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乡路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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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乡路漫长-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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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南小伙半天没出声,估计是给震住了。还没把这些话给消化过来。

    宝然爸显然对这种事情是有所了解的。轻轻地说:“平民百姓,居家过日子最重要。讲什么出身不出身地。倒数三代,谁又比谁强多少?”

    “就是这个话!”老赵赞同着:“其实呢,当初第一次见着她。我就大约明白她地来历了。有什么嘛!都是从那个年头拼着挣出来地。都是苦命人儿。她一个女人。比我更不容易!她都不嫌弃我。我又怎么会瞧不起她?有时候在家看她那个小心翼翼的样儿。都让人心酸。又不敢说透了。怕勾着她想起以前那些事儿心里难受。”

    可到了最后,她终归还是没想开。

    特殊时期时,受老赵的牵连,老赵媳妇也被揪出来,被人剃了头,脖子上挂了破鞋押去游街。晚上回家,老赵还被关着毒打,她将儿子送往邻居家,自己悄悄儿的一根绳子吊死了。

    、

    老赵唏嘘着:“每次想起这个我就悔啊!早跟她说清楚了,也许就没这事儿了。你说过日子是我们自己家的事儿,我这个当老头的不在乎,我们的儿子不在乎,外面其他那些人爱咋说咋说,你管他们干嘛!游个街骂两句又怎么了?又不会少块儿肉!到底是女人家,心眼子小,这个坎儿啊愣是没熬过去!”

    老赵后来被战友护了起来,废了只左手,保住一条命。接了儿子出来,在乌市边上搭了这所小破屋子勉强住下,每日里靠捡垃圾拾破烂维持生计。安稳下来以后,又想办法把老赵媳妇的骨灰移了过来,在雅马里克山脚筑了个简单的坟,有事儿没事儿的,就走去转上几圈说说话。

    四年前,老赵的儿子满十六岁报名参了军,等老赵知道时队伍都要开拔了。年轻稚嫩的儿子坚定不移地对老赵说:“爸爸,我会好好干,争取立功受奖,给你和妈妈平冤!”

    和平年代,老赵儿子所属的那批新兵用不着上阵杀敌,而是远远地深入了西天山,修路。一年十二个月,大雪封山就有**个月,儿子一去一年半毫无音信。终于等到通了邮路接到了信,拿在手里厚厚的一摞。一个月一封,整整齐齐的十六封信,说在部队吃得好,穿得好,领导关心,战友们友爱,干活也不累,张张都在报平安。

    最后面追加了一封部队来信。隧道施工时遇上了雪崩,在那条横通南北疆,后世被称为新疆绝美风景线之一的特殊公路上,儿子成为了冰达坂下坚实路基的一部分。

    “真是傻小子,我们哪里需要他去给挣什么脸,平什么冤呢!我和他妈这一辈子,不就想有个家,一家人安安稳稳在一起过日子嘛!都是些小老百姓,没什么宏伟壮志的,也就这么点念想。”老赵声音里并没有太大的伤痛,几年的时间,再加上一生动荡起伏的经历,足以抚平那些激烈的情绪,剩下的只有追忆,思念,以及看透世事的淡然。

    “其实也不怪他。谁没年轻过呢?我在他那么大的时候,不也满心只想着光宗耀祖,精忠报国,以为拼上自己一身的胆,这世上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没有做不到的事儿!现在见的多了,明白点事儿了,也没那么高的心气儿了,只想守着自己的小家了,老啦……”

    在老伴的坟旁,老赵给儿子立了个衣冠冢。他现在是烈属了,国家要重新给安排工作,老赵喃喃地说:“我说不用了。我现在就是个废人,什么都干不了,何苦还去占上那么一个名额,让人戳脊梁骨,说我占公家便宜,给我儿子脸上抹黑。咱们家里可就只有这么个出息人儿!”

    众人不知该怎么接话,一时间都沉默无语。火炉里不时传来几下爆炭的哔剥声。

    、

    过了好一会儿还是老赵缓缓开了口:“老孙啊,这些年你总是抽了空就来找我,为什么我都明白。老哥我承你这个情!其实不用担心我,我在这儿好着哪!你看,咱也不摆那些花花架子,不缺吃不少穿的,这不挺好的吗!出了门走上几步,就能看到老婆孩子,我们这一家也算是又在一起了,都有伴儿,挺好的……”

    “喝酒!”山东大叔的声音。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又起风了,大概还伴着雪吧!北疆的冬天总是这样,风吹不停雪落不休,没完没了,无止无尽。

    暗夜里,本该高亢奔放的信天游,在老赵的口中舒缓悠长地响起:

    莜花开花结穗穗,连心隔水想妹妹。

    想你想得着了慌,耕地扛上河捞床。

    ……

    、

    炉火也渐渐黯淡下去,江宝然看不到,也听不出是不是还有人和自己一样,已经泪流满面。

    那个现在一脸安心平淡的老兵,是否已经在过去的无数个漆黑孤寂的夜里,耗尽了沉痛与愤懑的感伤,流尽了悲酸与苦涩的泪水。留下的,只有一个默默守望着亲人的卑微老者,直到将来的某一天,一家人最终团聚。

    这些动荡年代最底层的,最易满足的老百姓……

正文 第二十章 老兵(三)

    刚刚上传完毕,突然发现有人打赏,激动!我的处女赏啊!多谢星月櫻雪,我要永远滴记住你!(我是女的,不用担心您家那位有意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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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上传其他啥功能也搞不懂的激动的起点蠢蠢蠢蠢……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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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醒来,江宝然蓦然发现屋里只有自己一个人。最新章节,最快更新尽在。TxT6

    呃……不对,抬起头来扫描一遍,还有那个存在感极低的赵老爷子,在旁边照看?不对,观察?也不像,说不上是什么,反正就那么眼都睁不开地“看着”自己。没有了酒精的刺激,赵老爷子又恢复了木然的物质化隐身状态。

    江宝然坚定地向他伸出双手,将他从背景中剥离出来:“大爷!”

    老赵愣了一会儿,似乎要用时间来确认眼前的小丫头是在叫自己。在江宝然觉得胳膊酸得快要撑不住了的时候,老赵才慢慢伸出右手,把她从沙发床上厚重的被褥里挖出来。

    体谅到赵老爷子怎么说也是个残疾人,而自己从某方面来讲是个道地的成年人,江宝然很自觉地自己去穿棉衣裤。凭着二三十年的经验,业务还是熟练的,就是短手短脚的有些费劲儿。

    老赵看着她忙活,脸上渐渐聚起了笑纹,伸手帮她牵了牵衣袖裤脚。待江宝然把自己包裹齐整了,把她抱过来放在身边坐好。

    江宝然喘口气,问他:“妈妈呢?”

    依旧是笑而无语。老赵只是转头看向门外。

    好吧。他是长辈,有权利比自己更加沉默寡言。

    、

    幸好妈妈很快就进来了。手里拎了一小方豆腐。还有小小几只纸包,不知是些什么东西。

    “宝然起来啦!大爷都把你穿好了啊。谢过大爷没有?”妈妈摸摸宝然的手,大约是觉得还挺暖和,便没再理她。到小桌边摆弄白菜豆腐。又舀出一碗面粉来开始和面。

    一老一小都没有给她纠正误会的意思,为防止妈妈继续啰嗦,江宝然还特地拱起双手冲老赵拜一拜,以示她这就谢过了。

    妈妈手下不停嘴里也闲不住,也不管有没有人听,自顾自说她的:“宝然你爸爸和干爹还有叔叔去买车票了,可能还要再去买点儿年货。外面太冷了,街上也没什么好逛的,咱就别闹着跟去了,在这儿陪着你赵大爷多好!”

    老妈没你这么埋汰人的,我什么时候闹啦!江宝然暗暗嘀咕。

    “她大爷,我刚出去找一圈儿也没买着新鲜肉。咱就用白菜豆腐吧,好在我们带了腊肉,剁上一块儿放里面,我用了好花椒,香着呢!趁着人多,咱今晚吃饺子,算是提前给您过……,过个小年吧!我手艺不好,也是才跟我孙哥家嫂子学来的,样子可能差着点儿,但味道您放心!”

    听着妈妈唠唠叨叨,江宝然仔细打量了小屋,的确跟昨天不一样了。虽然还是那些破旧物什,却大都已被理的整整齐齐,摆得井井有条,不再是原来那胡堆乱放,无处落脚的样子了,屋子显得宽敞许多。

    有女人的地方就是不一样。不过,想起前世烦不胜烦地帮两个哥哥收拾屋子的亲身经历,江宝然偷偷瞟一眼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老赵,很不厚道地猜想,这赵大爷会不会正在烦恼,过后如何才能从这一派整洁中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

    、

    这天中午妈妈给宝然泡了炒面,自己和老赵就着清淡的白菜汤和几根咸萝卜条,一人吃了个馒头了事。爸爸他们直到天快黑了才回来。

    1980年全国首次实行春节休假,急着返乡的人很多。但是票倒不难买,也许是因为这年头还没人敢冒天下之大不讳去做票贩子,三个人轮流倒换着排了一天的队,很顺利地买到了两张票。

    是的,只买了两张,宝然爸爸妈妈的。河南小伙在窗口问了问票价,拉了宝然爸掉头就走:“这票也太贵啦,俺一个月不吃不喝也攒不下这么多呀!”

    回来宝然妈听了愕然,再贵也不能不回家了吧?这都来到乌鲁木齐了,再说了,这小子不想要媳妇啦?另外那两个大男人呢?怎么也不劝劝他!

    河南小伙只是笑,任宝然妈怎么问都不答话。

    到了晚饭的时候,见宝然妈还是一副不解的样子,宝然爸悄悄在她脑门上轻敲一记:“媳妇儿啊你就是太老实了。没票就不能上车啦?上了车谁知道他有没有票?只要能回去就行!”

    宝然妈没见过多少世面,瞠目而视,眼神疑惑着:这样也行?

    有什么不行的!江宝然暗自嘀咕,扒车混票乃是咱中华民族贫民阶层的一项古老而悠久的革命传统,他无牵无挂一个棒小伙子,不逃一回票反倒会令人觉得天理难容。

    、

    车票是明天晚上的,大家安心吃饭。

    山东大叔不知从哪儿有踅摸出两瓶白酒来,兴致勃勃地给男人们一一满上。“老哥,来今天热闹,咱们提前给你过个年!咱也不论那些乡亲辈分儿的,都是在这边疆讨生活的,这些呢就都是你弟弟弟妹,宝然丫头呢也就是你那亲侄女儿!老弟我知道你,话不多可是个爽快人儿,来我们先干一杯!”

    一杯酒下去,赵老爷子眼睛慢慢地莹润起来。

    宝然爸给老赵又满上:“赵老哥,您有心胸,有担当,是条汉子!老弟我,也代我们全家,敬您一杯!”

    老赵眼里越发晶亮,很痛快地一仰脖儿……

    宝然妈赶紧给两人各夹几颗花生米。

    河南小伙儿很上道儿,接着举杯敬酒:“在座儿的都是俺前辈,老哥儿您更是咱这里面第一个进新疆的,俺们这些后来的,都是托您的福呢!没说的,俺先干为敬!”

    、

    三杯酒下肚,老赵慢慢又开了话匣子。

    “老弟,你有福气啊!”他拍着宝然爸的肩膀,似羡似叹地说:“儿女双全!是吧?听老孙说还有俩小子。知识分子,文化人儿!有前途啊!现在这点儿委屈算什么?听哥哥我的,不出两年,你指定就能翻身!咱新疆就缺你这样儿的,将来用处大着呢!”

    说着又指指宝然母女,“看你这媳妇,多勤快!多贤惠!还有这小闺女儿,团团圆圆的多福相!知足吧!这世上只有她们真真正正都是你的,一直都是你的!别的,离得太远,时间太久,都是虚的,该忘了都忘了,可别钻了牛角尖儿!人啊,得知道惜福!”

    山东大叔没吱声儿,自己喝酒,酒杯沿儿悄悄地抬眼瞟着宝然爸。

    宝然爸若有所思,看看母女两个又看看俩老大哥,举杯说:“我懂的。两位老哥,让你们费心啦!”

    山东大叔有点儿讪讪的,扯嗓子嚷嚷道:“整这些虚头八脑的干啥!喝酒喝酒!”

    赵老爷子就微微笑:“我就说了,江老弟一看就是个聪明人。“

    、

    宝然妈对三人之间的情形不是很明白,但也凭直觉感觉到一丝微妙,便笑呵呵牵过宝然打岔:“尽顾着你们爷们儿喝酒了,我们宝然都没人搭理啦!宝然过来,咱给大爷拜个早年!”

    江宝然扶着桌子稳稳上前,双手抱拳拜下去:“大爷新年好……多喝酒,多唱歌!”

    “哎呦!”山东大叔一拍桌子,“赵哥还是你有面子!我这干闺女可一向是贵人寡言啊,今儿这麻溜儿的第一句怎么就冲着你来了呢!”

    宝然爸妈也是又惊又喜,宝然说话不算晚,但一直都只是两三个字儿地往外蹦,平日里惜言得很,没想到今天这么给长脸,还有她这话是打哪儿学来的呢?夫妻两个疑惑的眼神对望一下,都在问:你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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