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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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碎-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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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话里有话地说:还不都是在说你,出什么事也不说一声,我在这里还有人管你,要是我不在,就没人管了。
  我和天歌相视而笑,天歌说:阿姨讲了你小时候的很多事,真好玩。
  我说:妈,你又说什么了?要是把我老底都揭出来我还有脸混吗?
  母亲就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一样不好意思地笑着,天歌替她解围:放心,都是好事,对塑造你的完美形象有好处的。好了,你们母子团圆,我把一个好妈妈交给你,任务完成,我该走了。

  母亲现出失望的神色:这么晚了,住这儿吧?
  天歌说:我自己开车,没事的。
  我说:要不我送你。
  天歌说:算了吧,你酒还没醒呢,比不送还可怕。
  天歌临出门的时候,母亲还问:你什么时候再来啊?
  我说:行了行了,您什么时候想让她来,她就什么时候来。
  天歌跟母亲灿烂地笑。我送天歌上车的时候,轻轻吻她一下:谢谢你,我妈相中你了。
  她说:我也相中你妈了,就是没相中你。见到刘露了吗?
  我说:哪顾得上,今天去救火了。
  她问:到底什么事这么严重?
  我说: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估计明天的各新闻媒体都能出现,河畔老窖给我们组织了一个新闻发布会,效果不错。明天再说吧。
  她几乎是深情地说:回去陪陪你妈妈吧,老人真好。
  回到了家,母亲居然调皮地问我:你怎么送她送这么久?
  我说:您想哪儿去了,都是生意上的事。
  母亲说:这姑娘不错,现在还没结婚呢。
  我说:她没告诉你她是离过婚的?
  我以为凭母亲的观念会就此退缩,没想到就这么半天时间天歌已经彻底俘虏了她,她说:你这么大了,也不用挑了,人家哪儿哪儿都好,离过婚的怕啥?
  我说:妈你就别替我操那么多心了,我不会打一辈子光棍的。
  母亲还在念叨:八月十五那天就该让她来,我真是喜欢她。
  她显然已经混淆了天歌和刘露,我也不纠正,催着还在兴奋之中的母亲赶紧去睡觉,自己点了一根烟,默默地梳理当天发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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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因为心里有事,早上起得很早,很舒适地吃了母亲做好的早餐,到办公室的时候,何从已经把当天的报纸全部买来放在了我的桌子上。
  如今的记者们效率也都比较高,看来昨夜都是挑灯夜战,包括有些住在金石镇的都把他们各自的稿件发了回去,看来各媒体都以为会抓一个爆炸性新闻而专门留了版面的。
  《沧海日报》发的是一篇典型形象的文章《镇领导亲自挂帅振兴乡镇企业》,对王庆礼、张承亲自抓神龙泉酒的市场开拓大加赞赏,最后还根据我的说法进行了总结评论:从理论上说,政企早就应该分家,是为了防止政府对于企业的发展给予太多的干预,并非要求政府远离企业,放弃对企业的关心扶持,金石镇的做法非常贴切地注解了这一切,更重要的意义还在于,他们给那些希望做出成绩的政府官员一种启发,要挖掘潜力实实在在地发展当地的优势项目,不要做一些轰轰烈烈的表面文章,为自己脸上贴了一时一刻的金,却严重损害了群众利益和政府形象……
  大风歌写在晚报上的居然是一篇抒情味道很浓的报道,像散文,对清澈见底的神龙泉进行了形象化的描写,继而写到当地镇领导的心灵就像这清澈的泉水,纯净地造福群众。
  省里的那家生活报的女记者显然是对神龙泉的传说最感兴趣,她把我临时编造整理的传说进行了情节化、细节化处理,写成了一篇非常动人的民间文学。
  省里的晚报向来以炒作各种事件享誉全国,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还比较能够把握分寸,在一个整版的篇幅内没有多少文字性的内容,更多的还是酒坛子和神龙泉的图片,巨大的标题《金石酒坛之谜》非常醒目,简单介绍出土情况和各方面的意见,提出有人对其真实性进行怀疑但通过记者的调查并没有找到相关证据,或许在神龙泉这样一个神秘的地方每一个时代都会有神秘的事情发生。故弄玄虚,哗众取宠,但对我们没有任何坏处。
  我很关心那个首先向我发难的商报苏记者的选题。她写的却是新闻发布会的过程,从这里提炼出一个贫困乡镇和他们的小企业聘请高层次形象包装者的新鲜主题,标题就是《贫困乡镇有了“新闻发言人”》。
  我一边看一边笑。也许始作俑者江明做梦也没有想到,就这么三人成虎,张承一不小心变成了关心群众疾苦、无私奉献的乡镇政府官员的典型形象。而这一次大规模的主动出击等于给神龙泉酒带来了新一轮炒作。
  我马上给张承打电话,电话铃却在我的办公室门外响起。
  张承忧心忡忡地推门进来。
  我说:你怎么来这么早?
  他做到我的面前一边擦汗一边说:早上我送走了最后一批记者就往这里赶,路上又出事了。
  我问:什么事?
  他愁眉苦脸地说:家里来电话说,工商局一早打来电话要求立即停止有奖销售活动,说这是不正当竞争,超出了法律规定的最高奖不得高于5000元的标准。你说怎么办?
  这是江明的第二招。我把那一堆报纸递给他:你先看看这个。
  张承看报纸,我就在想有奖销售的问题,当时考虑到《反不正当竞争法》的这一规定,在宣传中专门提出“低价租用”这个钻空子的说法,这就像足球赛场上的可判可不判的点球,就看裁判希望对谁有利了。
  张承看完报纸以后并没有我想象的那种惊喜,反而说:这怎么办?
  我说:好事啊,不是正考察你吗?你现在都是典型形象了,等着升官吧。
  他说:我觉得我们越做越大了,就怕收不了场。
  我说:实话告诉你,我本来是一个比你还胆小的人,我觉得现在很好玩啊,所有的一切都对我们有利。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你不懂啊?下一步,我还要进一步把你包装成一个勤勤恳恳爱民如子勇于开拓的好县长好市长呢。
  他说:算了,先不说这些,你说有奖销售的事情怎么办吧?
  我说:这事情要找王秋实。
  他说:我找了他了,到外地去了,不在家啊。
  我说:你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他的手机呢?他的秘书呢,也不在家?你想办法跟王秋实联系,联系不上就找他的秘书,首先说明我们这个活动造成的巨大效应,一旦停止就有可能影响沧海市的社会稳定,让他们给工商局打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然后,整理好你的事迹材料和酒厂的相关资料,跟王秋实敲定乡镇企业发展研讨现场会的时间,我们开始着手宣传,会议要以市里的名义主办,这消息发出去,就谁也扳不动你了。
  张承茅塞顿开地说:好好,我马上去。
  我说:实在不行,我就以王秋实的名义给工商局长打电话。
  他吓了一跳:你可千万别继续做了。
  我笑他的胆小:开玩笑呢。吓成这样。
  他却说:我感觉你能做出来。
  我说:好吧,我不做了,你不是很能拉关系吗?借此机会找工商局长拉拉关系,来个一劳永逸,别那么抠门,该出血的地方大方一点。
  他说一句话差点气死我:在这一方面我向来都很大方的。
  我盯着他看,他发现自己的失言;连忙嬉皮笑脸地说:跟你不一样,太熟悉了,能赖点儿赖点儿,能拖几天拖几天。
  看来他也把握了我的性格,这样一说我反而没了话说,只好过去踢他一脚:滚蛋,回头跟你算总帐。
  下午张承打来电话:一切妥当,现场会暂定在15天之后召开。
  一场风雨就这么瞬息之间过去,这时候我才感到有些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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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反反复复的思考,江明应该很难再找到我们直接的漏洞,似乎说明在这次短兵相接中我取得了暂时的胜利。剩下的一切继续交给何从与张承操作,闲了的我就不可抑制地继续想刘露。
  没有想到的是,最惊心动魄的事件发生在中秋节后的第六天。
  我把母亲送回家。临回来的时候,她还是念叨:找一个姑娘结婚吧,你都快40的人了,别再让我惦记,天歌那姑娘不错,我看她对你也有意思。
  我一直都忘不了母亲眼睛里流露出的渴望。到了市里便直接去了刘露的住处,敲敲门没有人,打电话也关机,那时候已是黄昏,我没有一点食欲,便开着车绕着这个小区转圈,企图等到刘露,即使是再也没了希望,也要听到她充分的理由,好让自己死心塌地。
  天渐渐黑了,一直都没能看到刘露。我又把车停在她住的那座楼房的附近,居然就在车里睡着了。梦中的刘露凄婉无助,泪眼矇眬地望着我,我想说话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刘露过来拉我的胳膊……
  我醒来,月亮已经升上了天空。拉我胳膊的不是刘露,而是另外的人,几个彪形大汉把我拖出车,不知用什么堵了我的嘴,遮住了我的脸,天顿时黑了。我又被塞到车里。车子启动。没有人说话。我被两个人死死架住,动弹不得。后来汽车停下,我又被拖出来,棍棒就如同冰雹在我的周身落下。最重的一下落到我的小腿上,我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巨响。又一下落到我的后脑。我的一切都黑了……
第三十章 虚拟世界躲不过人间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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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来的时候,我就躺在医院里,一条被绷带包扎得洁白的粗得超乎想象的腿吊在床头的支架上,头上也包了绷带,浑身上下不知道哪里疼,头脑发木。
  天歌的脸有些变形地在我的眼前出现,她含着眼泪微笑着说:你醒了?
  我想点点头,却疼得咧了咧嘴。她赶忙说:别动。
  何从从外面进来,说:终于醒了。然后又对天歌说:行了,你去睡一会儿吧,派出所的人一会儿来了解情况。
  天歌说:我没事,再等会儿吧。
  然后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我看到她的眼泪流了下来。
  我说:谢谢你。
  她说:现在还说这个干吗?你不知道,你吓死我了,昏迷了两天三夜。
  何从说:那些人自首了,说是把你当成坏人了。也多亏他们自首,要不然你可能会死在郊外。
  我努力做出一个笑的表情,含混不清地说:看来还得感谢他们。
  何从赶忙说:什么呀,我要求公安一定要严惩。
  等头脑稍微清醒一些我开始回忆当时的情况,那些人的说法显然不成立,把我当成坏人实在不必拉到郊外暴打,这件事显然是有预谋的,我首先想到的是江明,或许在其他的办法起不到什么作用以后,这是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报复手段。那些人一口咬定根本不认识我,也没有任何迹象说明他们和我有任何关系,看来他们敢于承担故意伤害的法律制裁,因为幕后的人能给他们足够的补偿或者说支持。何从和天歌发誓要找到幕后黑手,我却劝他们算了,通过酒坛子事件我自己也明白,铁了心要说假话的人你是很难对他们有什么办法的,而主动自首就少了公安侦查的环节,等于堵住了发现幕后的缺口,好在他们不想要我的命,对我还算是仁慈的。最后也就凭他们处置这些人,不再去管。
  刘大成风风火火地赶来看我。我关心的是刘露。
  他告诉我:刘露过了中秋节就请假回上海了,说是家里有事,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这期节目我只好用原来的主持人。
  我想怪不得我等不到她。
  他又问:你怎么会弄成这样?
  我笑笑说:我怎么知道?
  他说:你还笑。
  我说:现在哭有用吗?
  刘大成走后,天歌伏在我的床前安慰我:刘露回来肯定会来看你。
  我说:我在怀疑她在上海有一个家。
  她笑着说:整天在这里胡思乱想吧你就,又把自己编故事的本事拿出来了?
  我说:好像除此之外很难有别的解释。
  她说:这么年轻的女孩子,又这么清纯。
  我说:你看她清纯吗?开始我也这么认为,渐渐发现这女孩子复杂得很。
  天歌渐渐地有些伤感,低着头不说话。我说:你不嫁我,也该找个好人嫁了。她说:我不想。沉吟了一下她又问我:你感觉我是你什么人?
  我说:太难说了,姐姐、妹妹、情人、知己,哪一个也是,哪一个也不是,有时候我还在想,假如没有你的相伴,我会怎么样?
  她叹一口气,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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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历了一次生死,我忽然把一切看得很开,仿佛生命原本就不属于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像我的爱情们那样逝去,所以根本就不需要顾忌太多。正在为自己的死里逃生庆幸的时候,收到了一个手机短信:产房里一小孩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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