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天鹅船- 第3部分

　　哦。你也认识吗？我是他朋友。你呢？

　　我也是……他同学。你有事就先走吧。

　　好哩。男孩站起来，又看了看撅着嘴的莫冉，对她笑着说。算是我的错吧，不过记住下次要用篮子啊。我的篮子给你吧，里面的东西也都归你。我先走啦。再见！男孩说完跑开了。

　　再见！他真好。小乘自言自语道。

　　你傻啦！我们是不是要帮他把那些没付钱的东西一个个摆回去啊！

　　小乘愣了愣。然后抱着莫冉发出痛苦的笑声。

　　
　　子洋拉开门，除了掠过一只鸟，一个人影也没有。他知道定是有诡计，于是躲进门后面。沐晨本来想唬一下子洋，从旁边“啊”的一声冲出来，却发现没有人，他一步迈了进去，正纳闷着，一只手却从背后悄悄搭上了他的肩膀。

　　吓死我了！子洋！好久不见啊。

　　哈哈！我真的很想你……

　　是吗！

　　我是说很想你买的东西。

　　……

　　子洋把他请进客厅，两个人各躺在沙发的一角。子洋拿起一个苹果，沐晨摇了摇头。

　　衣服我给你买了，正宗澳产，不过今天没带，本来是打算明天来的。改天我们一起去拿。

　　你们现在住哪里？子洋咬了一口苹果说。

　　一个亲戚家。呆两个周吧。主要我爸来清理一下这里的财务，顺便回来看看可爱的祖国。

　　那你一会儿打电话，我放假，这几天一定要住这儿。

　　我也没说走啊。

　　这时郑姨从楼上下来了，沐晨起身道了一声阿姨好，子洋也坐直了身子，轻轻咬着苹果。

　　你爸妈也一起回来的吗？郑姨说话总是很慢。

　　是。一起回来的。

　　郑姨说要留他住几天，刚才沐晨已经答应一遍了，这时也只是半推半就的敷衍。两人寒暄了几句，子洋就带他上楼了。

　　他们扶着窗台向下望，紫罗兰一片连成一片，那些紫色的小花，还能隐隐看到裹在上面小小金黄的花蕊，像一只只采粉的蜜蜂。每一朵都没有比它更朴素的了，然而一簇簇地抱在一起，却又拼成了一幅最华美的图卷。

　　傍晚的风就是这样轻轻的，带着淡淡的花香吹在两个人的脸上。沐晨看着对面那幢他呆过很多年的老房子，现在阳台上安了一个新的挂架，光亮的不锈钢，陌生的被单摇摆着，像是在跟他温和地招手。他突然笑了，子洋也笑了。那冰水一样的笑，带着一丝怀念，带着一点无奈，带着一眼迷醉，带着一眶没有融尽的眼泪。

　　她叫凌薇。挺有个性的女孩。子洋看着窗外说。

　　沐晨没再说话，他打开子洋的电脑。何妈上楼送来一盘水果放在桌子上，沐晨这才看到摆在台灯下的那个“全家福”小相框。

　　你还担心你的后妈吗？

　　不，我只是担心我自己。

　　你担心自己一冲动把她杀了？

　　是。像你一样。

　　我？沐晨抬起头。

　　像你一样痛恨那幢房子里的女孩。

　　呵。其实我只是担心那些花。

　　子洋笑了，拉上窗帘。现在看不见了，那些我们一起栽种的紫罗兰……

2
莫冉起床后很早去了小乘家，小乘的外婆正在屋外煎药，小小的风炉上升起一缕悠悠的烟。

　　奶奶。小乘起来了吗？

　　哦。你来啦！进屋坐，进屋坐。外婆把扇子放在一边站起来。

　　你这是煎药吗？她病了？

　　是啊，早晨一起来说头疼，还以为是刚换的枕头不好，后来量了量体温是发烧。她病一次就是好几天，非是吃中药才能好些。

　　奶奶你忙吧，我进去看看。

　　这房子莫冉还是第一次进，虽然旧旧的但很干净。她来到小乘的房间，刚走到门口似乎就能感觉一股难耐的热流涌出来，尽管知道是心理作用，但还是着实让人感到压抑。

　　你没事吧。莫冉坐到她身边，把她头上的毛巾放在旁边的热水里揉了揉。

　　对不起啊。不能去了。你是不是很失望。

　　没事。好好休息吧。我本来今天也是要来跟你说不去的。

　　真的吗？

　　是啊。莫冉撒了一个小小的谎。她把毛巾拧了拧，重新敷在小乘的头上。

　　昨天做了很多梦，乱乱的，好像还梦到了曼宁。我怎么开始有点担心了？

　　还是先照顾好自己吧。看你的嘴唇，都快裂开了。你等着，我去给你买西瓜。

　　谢谢。

　　莫冉找到附近的一个水果摊，这里的种类很多，有大有小，各种颜色的靠在一起异常好看。她挑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刚称好，转脸看见了正在挑草莓的二姨。

　　二姨！

　　没看见你啊！你怎么在这儿。

　　我去我同学家。你现在还当保姆吗？

　　什么保姆，就是佣人啊，他家钱是有，给的也多，就是脾气都很怪。对了，他家的孩子好像跟你一个学校。学习不错的，我问过他，他说不认识你。

　　是吗？叫什么名字？说不定我认识他呢。莫冉好奇地问。

　　叫林子洋。

　　林子洋！哦……应该不认识。

　　跟二姨道了别，莫冉一路琢磨着，那家伙真是了不起啊，家里居然这么有钱，二姨在他家当保姆，倒是可以拉上点关系，呵呵。莫冉自诩不是那种轻浮的人，想这些当然也只是闲嘲自乐罢了。

　　回去后她把这些讲给小乘听，小乘只是微笑。她把西瓜递给小乘后，拿起床边曼宁的照片来看。有些记忆不是可以靠单纯的回忆得到的，而是在某个瞬间像无意识地拨动了箭弦一样一触而发。莫冉突然感觉在哪里见过她，确实见过她，闭上眼睛仔细想却又想不起是在哪里。

　　你说优秀的人为什么什么都可以比我好。我没人家会打扮，也没人家有钱，更没人家那样拥有完整的家。

　　你别这样说。莫冉握着小乘的手。你不是说过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吗？谁说的优秀的人什么都优秀？那我也觉得自己是很优秀的啊，可除了玩PS我还有哪里比你好呢？我很嫉妒你的。

　　你嫉妒我什么呢。小乘露出淡淡的微笑，她的嘴唇，苍白依然。

　　
　　刘妈听到郑姨走了，把正洗的衣服塞进盆里，悄悄走进郑姨的卧室，拿下柜子上的一个瓷花瓶，从中倒出了一把项链，她看了看门口，接着抽出一条白金链掖进衣服里，把剩下的放回瓶中。

　　走出房门却正碰见经过的何妈，刘妈的心里咯噔一声响。

　　是何妈啊！你不是去买菜了吗？怎么回来这么早。

　　我想你是盼着我越晚越好吧。

　　何妈没再理她，提着袋子去了厨房，刘妈在她背后撇了下嘴。

　　上楼来，经过子洋的房间，刘妈本无有意听他们的谈话，却正巧听见他们似乎在讨论自己。

　　那个刘妈我和你一样看着不顺眼。一个说。

　　可有什么办法呢？

　　你不是说她是郑姨带的吗，不会是合谋起来有什么企图吧。

　　这倒不会，说是挑的其实也是我爸的意思，当时主要顾虑到郑姨和何妈的感受，郑姨和何妈的关系变好后，我想她也该被踢走了……

　　刘妈听到这里，气得脸都青了，她真想一下冲进去，可是毕竟是顾主的孩子，还是心有余悸，况且这也不是可以靠冲动来解决的问题。这一年她挣的钱可以抵上以前好几年的，怎么可以轻易失去呢。她原来虽然对何妈很有意见，却也没觉得对自己有什么威胁，因为郑姨总是站在这边的，可这次听到这些话，却越发觉得郑姨的立场正在倾斜。人总是这样，愈是怀疑，愈是容易想到一些事，然后把一些本来毫无关联的事情强凑到一起，变成证据自己否定自己。

　　子洋，我出门去，你不需要什么要捎带买的吗？刘妈轻轻推开门角说。

　　恩？不，不用。子洋吓了一跳。

　　刘妈又关上门，连她自己都觉得很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进去说这句话。也许吧！是咽不下这口气，也许只是妥协。

　　其实刘妈的岁数并不很大，她回到隔壁自己的屋子，坐在椅子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眉毛有点凶。她把围裙摔到地上叹了口气，然后拿起笔轻轻地补妆。窗外吹着风，树上的老乌鸦诡异地叫着。

　　子洋站在窗旁，想着过去的日子，他有些茫然若失。沐晨依然在玩电脑，键盘嘎巴嘎巴地响着，音响里发出突兀的枪声，像一发子弹撞进了现实，夹着虚幻带来的*穿射进人的耳膜。回忆是幸福的，有时回忆也是悲惨的。

　　
　　莫冉站在路边，掏出手机给二姨打了电话。她来给二姨送一块布料，本来是想叫着小乘一起来的。小乘也好奇想来看看林子洋的家，可转念又想万一被他看到了会不太好，加上身体没有完全痊愈，所以放弃了这次机会。

　　莫冉骑到半路车子坏了，她只好颠颠地跑来。二姨刘妈看到她累坏的样子就带她进屋。林家对客人一向是很热情，仆人的亲属也相当于自己人一样招待。规矩是定出来的，没有规矩不行，规矩多了也不行。

　　莫冉看了看这个大房子，起先不敢进，后来想只是进去喝口水也无妨，便举步跟着二姨走进院子。

　　这里的花真漂亮啊。

　　一会儿带你去看后院的花更好看。

　　就这样进去不要紧吧。

　　不碍事的。大人们都出去了。再说凭什么别人可以带人我就不能带。

　　刘妈说的别人正是指的何妈，一次何妈的侄女假期来玩，林海荣不但没有意见，反而非常热情，强留了她住了一个周。刘妈现在对林家的人都很有意见，以前只是听人说林海荣人到中年却很喜欢年轻的女孩，现在越发觉着有道理了，要是有机会她也会加入行列，把他贬成一个玩世不恭的大色鬼。

　　走到门口的时候，莫冉犹豫了一下，没想到门真的就在这时开了，沐晨和子洋正准备出去，两人同时看到了跟在刘妈身后的莫冉，也同时露出了惊愕的神情。子洋因为上次看电影的事一直觉得尴尬懊恼，这会儿又是被刘妈领进来的，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沐晨倒是很坦然，朝她笑了笑。

　　你们要出去啊，别忘了早些回来。子洋，这就是以前给你说的，一个学校你们都不认识吧。刘妈陪着笑脸。

　　恩。不认识。幸好不认识！子洋理也没理就从身边过去了。

　　沐晨转过头偷偷摆了摆手，莫冉昔日的威风早已煞了大半，勉强笑着点了点头，也朝他摆了摆手。她转过脸，抿了抿嘴唇，虽然表面看着满不在乎，但心里还是有些窝火，这火不是要上去打一架才能平息的，准确点说是突然有了一种被人瞧不起的感觉。

　　刘妈问你们好像是认识。莫冉只是随意点了点头，然后把话题转开了。

　　二姨。你怎么越看越年轻了！

　　是吗！呵呵。老多了！老多了！当年我和你这个岁数的时候，在我们镇上……

　　刘妈像突然被按错了开关一样开始喋喋不休地说起自己当年的那些风华旧事，莫冉掐着指甲，偶尔抬起头敷衍一笑，其实什么也没听见。

　　也不知从哪里突然飘来了优美的钢琴声，一团团棉花球似的降落在耳旁，安定，美妙，静谧而又温柔。

　　
　　沐晨搂着子洋的肩膀说。

　　哎！她怎么上你家啊！娃娃亲吧。我怎么以前不知道。

　　别胡说。是刘妈的亲戚。对了，你好像跟她很熟的样子，认识吗？

　　不认识，在超市碰见过一回。当时还有个女孩，可爱点的那个，说认识你，我当时看她眼神很迷离。后来想想不会吧，你这么有女人缘，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个优点呢？

　　瞎说什么！子洋想他说的一定就是方小乘了，脸刷的一下红了。

　　沐晨看他很难为情的样子，笑了笑，没有再多说。

　　阳光灼热地烧在皮肤上，刺刺的，麻麻的，一点儿也不舒服。他俩一直走着，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每走到路口总是慢下脚步，等着对方选择方向。最后沐晨提议去游泳池吧，这样的天下水一定很爽。于是他们一起朝公园走，路旁的树叶正是最繁茂的时候，树阴婆娑着掩盖了人的影子。雪糕、暖风，短裙、烈日，男人、女人，夏天其实就是一个阴阳分明的季节。

　　子洋，我只能再呆两天了。

　　是吗。你在那里还好吧？有要好的朋友吗？

　　怎么说呢，有几个蓝眼睛的男人物色我很久了。

　　呵！行了吧。没句正经的。不过我也没认为你多么耽美。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你这辈子没有当美男子的希望了。

　　为什么？

　　因为我是你大哥，我还没机会呢。

　　为什么？

　　你没完了是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