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像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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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像我一样-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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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无可奈何地叹口气,她意欲何为?
    “我在A市有很多朋友。”她坐到我面前,直视着我的眼睛,像在审犯人。
    “嗯哼。”我说,“看出来了。”
    “他们在七七出事以后查遍了每一间医院。”
    “你去问问他们有没有查A大的校医务室?”
    第一回合较量,林南一胜出。
    只是,她有什么资格盘问我?
    “七七的情况很不好。”她又说。
    “我知道。”
    “你为什么被学校开除?”
    “请注意,”我提醒她,“我是辞职,不是开除。”
    “差不多的,不是吗?”她嘲讽地看着我,“怎么回事,你和我都清楚。”
    我晕,看来她在A市,的确“朋友”不少。我无力争辩也不想争辩,是怎么样,我自己心里清楚。
    第二回合较量,暴暴蓝胜。
    “你现在没有工作,管理着一家生意很差的酒吧。”她乘胜追击,“你很缺钱。”
    “有话请直说。”我不是傻子,已经明显听出她语气里的敌意,当然也明白她的潜台词。
    “我在麦子那里看到了七七这些日子的账单。”她不客气,“她在你那里,花了很多钱,是不是?”
    接下来的话我可以帮他说下去:林南一,你很需要钱,而七七很有钱,所以,你才迟迟不肯送她回来,对不对?
    她的眼神已经在这么说,这种眼神里充满不屑和轻蔑,那一刹我明白她已经把我定位成一个为了钱不择手段的小人,接下来,我的每一个举动,都只会更加证明我就是那种人。
    认识到这一点我就懒得和她争了,转身往楼上走。
    “你去干什么?”她在我身后警觉地问。
    “去看看七七。”我说。
    “你去看也没有用。”她尖锐地说,“她已经不认识任何人了,我想,也包括你。”
    “你肯定?”我实在忍不住刺她一刺,“是否她如果记得就算我赢?”
    “你以为你会赢?”她反唇相讥,“你把自己看得有多重要?记住,我和优诺就已经是七七最好的朋友!你了解她什么,你能给她做什么?在这里,”她用不屑的眼神画一个大大的圈,“你完全多余,明白吗?”
    “你凭什么说,我不了解她?”我气得够呛。
    暴暴蓝把下巴抬得很高:“那,你告诉我,她的生日是哪一天?”
    我哑口无言。
    后来我才知道,七七的生日是十二月三号。
    那一天没有电闪雷鸣,也没有天降瑞雪,也没有任何的突发事件,我已经完全记不起我们当天在干什么,多半是我在酒吧唱歌,她在家里上网,吃一份简单的外卖,没有蛋糕,也没有蜡烛。
    她居然就那样默默无声地,与我度过了她的成人礼。
    暴暴蓝说得对,我了解她什么,又能帮她做到什么?
    我忽然很灰心。
    暴暴蓝得理不饶人,还给我做了个“洗洗睡吧”的表情,走开了。正好Sam推门进来,我趁她们七嘴八舌跟他聊“病情”,独自跑上楼看七七。
    那一天的发作之后,她变得吓人的安静,可以整天穿着睡衣在房间,整天不说一句。
    我进去的时候,她沉默地站在窗前,瘦了很多很多,宽大的睡衣在身上飘来荡去,看见我,她还懂得用眼神招呼一下,但但那眼神空茫,看不出悲喜。
    我和她并排站一起,风吹着她的长头发扫过我脖颈。“七七,”我说,“为什么我没有早一点遇见你?”
    她用询问的目光注视我,我继续低低地说:“我多希望,可以在很久很久以前遇见你,那时候你还是小孩子,什么也不懂,我还有机会保护你,还有机会让你健健康康,单纯快乐地过一辈子。”
    我知道我说的话很肉麻,也知道,她可能不会听见,不会明白。但我还是忍不住要说,不说我会闷死,难过死。
    但是,说了就会好些吗?她一无所动,只是那样沉默地看着我,她黑黑的眸子深不见底,让我心慌。
    “七七。”我说,“你听好,我要走了,不过,随时需要,你都可以打我电话,或者是回去找我。”
    “是吗?”她转头问我。
    “是的。”我在她的房间里找到一张白纸,用笔写下我的手机号码,压在她的书柜上:“这是我的电话,我放在这里。”
    “林南一。”她清晰地唤我的名字,“这些天都是你陪着我的,对吧?”
    “是。”我说。
    她很费劲地想:“为什么我们会在一起?”
    “那天晚上,你救了我。”我说。
    “是吗?”她忽然微笑,“这么说我还是一个英雄?”
    “那当然。”我说。
    “好吧,林南一。”七七说,“如果非要走,就一起吃顿晚饭吧。我请客。”
    “不必客气。”
    “一顿晚饭而已,说不定以后,我们再也不会相见。”她的眼睛看着我,轻柔的语言让我心碎。
    说不定以后我们再也不会相见。
    图图是否也是这样,在某个远方,忽然失忆,忘掉我们曾经有过的所有欢乐。我们曾经拥有的一切是否都会这样,在某一天某一刻忽然消失,如坏掉的钟,再也走不回最最美好的时刻,这多么遗憾。
    那天晚上七七带着我们去了“圣地亚”。一家不错的西餐厅。同去的人有麦子,优诺,暴暴蓝,还有Sam。
    我始终感觉尴尬,感觉所有人看我的目光犹如利刃,我只能把自己当透明。不管有多难,陪七七吃这最后一顿饭,纪念我们的相识,这是必须。
    话最多的人是Sam。但是响应的人并不多,整个饭局显得沉闷而低调。七七忽然用叉子敲敲桌边:“我有一个问题。”
    “你说?”优诺鼓励地看着她。
    “我家那栋房子是谁的?”她问。
    麦子犹豫地答:“以前,是你爸爸的,现在当然是你的。”
    “噢。”七七低下头,像在考虑什么,所有的人心都提到嗓子眼,包括我在内。
    “我不喜欢它,”她终于冷冷地说,“我要把它卖掉。”
    “七七,不要这么任性!”优诺忍不住出声责备。
    七七用诧异的眼光看她:“你凭什么发言,我跟你很熟吗?”
    “七七,为什么卖房子?”麦子耐心地说,“你如果不喜欢住这里,可以再买一处啊。要知道你有足够的钱。”
    “我有必要跟你解释吗?”七七用手指一指我,“你马上去给我找人来看房。”
    “跟我无关吧!”我气恼地喊出来。胡闹也应该有个限度。
    “我帮你找。”麦子冷静地说,“林南一对这里不熟。”
    “好,谢谢你。”七七面无表情,“我希望尽快。”
    “明天,”麦子说,“你好好吃点东西,行吗?”
    “好,”七七终于满意地说,“最好不要让我等太久。”
    暴暴蓝重重地哼了一声,讽刺的意思很明显。我担心这两个问题少女会打起来,但是还好,七七似没有听见,暴暴蓝也陷入沉默。
    “这里的西餐不错。我以前常来吃。”七七忽然说。
    一桌子都人都看着她。
    “你们看着我干嘛?”她说,“都吃吧,吃饱了再慢慢跟我介绍,你们各自都是何方神圣,OK?”
    暴暴蓝忽然就把面前的盘子一掀。
    “你脾气有点坏。”七七评价她,“或许你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没有分到遗产?”
    我心情再坏也笑出来。
    “笑你个头!”暴暴蓝趁势把气出到我头上,“你的账我还没跟你算!”
    “他有账么?”七七说,“如果有,都算到我头上来好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
    “林南一。”七七又发话了,“你今晚不许走,等我明天卖完房子你再走,不然我要是被人骗了,谁替我做主?”
    “那就别卖。”说话的人是Sam。
    “你又是谁?”七七说,“我拒绝和你们谈,我要和律师说话。”
    “我就是律师。”Sam说。
    “呵呵。”七七冷笑,“你明明是医生。”
    “够了!”暴暴蓝说,“受够了!”说完她已经起身走掉。但在她起身的时候,我却分明看到她眼角的泪水。
    都是爱七七的人,这又是何必。
    
                  第九章 失忆(3)
    那晚我真是又没走掉。因为吃完饭,七七点名要我陪她走走。
    走就走。
    我想起七七的话:也许以后我们再也不会相见。忽然悲从中来。我一直都是这样一个脆弱的人,活该受这些折磨。
    我陪她走到半夜,送她回家。她伸出手,柔若无骨的小手,拉着我上楼,我有些身不由已。就这样一直到了她的房门口,她继续拉着我,一直把我拉进她的房间。然后她说:“很抱歉,你昨晚一定没睡好,我一会儿请人搬个沙发来我房间,好吗?”
    “三万八的吗?”我尝试着问。
    她用大眼睛看着我,不说话。
    我走近她,双手放到她的肩上:“听我说,你得勇敢些。你爸爸已经走了,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很难受,但你必须接受这个事实。”
    她很费力地想,然后说,“我很想知道我过去是什么样子,你可以告诉我吗?”
    “很抱歉。”我说,“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你应该去问优诺,或者麦子,或者暴暴蓝,或者Sam。”
    “不。”七七坚决地说,“我不会去问他们。”
    “为什么,其实我能感觉出,他们是真的很爱你。”
    “就算是吧。”七七叹息说,“可是都过去了,我也都忘掉了,有何意义呢?”
    我哄她:“你累了,先睡吧。”
    “那你呢?”她问。
    “我陪你。”我说,“不用搬沙发了,我在椅子上就就可以。”
    “那随便你吧。”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真的累了,晚安,林南一。”
    “晚安,七七。”
    我没有食言,又守了她一夜。早上醒来,发现身上盖着被子,可是七七仍在安睡,如果不是七七,给我盖被子的到底是谁?
    我忽然感觉到一丝寒意。
    麦子言而有信,一大清早,她就找来了一个房产代理。当然,这和房子本身也有关系,麦子说:“建的时候花了三百万,现在升值了五倍不止,而且门前马上要修商业街,再升值多少,都很难估计。”
    “那么现在出价多少?”那个西装革履的小子彬彬有礼地问。
    麦子看向七七。
    “你姓什么?”七七问他。
    “姓陈。”
    “你有三百万吗?”七七说,“我看你的熊样,连三十块都不一定拿得出。”
    可怜的房产代理看看麦子,气愤地摔门而出。
    一个上午,七七赶走了来看房的三个人。
    “她不是存心要卖。”麦子最后生气地说,“她只是借机发疯。”
    而所有的人,除了看着她发疯,居然什么都不能做。
    等七七蹬蹬蹬冲上楼后,麦子整个人陷进沙发里,疲倦地用手捂住脸。
    “这栋房子是林先生亲自设计装修,”她的指缝里透出声音,“里面很多东西都是他的心爱之物。如果真被七七卖掉,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你可以阻止她。”我说。
    “不行,”她讲,“我们都是外人,如何干涉?林先生把一切都留给她,这是她的权利。”
    我吃惊,从来没见过这样溺爱女儿的父亲,更何况,他只是她的养父。
    我忽然觉得,一切都不对。从一开始就不对。他不该给她一切她说出来的东西。他越是给,她只会觉得他越不在乎。
    她想要的,也许一直都没有说出口。
    当天下午,又有买主来看房。
    只是那人我很看不上眼,一看就晓得是那种没多少技术含量的暴发户,看着屋里的一件件陈设,眼睛瞪得老圆。
    “这些东西卖不卖?”他就差没有掉口水。
    “卖,”七七说,“你开个价。”
    他开出来的价格让我犯恶心,500块就要买走一只古董花瓶。
    七七居然说:“没问题。”
    暴发户开心得嘴都合不拢,一路看一路买,恨不得连痰盂都买进。最后他停在一幅画面前,是齐白石的一棵白菜,画得云卷云舒,沉着俊逸,一看就知是佳作。
    那幅画挂在客厅最显要位置,应该是林焕之的心爱之物。
    “这个我也要买。”他腆着脸说。
    “这个不卖!”麦子终于喊出来。她目光灼灼地看着七七,眼神里终于有了真实的愤怒和疼痛,“七七,这是他最心爱的东西!”
    七七说:“你开个价。”
    “……八千。”暴发户喜孜孜地说。
    那一刻,我在麦子的脸上,真的看到绝望。
    “你不如去死。”七七平静地说,“买的时候花了十二万。”
    “我出一万!”他还不知死活。
    七七沉着地命令他:“滚出去。”
    暴发户没有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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