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漫热带雨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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烂漫热带雨林-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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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说话,一直仰头认真观察各自所负责的那片星空。

  忽明忽暗的星星在蓝色夜空中闪动,忽上忽下的流萤在幽暗山谷间飘移,上看下看看了好半天,龙小鹰的眼睛开始发花了,他问夏莲,“这么多的星星,颗颗都银光闪闪,哪一颗才是卫星呀?”

  “会动的那颗。”

  “我看它们全都会动,有的都落到树下去了。”

  “别胡闹!是不是来了,天边有东西在动。”夏莲聚精会神盯住前方。

  “在哪儿?”龙小鹰赶紧扭头去看。

  “靠近对面山头的地方。”

  的确看见一道银光落了下来,不过应该是从眼前飞过的萤火虫,他对夏莲说,“你眼睛花了吧?我看是空中的流荧。”

  直到看得脖子发僵,卫星还是没有落下来,到是空中飘荡起细毛毛的雾露,山里的寒气降下来把他俩冻得清鼻流淌。看见夏莲穿件单薄的衬衣被冻得直打哆嗦,龙小鹰赶快把身上的单衣脱了下来披在她身上,关心地问,“冷了吧?穿上。”

  见龙小鹰只穿件背心,夏莲抖着腮巴回答道,“我不冷,你快穿上,别冻病了。”

  “还说不冷,声音都是抖的。我要活动活动练拳了,穿着衣服不方便。”

  龙小鹰把外衣披在她身上,围着树干跑动起来。 

  “你跑吧,我坚守岗位,不能错过卫星。”

  找到块空地,龙小鹰在山坡上练起韩红伟传授给他的青龙拳,一直练到满身大汗才回到夏莲身边。

  “你这么自我折腾,累得半死,等会还干得动劳动吗?”夏莲担心地问。

  “干得动,我只是把身上练热了,没费多大劲。脚都坐麻了,换你起来活动一下好吗?”

  “我不会活动。如果卫星正好朝我们落下来怎么办?”夏莲问。 

  “好办!山脚下有前几天挖的防空洞,我们跑到洞里躲起来。”

  “但我们不能只顾自己,要先通知大家。”

  “卫星上带有降落伞吗?没有的话那东西落得很快,我们谁也跑不掉。”

  ……

  “还不赶快看卫星!刚才只顾得说话,放松了警惕,卫星到底掉下来没有啊?如果掉下来没被看见,我们就失职了”夏莲着急起来。

  “反正没掉到我们头上,掉下来也掉到缅甸去了。”

  山脚下响起了哨音,听见值班员在叫,“起床了!起床了!”

  夏莲看了一眼闹钟叫了起来,“啊——不知不觉时间就到了。”

  “胜利完成任务,快下山穿衣服去。” 

  他们快步向山下走去。

  几天后,龙小鹰想起了卫星的事,他跑去问严国定,“指导员!卫星落到哪儿去了?”

  “听说是落到太平洋。”

  卫星落地了,大家也就渐渐忘记了那颗曾经让人激动过的东方红一号卫星。一天黄昏,龙小鹰正蹲在门前吃晚饭,朱丹萍走过来对他说,“班长!侬港特勒要死(你笨得要死)!”

  “我港?那里港?”龙小鹰不解地问。

  “让阿拉半夜三更到山上去看卫星掉下来。”

  “这有什么嘛?大家不都去了。”龙小鹰不以为然地说。

  “吾真勿晓得港啥好(我不知道该怎样说)?今天收到家里的来信才知道,卫星根本就掉不下来!”

  “真的?信里还说了些什么?”

  “家里说,卫星电池耗尽后停止播放东方红乐曲,但只是结束了它的工作寿命,卫星的轨道寿命并没有结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它才会在太空中消亡?”

  “啊——”

  龙小鹰大吃一惊,差点没被喉咙里的饭给噎住,卫星掉不下来?真掉下来又如何?天底下还有半夜三更跑到山顶上等卫星掉在头上的蠢人!

44 缺少文化的日子里
天快黑了,李银珍抬着脸盆到河边打水,刚来到芦苇滩,一阵悠扬舒情的歌声从河岸飘来,“亲爱的我想随你一同去远航,像一只鸽子在海上自由飞翔……”

  还不错!歌声优美动听,是谁唱得这么好听?她蹑手蹑脚走了过去,躲在芦苇后面一看,是龙小鹰!他正站在河里洗衣服,如果是别人在唱她还无所谓,但他是个先进人物呀!不该唱这种歌。一时间,龙小鹰的光辉形象在她眼里大打折扣,急冲冲地跑过去对着他大叫,“班长!”

  “噢——你也来洗衣服,叫这么大声干吗?”

  “侬胆子真大,敢唱黄歌?”

  “这是世界经典民歌,不是黄歌。”

  “但侬是团支部书记,要抓青年的思想意识形态工作,做啥自己也唱起来啦?”

  他俩正说着,只听见身后道路上响起一个大嗓门,“小鹰!你们在说些什么?”听声音就知道是副连长熊国杰。

  “我们在说共青团员。”龙小鹰回答他。

  “我怎么听见有人在说黄歌、黄歌的?”

  “副连长!什么是黄歌?”

  “就是你爱我、我爱你的那种歌曲?现在青年人多了,思想比较活跃,很容易受到颓废歌曲的影响,你们团员青年要带头抵制这些个毒害腐蚀年青一代的东西,自觉抵制这种影响革命斗志的歪风邪气。”

  “好!知道啦。”

  第二天,午休时龙小鹰躺到床上准备看书。最近在背地里流行着几本小说,被他抓到一本,要抓紧时间看完好传给尚骁岗看。伸手到枕头下面一摸,书不见了?急忙爬起身来问,“骁岗!我的《死魂灵》到哪去了?”

  “你的死魂灵到天国去了。”

  “原来是被你拿了啊?”

  “没有啊,哪样东西不见了?”

  “不是跟你开玩笑,讲买卖死农奴的那本书不见了?”

  “会吗?难道有贼不成?”

  听他们在说书不见了,快要睡着的王辰盛也爬起来翻被子,急吼吼地说,“我的《美国的悲剧》也不见了?那可是跟夏莲借的呀,许多人还排着队等着看呢。” 

  “真的吗?那赶快找,这部书下一个该轮到我了。我还等着要看看一个平庸的灵魂,咋个会被万恶的社会推到了电刑椅上?”韩红伟也爬起身来在床上床下帮着他找。

  “糟糕!还有托波左之达幸妮娅,也不知跑到哪儿去了?找不到了。”龙小鹰发现连藏在床脚的《唐吉诃德》都不见了。

  “抓贼!抓贼!偷书贼,这贼胆子也太大了,不会是本连队的吧?”尚骁岗嚷了起来。

  “赶快到其它房间去问问,看大家少了东西没有?”龙小鹰说着翻身爬起。

  他们跑出门外,敲开了几间门,发现衣物一样不少,但最近传看的书都不见了,大部分还是从其它连队借来的。

  “今早我出门时书都还在,查一查上午谁来过?”夏莲说。

  这一吵闹,许多屋的知青都爬起来看东西少了没有?

  当大家吵吵嚷嚷要抓贼时,严国定从屋里走出来了,“找什么找!都是些‘封资修’的东西,需要扫地出门。我听说知青中最近流传着许多不健康的东西,留长头发、穿小裤脚、看封资修的书籍,唱起了黄歌,甚至是干扰上山下乡的反动歌曲,这对‘抓革命、促生产’极为不利。营里早就布置下来了,说各连队要查一查,上午我叫副连长不用上山了,挨个屋查一下,结果发现不少,我叫他统统都拿到伙房的灶窝洞里,一把火烧掉。”

  “都烧了呀?有些是好书,你看了没有啊?难道你让副连长把我的《欧阳海之歌》和《边疆晓歌》也烧了?”夏莲问。

  “都烧了!上级布置,*前出的书都有问题,都要烧。比如你说的《欧阳海之歌》吧,我在部队时就知道了,塑造英雄人物时,变相地鼓吹刘少奇。”严国定回答她。

  正说着,熊国杰也从屋里走出来了,他对大家说,“书不用再找啦,全都变成灶灰了。”

  “《资本论》你也烧了?”龙小鹰故意问。

  “肯定也烧了!都是些讲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的东西,什么范进中举、卧薪尝胆、卖油郎独占花魁,好大一堆‘四旧’,我都没来得及细看……”说到这里,他发现有人在偷着笑,突然醒悟过来,“啊——不要来蒙我,我早有耳闻,传说有的连队把*的《资本论》也烧了,引起知青不满,上级说了,《资本论》可以不烧,我没见到有《资本论》。”

  “听你说的那么详细,把我们的书都看完了呀!到底烧了没有?”龙小鹰追问道。

  “我边烧边随便翻了翻,本人保证没有贪污,一本不剩……”

  “行了!别说了。”严国定打断熊国杰的话,“同志们!大家的心情我理解,边疆生活单调贫乏,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大家想在书中找点小资产阶级情调,我不追究,但下不为例。好了!好了!都回去睡觉,不要影响下午的工作。”

  生活枯燥,文化枯竭,天黑后只好听收音机。

  全连队只有龙小鹰有一台短波收音机,到了晚上,许多人就跑到他的宿舍来听样板戏。深山沟里只有短波有用,但干扰太大听不清,韩红伟找来一根长长的铜线,把它接到屋顶上当天线,这样效果就会好许多。

  接好天线,他把收音机拿在手里拨弄来拨弄去,咯咯咯,噪音过后,一阵忧伤的歌声从收音机里传出,“我们的过去,我们的情意怎么能忘记?蔓莉你怎么这样忍心静静的就离去……”

  带磁性男声马上吸引住大家,黑暗中,一群好奇的眼睛紧紧盯住收音机上面的小红灯,小红灯一闪一闪,声音也忽大忽小,飘来飘去,大家生怕小红灯熄灭了,把从太空中传来的天籁之音也带走,聚精会神盯住它,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突然,歌声中断了,一个靡靡之音从收音机里跳了出来,“这里是澳洲广播电台Radio Australi……”把大家吓了一跳。

  “关掉!快关掉!这是敌台。”夏莲紧张地说。

  “不是,这是澳大利亚广播电台。”龙小鹰连忙说。

  “讲中国话,是蒋匪设在境外的反动电台吧?”刘东海怀疑地问。

  “澳广不反动吧?可以学英语还可以听福音故事。我母亲信基督教,伊(她)要听来自天国的福音,小时候我就听过这个台。”朱丹萍说。

  “什么是福音?”王辰盛好奇地问。

  “福音就是‘好消息’” 

  “那就不管他了,我们只听歌。”

  这一下,澳广的歌声吸引了听惯样板戏的年青人,边听边拿笔把歌词记下来,再写出曲谱,拿起文子林配着吉他一弹唱,舒心养肺,真是爽极了!当知青们习惯了边疆摸黑的生活后,夜晚不再沉默,他们要让青春活力在荒野的月光下照样迸发。

  不管白天多么热,太阳一落山,地面马上就凉爽下来。晚饭后,小伙子们穿上显身材的小裤管,套上用树叶擦亮的皮鞋,手拿六弦琴、八弦琴来到屋外空地休闲玩耍,哼哼流行歌曲,找女朋友谈谈情话,把所有的时髦和小资产阶级情调都由城市转移到农村。

  龙小鹰现在感到很幸福,夏莲让家里寄了一套部队的绿军装给他,朱丹萍帮他买到了鸭蛋绿‘的确良’衬衣,两样行头一搭配,彰显七十年代兵团战士的军人风彩。听到大家在外面唱歌,赶快换上衬衫穿上崭新的绿军装,抱起手风琴出来凑热闹。

  凉爽轻风送走炎热白天,多情姑娘和热情奔放的小伙们聚集在一起,天空当帷幕,大地当舞台,尽情放飞自己的青春。悠扬琴声响起,小伙子们唱起了苏联歌曲《灯光》,女孩们唱起了《小路》,虽然没有经历过那种残酷的战争岁月,但无情战火中战士们保家卫国的斗志和亲人们生离死别的永恒思念,仍鼓舞着大家提高战胜困难的勇气。

  正唱得欢,严国定摸黑走过来了,“嘿——这么热闹?要不要我老头子来参加。” 

  “欢迎!欢迎!”

  “指导员,你不是来没收我们的歌声吧?”

  “就是要来收你们的歌了,看你们谁唱得最好听?”

  “让指导员来一个好吗?”龙小鹰鼓动性地叫了起来。

  “好呀!”大伙鼓起掌来。

  “你们的靡靡之音我唱不来,我唱段‘打虎上山’”

  “清唱,大家使劲鼓掌!”王辰盛带头拍起掌来。

  严国定清了清嗓子,“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汉……”他大吼一声,高音憋不上去了,连忙说,“不行了!不行了!比不赢年青人。”

  就在他停顿下来时,夏莲拍着手巴掌说,“唱得好!唱得好!不过指导员,你对我们可是不够了解哦。”

  “天天吃饭劳动都在一起,还有啥不了解的?”

  “你说我们在唱靡靡之音,我们唱的可是苏联红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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