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凰(沧海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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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凰(沧海长歌)- 第2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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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长歌气白了脸,见鬼的水镜尘,见鬼的采苢列法,那剑法竟然是以气御剑,既然是真气幻化,那自然什么形状都可以,自己怎么忘了这么个劲敌!
  前方白渊一声长啸,脚下发力,立时腾起滚滚烟尘,背着女王,飘身落向舟中。
  “呛!”
  水岸边突然亮起数十道剑光,交叉成剪,恶根狠剪向白渊。
  白渊一声长笑,双足连踢,将凰盟埋伏的护卫的刻光全数踢碎,随即稳稳落于舟中,水镜尘“光桨”一按,小舟立时箭似的划开去。
  秦长歌飞身而起,加速扑上,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主子!密报!”
  秦长歌霍然回首。
  屠鹰不会不知道此刻正是追捕白渊的生死关头,犹自如此着急大喝,会是什么样的惊变!
  焰城刀光刻影,静安王府鸟语花香。
  被软禁的玉王爷斜斜绮在“雪光耀眼”的“冰圈”内,身下白银若雪,头顶红灯灼烈。
  他的手指插在白银雪中,没人看得见指下静静攥着的一个纸团。
  美眸半开半闭,出神的看着那红灯,灯上隐约,有女子赤足作舞,姿态曼妙。
  玉自熙看着那灯的神情流荡,像是一段带着未融雪气的旖旎春光,每一寸都是宛转深情,每一分都相思迢递。
  ……一晃,很多年了啊。
  那年,那个血月之夜,赤河冰圈相遇,薄冰之上远远见她,一支天魔之舞繁花飞落,沧海静寂。
  他怔怔勒马,惊为天人,从此心思作结,寸寸都结在那飞旋琳琅的舞步,从无一刻得以解脱。
  生命里最初的熙光,一瞥间。
  那个冰圈内鲜妍明媚柔枝窈窕的身影,宛如一缕永生不散的迷迭香,从此无可替代的浸湿了他不羁的流年。
  那日冰风之下,他驻马而观,那般流丽的舞步,映在四面晶莹的冰雪之上,如镜的冰面,满满的都是她的影子,抛袖、掠鬓、仰首、抬足、折腰、颤指……
  她掌中一盏红灯,精巧玲珑,却不抵她身姿之美,那悠悠红光随舞姿轻逸飞扬,一动便是一场华丽的梦境。
  他忘记了此身身在何处。
  幕色四合,冰圈里的风森冷的刮了过来,他觉得刺目,忍不住闭了闭目。
  只是这一闭目,再睁开时,他便不见了她的身影。
  仿若一梦。
  他怅然若失,策马去寻,只见冰川之上,一片空寂,佳人影踪全无。
  若不是冰上静静躺着那盏红灯,他定以为那真的是梦。
  若非是梦,怎会有这般绝世美妙的舞姿,若非是梦,怎会有那般九天玄女的风采?
  或许那灯,是玄女无意遗落,留与他作个纪念?
  他静静握着那灯笼,茫然不知今夕何夕。
  身后士兵却在低声催促——大战未毕,萧将军还在等待他的驰援。
  最终一步三回首的离去,心中却想着,下次,下次再来,下次再遇见她,一定不要不舍得打断她的惊世之舞,先去问清楚她的芳名住处,何方人氏再说。
  ……没有下次。
  他背对着冰川远去的那一霎,竟然丝毫也未曾想到,那惊艳的一瞥,注定只是一生里一次震撼的邂逅,再没有后续的命运安排,来成全他一生寻觅的辛苦。
  赤河寂寂,冰川茫茫,他寻遍每一个角落,却再也不能得见想见的人。
  他找了她很多很多年。
  他为了找她,负尽知己好友,做自己都不齿的阴微之人。
  六年前,一封鸿雁传书,那同出一门却从不联络的师兄,问他:想不想再见见当初冰川之上的起舞女子?
  只为了那么一句话,他整整失眠了一个月。
  然后,拒绝。
  白渊也不着急,只是令人再次送来了一样东西,是一截红绡,外表看没有任何奇异之处,然而当他将红绡向着烛火,立即看见了自己魂牵梦萦多年的惊艳舞步。
  他依稀想起,当年她纤腰细细,衣带当风,那一缕散在风中的丝绦,依稀是这般色泽模样。
  他将红绡向着烛火一遍又一遍,然后轻轻蒙上自己的脸,醉在那似有若无的久远气息中。
  三日后,他联络白渊,说,好。
  从此,弃友、密谋、和他合力,杀掉了自己一生最为爱重,最为欣赏的女子。
  他和安飞青联络,将水镜尘接入京中。
  他潜入长乐宫,安装了水镜尘交给他的机关,事先他和陛下聊天,探听到了当日皇后的起居,利用那半个时辰,他做了自己一生中最不愿意做的事。
  他和江太后密室暗谋,将叛情之罪强加于睿懿之身。
  他交给江太后半枚青果,青玛神山神幻之果,是他当年机缘巧合得来的旷世难逢的宝物,溶于茶水无色无味,没有毒性,却可控人心神,按照下毒者的意念去做一切想做的事,并且若非青玛门人以独门方法破解,永远也不会想起来自己做过什么。
  而他,自然是不会唤醒陛下的这段记忆的。
  他对江太后有几分防备,不想让她知道神幻果的功用而拿来对付陛下,只是告诉她,这个东西有助于平复陛下偶尔的燥性,而且能令陛下不爱女色,避免秦长歌专宠六宫。
  那果,江太后趁萧玦来请安时用了,他原本只是想她控制住当晚萧玦的神智,然后自己再找机会意念植入“睿懿私奔”这个想法便好,不想江太后对长歌憎恶太过,在给萧玦喝茶时,竟然试着暗示了“去挖她眼睛”。
  当晚,萧玦进了长乐宫,当时他在殿顶,手指紧紧抓着琉璃瓦,看着长歌死去,看着萧玦缓缓漫步而来,看见江太后远远潜在长廊后,看见萧琛在发现萧玦的不对劲后,第一时间调开侍卫,撤走长乐守卫,让萧玦在无人打扰的情形下推开了长乐殿门,然后,挖下了长歌的眼睛。
  火是水镜尘放的,宫人也都是他杀的,他只是怔怔望着天上星月,将手中原本已经碎梨的瓦再次粉碎。
  水镜尘杀宫人的时候,萧玦捧着眼睛漫步回龙章宫,他不敢让这东西留在那宫中,将来被萧玦发现将是不测之祸,他把水镜尘带到一处无人居住的宫室,让他等侯自己安全带他出宫,随即赶到龙章宫,点了萧玦穴道,本想毁去那双眼睛,然而突然心中一痛,想起长乐火起,长歌尸骨无存,实在不忍再丢弃她的身体的一部分,便顺手在萧玦案头拿了个装奏章的盒子装了,然后去长寿宫。
  他用了剩下的半枚青果,放进了江太后的茶里,江太后喝下后,他除掉了自已和她密谋以及神幻之果的相关记忆,只留下了萧琛调开禁卫军的记忆,万一将来事发,就让赵王殿下去背那个黑锅吧!
  当时他对江太后施术时,突然发现内殿里那堵雕牡丹的墙壁里有暗格,他一时兴起,随手就将那个盒子塞进了暗壁。
  从长寿宫出来后,看见水镜尘再次回到长乐宫,收敛起长歌尸首想要带走,他一把拉住问要做什么,水镜尘的回答令他怒从心起,当时便动了手,还没交手几招,来了个蒙面白衣人,武功极高,三人一番混战,最后长歌尸骨各被三人抢走了一段。
  他为长歌的那部分尸骨修建了坟墓,在上林山下的密林里,那里依稀有秦长歌生前的机关布置,令他觉得亲切,他偶尔会去那里坐坐,想想那些策马沙场,谈笑杀敌的痛快日子,想想和那个可恶又狡猾的女人没完没了斗嘴,斗完嘴打架打完架再斗嘴的日子。
  ……那些日子,永远的被自己葬送了。
  葬送了,背弃了,伤害了,却换不来梦寐以求的昔人再会比翼双飞,换不来,她。
  白渊说,她受了重伤,很重,她这一生也许永远不会醒来,他在努力为她救治,用青玛神山下十年冰参为她接续着元气,她的身体被冰封在冰窟之内,那里机关重重,白渊当然可以进出,但是白渊拒绝他的进入。
  白渊说,她有知觉,但是不宜有任何情绪波动,如果自己随意进去唤醒她,很可能会葬送了她的性命。
  听到那句话的那日,他怔怔立于冰窟之前很久很久,山巅透明的风怎么那么像刀锋?一刀刀穿得他满身血洞。
  那些流出的绊血,永远冻结在了青玛神山上,成为不化的艳色冰川。
  他杀了长歌,叛了萧玦,背弃了一生的友情,却连她一面都未曾见得。
  而长歌,那个聪慧狡黠却又睥睨天下的女子,他曾以为这一生她会是永远可以和他齐肩扬鞭,立于风云之巅,谈笑指点六国的那个知己,是一生吵吵闹闹却一生肝胆相照的红颜挚友,又或者,如果没有遇见她,他觉得自己最后也许会爱上长歌,因为他真的,很喜欢她。
  然而,一切都是以为,都是如果,都是宿命。
  他和她之间,本来有那么多美好的选择,他却选了最为惨痛的那一种。
  他亲手杀了自己的知己,挚友,只为了当年冰圈之上,赤足蹁跹的那个精灵的影子。
  三十三天宫,离恨天最高;四百四十病,相思病最苦。
  ……
  ……红灯掩映下的玉自熙笑意如水流动,这些年,他早已学会了将所有心思辗转,都化为春水般的笑,在那样变幻不休的神情里,所有的秘密都如河灯般顺水流走。
  什么时候觉察到她回来的?
  好像是葬灭狼那日,她出语狡黠,隐约间竟是当年和他斗嘴的风范,黑若乌玉的眸子里,跳跃着他熟悉的波光。
  然而只是一霎间的似曾相识,他并不敢相信,他亲眼看著她死去,亲手取过她眼睛,亲自葬下她的骨,没有人比他更近的触摸过她的死亡。
  然而那一次次的接触,他越发迷惘,他开始沉迷于和她碰撞,在那些碰撞中寻找着留存在记忆中的那些相似的轨迹。
  明霜“死去”他从来不曾相信,他在视野中继续寻找,找到了那个气质神情截然不同却又和明霜秦长歌惊人相同的赵莫言。
  明霜、赵莫言、秦长歌、三个不同的人的身影,渐渐在他一次次的有意无意的撩拨中,浮现出了共同的轮廓。
  他知道,她回来了。
  那一刻是悲凉还是欢喜,他已忘记,长歌,长歌,你是来索回你的债是吗?
  他并不想隐瞒,却还想再见她一面,那冰封在冰川之中,从未张开过眼睛的,他的爱人。
  那日放走白渊,他不能不放,她的性命需要白渊来延续,不管白渊是否撒谎,多一个希望总比没希望来得好。
  那晚长歌和他在这里对饮赤河烈酒,她唤他,“花狐狸。”他听得清清楚楚,却悲哀的不想听见。
  不,我不想知道你是母蝎子,我不知道你是谁,最起码现在我不想知道,否则我很可能被逼着再次和你敌对,噩梦来过一次,已经够了,我不想再来第二次。
  我不想再来第二次,但是命运,为何总逼着我来第二次?
  ……玉自熙埋在“雪堆”里的手指,再次攥紧,指间气劲不能抑制的一收,波的一声将那个小小的蜡丸粉碎。
  信上说:
  阿玦死了……阿玦死了……
  长歌在追杀白渊,不死不休……
  她有所好转,做完这件事,解决掉白渊的危机,他就能见她了……
  如果白渊死了,他也就永远不能再见她……
  玉自熙突然疯狂的笑起来。
  他笑声低沉幽魅,响在空无一人的花园内,四周都起了微微的震动,渐渐衍生冰晶碎裂的声音,接着那些高悬的做成冰凌形状的水晶,纷纷落地,砸在碎银屑里,发出琳琅清脆的声音。
  越来越多的冰晶被粉碎,漫天里像下了场水晶雨。
  正自熙只是疯狂的笑着,笑得身手颤抖,笑得嘴角慢慢沁出血。
  白渊……白渊……你要我杀长歌,你要我放了你导致害死萧玦,你还要我,再去杀他们,唯一的儿子。
  你……你……你当我是什么?
  而我……我……我又是个什么?
  我就是个丧心病狂、无耻卑鄙、为了一己私欲可以不择手段,可以覆灭天下的疯子!
  我的心,我的心呢?我的心早已没有了,在我谋杀惺惺相惜的知己,在我害死同沐血火的战友,在我很多年前看见那个明光四耀的冰镜之中作飞天之舞的女子时,早已被挖出,攥紧,丢弃。
  人生七大苦。
  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恨痴,求不得。
  求不得,一直逆风而上,溯流而行,背弃着世人的方向,挣扎向前,西方宝树名婆娑,我却无缘结得那长生果。
  ……人在爱欲中,独来独往,独生独死,苦乐自当,无有代者。
  疯狂的笑声渐渐淡去,曾经精心打造,纪念伊人初遇的冰圈花园已被摧毁,遍地碎晶里,红衣人缓缓站起身来。
  步伐平静而稳定的迈了出去。
  刚走到门口,立即有九门提督属下的一个副统领谦恭却警惕的围上来,躬身问:“王爷要去哪里?卑职们车马伺候。”
  “我要进宫,有紧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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