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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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鲤-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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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苋苋的身影出现在巷街的拐角处。

小俏儿顿时眼前一亮,也不管雪地有多难走,尽可能地快跑着迎了上去。

苋苋的脸红扑扑的,一边蹒跚着挪动这脚步,一边向小俏儿伸出手去,还皱着眉笑道:“这路也太难走啦!”

小俏儿忙搀扶住她,心里感动得要命:“这么不好走的路还要麻烦你跑一趟……”

“没事的,好姐姐,你可是救了我一命呀,我做这些又算什么?”苋苋从怀中掏出一个比昨日的逝香略大些的小瓶子,递给小俏儿,“喏,这是刚刚配好的药。快拿去给病人敷上吧。”

说罢便要离开。

小俏儿赶紧又拽住她:“怎么刚走到又要走?快跟我去家里暖和暖和,这次不许说什么托词了!”

苋苋只是摇头不肯。

“怕什么?庆余华余都是你我一样的仆从,今日我家公子也不在的,你也不用怕羞的。”

苋苋一怔,那仙人今日不在?她忙抬头去看莲鲤斋上的结界,果不其然,比昨日更弱了些。她这样进去,说不定并无大碍呢。

再三思忖,又架不住小俏儿的一再挽留,苋苋最终点头笑道:“好吧。”

只是拿结界虽然弱,她进去的瞬间却还是感受到迫人的压力,呼吸也是猛地一滞,勉强才撑住笑意,没被小俏儿看出端倪。

那两个一身雪的少年正玩得起劲,只匆匆打了个照面便继续去雪地里滚做一团去了,苋苋来不及细细打量,便被小俏儿拉进店铺里去。

铺子里生着炉火,很温暖,两人忙把身上残留的雪拍赶紧,免得被炉火烤化了一身水。拍干净雪,小俏儿便拉着苋苋四处看鱼,替她一一解说鱼的品种。

苋苋从未见过这么多鱼儿,看着也是新奇的,跟着小俏儿一缸一缸地看过去,还忍不住取了些饵料丢进水里去逗弄一番。

只是那鱼儿好像也有灵性似的,似乎察觉到了她一身的血腥之气,没过多久,便沉入水底,连饵料也不再理会了。

小俏儿只觉得怪,但并未察觉什么,见鱼儿们也都意兴阑珊的样子,便带着苋苋往后堂去了。

苋苋一路走一路看,手中尽是小俏儿传递过来的温暖,她怔忡着,好似有些贪恋。

路过长廊时,她亦看到那株亭亭的合欢树,生得那样美,是她这样的野草穷尽一生也永远不可能拥有的姿态。她再次贪恋一般地多看了几眼。

然后被小俏儿带到自己的房间去,她一眼便看到那个躺在床上面容狼狈的女子。真是想不到,她居然能苟延残喘到现在。

想来是多亏了那霸下的鳞甲。

小俏儿则在她身旁开心地说:“她昨天能吃东西了呢,以前她就有个好胃口,没想到生了病也一样没有变,昨天一恢复进食,就吃了一整碗的鸡蛋汤,连我都差点被她吓到了。这样看来,她应该很快便能好起来了吧?”

苋苋勉强勾了勾嘴角,敷衍道:“是啊。”

小俏儿并未察觉,端起桌上已经凉透了的水盆,对苋苋道:“我去打些水来给她擦一下,免得跟之前的冻伤药混了。”

苋苋应了一声,目送她离开。

阿楚在床上躺着,脸上尽是可怖的冻伤,苋苋冷冷地看着,忽然伸出手去,想要碰一下她的脸。

谁知刹那间,那霸下的鳞甲突然浮起,迸出一道白光,将苋苋的手弹开了。

苋苋指尖被那白光打得鲜血直流,她用另一只手捂住伤口,不多时,那伤口便消失了。她望着那没有知觉的人,暗自思忖。

果然是这样,那霸下的鳞甲绝不会让同一个有敌意的人靠近自己守护的人两次,她第一次没能得手,而这一次,便已经再也不能近她的身。

好在还有小俏儿。虽然让这个毫不知情的姑娘替自己出手多少会让自己有些不舒服,但是为了那片鳞甲,她也只能这样做。她失手了一次,眼下实在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望着床上那张脸,苋苋抿了抿嘴唇。

不多时,小俏儿端着一盆热水进来了,脸颊红扑扑的,冲着苋苋展颜一笑,胸无城府的天真模样让苋苋没来由地心中一紧。

若真的假借她之手杀了阿楚,只怕以后她会恨死自己了吧?

苋苋莫名有些忐忑,但事已至此,她不得不做下去。

眼前的小俏儿并不知情,小心翼翼地替阿楚擦着伤口,满脸欢欣的期待。

苋苋一言不发地坐在桌边,看着她。

小俏儿轻轻地替阿楚擦净了所有的伤口,而后洗净双手,拿起苋苋带来的那一瓶药油。打开封口,又是一股奇异的香气,小俏儿嗅了嗅,忽然转头问苋苋:“这药油又叫什么名字呢?”

苋苋一愣,随即飞快地答道:“石桃。”

“好怪的名字呀。”小俏儿挠挠头,不疑有他,在阿楚身旁坐下来。

那是石兰与夹竹桃的血,三分石兰七分夹竹桃,是为剧毒。来不及想更好的名字,只能暂时以两种原料的名字来命名。

苋苋看着小俏儿用药巾沾了一些药油,捧起阿楚青紫的右手。

而就在这时,阿楚突然睁开了双眼。

57

57、苏醒 。。。

阿楚的眼睛完全不像是一个昏睡了好几日的病人,没有疲惫,没有被病痛折磨出的羸弱,墨黑色的眼瞳里像是划过一道极亮的闪电,令人猝不及防。

小俏儿捏着药巾的手还擎在半空,来不及有过多的反应,惊喜着脱口而出:“阿楚!你醒了!”

阿楚眨眨眼,费力地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冲小俏儿有气无力地牢骚:“废话,我不醒,还睁眼做什么?”

小俏儿欢喜极了,搁下药巾,一只手紧紧地揽住阿楚的肩头喋喋不休:“这下可好了!总算能放下心来了!阿楚你渴不渴?饿不饿?想吃什么?”

“不忙不忙……”阿楚咽了口唾沫,艰难地撑了撑上半身。

“那我先倒点水给你?”小俏儿起身到桌边取杯子,对苋苋开心地扬了扬眉。苋苋有些慌乱似的,好像被小俏儿的笑容弄得措手不及。

阿楚靠在床头上,满脸的可怖冻伤使她没办法做出更多的表情,她略动了动唇便有些止不住地倒抽冷气:“也好,先润润嗓子。省得一会儿吵架吵得口干舌燥。”

“吵架?”小俏儿坐回阿楚身边,把水杯举到她唇边,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随意笑道,“一醒过来就要吵架,你倒是很好的精神。”

阿楚就着小俏儿的手咽了两大口水,侧了侧身子,越过小俏儿的肩膀,冲着苋苋所在的地方扯了扯嘴角:“那位姑娘,我实在瞅不见你,麻烦你往前坐一坐好吧?体谅体谅我这个……咳咳……”

小俏儿不明所以,狐疑地看着阿楚。

阿楚咳了两声,痛得眉头打结,偏偏还逞强似的抬脸笑了笑:“体谅体谅我这个……被你一再追杀却还侥幸没咯屁的小道士。”

苋苋面色一凛。

“好不咯?”完全没有半分商量语气,阿楚的眼睛明亮如镜,带着一丝洞悉似的精明。

苋苋没有动,眉心的菱花痣闪现。

“难为你追了我这一路,咱们连句闲话也没来得及说。不过,你说你是不是有点心忒狠了呢?我不就是个过路的人,又没招你惹你,你上来就给我弄一大瓢毒药是怎么个说法?也幸亏那两天我闹肚子,要不这会儿铁定挺了,也见不着小俏儿了。”

“阿楚,你在说什么呢?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小俏儿完全摸不着头脑,几乎以为阿楚是烧坏脑子了,便抬手摸了摸她额头,“是不是又烧起来了?”

阿楚使劲瞪她:“你才烧坏脑子了呢!我好不容易活过来,你还这样咒我!嘁!再说了,我眼睛上又没生冻疮,对面那个人长了几个鼻子几个眼睛我看得一清二楚!”

小俏儿蹙眉,上下打量了一下阿楚,怎么瞧怎么觉得奇怪,说不定她真有点问题了……于是转脸瞧瞧苋苋,对她抱歉地笑笑。

可苋苋并没有理会她,反而站起身,向床前迈一步,冷冷道:“你真是很麻烦,为什么不干干脆脆死掉?”

“嘁!你说死我就死啊?想得美!这口气咽不下去,我怎么肯老老实实到阎王殿上去跟阎王老爷喝茶?”阿楚不甘示弱地抬高下巴。

“我不与你多言,将那霸下鳞甲给我,我可以饶你不死。”

“嘁!饶我不死?你算老几啊你,本姑奶奶用得着你饶?拿刚才那药酒?又是毒吧?你当我三岁小孩儿啊,随随便便就被你骗!”

苋苋正要说话,却撞上小俏儿的目光,慌慌张张地别开了脸。

阿楚说得太过激动,一不小心扯动了脸上冻伤的伤口,哀叫出声:“唉呦……”

小俏儿忙替她查看了一下伤口,道:“别再说话了,当心伤口裂开。你们两个之间大概是有什么误会的吧?要不怎么没来由地便弄得这样剑拔弩张?阿楚你老实睡觉,等养好了伤再好好地说。”

阿楚怎么肯依,瞪着大眼晴控诉:“嘁!谁那么有闲心跟她闹误会?谁稀罕跟她闹误会?老子忍到现在不找她拼命就已经很不错了!小俏儿,你是不是被她施法迷惑住了?不带你这样的,你不帮着我揍她也就算了,你怎么还向着她说话!”

小俏儿怕她太过激动,身体受不住,便安慰她道:“我没有,没向着她,你好好的别乱生气——”

阿楚顿住,抬眼审视苋苋一番,恨恨咬牙:“你是不是对她施了什么妖法?好啊,你跟老子一个人过不去也就罢了,现在连老子身边的人也敢动,嘁,不过是个小妖,居然有这么大胆子?”

“阿楚,你乱说什么!什么妖?”小俏儿忍不住替苋苋辩白。

“我乱说?我——”

“她说的没错。”苋苋拦下她的话,平静地道,“我是妖。”

“苋苋……”

“恩人姐姐,我是妖。”

小俏儿愣住,看着苋苋眉心的菱花痣一点一点显现,血一样的颜色愈来愈深。眼前这个美丽的姑娘,竟然是妖?那么阿楚说的都是真的么?她真的想要杀了阿楚?

“恩人姐姐,真对不起,我骗了你。”苋苋歉然。

小俏儿垂手捻着裙裾,默然无话。

“看吧看吧,她自己都承认了!”阿楚气哼哼道,“小俏儿,你别离她那么近!当心她又使妖术害你。”

“那瓶药油,是阿楚所说的那样么?是毒?”

“是。”

“你要借我的手做这些?”小俏儿眉眼间有微微的恼意。

“是。”

苋苋从未觉得自己答话有如今这般艰难过,她别过脸,故意错开小俏儿的视线。

小俏儿紧抿着嘴巴,手指狠狠地捏着裙裾,几乎要将裙裾扯破。她怎么能不气?只差一点,自己就要变成那杀人的刀。她气自己,也气骗了自己的苋苋。

可她又是不忍心气苋苋的。

明明苋苋是那么好心的女子,怎么瞬间就变成了杀人的妖?

她回头看了看阿楚,转而又将目光放回苋苋身上:“为什么要杀阿楚?”

“我只要那鳞甲。”

”你要鳞甲,为什么要杀她?”

苋苋沉默了。她不想告诉小俏儿,她不止需要鳞甲,亦需要鳞甲主人的血。霸下的鳞甲不止有佑体之功效,以鳞甲佩戴者的鲜血浸透鳞甲,是为血祭,再施以秘术,可使人还魂。

这是交给她的任务,她不得不做。

“苋苋……”小俏儿哀求似的叹道。

“恩人姐姐,灵妖精怪最忌的,便是心软。世界之大,处处弱肉强食,我也只为自保而已。别怪我。”

“怎么能不怪?阿楚是我的好朋友,像小妹妹一样,你若要杀她,不如拿我作替代。”小俏儿挡在阿楚身前,面色坚决,“苋苋,你唤我一声姐姐,我应了,当你是自家小姐妹一样亲近,和阿楚一样亲近——”

”恩人姐姐,我们的世界不一样。我喜欢你,只代表我会对你一人好,其他人和我都没有关系。妖的本性里,从来就没有连带的情感。”

苋苋抽出一直略背在身后的左手,手里是一条墨绿色短鞭。

小俏儿后退一步,挡在阿楚面前:“你要做什么?”

阿楚见势不由怒道:“果然妖就是妖,不可能跟它们谈恩情的。小俏儿,你让开,我今天一定要跟她拼个鱼死网破!”

说罢便要掀被子下床,但是只略一动,身上各处冻伤便钻心地疼,她使劲咬住牙,才勉强忍住没有“唉呦”出声。

苋苋眉间的菱花痣红得好似要滴出血来:“恩人姐姐,你让开。”

小俏儿反倒挺直了脊背,张开双臂,没有丝毫的畏惧之色。

苋苋眼神一瞬,手中鞭子疾速甩出,如灵蛇一般绕住小俏儿手腕,再施力一拉,小俏儿便踉跄两步,离开阿楚身旁。

她没有迟疑,甩鞭直指阿楚的咽喉。

“阿楚!”小俏儿惊叫。

坐在床上行动不便的阿楚无处可躲,眼睁睁地看着鞭子到了自己眼前。

却听“呤”的一声,阿楚颈间划过一道白光,竟硬硬将苋苋的鞭子打了回去。

仍是霸下的庇佑。

而苋苋并未停顿半分,手势再转,鞭子收回,另一手接住末端,只一抹,墨绿的鞭身便染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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