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雾- 第15部分

　　“哪里敢忘了舅舅呀，我只是怕你到时候又给别人拉粮去了。”成水就笑。

　　“你舅舅是那样的人吗？你们家给我支持不少呢，到时候我一定要来。”舅舅又说，“等明天我去王家屋里把水抽了，我就陪你去打鱼，保证让你高兴。”

　　“那就谢谢舅舅了。”

　　乡村的夜总是很丰富，除了远远近近的蛙鸣，还有在舅舅家的四合院里串门的左邻右舍的乡亲们，边看电视边聊天；除了这些，易成水还得适应农村到处飞舞着的蚊虫，幸好舅舅已经在傍晚的时候熏过，那东西就没有那么凶狠了。

　　易成水打开书包，坐在电灯下开始远离那些嘈杂想自己的心事，写这夜农村感受写这日农村见闻。

　　好久都没有这样静静的想自己的心事梳理自己的心绪了，还是想那些关于吴梦兰、易素秋和苏柔的故事，长长短短，远远近近，密密麻麻，缠缠绵绵……

　　又过了一天，舅舅和成水打完鱼后，正准备下午上山打野鸡时，易贵就派车来接成水回家，司机告诉他说明月中学通知他回校上课。　电子书　分享网站

26
预选上了线的３０多名同学被分在一个班，其余的同学也都返校了，却回到他们原来的班上，准备他们的毕业典礼。明月中学这个时候就更忙了，那些没有被选上的同学都忙着合影留念、忙着留言……许多同学都大动感情，那个时侯明月中学就放松了对这些即将走入社会的学生的管理，任他们疯玩去。

　　易成水除了应酬和同学们留言和合影外，依旧是整日到班上学习着……同学们在离开学校的最后一天里，他心里充满了酸涩和惆怅，明天的早晨大家就要各奔东西了呀，也会甩给母校太多无奈的忧伤么？而那些熟悉的同学也将从熟悉变陌生了吗？或许只是那些回忆会告诉自己吧，那些为梦想而来同学们啊，却又碎了他们一个又一个的梦想呢……

　　晚上吃饭的时候，母亲告诉成水说吴梦兰与别人跑了，听说还带了几千元的公款，把她父亲急坏了。

　　易成水就感到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烦恼和焦躁，只是悄悄地为吴梦兰担心，不知不觉中，一种负罪感从心底油然而生，或许……是自己害了梦兰吧，因为自己，梦兰也要逃避么？

　　坐在桌前，摁下老屋的日光灯，一片如水一样的白光就涌了出来，浸润着成水的肌肤，打开自己的抽屉，找出自己一直藏着的吴梦兰第一次给他折成“纸衣”的信，又将那纸衣打开，对着那如水的光线再次细细地看那用反字写成的文字，就想起了那个小女孩想起了那个爱看山爱看水爱养猫爱养小狗爱放羊爱放牛的小女孩，想起那位坐在门前默无声息地看小溪静静流淌看小鱼来回畅游看夕阳落山看黄昏褪去最后一抹红霞，想起那个痴痴傻傻的总想着自己没完没了心事的小女孩……想起在那些孤寂的夜里为自己驱赶孤独无奈的那些甜蜜如梦似雾的蜜吻，想起在冬天的早晨与自己结伴而行的伙伴，想起在那冷冷暖暖密密匝匝的雨夜伤心后灵魂的升华……仿佛已经很远了，又恰似在昨天，仿佛好近，就在眼前，就在老屋里每一个角落。哎，这个老屋装着易成水太多伤心的故事，却装不下此时他对吴梦兰的思念和祈祷祝福，装不下自己对梦兰的一份拳拳挚情啊。

　　易成水对着吴梦兰的“纸衣”呆呆的发怔，感到自己的血管在急剧地收缩和膨胀着。上面的文字看过不知多少次了，都可以背下来，却还不甘心啊，想从上面的字里行间找到梦兰离开的原因？唉，梦兰啊，你知道么？有一个人在为你流泪呢。其实你也好傻，真的好傻呀，为什么就不能面对现实？因为想要逃避，因为想要不说那个字？因为想离开明月镇寻找自己真正的山水么？其实那又有什么？可是你为什么要离开我呀，离开我们这些缠绵的日子，离开小镇永远隽永秀丽的山山水水？

　　你去看山了么？你去看水了么？还是去看日出日落，看那些为你吃草的牛儿猫儿羊儿？梦兰，你在哪里？

　　无聊啊，真的很无聊啊，打开收录机，齐秦仿佛知道他的心事，就轻轻唱道：

　　你是不是就这样离开我？你是不是春天一过一定要走？……太多太多的话我还没有说，太多太牵挂值得你留下，花开的时候你却你离开我，离开我……

　　毕业晚会也开始了，苏柔们把这个夜晚装缀得好华丽。只是易成水依旧心事重重依旧有些憔悴，根本就不太关心那太多的热闹和华丽。

　　开了一个短暂的晚会，校长颁发了毕业证，老师又讲了话，有很多同学都谈了这几年的感受和今后的打算，之后就各自散开了，各自玩耍。

　　苏柔则很大方地找到易成水，拍着他的肩膀说：“阿水，祝贺你这次顺利通过考试啊。”

　　“靠运气吧。”易成水好像还游弋在吴梦兰留给他的忧伤里。

　　“该我们出去走走了？阿水——”苏柔邀请成水，“到哪里呢？”

　　“随便你啊。”成水依旧有些伤感，“我该陪你一个晚上了？”

　　“那我们——就去龙洞沟水库听柴油机抽水？”苏柔总是很浪漫。

　　一弯月儿就很亮地悬在天空了，像镰刀又像小船，也像苏柔弯弯的眉。公路两旁的垂柳轻拂着他们的脸庞，几只晚归的幼蝉偶尔鸣叫几声，这个夜晚就添了几分热闹，道路两边的麦田里到处都摆放着打着捆的麦草。走着走着，远处就飘来罗宾的《半个月亮》：

　　夜晚越来越长，让我不能不这么想，想我的爱情随着你走的不知去向；寂寞越来越长，让你给我无从阻挡，曾被你拥抱的胸膛是我最痛的地方。我看天上的半个月亮，也有和我相同的绝望，承受了太多的忧伤，拼命要把自己隐藏，挂在天上的半个月亮，就像陈年往事一样，该用什么心情去衡量……

　　“好美的夜色啊！说真的，在这里读书我竟读出了许多感情，真有点舍不得离开这儿。”苏柔听着这美妙的歌声，望着这半个月亮，“以后的日子却只能在记忆中搜寻这些美丽的景色了。唉，明月镇，好富有诗意的名字，即使今夜只有半个月亮也还是那么灿烂！”

　　易成水也被这歌声和这夜色所感动，竟渐渐离开了那忧愁，“是么？也许大家一直都生活在这里，倒不觉得有什么美丽。”

　　“明月镇的月儿亮，我们东江的水却香呐。”苏柔又想起自己的故乡。

　　“只是我们又要分别了呀，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想到苏柔因为预选就要提前离开了，虽然经历了太多离愁，易成水还是依依不舍。

　　说着话儿，他们经过明月水库的堤坝又到了龙洞沟水库的那片青青草坪上，远远地就听到远处抽水的柴油机“轰隆隆”的声响，因为这响声，这夜反而寂静了许多。

　　还是一轮半圆的月儿，倒映在龙洞沟水库的水中，那静静的湖水就有了万般风情万般妩媚，清风徐来，那平镜似的水面就泛起无数皱折，那月光也随那水波一圈圈散去，格外旖旎。不知不觉中，苏柔就和易成水靠在一起。夜，就显得分外温馨和缠绵。

　　“我听到了你的心跳。”苏柔说。

　　“是远处的柴油机的声音吧。”

　　“明明就是你的心在跳，听见了吗？还咚咚地响着。”

　　易成水有些害臊，身上开始发热，脸也红得可以，幸好有树影遮着。

　　那时，身旁的稻田里青蛙开始歌唱，给这水库徒添许多亮色，透过挂在天空和藏在水里的两弯月儿，那声音就在那两个月亮之间来回游走，那水中的影影绰绰山和树随着那声音移动着，随着水波起伏不定。

　　“你会游泳么？”苏柔问。

　　“还行吧，只是水平一般。”

　　“我们东江街上的大人小孩几乎人人都会游泳呢。”

　　“你咋样？”

　　“那我们比试比试？”

　　“就现在？”

　　“就现在。”

　　“不行　，水很凉，你会感冒的。”

　　“还是学过理科的呢，晚上的水温比白天高——这点常识都没有。”苏柔说，“我和刘洋们在夏天的晚上常悄悄跑到这里游泳呢。”

　　“好吧，我们下水。”

　　“你先下去。”

　　苏柔就转过身去，开始*服。

　　“好冷呀。”易成水说，“你别下来。”

　　“君子一言，怎可反悔？”苏柔说，“不准偷看我。”

　　下了水，苏柔显然比易成水游得好多了。苏柔却说，“我们不比了。”

　　“为啥？”易成水还没有看清楚，苏柔已经游了一圈了。

　　“从你那几个动作就知道你比我差。俗话说，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接着苏柔又说，“快上岸吧，今夜的水真的有点凉。”

　　易成水上了岸，刚穿上衣服，一转身，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苏柔的身上只有一条三角裤，*裸的身体被这半个月亮映射的美轮美奂，湿漉漉的长发披在肩上，像这月夜下矗立的雕塑，更像一尊伟岸如梦的月光女神！

　　“还好看么？”苏柔抛出柔柔的问号。

　　易成水转过身子。

　　“你喜欢看就看吧。”苏柔指指自己，“今夜是我要给你看的，还害什么羞吗？”

　　易成水窘得似无地自容，只是一言不发。

　　终于，苏柔穿上了衣服，易成水也恢复了常态。

　　“我喜欢你，阿水。”苏柔又抛出缕缕柔情。

　　“唉，不要说了，你也那么傻么？”易成水又想起了梦兰和素秋。

　　“不，阿水。自从那夜醉酒我就真的有些把握不住自己了，真的，你很优秀。”苏柔说，“我相信缘分，到我该说喜欢你的时候了，我以为这一天来了。虽然，将喜欢变成爱还要一个过程。”

　　“苏柔，你并不了解我，你真的不了解我。”易成水的脑子一下子就涌出许多心酸的故事，喉咙也似被什么卡着，说话竟有些哽咽。

　　“我难道不了解你么？我还是相信缘啊，我们没有缘分吗？”

　　“不是——好吧，我给你一个故事，但愿你别恨我……”

　　于是，易成水就讲吴梦兰、易素秋，就连那些灵与肉的撞击也毫无保留地说给苏柔听……

　　“阿水，你真不简单。但是，我不会在乎一个人的过去，我总会向前看。”苏柔固执地说。

　　“等以后的日子吧。我们还有以后吗？”

　　“当然啊，我会等待以后的日子，我会将喜欢变成爱，我相信未来。”

　　“是吗？我只是希望今夜的美丽会使我们永生难忘，我也希望今夜的快乐会成为我们记忆里最永恒的风景。”

　　“可以吻吻我么？”苏柔大方地邀请。

　　“我可不是第一次了。”

　　“我也没有第一个吻给你，但——我还是处女！”苏柔笑了，笑声落进了水中，溢满了夜空。

　　还是天上一个月亮水中一个月亮，好迷人的夜晚啊。　。　想看书来

27
明月中学送走这届没有预选上的高中毕业生后，又恢复了往日的节奏，该上学的都上学了。

　　“我会给你写信的。”苏柔背起行囊在车站同易成水们告别。

　　“等高考以后吧。”易成水说。

　　“好啊，我一定等你的好消息。”

　　送走苏柔的夜里，易成水除了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外，心里却还有一种很强烈的欲望。是啊，再过一个月就要高考了，自己真的该为自己制定一个详细而周密的计划？

　　或许，也该给素秋商量一下自己的计划？……他就感到自己好累，真的太累了呀，也该给素秋一个暗示？因为高考，却不得不强打精神，这是最后一次冲刺了，却越来越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那困难正在消磨自己专注而执着的意志。

　　是啊，该和素秋说再见的时候到了么？或许就画一个休止符吧。

　　不知不觉又上了素秋的小木楼，依旧是那样整洁的陈设，依旧是那样温馨的楼角，只是今夜易成水很冷静，那日黄昏的激动早不见了。

　　“成水哥，我还没有来得及向你贺喜，想不到你却到我这里来看我了？”

　　“素秋，我想我们该结束了……”易成水开门见山。

　　“为什么？因为吴梦兰吗？”素秋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却很诧异。

　　“不是啊，她和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她已经离开了这个地方。”易成水语调低沉，令素秋感到有些窒息，“或许她，永远都不会回来，不再回到这个令她伤心的地方，唉，是我——害了她么？”

　　“你真高尚啊，可是，你知不知道？她为了那份工作，就百般引诱你，获得你家的好感；为了那份工作，就百般利用你，最终达到了她的目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