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你弄死我吧- 第23部分

　　我说：她还说了什么？

　　许扬说：她说你什么都知道。

　　我站在林琳外婆家的楼下，眼望围着院子的一根根铁栅栏出神。我曾无数次的来到过这里，也留下了不止一次的回忆，我以为再看到这一切时会觉得似曾相识，没想到却失去了过往的熟悉。

　　看来，记忆就像一组变幻莫测的画片，在远远离开时它会清晰的出现在眼前，现在我正逐渐靠近，它却悄悄的消失不见了。

　　我踏上小电话亭旁边暗红的石板路，从第一块开始数，1，2，3，4……数到第19块时我停下了，伸手翻开那一块石板，却发现下面空空如也。

　　我记得很清楚，第19块石板是我跟林琳互换信件的地方。从第一封信开始，已不知有多少秘密埋藏于下面。况且林琳说了给我留有东西，那就一定有，现在找不到，一定是我找错了地方。

　　我起身环顾四周，发现石板路已经不止一条，而且纵横交错的分布在电话亭周围。后面的小树林也被改造成了街角公园，像一个新婚的小妇人般散发着娇嗔的妩媚，却失掉了先前独守的那份闷骚。

　　换句话说，周围的景致全都变了，那一块承载秘密的石板现在藏身于更多的石板里面，显得神秘无比。我忽然想起林琳曾对我说过：哈，我偷偷数过的，你从第1块石板到第19块石板只需要走21步，我呢，就要走很多步了。

　　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迈开步子重新踏上石板路，到第21步时停住，调整一下气息后蹲下开始摸索，果然就摸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心里涌起一阵窃喜。

　　这时，一个声音说：同志，你摸我的脚干什么？

　　我睁开眼睛一看，面前坐着一个乞丐。我连忙起身，看了下四周，顿时明白：原来是我偏离了轨道，竟从石板路偏到了淮扬路，偏了整整60度。

　　我返回原点，再次踏上我的21步之旅。这一次，我将角度控制的很好，一路直走不拐弯，在我即将到达终点之时，忽然又传来了那个乞丐的声音：同志，你想干什么啊？

　　我睁眼一看，不知何时又来到了乞丐身边，我顿感失望，正要为自己的方向错乱道歉，乞丐厉声说：你到底想干什么啊？你这个变态，我都换一个地方了，你还来骚扰我！

　　我没搭理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并没有走错，只不过是乞丐从淮扬路转移到了石板路。我蹲在地上，伸手往石板下摸索。这时，乞丐说：你个变态啊，骚扰完我又去骚扰石板，变态啊！

　　我瞪了他一眼，从石板下面拿出一个小塑料袋，转身朝街角公园走去。

　　我找了个石凳坐下，将袋子撕开，看见里面装着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

　　石板啊，石板，你变了样子，我很害怕，他也许永远也找不到你了。但是，如果他找到了你，请你告诉他：以前他在我身边，每一天我都很开心，我很喜欢他；以后他不在我身边，每一天我都不开心，可我还是很喜欢他。如果他找不到你，请你原谅他。你要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记性太差。

　　与你共勉。

　　林琳

　　

　　我反复的默念这仅有的一小段文字，念着念着就忍不住要流泪。

　　我抬起头，看见一个老太太慢慢走进公园，那是林琳的外婆。我友善的冲她点了点头，她还以热情的微笑。

　　我坐在石凳上，纹丝不动，一直到黑夜慢慢将大地吞没。我拖着虚弱的身子在黑暗中摸索，艰难的迈动着因坐的太久而麻木的双脚，费了很大的劲才从石板路走到了淮扬路，而这在下午是21步就办到的事。

　　我顺着街道往回走，想从沿途的风景中寻找些什么，结果只寻找到了更远处的黑暗。我正抱怨这黑暗挡住了我回忆的脚步时，街灯竟“啾”的一声全都亮了。顿时，四周一片明亮，连带着天空都呈现出了一派橘黄。然而，周围的一切却令我很失望，沿途的景致几乎全部改变，过往的熟悉仅剩无几……

　　门虚掩着，我推开，看见许扬坐在客厅等我。

　　看见我，他起身问：找到了么？

　　我没说话，走过去把纸条递给他。

　　许扬接过纸条看了片刻，然后笑着说：二小，你真幸福，林琳那么喜欢你。

　　我低声说：可是，我却让她不开心。

　　许扬说：不，她很开心。

　　我说：你怎么知道？

　　许扬说：猜的。

　　说完，他从身后拿出一个小袋子，跟我在石板下找到的那个一样，里面也装着一张小纸条。

　　我打开看，上面写着：

　　我会一直徘徊在过去的日子里，等待你重新走回我的生活；我会让记忆充满整个世界，里面全部涂上你的颜色；我会一遍又一遍的温习，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我爱你…

　　我问许扬：这是怎么回事？

　　许扬说：林琳说的，找到了第一张纸条才给你看这个。

　　我说：你还有什么瞒着我？

　　许扬说：哦，对了，还有一些照片。林琳的，在我的相册里。

　　他转身走进卧室，拿出那本相册，翻出林琳的照片递给我。

　　顿时，我明白了事情的缘由。

　　我冲许扬笑了笑，问：还有没有别的？

　　许扬耸肩说：没了，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我又问：谁知道的多一点？

　　许扬说：齐世杰。

　　10分钟后，齐世杰坐在了我跟许扬对面。他看似如坐针毡，又似稳如泰山，给人一种很玄幻的感觉，这种神情我以前从不曾见到过。为表试探，我瞟了他一眼，他却临危不乱，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仿佛已经预料到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为了证明世杰是英明的，我决定正中他下怀。

　　我说：世杰啊，我想问你点事。

　　世杰说：什么事？

　　我说：关于林琳的。

　　果然，世杰皱眉说：不行，林琳不让说。

　　我说：为什么？

　　世杰说：为了你好。

　　听完这句话，我跟许扬对视一眼，表情都很诧异，我们实在没想到世杰竟准备的如此充分，连“为了你好”这么有深度的对白都想到了。

　　我只得说：既然是为我好，那干吗不告诉我呢？

　　世杰说：不能告诉你，因为“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我说：谁说的？

　　世杰说：也是林琳。

　　我说：你跟林琳什么关系？

　　世杰说：朋友。

　　我说：跟我呢？

　　世杰说：兄弟。

　　我说：朋友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那兄弟呢？

　　世杰说：一样。

　　我说：那好，兄弟让你不要再帮朋友隐瞒兄弟了，好不？

　　世杰想了一下，说：好。

　　接下来，趁世杰的逻辑能力没调整过来之前，我跟许扬马不停蹄的把有关林琳的事情追问了个一清二楚。

　　在所有事情即将水落石出的时候，许扬又给了世杰一个落井下石。

　　许扬说：世杰，你这么做，对得起朋友么？

　　世杰黯然说：对不起…

　　许扬说：你不跟人家道歉么？

　　世杰低声说：她又不在，我怎么道？

　　许扬讪笑说：可是她男朋友在啊，你可以跟他道歉么。

　　世杰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拉起我的手，充满歉意地说：林琳，对不起。

　　这时，从后面传来一个声音：哼！你们就会欺负世杰哥哥！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叫喊吓了个半死，心想：难道又是那个乞丐？带着无限的遐想和无数的疑惑我回头看了一眼，哦，原来是轻扬小妹妹。

　　许扬说：许轻扬，你去睡觉。

　　轻扬小嘴一撅，说：我不，我不能让你们欺负世杰哥哥。

　　世杰突遇保护神，激动地神情迷乱，连声说：别，别，妹妹，我没事。

　　轻扬说：你别吭声，我来对付他们。

　　许扬说：小孩子家，你懂什么，我们在说你二小哥哥女朋友的事。

　　轻扬轻蔑的一笑，说：哦，是么？他女朋友真不幸！

　　许扬瞪她一眼，厉声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轻扬说：哼，我要是他女朋友，肯定不会找他！

　　我觉得轻扬这话很有意思，就饶有兴致地问：要是你，你会找谁呢？

　　轻扬说：哼，反正不会找你的。

　　我笑说：你会找你哥吗？

　　轻扬不屑说：他？靠，才不会呢！

　　我追问：那你会找谁？

　　轻扬微微一笑，说：嘿嘿，我要找世杰哥哥这样的。

　　我跟许扬同时张大了嘴巴，互看对方一眼，齐声问：为什么呢？

　　轻扬说：世杰哥哥傻乎乎的，这样的男人才老实，才靠得住。

　　我们两人尚未合拢的嘴巴再次张大，同时抬头看向齐世杰，只见他憨厚的一笑，红着脸低头不语。

　　等我跟许扬的嘴巴恢复原状时，轻扬已经回房间多时了，只空余齐世杰仍旧沉醉在“靠得住”这三个字中无法自拔。他依然保持着憨厚的笑容，并且一直羞涩的低头不语，许扬连叫了他几声都没反应。

　　我心想，被小姑娘夸了两句，也不能美成这样吧？

　　我起身走近一看：哦，这小子睡着了。

　　许扬把他叫醒，我们三人一起进了许扬的房间。

　　躺在床上后，世杰反而睡不着了，嘴里反复念叨着“老实人到底还有没有市场啊？”。

　　许扬安慰说：有市场，有市场。

　　世杰说：那为什么我到现在还没女朋友？

　　我说：有女朋友又能怎样，不是还得分开。

　　许扬说：对呀，分开是一个痛苦的过程，你不恋爱，就不会有这种痛苦了。

　　世杰说：痛苦算什么啊？宁在花下死，做鬼也*。我连死不怕，会怕痛苦么？

　　我说：嗯，说到“死”这个话题，就轻松多了。不管恋爱不恋爱，终究都是要死的。

　　许扬说：是啊，你该死的时候，死神自然会来带你走的。

　　我说：唯一遗憾的是，死神却永远都不用死。

　　许扬说：对呀，真羡慕他老人家。

　　世杰插嘴说：不对！死神也会死的。

　　我说：为什么？

　　世杰说：你看，假如上帝说，死神啊，妈的你去死吧！死神听完后，肯定会含着泪说，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然后，他就跳楼自杀了…

　　我跟许扬齐声说：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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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我觉得是时候该离开了，一方面是因为此地不宜久留，另一方面是因为留下也没有什么用。我心急如焚的从外地一路赶回来，唯一的收获就是解开了心中的疑团，从而跌进了更深的疑惑中。

　　我理清了思路，弄明白了所有事情的因果关系，然后很难过的发现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而作为当事人的我，却没有能力去做任何事情。所以，我想：既然这一切是因我而起的，那就让它因我而结束吧。

　　我只好选择再次离开。

　　我将这一想法告诉了大家。

　　听完后，世杰说：你说的“此地不宜久留”的“此地”指的是徐扬家，是吧？

　　我点头说：差不多。

　　世杰说：你的考虑是有道理的，留在这里确实不安全，一定要离开！

　　我说：嗯，要的。

　　世杰说：不如去我家吧。

　　我说：也不行，徐扬家住5楼，你家住3楼，直线距离不超过10米，我听说公安局的监控范围就是10米，去你家太危险了。

　　世杰怅然说：哦，我家要是住2楼就好了。

　　徐扬倒是一直在替我盘算今后的出路，但是只勾勒出了两种结局：要么是飞黄腾达后六亲不认；要么是穷困潦倒后横死街头…按照徐扬对我人生道路的理解，我这辈子是没有好下场的。

　　我觉得很沮丧，徐扬拍拍我肩膀，体恤地笑了笑，表示这是上帝安排的。

　　我说：难道一切都是上帝安排好的，再挣扎也是无谓？

　　徐扬说：嗯，你想啊，上帝不爽了，连死神都要去死，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我说：照你这么说，死神也不牛逼啊，平时倒是挺装逼的。

　　世杰插嘴说：没错，死神一装逼，上帝就发笑。

　　徐扬哈哈一笑，说：上帝的意思是：死神啊，你就装吧，抽空我就弄死你。

　　我说：本来吧，死神觉得自己挺牛逼的，这么一来，牛逼变*了。

　　世杰说：等他死的时候，我一定送他一支铅笔。

　　徐扬问：为什么送他铅笔？

　　世杰诡异地笑答：嘿嘿，铅笔上注明：2B…

　　身边的徐扬早已沉沉睡去，我仍翻来覆去难以入眠。这些日子以来，睡眠对我来说简直成了一样很奢侈的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