂,骂得他气嘟嘟的。追,我们又跑,跑远了又骂。他若是不再来追呢?就捡石头砸他。直到玩得他连警棍都摇不起来,说出:“下回不要再我再遇见你们!”才罢休。

  晚上。简直是悲惨无比,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夜风凉飕飕地吹,尽往衣角里钻。跟着一个新认识的还不算怎么坏的“背兜”转了大半个城,在让我们请他吃了两碗阳春面之后才把我们带到一个建筑工地上,像发试卷似的给我们每人发了一张报纸,自己则把印有美女图像的那张盖在脸上,把头伸进背兜里去睡了。

  “唉!”

  和可怜地尚摇摇头。

  和尚说工地里有鬼,半夜里会出来吸人阳气,说什么也不肯睡。我跟他说鬼是看不见不穿衣服的人的,把衣服*就没事了。他听了果然照做,我和小刀各分得一样去做枕头。

  第二天。

  一大早,那个背兜问我来贵阳做什么。我把伟大想法跟他说了一遍,他听后冷笑一下,说出一句在我今天想来仍觉得是至理明言的话,也正是这句话,让我迷途知返。

  售票处的啊姨怎么也不肯卖票给我们。最后好歹说,还是卖了,剪票处又是一个难关。那些家偿伙总是爱跟小孩做对,是不会让你轻意过去的。可是当我看见别的剪票口往往在最后关头不再剪票,而是只让乘客挥挥手中的纸片就让过时,我带着兄弟们排到队伍最末尾去。

  果然蒙混过了关。

  舒舒服服地靠在座位上,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我突然一下想到了父母,莫名其妙地就想到了,就像突然闪过的某个念头似的,怎么甩都甩不掉。我突然想到母亲在欲寻我而无处时流的脸和父亲焦灼无奈的眼神,此刻他们是不是也在找校长拼命,要他赔人呢?我还想起那个背兜的话:“小朋友,心头想的不要轻意拿到手头来!”

  我立即跳起来冲到那扇正要被关闭的车门口,硬从里边挤了出来。

  我知道这样做很对不起和尚和小刀,但我真的无法不顾一切就走,我实在太舍不得妈妈了,还有姐姐,还有那个老是打我的父亲。虽然我有时候很恨他,但大多数时候还是喜欢他的。如果下次我还要去香港,一定带上他们。

  被父亲暴打一顿是免不了的了。不可思义的是妈妈竟然也打我,连姐姐也骂我,说什么我没良心,不要他们,要自己一个人走。唉!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回来了。

  不过更惨是还是和尚,他被爸爸打了妈妈又打,打完之后又被关起来,关了一年多。

  回到学校,校长先比黑胖子早到一步,把我逮到办公室里去折磨了一回。黑胖子就在外边守着,等我一出来就又捉到他办公室里去。

  “去香港干什么嘛?你?你去香港干什么嘛,你?快说!”

  只见他黑着个大脸,大气一口一口地抽,像是刚去犁田回来。外面的风呼啊呼地刮起来,吹得人直发抖,要下雨了。

  “反正又没去成。”

  我小声低咕。

  还敢顶嘴,他猛拍一下桌子。吓得我立马蹲在地上。不过还好,只是闪了一下就又直起来了,还不算怎么太丢脸,门外可是围着一堆人呢。

  “只要有这个念头就跟去了没什么两样。就像你学习不好是因为不想学习,知道吗?”

  他又向前扑一下,把手拍在桌子上,像是怕我听不见。

  “哦。”

  我赶紧紧捂住耳多,因为他对桌子动手就意谓着下面就要对我动手了。

  “你学习不好,是因为你不想学习,你不想学习,是因为——因为你——因为你懒,对,没错!有坏的思想就是犯罪,你知道吗?你懂不懂?”

  最后一句他故意压下口气来,装着很温和的样子。

  “不懂。”

  我摇摇头,把耳多捂得更紧,我才不会轻意上他的大当呢!

  “你!”他又拍一下桌子,差点就跳起来了。不过幸好还是坐了下去,不然我非拨腿就跑不可,管他怎么喊,可是门口堵着那多人,一时跑不掉被逮着怎么办,那可就赔大了。

  “你去香港干什么嘛,你?啊?去捡渣渣?去干黑社会?去扫大街?去贩毒?去当搬运工?做苦力?当保母?黄天霸?还是去收破烂?你慌什么嘛,你?我跟你说,如果你不好好读书,这些事情你迟早会去做的,因此你又何必慌着去呢?到时候多的是机会!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我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我说,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书到用时方恨少。读书破万卷,笔下有神辉。腹有诗书气自华。读万卷书如行万里路。我说,我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懂不懂啊?懂不懂?”他自顾去说了半天,说到这里才想到来问我。说着还隔着桌子,把下巴凑到我面前来。

  我不敢再说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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