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扒子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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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扒子街-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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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惊恐不已,不知该高兴还是该难受。他这么有钱、有地位的人,这么高傲,不把一切放在眼里的人,竟然相中了我,爱我。她相信他的爱是真的。她从他的眼里、手上以及他的言语行动,她都能感觉得出他爱她,恋她,迷她。她紧急地问自己: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回答?回去问爸,问妈,跟爸、妈商量?爸、妈会同意,会喜欢吗?恐怕会喜欢的,他这么有钱,有地位。她紧张极了,害怕极了,完全乱了分寸,不知所措。
  “我爱你。”
  她耳边又响着他柔软的轻语,如梦如醉。
  她想说,我还小,还不满十八周岁,还没有正式工作……可她的嘴张不开,舌头发木,转不动,发不出声。她看见他解开了衬衣,露出鼓鼓的胸脯。他要干什么?
  “你摸摸我的心,它跳得厉害,好像要跳出喉咙。为什么?这都是因为爱你,是你引起它的,不能平静,激动得不得了。”
第三章猴案(8)
  她的手被他拿着贴在他的胸脯上。
  她感到那肌肤的温热。心是不是在跳,她不知道,感觉不出。她的神智已经不很清楚,如果这时有人掐她一把,恐怕她都会不知道疼痛。
  “你听见了吗,我的小爱人!我在一遍又一遍地表露心迹,向你发誓:我爱你,不掺一点儿假地爱你,全心全意地爱你,从心到脚,从肉体到灵魂都爱你。”
  王子白几乎要被这爱的洪水所吞噬,淹没。
  她心颤颤地回味,妈呀,他叫我什么?小爱人,他的小爱人!我求你,你别这么叫,我不好意思,我羞臊得不行,我要回去,求你放开我,我要回去,这些话你跟爸、妈去说……她像在梦中,被这暖暖的柔柔的梦呓似的话语深深地感动,难以自持,仿佛陷入深深的泥沼,拔不出来。
  尤立明当然也很激动。然而他的激动不是因为他说了这些话语,表露了他的心迹,发了什么誓愿。他说这些话轻而易举,毫不费力,驾轻就熟,张口就是。他的激动是因为她的美丽,她那美妙的青春魅力,他要占有她,摧毁她的勃发的雄心。他一边唱歌似的说着,一边心旌摇曳地瞅着她,看她脸色的一阵阵涌起的潮红,看她激动的心跳和那胸脯的激烈起伏,以及她那紧张得仿佛要昏厥过去的样子。
  他喜欢她昏厥,等待她昏厥。
  他希望她昏厥在他的胯下,成为他感情的俘虏。
  “我这么爱你,你还要走,还要回去。你就这么狠心把我撇下?你走,只要你出了这个门,我想我就活不成,一定活不成,我一定会死,死定了。会想你想死,会寂寞死,会痛苦死。你就这么忍心让我死?你真忍心?”
  “请你别再说……”她好不容易吐出这几个字,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她被他的爱语感动,被他火一般的热情所激动,开始哭起来。她已经不知所措,没有警惕的意识,没有防护的能力,不知自卫。她那少女的单纯,没有经过男女世事的质朴都注定她不知如何守护自己的防线,应付这令她昏眩的猛烈的情感进攻。
  她不是坏女子。正因为不坏,她才这么紧张激动,不知如何对待。她有着本能的固执的贞操观。她不会随便失身。现在她压根儿还没想到这上面来,她只是经受不住他那有如滔滔巨浪似的甜言蜜语的冲击,这也是她从未有过,经历过的事情,她感到震惊,激动,而接着因激动不已而只有啼哭,这是她表示感情的惟一方式。
  尤立明不理解她的内心世界,弄不明白她怎么会哭,为什么哭。他有些吃惊,说:“小王,子白,你是不是瞅我没给你东西感到委屈才哭呢?你要什么,你说。房子?我给你;汽车?我给你。你喜欢这个大彩电,我给你。只要你高兴,你要什么我都给。我这个人都给了你,我的东西,财产不都成了你的……”
  王子白只是摇头,表示她什么也不要。她哭不是为了东西、财产。她根本想不到这些。尤立明打开保险柜,拿出一扎百元大票搁在她手上,她连看也没看,立刻退还给他。
  “你这也不要,那也不要,你要我怎样才会好,才会高兴,不哭呢?”
  他搂着她,对她体贴入微,柔情万种。他越是这样,越对她好,对她爱,她越哭得厉害,由小哭到大哭,由大哭到恸哭,泪水像开了闸的水,倾泻而下,一发而不可收。哭声也由弱变强,以致嚎啕不已,惊天动地。她也不知道她怎么会这样感情失控,痛哭不止,抑制不住。她心里好像充满兴奋,充满幸福,又好像有一种说不出的委屈和怨恨。她说不清,道不明,只会哭,只想哭,只知道哭。
  尤立明施展全部的语言才华,浑身解数,安慰她,给她百般的温暖、温存,给她火一般的热烈爱恋,希望把她的情绪调转过来,使她不再嚎哭,最好能破涕为笑。
  可她做不到,完全跟他的愿望相反,他在白费工夫。
  他这时真正慌了手脚,不知如何是好。看她的哭势,大有不可收止的时候,至少今夜是哭去了。她这样的像是谁拿着利刃架在她脖子上的大声叫嚷,叫外面的人听见,谁不起疑?说不定还会报警,以为出了抢劫案。
  “你就不能克制一下?”他把她放在沙发上,抱怨起来,走到一边。
  “实在不好意思。”她哭着说,美丽的眼睛如同沾满露珠的水葡萄,“我克制不住……我得回去。也许回去能好一点……”她用手捂着脸,哭着跑了。
  尤立明像抽了底火的一锅滚开的水,渐渐冷却,不再躁动,不再翻腾,不再冒泡发出汩汩的响声,无情无绪地靠在沙发上,思维仿佛也停止了活动,视而不见地望着面前摆着的一切:切开的西瓜,沉黄的香蕉,大红的蜜橘……
  下午六点,太阳西坠,光焰已没有中午的白炽强烈,仿佛融进了过多的紫色,在房顶、树木、路面铺上了一些亮块。花坛、墙脚草丛里的小虫,似乎等不及暮色的完全降落,已试着开始断断续续的鸣唱。
  风有些醉意,似热似凉。夹竹桃、月季花,争奇斗艳,开得热烈。
  小蜜蜂、小粉蝶还在花枝间忙忙碌碌地飞舞,似乎在抢夺黄昏这最后的一段时光,采吸满它们的蜜囊。
  博川宾馆东院的铁门大开,两个全身制服的保安员精神十足地站立两旁。一辆小轿车轻捷地穿门而出,接着又一辆以同样的姿势紧随其后,又一辆,又是一辆……衔头接尾,浩荡而行,车后喷出一团团的紫烟,给这人流已增多的傍晚的街面,洒下了一片热量。
第三章猴案(9)
  车很快到了解放路南口,往左拐入中山路。在这个丁字街口的岗台上,站了三名女警察,全身警服、英姿飒爽,动作整齐一致,干净利落。她们的两旁各站着两名男警察,昂首挺胸,很是精神。车队在中山路奔跑,沿途都布有警察。
  几分钟后,引路车已驶入广场,博川车站横在眼前。一切都是新的:车站楼新,售票大厅新,高耸屋檐上“博川站”三字也新,连广场的地面都新,因为新,那水泥地面竟白得有点反常。正是因为新,也透出许多不规整,不齐全的缺陷,这大概是来不及全面搞好,只为通车需要而急就运行了。
  小车一辆接一辆地驶入广场,头朝车站停了下来。
  第一辆车刚停稳,车门忽闪打开,尤卫红快捷地钻了出来。这时第二辆车正好开到,傍着第一辆车停下。尤卫红早已恭候右首,躬身拉开车门,请绳副省长下车。
  绳纯脱去西服,换了一件夹克衫,衬衣在落日的余辉下白得耀眼。他低头跨出车门,两手叉腰,转着身子四边瞅瞅。四面都是砖石水泥垒砌的建筑,没有绿树,没有鲜花,仿佛美国科幻电影中那些太空景象。
  他觉得涩眼,有点别扭,不中看。他指指点点地说:“你们得赶紧种一些树,种一些花草,绿化一下。要不然这光秃秃的,夏天谁受得了,不会把人晒昏?车停在这里也会晒得进不去人。”
  尤卫红说:“是的,下一步抓紧绿化,就是刚才来车站的这段路都得绿化。”
  绳纯问:“你们留出绿化带没有?”
  “留了。”尤卫红指着广场边上围在水泥块块中间的一个个小方块泥地:“喏,那就是留出来栽树的。”
  绳纯有点吃惊,失望,“这么一点地方,太少了。应该多有一些绿地,像英国伦敦那样喧闹拥挤的城市,人家的绿地占……”
  跟绳纯同乘一辆小车的有三位,秘书小纪,尤立明,第三位便是一点珠猴公主,不过此时它没有抛头露面,关在一只用红色蜡光纸包裹装饰漂亮的纸箱里,当然纸箱前后留有四个透气孔,不会把它憋坏的,它在里面尽可以舒适地玩乐、睡觉。
  这些,尤卫红都考虑周到缜密,做到万无一失。这些年来,他作为县政府的一把手,对于迎来送往很有一些才干和能力。
  年轻的时候,他是最丢三落四的一个人。大串联出发前,家里给他备了一套日常用品;高云知道他的毛病,也给他备了一套。可是他走一路,丢一路,今天忘了拿牙刷,明天又把毛巾落在宿营地了。没有几天,家里的用具丢了,高云给的也没有了。回来的时候,他竟有好几个月没刷牙!
  现在为了工作,他不得不彻底改掉小事不经心的习惯。尤其对上面来的领导,关键人物,事无巨细,必须亲躬,哪怕就是一包手纸,也要检查,决不马虎。开会、宴请、陪游、住宿,自不必说。光这送礼一项,他就花费了不少的脑子。他不能一个模式,千人一礼,那是要坏大事的。他得摸准客人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需要什么,腻味什么。有些客人还一再申明,不要搞小动作,“我可什么也不要”。如果你真按他的话做了,那就糟透了。像绳副省长这样尊贵的客人,送他什么合适?他确实什么也不需要,什么也不缺。他要的缺的如一架直升机,谁送得起?
  他不需要的如博川的优质大米,小磨香油,他会高兴要吗?送礼有学问,就是回去的途中也不能马虎大意,尤卫红为了绳纯旅途舒适自在,不渴着,不饿着,不闲着,不累着,同时又要保证绳纯的新宠猴公主无病无灾,不碰着磕着,不惊吓,不发生意外,一路顺风,平安回到绳纯的府邸,也是煞费苦心。
  在宾馆用晚餐以前,尤卫红就已吩咐餐厅经理,给绳纯及其随行人员,每人预备一份精美考究的夜宵,品种由他亲自过目审定:主食有四个小酥饼,两片麦牙糕,小听燕窝粥;副食有鱼子、蟹黄、鸭肫、虾片、广味烤乳猪、牛肉条、海蜇丝、海芹菜。还有四色水果:荔枝、葡萄、脐橙、芒果;一小瓶茅台酒,一瓶矿泉水,两听饮料,一盒中华牌香烟和打火机。
  这些东西全装在一个紫色的精美漂亮的竹编食盒里,提起来稳稳当当,不占地方,像一件工艺品。客人在旅途中只要打开食盒,首先便有一份惊喜,驱除了乘车无聊的烦恼,接着便可拣其所爱的尝一小点,甚至兴趣上来,喝上几口茅台,这不也是很惬意的吗?
  猴公主一点珠的旅途食品也是尤卫红亲定的:主食有宾馆餐厅精制烤蒸的小蛋糕、小窝头、小包、小馍;副食有美国杏仁、开心果、巧克力、榛子、花生、黑白两包瓜子;水果有橘子、香蕉。也盛在一个竹编小食盒里,食盒盖上还有一只极精美小巧的六角珐琅小盒,竹提手的一侧,插着一枝长柄小勺。
  绳纯见了,甚为诧异,这是干什么用的?
  尤卫红笑而不答,拉绳纯到猴公主的纸箱前。他打开精巧的珐琅小盒,里面装满了薯条、杏干、鱼片、椰丝等小食品。他抽出那个长柄小勺,请绳纯拿着。他拈起一点椰丝放在小勺上,请绳纯递到纸箱的透气口。那小勺刚到那儿,猴公主那毛茸茸的尖手指便一把将椰丝抓了进去,乐得绳纯哈哈大笑,转看着小勺不住地点头:“好,好!谁想出这么个好点子?”
第三章猴案(10)
  “我看绳省长在车上十多个小时,没什么玩的,感到寂寞。猴公主在这箱子里没有什么逗逗它,也不会快乐。我想,既要让省长开心不寂寞烦闷,又要让猴公主在里边高高兴兴,活蹦乱跳。当然不能放它出来,车上人多,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可不得了。我脑子忽然一闪,想了这个办法。绳省长满意开心,我更高兴。”
  绳纯端详长柄小勺子,只觉精致已极,那长柄是一枝自然花纹缠身的胭脂细竹做的,勺是一块岫玉雕刻而成,凿孔镶嵌。那接头处,用两颗状似相思豆的玛瑙小珠嵌牢,一边一颗,极像两只闪着悠悠黑光的小眼睛。绳纯拿在手里,翻过来调过去,细看把玩,爱不释手。
  “老尤,这小勺还真不赖,家藏老古董?”
  尤卫红未加可否。他的全部心思是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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