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驯夫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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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娘子驯夫记-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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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氏板着脸:“小弟的婚事我管不了,我自己的闺女还管不了了?”

说着,也不管关秀秀正在吴西顺怀里,那巴掌啪啪的就落了下去。

吴西顺抱着关秀秀转着圈子,躲着吴氏的巴掌,关秀秀吃吃的笑了起来,好心的提点着:“姆妈,你和舅舅说话了哦。”

吴氏一愣,忿忿的瞪了吴西顺一眼,顺便把小白眼狼也瞪了进去,身子一转,竟是不管这一大一小,转身进了堂屋了。

“哎——”

甥舅二人同时抬眼,不由笑了,吴西顺伸手一刮关秀秀的鼻子:“小小年纪,哪里来的这许多愁。”

关秀秀老气横秋的道:“那舅舅老大年纪,还在愁什么。”

吴西顺看着小外甥女的可爱模样,忍不住顶上关秀秀的额头,打趣道:“愁我们家秀秀怎么还不长大,舅舅好准备嫁妆啊!”

关秀秀眨了眨眼:“还是不要嫁妆了,家里一有什么好东西,姆妈就说,姆妈给你留着。将来做嫁妆,又吃不到又玩不到。一点都不好。”

吴西顺被她逗乐,哈哈大笑着带着她进了堂屋,看到吴氏依然板着脸,吴西顺讪讪的放下了关秀秀,摸了摸她的脑袋,压低了声音道:“秀秀啊,替舅舅在你姆妈面前美言几句,舅舅给你买好吃的好玩的。”

关秀秀郑重的点了点头,仿佛接受了什么神圣的任务,吴西顺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笑着出去了。

吴氏立刻转身。抬手就往关秀秀身上招呼,关秀秀机灵的往前一窜,高声呼救:“婆婆,姆妈又欺负秀秀了!”

里屋的帘子一掀,吴老太太横眉怒瞪着自家二女。同时伸手护住朝她奔来的关秀秀:“你又发什么疯,秀秀这么乖还天天喊打喊杀的,你们小时候,我可没有这样待你们!”

关秀秀缩在了吴老太太背后,趾高气昂的对着吴氏做了个鬼脸,这吴家就是个风水宝地啊,到处都是她关秀秀的保护神。

吴氏哼了一声,“我去灶上看看饭食。”

关秀秀立刻抱住了吴老太太的胳膊:“婆婆,还是你厉害!”

吴老太太十分受用的哼了声。赐了一把尚方宝剑出来:“以后你姆妈再要打你,你就来找婆婆,婆婆替你教训她!”

关秀秀连连点头,正该如此。

老老实实的给吴老太太锤了会背,关秀秀心里却如同煮沸了的热水,翻滚着冒起了无数的泡泡。

姆妈和大舅。分明是为了小舅舅的婚事闹翻,从外祖母的态度来看,姆妈势单力薄形势不妙啊。

不行,再这样下去,小舅舅就要娶那个母夜叉了。

关秀秀缩回小手,涎着脸道:“婆婆,我去灶上看看姆妈。”

话罢,关秀秀迈开小腿,飞快的向外跑去。

吴老太太措手不及,待关秀秀人影不见才反应过来,她哭笑不得,喃喃道:“还真是母女天性啊。”

到了灶房门口,关秀秀磨磨蹭蹭的靠在了门柱上,小心翼翼的探头往里看去,吴氏瞥到她这副小模样,笑骂道:“你长出息了,知道联合外人欺负姆妈了!”

关秀秀赶紧跳了出来,“舅舅不也姓吴么?咋是外人呢?婆婆是姆妈的姆妈,就更不是外人了!”

吴氏被她绕的头昏脑胀,哼了一声,不再搭理小闺女,一双眼看着灶火,怔怔的发着呆。

关秀秀一步步的挪了过去,自发的搬了把小杌子,靠坐在了吴氏旁边,吴氏的心事她也清楚,吴氏不满意小舅舅娶小林氏,可自己又是个出嫁女的身份,在娘家虽然受宠,却没有什么实际上的话语权。

毕竟她现在说白了,已经是关吴氏了,若是硬要插手娘家的事情,腰杆委实不够硬挺。

关秀秀偷瞥了一眼吴氏的脸色,轻声道:“姆妈,你上次说要给小舅舅找个舅妈,秀秀就又有弟弟了。”

吴氏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什么舅妈?!你没有小舅妈!”

关秀秀一脸委屈:“小舅舅不是要找个和姆妈一样又漂亮又能干的小舅妈么?到时候又多一个人疼秀秀了。”

吴氏现在就是个火药桶,关秀秀一句句都是那燃着的香烛,简直是一碰就着。

吴氏狠狠的啐了她一口:“还和你姆妈一样又漂亮又能干,做梦去吧!”

关秀秀好奇的问道:“那小舅舅要找个什么样的?”

吴氏板着脸:“小孩子家家管那么多!”

关秀秀持之以恒的缠着吴氏:“那小舅舅为什么不找个和姆妈一样的?”

吴氏被她的胡搅蛮缠搞的心烦意乱,抬脚就是一踹:“去去,回屋里呆着去!”

关秀秀拍了拍屁股,撇了撇嘴,姆妈这颗榆木脑袋就是不开窍啊!她讪讪的回了房。

吴氏一个人呆坐着,混沌的脑子里,关秀秀反复给她灌注的那一句话不断的盘旋,小女的话在脑海里逐渐清晰,为什么不找个和姆妈一样的?

她眼睛一亮,对啊,若是她找个比那小林氏强上百倍的,大哥和爹娘还会坚持要小弟娶那小林氏入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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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 因材施教(二更,75粉加更)

晚上吃饭的时候,吴氏心情明显好转,连连的给关秀秀夹菜,关秀秀心知肚明,谢天谢地,姆妈终于开窍了。

她的心情也跟着开朗起来,第二天,跳上了马车,看到梁直笑嘻嘻的看着她,关秀秀有些莫名其妙,却也知道这个表哥向来风流,便不去搭理他。

到了郭家门口,两个人辞别了吴大姐,一前一后的进了堂屋,李氏已经在候着他们。

李氏果然又取出一封郭志彬的信件来,关秀秀刚要接过,梁直抢先一步,从怀里递出了一封信笺来,“先看我的!”

莫说关秀秀,连李氏都大吃一惊,经过昨日的盘问,李氏已经彻底的了解了新学生的底细——莫说四书五经,连千字文百家姓都背的磕磕巴巴。

至于那一手鸟爬字,更是丑的不可见人。

李氏先还抱着希望,许梁直以前没有正经进过学,人还是聪明的,谁知道一个洪武六训,秀秀一遍就背会的东西,梁直愣是用了一天还背的磕磕巴巴。

李氏一腔热血都被浇熄,就这等水平,莫说超过郭志礼去,连郭志彬也远远不如。

她心中悔意堪比汪洋大海,昨天一天,两个小的过的度日如年,她又何尝不是!

关秀秀好奇的打开了叠的四四方方的信笺,李氏探头过来,二人同时望去,顿时一愣。

这张散发着淡淡香气的上等花笺上别无一字,只有四幅图。

第一幅上,一名少年枕于床头,侧身而卧,第二幅。少年依然是侧身而卧,头脸却换了个方向。

便连关秀秀也轻易猜出。这是辗转难眠的意思了。

第三幅,少年长身而起,立于书桌前,在窗外硕大的明月的映照下,奋笔疾书,少年身后被月光拖出了长长的影子,一直到了寝榻之前。

最后一幅,画面陡然一变,却是梁直于书信之中另辟蹊径,又画了一张纸张出来。纸张之上。一个梳着双髻的垂髫小女的形象跃然而出。

纵然那模样并不十分相像,关秀秀却也从衣着打扮上寻出了蛛丝马迹,分明就是她!

四幅图一气呵成,连到一起后,其中深意不言而明——梁大少爷为了小表妹孤枕难眠!

关秀秀啐了一口。暗骂道:“登徒子!”

正准备把这一纸信笺揉搓成团随手丢弃,关秀秀手中一空,信纸已经到了李氏手里,关秀秀一惊,方才看梁直画的有趣,却忘了李氏就在身边。

她心中暗叫糟糕,梁直怕是要被责骂一番了,关秀秀不由抬头向着李氏看去。

却见李氏脸上异彩连连,她细长的手指沿着纸中的轮廓细细勾勒。眉头越来越舒展,看完最后那小女的画像,李氏手指轻弹信笺,看向了一旁忐忑不安的梁直:“这上面是你画的么?”

梁直心中后悔无比,早知道就不当着李氏的面拿出来了,现在好了。怕是要被责罚一番了。

纵使如此,梁直却也没有说谎的习惯,他坦荡荡的道:“是我画的。”

李氏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追问道:“以前可曾学习过?”

梁直白皙的脸皮一红,这个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小花花公子居然露出了害羞的神情,他结结巴巴的道:“以,以前去学堂的时候,我不耐烦听那些之乎者也,就自己拿了纸笔在下面乱画。”

以前偶尔被吴大姐发现过,梁直可是挨了一顿好打,他人也乖精,知道先做出一副老实认错的态度,这惩罚就可以少上许多。

李氏大喜,她的视线重新回到了手中的信纸之上,看了又看,笑道:“好,你以后就和我学这一手丹青之术!”

事情急转直下,关秀秀和梁直俱都目瞪口呆的看着李氏,一时间还难以消化李氏转的过快的念头。

李氏生于豪门,自幼家中长辈便为她延请名师,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无一不精,可惜她身为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身技艺却只能孤芳自赏。

乃至关秀秀的出现,让她兴起一丝希望,几番试探之下,又重归心灰意冷,琴棋书画四样,除了书法可以通过苦练有所进益外,余下三者皆要天分。

李氏就纳了闷了,看着挺灵秀挺聪明的小姑娘,怎么就不开窍呢!

现下见了梁直的手法,登时见猎心喜,有心把自己绘画上的手段传递下去。

这也就是李氏这个半道改行的师傅才能干出来的事儿,看徒弟画的一手好画,竟然不管不顾的要他弃文从画了。

若是换了郭浩儒,定然斥责一声,胡闹!

学生进学为的是科举大途,进士登科方能光宗耀祖,绘画技法,乃是雕虫小技,不入流之属。

为人师长的,怎能弃大道而成全小道?那不是误人子弟么?!

若是深究起来,李氏这种依据本心的做法,却是恰好合了圣人之道。

昔日孔子尚有七十二门徒,讲究的就是个因材施教,而今士子读书为了科考进身,却忘记了读书的初衷。

梁直小儿尚是贪玩的年纪,闻言大喜,这一对师徒一拍即合,竟是把一切书本都抛之脑后,认真的学起画来。

关秀秀因了郭志彬屡考不中的阴影,对科举向来没有什么好感,加上姨丈家中又有万贯家财,足够梁直小儿挥霍一生,改学绘画,她也不觉有何不妥。

在梁家夫妻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自家那个终于上进了的儿子,便悄无声息的改了道。

梁直于绘画上果然颇有天分,各种基础手法一点即通,李氏见猎心喜,一股脑的教了下去。

关秀秀反倒被晒在了一旁,她百无聊赖的拿起了郭志彬的信件翻看:“秀秀,今日父亲开始教我术数。这东西比甚么之乎者也可有趣多了——”

关秀秀一怔,这话。怎么听着如此耳熟,是了,方才梁直也如此说过,这两个冤家其实还蛮像的。

接下来通篇都是郭志彬述说着新学的术数,看的出来,小儿兴致甚浓,“一上一,二上二——”

郭志彬显然有一种好东西要和人分享的迫切心情,他认认真真的把基础的珠算口诀抄了一遍,关秀秀颇有些哭笑不得。

他学的再好又能如何。郭家叔叔怎也不可能让他去做一个掌柜账房之流。教会关秀秀又如何,家里银钱就那么丁点,掐起指头,十个手指算的清清楚楚。

关秀秀一怔,隐约想起了前世。和郭志彬刚成亲那会,家中银钱还富裕,郭志彬有几次提到要拿出点本钱,做点小生意,结果刚一提及,就被公爹和大伯哥骂了个狗血喷头,二人口口声声言及科举才是正途。

然后郭志彬就在科举一路上摸爬滚打,越跌越重。

“你莫要小看这一方砚台,外方里圆。因了沾染墨迹的深浅,又从白到黑,若是你画好这一方砚台,天下万物尽皆画得!”

耳边传来了李氏的娓娓细语,关秀秀抬起头,看着梁直的侧脸上专注的神情。这个一直嘻嘻哈哈的表哥终于也有了正形,看来是当真喜欢这门技艺。

关秀秀深吸一口气,与其郭志彬以后一事无成,不如让他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上搏一搏,科考不出头,就永远是个落地秀才,一家老小都养不活。

若是术数上有所建树,好歹也能做个账房先生。

那账房先生风吹不得,日晒不着,逢年过节东家还要赏点节礼,家中子女可配商家,可配农家,实在是一等一的美差。

当下她提起笔来,认认真真的回复:“这口诀看着挺有意思的,就不知道到底要如何使用?能否详细解答一番?”

激发一个人的学习乐趣,莫过于让他有一个徒弟,为了教好徒弟,自然会更努力的学习了,便如同关秀秀当初教导吴氏。

关秀秀吹干了墨迹,把信纸折叠整齐,交到了李氏手上:“婶婶,我写好回信了。”

梁直眼巴巴的看着,看到李氏并未把信笺给他,不由恼道:“秀秀,给表哥的回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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