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驮着爱情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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驮着爱情跑-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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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了。他也很少拉怨声载道的“梁祝”了,也有些抒情和开心的曲子从他的大锯中流淌出来。也有人不满,出言干涉。他也不同别人硬吵,而是一副笑脸对着人家,摇摇头说:“我也没法子。江老爹把我硬塞进了学校剧团的乐队,不拉不行呀!我可不愿在乐团里滥竽充数,对不起大家对不起党对不起学校对我的信任。”

  细心人发现,我们405室和对面三个卧室的成都、重庆两地的同学,在秘密策划什么事情。每天趁我们睡午觉或晚上关在蚊帐里看书读信时,他们便悄悄地溜出了门。夜很深很深了才回来,躺在床铺上还叽叽咕咕。我的上铺周兵看我的眼神也开始往上抬,说什么也爱理不理的。好像爹妈把他们生在成渝两座大都市里,他们就有了高人一等资格,可以在天界做玉皇大帝后补一样。我们几个小城市来的人伤心死了,又不好问,只有低着头装出一副卑微的模样。

  我高原人的心里盛满了山里流下的清水,是受不了一丝杂质的污染的。我可不愿低头装自卑,我在周兵跳下床铺要出门时,便拉住他的手臂问:“啥事情弄得神神秘秘的,可不可以透露一点给我?”

  他哈一声,想也不想就把刚掏出来的一支烟扔给我。

  “去你的,别给我来这一套,”我把烟塞进他的上衣口袋,手一揉烟成了粉沫。他拍着衣服上的粉沫,脸红了,一掌把我掀开,说:“我捶死你!”

  他还是对我讲了,我们班上的成渝两地的同学成立了同乡会,准备周末上缙云山,在狮子峰顶看着太阳从群峰中冉冉升起来时,向全世界宣告,成渝同乡会成立了。他眼睛亮起来,昂着头看我,那热血澎湃风华正茂的样子,好像站在天安门城楼上宣告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那些伟人一样。

  我说:“太羡慕你们了,还有那么多的同乡。“

  他把手遮住了半个嘴,悄悄地对我说:“其实,同乡什么的都是些借口。成渝两地的男女同学主要是借游山玩水建立一点感情,说不定在狮子峰顶看太阳升起来的那一刻,有的男脱女脱们的心便紧紧拴在一起扯也扯不脱了呢!”

  他的话,让我的脑袋嗡嗡响了许久。这世界怎么了?尽是些想配对的。不过,我真想去看看狮子峰的日出。我在一幅图片上见过,山顶与松林在太阳出山的那一刻都是一片金黄,太阳像一滴血,红红的浸泡在云雾中。我的窗口就可以看见遥远的缙云山,灰蒙蒙的,脏兮兮的。连它的背景那片天空也像脏污的水浸泡过的一样。我真怀疑,缙云山狮子峰真有那么好看的日出,特别是在这个什么都染上了层冻疮颜色的冬天。
  作者题外话:那几天,杨彩俊在小提琴上拉大锯的声音又响起来了。不过,没人愿去干涉了,好像一切都听厌了,同听风从树丛中款款吹过一样。杨彩俊也比较知趣,不在我们睡觉时拉,天刚亮,有人出外跑步锻炼时,他就扛着提琴开始工作了。他也很少拉怨声载道的“梁祝”了,也有些抒情和开心的曲子从他的大锯中流淌出来。也有人不满,出言干涉。他也不同别人硬吵,而是一副笑脸对着人家,摇摇头说:“我也没法子。江老爹把我硬塞进了学校剧团的乐队,不拉不行呀!我可不愿在乐团里滥竽充数,对不起大家对不起党对不起学校对我的信任。”

东边有座缙云山(1)
我把自己的想法给朱文讲了。他的嘴马上成了油条,上下嘴唇瘪得都快扭在一起了。他说,他的女朋友约他周末去爬南山,他陪不成我了。

  好呀好呀!我真想狠狠在他圆胖的下颚上揍一拳。才几天,就开始重色轻友了。我对他说,同女人玩时,要特别小心,一不注意她就扭动身子变成一条毒蛇,那时你喊天都没人理你。

  他看也不看我,扔了一句:“你是不是有些变态?”

  王海深和陈阿芸也不愿跟我去,说:“我们还没活得那么下贱,追着成渝两地的同学的屁股去闻屁。”他们也不想去看什么日出,太阳出来嘛,最好是缩进热被窝里再做一个好梦。我却决心要去,上街买了几包饼干和矿泉水。把我从没拿出来穿过的藏袍装进背包里。那是很好的羔子皮做的,金丝绸缎衣面,很有贵族气。我带上它是想披在身上卸寒,过夜时能当一床棉被呢。我还把那柄藏在箱子底没拿出来过的藏刀插在腰上,在树林里过夜时,我就什么都不怕了。我问陈阿芸借相机时,他慷慨地给了我,还给了我一盒胶卷,说刚来学校报道时,他父亲买的,却什么也没照。他叫我别照完了,留一点给他。

  下午的课刚完,我背上包。在水龙头上喝了几口冰水,就出发了。是陈阿芸的话提醒了我,我也不想走在成渝同学的后面,跟在他们屁股后闻屁。我先走了,他们嗅觉好的话,可以嗅到我的屁呢!有中午吃过的那碗红烧肥肠的味。

  我顺着一条肮脏的小河沟上山的。那条河沟从一座生产塑料的小厂里流出,颜色是绿的或蓝的,有一种饭放馊了的味道咬着鼻孔。我还是从这里上山,没从大路。我怕被那群成渝的小子们发现了,多没面子。其实,我的顾虑是多了点,他们是坐车上山的,直接去了缙云寺那座古人修的庙子,我走的这条小路带我去了密林深处的狮子峰。

  是一个卖纸烟的摊贩给我指的路,我在他那儿买了一包烟。我不抽烟,可一个人在山里,嘴上叼一支没点火的烟很酷,也可以给自己壮壮胆。他说顺河沟的那条小路走,走到没有路往前了,就到了狮子峰顶了。

  还好,过了厂子,河沟里的水没那么绿了,怪味也少了。我同河沟一起钻出了一片竹林,上山的石梯便陡了起来。当然,此时我要写,也是满纸的风景。我不想写什么风景,在这个人很少的山林里我走得轻松极了,我只想自由地吼叫和大笑,在一片无人的草坪上翻几个跟斗打几个滚。

  这上山的路上,我只想写两件事情,一件是我在一个小土坡上竟然遇上了一群山羊,黑的白的都有,啃着树根下的草皮,有几头还抬起高贵的脑袋,把胡子翘得很高看我,迎着凉风咩咩叫了几声。我一直以为羊是我们高原的特产,想不到这里的山坡上也有人放羊。我扯了一把草喂一头黑羊羔时,放羊老头也把山羊一样的胡子翘起来看着我笑,说这个时候上山,到了山顶天都黑下了。我也笑,说我就想在山顶睡觉。他没说什么,把我递给他的纸烟叼在嘴上,宽大的手掌遮挡着风划燃了火柴,深吸一口,非常舒服地吐了一口烟雾。

  另一件事,在一片叶尖微微发红的松林口,站着一个偷猎的人。尽管他什么猎物都没猎获,我还是相信他是个偷猎的人。他用一对血红的眼睛恨我,脸让这冬日里时猛时柔的风吹干了似的瘦。他手捏着一支双筒猎枪的枪筒,扛在瘦削的肩膀上。我走拢他身边时,他狠狠吐了口痰,风一刮飞出了老远。我走过他身边嗅到了股熏肉的味道,他的眼睛没看我,朝树林的缝隙中盯,一片树叶一片树地搜索。我走了很远,回过头,他已钻进了树林。过后,我一边走一边等待什么恐怖的事情到来。我走到狮子峰脚下时,那一声恐怖的枪声仍然没响。我又朝山下看,山风在树林的海洋里呼啸,我心里竟然有了些失落。偷猎人就这样被海洋似的山林吞没了。

  我登上狮子峰顶时,沉重的落日已经让远处那一抹紫色的山峦吞没了,在天边留下一团桔红的烤焦的痕迹。风越来越大,毫不留情地把树枝刮弯,扬起枯脆的叶片漫天抛撒。很少的几个观赏落日的人,捂住让风冻红的脸下山了。观景台的石栏前只留下了我一个人。我看看隐入山林中的那条石梯路,早淹没在淡淡的晚雾中了。成渝两地的同学们连影子都没瞧见,我不知道他们会到哪里等待日出。

  林中,有回窝的鸟伤心的鸣叫,只几声,我的心里也寒冷得颤抖起来了。我缩回了身子,从石台上下来,想找个壁风的地方过一夜。
  作者题外话:我顺着一条肮脏的小河沟上山的。那条河沟从一座生产塑料的小厂里流出,颜色是绿的或蓝的,有一种饭放馊了的味道咬着鼻孔。我还是从这里上山,没从大路。我怕被那群成渝的小子们发现了,多没面子。其实,我的顾虑是多了点,他们是坐车上山的,直接去了缙云寺那座古人修的庙子,我走的这条小路带我去了密林深处的狮子峰。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浪漫石室(1)
石台下面是个石室,我一进门洞一股尿臊味便堵塞了我的鼻孔。

  外面风越刮越猛,我的骨头缝里都塞满了寒冷的风。那是刀子,在里面切割和刮削,我快受不了了,硬着头皮也要往石室里钻。我一脚踩进去时,里面有人惊叫了一声,我赶忙缩了回来,站在门口伸长脖子朝里面探望。

  没有声响,像有什么神秘的东西一*,什么声响都掉进它深不见底的喉咙里了。一阵很冷的风刮过时,我脸上沾了层冰凉的水汽,酸馊的汗腥味堵满了我的鼻孔。

  我坐在一块石头上,石头也是冰凉的,沾满了水汽。我听见风在森林的肚皮里搅拌,咕噜咕噜的,杉木林的粗枝尖上便让厚厚的黑雾裹紧了。那一刻,我想到了离开。我实在想不起到底在这寒冷的荒山里过夜有什么意思。夜里的森林每一个黑古隆冬的阴暗地方,都使我心里寒颤。我并不是一个胆量很大的男人,在黑暗里,我感觉到自己的骨头缝隙里有一条条生着尖牙的虫子在啃咬。夜幕一层一层地罩着,最后我眼前什么也看不见了。我只有紧靠着石墙,把身子缩得紧紧的。

  我忘了从牛仔包里拿出准备卸寒的有羊羔皮毛的藏袍。

  她出现了。现在想起来,她就像从淡淡的有些沾湿的夜中突然冒出来一样,让我感到惊恐极了。我看了她一眼,把脸朝向被风搅动的森林,心里想这女子到底是人还是什么东西。她没理我,把深绿的羽绒服裹得很紧,帽子压到了眉毛以下。我看不清她的脸,但嗅到股青草的气味。

  那一刻,开始刮风了。这山海拔不高,风却很猛,很锐利地把尖刺扎入骨头缝隙里,在里面钻动与刮削,让人冷得不停地抖动。她说话了,声音不大,让风一搅更是含混不清:“你穿得太少,会冻死的。”

  我看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我想起包里的羊皮藏袍,没有取出来。她越说,我越没那个心思去取出来披上卸寒了。

  一股很强的风刮过后,我脸上沾了一层粘稠的雨点,眼镜片模糊了,我看什么都是一团漆黑。她一直在说什么,我在风的哭泣声中吃力地听着她说的话,忽儿清晰,忽儿又让狂吼的风声压得变了形。我想起了,有一年一场大雪,把我和我的二叔封堵在一条山沟里。我二叔是个乡邮员,我同他去山沟深处的一个小小的山村送信。我们没想到出山时,一场大雪封堵了我们的路。我们只找了个岩缝避风。二叔把口袋中剩余的没送出的报纸抖出来,问我有没有火柴。那时,我就像今天一样冷得缩成了团,手交叉地抓紧两个肩膀,还不住地抖。我说没有火柴,二叔骂了句很难听的粗话,把口里嚼咬的什么东西吐进雪地,说我们只有冻死在这里了。我们没有冻死在这里,二叔腰上挂着火镰,是那种很原始的火镰,两个铁块在瞬间敲打,磨擦出几星火光,点燃二叔揉捏成茸毛似的草纸。二叔瘪嘴轻轻一吹,火苗子便跳起来了。二叔点燃了报纸,我们都把冻僵了的手放在火上烤。二叔还找来好几块石头,扔进火里烧,说这些报纸也烧不了几下,我们就靠这些石头过夜了。报纸烧完了,二叔又把邮袋扔进火里。我说乡里没报纸看了,二叔说他们看到了报纸,我们就冻成了死人了。报纸烧完了,我们搂着烧红了的石块,缩在岩缝里睡了一夜。

  早上,雪停了。有一队驮盐出山的马队经过这里,吃惊地看着我们,说真不敢相信,云雾都冻成冰块的夜晚,你们还能活下来。二叔拉着我,跟驮队出山了,他瘸了一路,到了那个叫甘拖的小镇子,才知道他的脚上的十个指头全冻掉了……

  当然,这个山里之夜不能同那个山里之夜比。没有大雪封山,没有雾气结冰,但我感觉冷是一样的。冷风从脚底侵入心里,喝喝喝地响着,手与脚便僵硬了。当然,这里的冷不会冻掉脚趾,可伤风感冒的病毒会随着刺骨的风侵入身体。我的鼻腔有些稀稀喝喝响了,狠命地打了几个喷嚏。

  她一直在看我,说:“你穿那么少,会冻坏的。”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把提包翻开给她看,说:“我有穿的。”
  作者题外话:她出现了。现在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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