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乡路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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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乡路漫长-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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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火车,先得到乌鲁木齐。最新章节,最快更新尽在。TxT6这会儿可不像二三十年后那样有方便的长途班车来回往返,全得靠自己找人碰运气搭车。正好孙大叔要给团部送货去乌鲁木齐,可以搭车,就是时间比较紧张,后天早上出发。

    这就只剩下一天的时间了,江家两口子异常忙乱。

    、

    一早起来,江宝然就被送到了干妈家里。爸爸和妈妈借了周家的自行车,去城里采购。

    山东大婶喜滋滋搂了宝然,给她煮糖水蛋,吃完了又抱到炕上,变着花样地给她扎头发。还从一个大大的柳藤箱里,取出一套条绒布的棉衣棉裤,大红底上有疏落的金梅花,中式样子,斜襟上居然还缀着精致的吉祥结盘扣。

    脱了宝然的外裳给她换上,略有些宽大,却更觉出舒适熨帖。山东大婶将她翻来转去地端详,满意地眯起双眼:“我们宝然哪,比那年画上的玉女还福相!”

    宝然低头轻抚着精工细作的滚边和盘扣,也是喜欢的不行,这可是正宗的手工唐装啊,简朴大方,前世超市里那些铺天盖地,矫揉造作赶潮流的西贝货根本不能比。

    见宝然喜欢,山东大婶更觉开心:“怎么样?干妈我这些天没干别的,就忙这套新年衣裳了!好看吧?!”

    宝然使劲儿点头,抱住她亲一口:“干妈!”

    经过不懈的练习,江宝然现在吐字已经相当清楚。以她的“高龄”,想要表达流畅自然不在话下,但为了不过于引人注目,江宝然平时很少开口,实在要说时,也是能简则简,惜字如金。当然,这个理由相当自恋,可是,正常人有谁会承认自己懒得话都不愿说呢?江宝然这样想着,很大度地宽恕了自己。

    炕下地上一只小老虎爬过来滚过去地正自闹腾得开心。大虎二虎都上学了,这会儿放了寒假跟一帮同学早不知道疯哪儿去了,五岁的孙少虎因睡了个懒觉就落了单。

    看到穿了新衣跟个福娃娃似地宝然。孙少虎扑上来要摸,被山东大婶一巴掌又给扇了下去,倒也不哭不闹。爬起来眼巴巴盯着:“新衣服。我也要新衣服!”

    山东大婶骂:“看看你自己个儿那个邋遢样儿!成天滚地跟个泥猴似地,要什么新衣服?没有!”

    、

    正闹着。宝然爸妈回来了。爸爸接着出去归还自行车。下午还有半天地班要上。

    妈妈接了宝然回到家。开始装行李。宝然趴炕上看得津津有味,听着妈妈边忙活边跟她絮絮叨叨。

    给家里人带的东西是大头儿:一身崭新的细蓝布面棉衣裤,加一块黑色的薄羊毛围巾,这是给外婆的;三个舅舅,一人一身劳动布工作服,再分别加双翻毛大头皮鞋,这些都是爸爸妈妈从劳保用品中省俭出来的;两个舅母和嫁出去的大姨二姨,妈妈一视同仁地各备了一块格子布衣料。在这个物资匮乏,凭票证供应的年代里,这些礼物可算是很丰厚了。至于其他远些的亲戚,拢共买了些本地产的烟酒糖果,意思到了也就行了。

    另外还有一块厚实挺括的雪花呢,估计价格不菲,妈妈特地取一块绸子布裹了,单另放好,告诉宝然这是预备给奶奶的。

    从箱子底翻出两只大大的帆布旅行袋,带着股浓浓的樟脑球味儿,面上斑驳依稀地还可以辨得出“上海制造”四个大字。嗯,肯定是老爸的嫁妆了。

    妈妈将古董旅行袋里外仔细检视一番,又修补加固了提手和拉链,先捡软和的衣料往里塞,不一会儿两只袋子都已经鼓鼓囊囊的了,又用麻袋打了两个大包袱,才将礼物全部装好。

    、

    一通忙活,妈妈出了层薄汗,坐下来喝着水歇口气。

    山东大婶敲门进来,一手拿着只乡土汉堡——馒头夹咸萝卜干,一手端了只小碗,盛着打了蛋花的细面疙瘩汤,“知道你忙,还没吃饭呢吧?你是大人抗的住,我干女儿这小身子骨儿,可不能给饿着了!”

    “哪能呢!”妈妈笑着接过馒头,“刚刚才给她吃了奶。”

    是的,各位没听错,我们家宝然非常幸福地还没断奶。

    “那也让她再吃点儿!”山东大婶不由分说往宝然嘴里塞。“路上还不知道得走几天,有的累的!我说你们俩也真是的,把宝然放我那儿就是了,非得带着去!这么小个人去受这个罪,你们也忍心!”

    妈妈陪着笑:“嫂子您也知道,宝然这丫头乖巧,吃喝拉撒都不用操心,不然谁敢就带着去挤火车了呢!毕竟是我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到时候也是抱在手里,哪里就能委屈了她呀!”

    “唉,算了!我也就是白说说。”山东大婶自己找了台阶下。“论情论理,都得带她回去给老人看看。我这不是舍不得嘛!还想着认了干亲,一起过个热闹年呢!”

    “谁说不是呢!”妈妈附和着。

    “好吧,没事儿!咱们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呢!”山东大婶反过来宽慰,又对着宝然叮嘱:记得催着妈妈早点儿回来,可别把干妈给忘喽!”

    “不忘不忘,我们准保不忘!”妈妈代宝然保证着。“说起来还多亏了嫂子,给宝然做了这么漂亮的新衣服。我这亲妈倒还差劲儿了,这几天忙的都没顾上她!”

    “得了,我还不知道你,省下的那点儿布票全都贴补那俩儿子去了!要我说,都是些皮小子,天天地里翻泥里滚的,哪得用着给他们张罗什么新衣服,打发着能过也就行了!好东西就得给咱宝然这样安安静静清清爽爽可人疼的,才算不糟蹋!”

    、

    山东大婶走了。妈妈手脚不停,炒瓜子花生,炒面,煮蛋,卤肉,烙饼,装咸菜,交通不便,谁也说不准路上要走多长时间,外面买着吃多贵啊,能多预备点儿就是一点儿。

    晚上爸爸回来了,也帮着一起收拾。饭后还烧了大锅的热水,把个铁皮炉子烧得红彤彤,将小小的屋子烤得暖烘烘,一家三口里里外外彻底地清洗一遍。收拾停当后早早睡下了,养精蓄锐,以迎接即将到来的艰苦旅程。

正文 第十七章 启程

    第二天,外面还黑漆漆的,全家人就起来了。最新章节,最快更新尽在。TxT6为了省柴省事,炉子也不用生了,一家三口去山东大叔家喝了厚厚的玉米糊就馒头咸菜。山东大婶额外给宝然蒸了又香又嫩的鸡蛋羹,任由被吵醒的两只小虎在一旁揉着惺忪的睡眼口水长流。大虎上三年级,已经有了强大的知识分子尊严,在炕上用只大枕头死死捂住脑袋,眼不见心不烦。

    放好了行李,将家门随便一锁,钥匙交给山东大婶。其实不锁也罢,家里唯一称得上贵重财产的就是那台红灯牌收音机,已经拿去了山东大婶家,剩下的再没什么能让人惦记的了。

    、

    山东大叔开的是一辆饱经风霜的退役嘎斯敞篷车,属连部重要资产之一,虽然看着破破烂烂,倒是老当益壮,抗磨耐造。

    搭车的除宝然一家外,还有一个年轻的河南农工,其实这小伙儿也算是熟人儿,前面水漫金山的那一家,大家伙儿还记得不,就是那家媳妇的弟弟,他被早年进疆的姐姐带来新疆,拼死累活苦干了几年,攒下一点钱,托家里给相了个同村的姑娘,这次是趁过年回家去接媳妇的。满心满脸的喜悦与兴奋咕嘟嘟四面八方地直冒泡,狂风吹不散,大雪压不住。

    驾驶室里可容三人。妈妈抱着宝然靠车门,爸爸坐中间。河南小伙儿年轻气盛,自告奋勇去后面车厢里,满不在乎说:“俺带了大衣还有棉被,后面都是大白菜,铺裹着睡下,舒坦着哩!”

    山东大叔不说什么,嘿嘿直乐。开车后幸灾乐祸问宝然爸:“老弟,猜猜这小子能挺多久?”

    宝然爸笑着说:“隔一会儿我跟他换换。你也悠着点儿开,别把个楞小子冻出个好歹来,人还没尝着媳妇味儿呢!”

    “那不行!慢着开,天黑也到不了!老弟你到了后面咱可以缓一缓,这小子,皮糙肉厚的怕什么!年轻人嘛,就是要经得起革命的风刀霜剑!哈哈哈……再说了,你为他操哪门子心?人家心口上揣着热乎乎的新媳妇,冻不着的,那火啊旺着哪!”

    两个大男人花花着嘴,乐不可支。

    宝然妈狠狠白他们一眼,低了头也跟着笑。

    、

    车子开得飞快。路况不好。坎坷不平地尽是裹着冰含着雪地土坷垃。驾驶室里众人都被颠得身如抖筛。摇头晃脑。时不时还会给甩得蹦起来。险得要撞上车顶。

    江宝然被妈妈抱着。相对要安稳许多,但也不免随着妈妈颠上落下的起伏不定。所幸她一向不走娇柔弱质地女主路线。从未尝过晕车晕船晕飞机等惹人怜爱的美人病。除了被摇晃得昏沉疲乏了一些。倒也没什么不良反应。

    山东大叔见了非常欣慰,“到底是咱兵团的娃儿,看着白白嫩嫩又娇又小,这上了阵还真不含糊。一点事儿没有!”

    爸爸妈妈也彻底放了心。这下路上不用愁了,看宝然这个轻松样儿。几天的火车应该也没问题。

    、

    不知过了多久,驾驶室后壁响起了“咚咚”的大力敲击声。

    山东大叔“扑哧”乐了:“看看,撑不住了!”

    爸爸看了看表:“一个半小时,不错了。赶紧停车吧!”

    、

    河南小伙缩着肩,佝偻着身子,脸色青白,眉毛头发挂满了冰珠子,蹒跚着爬进了驾驶室,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只在那儿不停哆嗦着。

    宝然爸下了车往后去,山东大叔叫住他,一伸手不知打哪儿摸出只小酒瓶来递给他:“拿着!”

    宝然爸毫不客气地接过,翻身上了后车厢。

    顶着风雪,车子摇晃着蹦跳着继续前进。

    宝然妈担心着后车厢的丈夫,再者过了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也有些乏了,慢慢沉默下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宝然,无意识地看着车窗外飞速略过的茫茫雪原。

    窗外一如既往刮着北风,卷着雪花。从天上到地下,都是混沌一体的苍白,远远近近镶嵌着一条条的灰影,那是用于养护公路以及分割条田的钻天白杨,笔挺密集地排列着,齐整肃穆如列好的兵阵。

    、

    河南小伙到底年轻,很快缓过了劲儿,又开始聒噪。

    山东大叔开着车,自然乐意有人跟他斗嘴解解闷儿,打趣地问河南小伙儿:“怎么样臭小子,知道厉害了吧?”

    “老哥,俺这不是没经验嘛!原来想着那上面不还有顶蓬罩着呢吗,谁知道啥球事儿不顶!那风啊灌得透透的,底下那大白菜也冻得一个个冰坨子似地,好家伙差点儿没把俺给冻死!下回俺就知道了,俺就不该躺下睡,其实裹紧了坐着就没那么冷了。”

    江宝然暗自撇嘴: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小子嘴还挺硬!”山东大叔不屑。

    “真的!”河南小伙急了。“那年俺来的时候也坐这样的车,前面都是领导,俺们一路都在后面过来的!”

    “没脑子!那时候什么情况?都开春了!再说了你们那是一帮子棒小伙儿挤一块儿,能冻着才怪了。这会儿可是三九,你搁这儿逞什么英雄!后厢那儿都是冷冰冰的大白菜,可不是你那新出炉喧腾腾的小媳妇!”

    河南小伙害羞了,低头咧嘴傻笑了半天,嗫嚅着分辨:“俺也没那意思……俺就是觉得,怎么算,俺也比江大哥要年轻的多,扛得住。临出来前俺姐说了,江大哥那是文化人儿,金贵着呢!”

    闻言山东大叔瞥他一眼,道:“嗯,傻小子还不错,有心了。这些你就甭管了,你老哥我心里有数,时间到了你自己不滚后边儿去我也得给你踹过去!哪,别那么些废话了,看看你座位底下那个木头箱子,看见没?”

    小伙子弯腰拖出个脏兮兮的小箱子来,里面是些棉手套,破抹布等物,边上还有半条烟。

    “拿一支出来帮我点上!”山东大叔吩咐着。开长途的司机们大多嗜好抽烟,以缓解劳累困乏。

    河南小伙很殷勤地点好烟送到山东大叔嘴里。大叔看着他笑了,含含糊糊说:“你小子就委屈点儿别抽了,那边还有你嫂子和我干闺女,别熏着她们!”

    小伙子憨憨地笑:“俺不抽烟。俺姐说了,抽烟可费钱了!”

    山东大叔左手取下烟来,偏偏头长长吐出一口烟雾,笑他:“知道!钱得攒下来接媳妇儿!”

    小伙子抓抓头发,脸都红了。

    、

    过了一会儿河南小伙儿下去将宝然爸换了上来。

    尽管有白酒抗着,宝然爸也已经是瑟瑟发抖,嘴唇上都变了颜色。宝然妈心疼,将垫在宝然身下捂得热乎乎的小被子给他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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