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鲤- 第54部分

“你是谁？快出来！”她大着胆子叫道。

可是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应。她看着映出的两点荧光，晃了晃身子，两点荧光也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晃了晃。

难道这冰面是无法映照出凡人身形的么？

巨大的冰面之中所映射/出的两点荧光是不同程度的蓝色，脖颈上的那一点的蓝色要重一些，比绀青色深许多，而胸口那一点荧光则要淡一些，像是薄雾一般，飘飘渺渺的。

小俏儿困惑地对着那两点荧光看了再看，终于在确定了仍旧不知其然的结果之后，转身去寻找来时的路。

阿楚跟倚微都来了，那么应该可以对付得了那盏长明灯吧？

可是，想想倚微，她又顿下了脚步。

即便是到了现在，她仍是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倚微，他说他们本来在一起，本来好好的，可是……她说不清那种怪异的感觉是什么，很不对劲，好像被欺骗了似的。

难道是倚微骗了她么？

怎么会呢……

“咯咯咯……”小芦花的声音？

小俏儿转过身来。

终于再次见到主人的小芦花异常兴奋，一步三滑却还是飞快地向着主人飞奔了过去。小俏儿将它抱起来，然后便看到了一直跟在它身后的倚微。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也都尽量不去看对方的眼睛。

一阵尴尬的沉默。

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脑子里早就开了一百个头，可是哪一个拿出来好像都不适合。所以，虽然知道任由沉默肆虐实在不是个好法子，但两个人却好像在这一点上达成了良好的默契，谁也不肯先开口。

小芦花在小俏儿怀里撒娇够了，便又呆不住，开始不安分地挣扎。挣脱了小俏儿的怀抱，它扑棱着翅膀歪歪扭扭地向着那面巨大的冰面滑了过去，小俏儿追了两步，也走到那冰面跟前。

倚微看到冰面中的映像，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这是怎么回事？！”

冰面里两点莹莹的光点随着小俏儿的动作不停地移动，本该映照出的人影子却不见踪迹。

小俏儿耸耸肩：“也许是因为我是凡人吧，我觉得这面镜子样的冰墙也许是什么仙家遗留下来没带回天上去的宝物，不如，你也来照一照嘛，你跟我不一样，应该可以照出来的，”

倚微向前疾走两步，站到冰面前。

冰墙晶莹剔透，映出一棵红云灼灼的桃花树。

那是倚微的本体。

难道这面冰墙映照出的东西都是事物的本来面貌？小芦花走到冰墙前面，冰墙映出了一模一样的它。它在冰面中看到自己，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倚微皱起眉：小芦花是一只凡物，而小俏儿则是一个凡人，这样看来，那么她也应该会映出人形才对啊……怎么……

却在此时，他们头顶上的冰层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碎裂声，冰层裂开，倾塌下来。

倚微眼疾手快，一把揽住小俏儿，往旁边躲去。

无数冰块砸下来，将那面平坦的冰墙砸成数块，与上面落下的冰块混杂在一起，再也分辨不出了。有光亮从塌陷的冰层中透下来，无数的冰层断面承接住了那光亮再投射/出去，一片明亮刺目。

白衣的少女与被火焰包裹的少年像是从天而降。

阿楚使出符咒以抵御锦非的火焰进攻，但是明显可以看出体力渐渐不支，动作变得迟缓了许多。她低头看到小俏儿与倚微，不由得大叫起来：“上不去了！上面的台子塌了！”

锦非却孤注一掷地竭力攻击阿楚，全然不顾上面飞落下来的巨大冰块，有两块甚至贴着他身体砸了下来，他也是完全置之不理，似乎连自己的生死也不在乎了。

阿楚渐渐招架不住，一边抵挡一边不住向后退，同时还要躲避碎冰，几乎步履维艰。

突然“嘎啦啦”一阵巨响，从上面落下更多的碎冰块，大大小小，急雨一般。就在锦非再一次擎起火球之时，他头顶上突然落下一块磨盘大小的冰块，他躲闪不及，正被砸中，如折翅的鸟儿一般掉落下来。

阿楚并不恋战，收了符咒便飞身来到小俏儿与倚微身旁，累得直喘粗气，顾不上说话，一个劲儿地摆手。

“你比划什么呢？这儿好像也不安全，还是先找个更稳妥的地方说话吧。”小俏儿抬手遮挡四处乱飞的碎冰屑，拉起阿楚道。

“这边。”倚微则已经看好了路线。

三人一鸡猫着腰在碎冰阵之中穿行，时不时停下来躲避大些的碎冰，不多时便到了一处较为偏远的空旷处，虽也全是冰雪，但已经离坍塌的地方很远了。

“这好一通混乱，简直就像是地牛翻身呢！”阿楚啧声道。

“上面究竟怎么回事？”

“刚才我设了网拦截那个灯小子，本来挺奏效的，我也打算多拖延一些时间，谁知道那个大冰台子竟突然自己个儿塌了，真吓人，眨眼的功夫那裂缝就叉到我脚底板下面了。”

小俏儿想起自己之前看到的那一团蓝色云雾，忙问道：“那有没有什么东西从里面跑出来？”

阿楚皱着眉仔细想了想，摇头道：“也没见有什么东西跑出来呀。就只是塌陷而已。哎，怎么这么问？”

小俏儿便将刚才自己在那冰台之中看到的云雾说了一遍。

阿楚听完，连连摇头：“别说蓝色云雾了，就是黑色白色彩色的，也没见着一缕。会不会是你看错了？你被那灯小子捉了去，也许太紧张了没看清楚了呢？没准儿就是这样的。”

“可……”想起那一声极其清晰的叹息声，小俏儿怎么也不能相信是自己的幻觉。那声音很难过，很失望，所有哀伤的情愫她都听得出来，怎么可能会是幻觉？

一直站在旁边的倚微却不说话，望着塌陷的冰层，若有所思。

“喂喂喂，你在想什么？”阿楚用手里的树枝戳戳倚微。

倚微没有动，只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你这人真是，我这不提醒你有什么话快说嘛，摆张臭脸给谁看呢！”阿楚撇撇嘴。

“离开这儿吧，说不定冰层一会儿会裂到这边来，这里全是冰层，没有半点土地，冰是硬脆的东西，一旦碎裂，说不定会蔓延到整片冰域。”

说话间，脚下的冰层一阵震颤。

阿楚大惊，拉起小俏儿便走：“那还等什么，快走啊！”

小俏儿被她拽得一个踉跄，忙紧走几步，追上她步伐，好奇地问道：“可是，话说回来，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啊？”

阿楚诧异地回过头：“你不知道么？这儿是夕颜山啊。”

73

73、觉醒　。。。

阿楚大惊，拉起小俏儿便走：“那还等什么，快走啊！”

小俏儿被她拽得一个踉跄，忙紧走几步，追上她步伐，好奇地问道：“可是，话说回来，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啊？”

阿楚诧异地回过头：“你不知道么？这儿是夕颜山啊。”

夕颜山？这里便是夕颜山？为什么和公子口中的夕颜山并不一样？

“这儿是夕颜山的山顶。”走在她们身后的倚微补充道，“只是连我也不知道，这山顶深处竟然还藏着这么一片不为人知的冰域呢。”

“嘁，本来我还以为所谓的仙山会多美呢，谁知道竟然到处乱七八糟，好好一片冰天雪地吧，还没来得及多看两眼，结果就几乎全部倒塌了。”

“等等。”背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是锦非。

他周身的火焰比之前要矮上许多，看得出气势去了大半，很是狼狈。

他的手里捏着一块碎冰，缓缓抬至小俏儿身前。那块碎冰里面，立刻映出两点深浅不同的蓝色荧光。

“原来姿梅捉你就是为了要这个东西。”他突然笑了，说出这么一句奇怪的话。

“什么什么？”完全不明就里的阿楚抢着问道。

“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么？”小俏儿也开口问道，“我身上那颗蓝色的荧光是什么东西？”

锦非抬起一双赤霞般的眼睛，望着小俏儿，一字一句：“那是一颗内丹，是游魂郁郁不能圆满的心，经百年轮回，怨念却仍旧不得止息，反而愈来愈深厚，渐渐地，便凝生出这么一颗内丹，包裹在游魂体内，寻找着那个可以解开自己怨念，使自己了却圆满的人。”

他忽然又笑了：“明白了吧，你只是一个游魂。”

不知从哪里刮来一阵风，卷起她的发梢，牵起她的衣袂，然后，自她身体里穿行而过。她的身体像是一具空壳子，除了胸口的那一点温热之外，全部都空旷得好像什么都没有。

她生平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虚无飘渺的。

“只要你不得解脱，那么你便永远脱离不了这游魂的世世轮回，你会一直遗忘自己所珍视的东西，直到自己眼中再也看不到任何可以打动自己的情感。就像一具行尸走肉，没有情感，没有心。”

锦非的话好像越飘越远，她觉得自己耳朵里出现了越来越大的风声，呜呜作响，使她听不见其他的声响。

她愣愣地站着，面无表情，真的像是一具空荡荡的躯壳。阿楚拉着她的手，跟她说话，她也没有反应，倚微哀伤的目光全在她身上，她好像视而不见。

这是怎么了呢……怎么会动弹不得？

他们身后的冰层再度爆发出巨大的碎裂声响，一道裂纹由远处的坍塌处径直延伸至他们脚下，来不及躲避，只见裂纹处突然喷溢出一股雾气，伊始极轻薄，但随着雾气的不断积聚，渐渐地显露出蓝色的本色，看起来像云朵一样蓬松而柔软。

雾气的积聚其实只在刹那之间，极其迅速。而后雾气像是有生命一般，直冲向小俏儿的身体。

阿楚与倚微来不及拦阻，也无法拦阻，那雾气便自小俏儿的身体之中穿行而过，带起微弱的风。雾气的边缘擦到阿楚的脸颊，她感觉湿漉漉的，抬起手背抹了抹脸，才发现自己脸上全是眼泪。

那是什么？雾气拂过的瞬间，她觉得心里涌起一股哀伤的感觉，可是那感觉却又不使她非常难过，反而很温暖，很柔和。

这样复杂而矛盾的感觉，使得她有些困惑，再望向小俏儿的时候，看到她已经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神变了，不再迷惘，不再彷徨，变得坚定了。

倚微慢慢地慢慢地，松开了她的手。

她看起来仍是那个瘦巴巴的小姑娘，梳着再平常不过的发式，简单朴实的衣裳，衣裳上面因为这一段乱七八糟的路程而沾了不少灰土，也皱巴巴的，可是她的样子，她的清亮亮的眼睛，使她整个人的神采焕然一新。

倚微明白，她真的回来了。

再怎么想要紧握的手，终于还是得松开了。

“倚微，你说过的那些——”

“是呀，都是骗你的。”倚微笑起来，“什么前世在一起呀，什么感情深厚呀，都是假的，都是我编造出来的。”

小俏儿定定地望着他：“你知道我一定会离开的。”

“我知道。”所以，才更加想要挽留你。

“对不起，我辜负了你太多太多的情意。”

“是呀，你辜负了我太多。你还不起。”褐金色的眼眸里透着无限的眷恋，他又笑了，他笑起来的样子真美好，就像是阳春三月里的一枝桃，无端带出三分妖娆，勾人心魄。

“我——”

“算了吧，就这样算了吧。”他扬扬手，“其实哪有什么辜负不辜负的，我骗你的。”

“倚微，我没有来世了，我不能报答你。”

“你的报答，我也不要。”他终于收起了笑容。“我终于明白了，世间最不能违逆的，不是命运，而是一个人的执念。即便只是一厢情愿，即便明知道自己最后什么也得不到，可是那一种可怕的力量，仍旧会支撑着自己不停地向前跑，累了倦了，也不能停下来歇一歇。这情感真可怕，是吧？哈，用两百年来明白一件事情，不过也许对于一只精怪来说，并不算太晚。”

“也许执念会成功的——”

“成功？你看看你自己，这样子的你怎么能说服我？”

小俏儿没有回答。

阿楚不解地望着他们，不明白怎么突然之间，事情却完全改了样子。那只桃花妖之前所说的过往果然如自己所料全是假的，可是她却没有半点欢欣的感觉，反而心口闷闷的，有点五味杂陈。

一旁的锦非只是冷眼看着，手里上上下下地抛着那块碎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他将碎冰块向后一丢，身畔再次燃起火焰，慢步走近前去。

阿楚见状，立刻摆出戒备的姿势：“怎么？还要再打？还嫌被教训的不够？”

“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别惹人笑话了。让开，我与她之间的事情还没有完结，我懒得跟你多说。”

“慢着，锦非。”

这空旷得冰域之中突然响起一个低沉的男声。

只见不远处有一只大猫一样的动物顺着坍塌的冰层轻捷地跳下来，缓缓地走向他们。

它有着褐色带着深色斑点的毛皮，华美如袍，步伐从容，高昂着头颅，尖耳微微后侧。

“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锦非狐疑地上下打量着这头漂亮的动物。

“我是这仙山的守护者。”猞猁沉声答道，“我不仅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