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砂泪》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宫砂泪- 第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上官嫃见他喘不过气的样子吓坏了,如梦初醒,骨碌一下从山洞里爬了出去,大声呼叫。清晨的德阳宫被上官嫃的哭喊打破了宁静,彻夜未眠的宫人们闻讯而来。戴忠兰哆哆嗦嗦跪在昏厥的司马棣身边,眼泪不知怎的就源源不断往外涌。上官嫃牢牢抓住司马棣的手,执拗不肯放开,便跟着一道去了正寝殿。
经由匆促赶来的太医金针过穴,司马棣渐渐恢复意识。徐太医擦了擦额上的汗,道:“太险了,实在太险了!皇上的喘疾有四年没有发作了,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内侍总管林密驻足在床边探望皇上的脸色,低声询问:“依徐太医看,是否该像往年一样每日备着玉屏风散以备不时之需?”
徐太医蹙眉,若有所思道:“皇上的喘疾多在春秋两季发作,如今一无花粉,二无风沙,好好地怎么……”
林密忙答:“恐是淋雨染了风寒罢。”
“你们……”徐太医又气又无奈,唯有长叹了声,“我会命太医院每日备着玉屏风散,林公公尽管遣人来取罢。”
上官嫃全然不顾旁人,目不转睛盯着司马棣,依稀想起了昨晚的事,想起了暖暖的胸膛和大手,于是唇角抿得紧紧的,唯恐露出心底的笑意。李尚宫轻声细语向皇上请示,为了不打扰太医诊治,先将上官嫃带回配寝殿。
脱下皱巴巴的衣物,上官嫃害羞地低着头飞快缩进浴桶。热气腾腾,轻薄的纱帐里一片水雾朦胧。元珊双眼红肿,替上官嫃小心翼翼梳着头。待四下的宫女暂时都退了出去,元珊才哑着嗓子轻轻埋怨:“皇后娘娘,再迟一个时辰,奴婢就被打死了。”
上官嫃扭头望着她,惊讶问:“你的嗓子怎么了?”
元珊委屈道:“整个德阳宫都被奴婢们翻遍了,找了几个时辰,喊了几个时辰,谁的嗓子都这样。”
“是么……”上官嫃内疚极了,嘟着嘴说,“是我不好,我没听见,不然一定会出来,不让你们担心……李尚宫很生气么?要罚你么?别怕,我会为你求情的。”
元珊稍稍安心了些,好奇问:“为何娘娘和皇上在山洞里睡了一夜?”
“我记不得了。”上官嫃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想了想,仿佛是自己先睡着的,至于皇帝哥哥怎么找来的、为何留下,她真的很想去问问。失去了小元,可得到了司马棣的怜爱,对上官嫃来说,应该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上官嫃顿时心情大好,却冷不丁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元珊大呼:“不好了!娘娘也生病了!奴婢去传太医!”说完便一溜烟跑出去了。
上官嫃吸了吸鼻子,望着空中的袅袅水汽眯眼笑了。生病也好,至少能惹人关心。

第二章 独寐寤者  二二
宫人呈上汤药,林密搀扶皇帝起身。司马棣张望一圈问:“小兰子呢?”
林密答:“皇上,戴忠兰伺候不周,奴才正打算将他调去浣衣局。李尚宫会亲自挑选可靠的人来伺候。”
“浣衣局?”司马棣气促咳了两声,“朕已经习惯他服侍了,不想换人。”
“这……皇上的意思是饶了他?”
“这不怪他,是朕故意避开的。”
“皇上要保重龙体啊……”林密端起药碗递上去,轻声细语道,“当年徐太医说喘疾无法根除,几年来奴才揪着一颗心日夜守护皇上,生怕有半点差池。如今刚放手交给小兰子,岂料他……唉,奴才不调他走,怎么给李尚宫交代。”
司马棣默默喝完药,含着两颗蜜饯含糊道:“朕今后会多加注意,小兰子不能走。”
林密面露难色,也只得颔首领命。太医院送来的几个香囊被悬挂在龙床四周,另有一只绣工精湛的给司马棣随身佩戴。林密笑道:“这只是李尚宫亲手绣的,里边都是太医院配的药材。皇上若觉胸闷、气喘时可以拿出来闻一闻。另有玉屏风散可以时常服用,防患未然。”林密瞥见托盘里还剩了一只香囊,回头质问,送香囊的宫女小声道:“这是给皇后娘娘的,或许是奴才们拿错了一只。”
司马棣侧目问:“皇后怎么了?”
“听闻娘娘鼻塞得厉害,奴婢只是送药,也不清楚。”
林密蹙眉挥挥手,小宫女忙退下了。司马棣半倚着靠枕,出神想着事。林密四下里交代叮嘱了宫人一番,回到床边请示:“皇上,奴才与李尚宫商议之后,觉得宫中的桃李杏树皆留不得,以及许多花草都要挖去,以避免来年开春以后那些花粉令皇上龙体不适。不过夕莲花动不得,皇上日后尽量少去太液池走动,龙体为重啊!”
司马棣疲惫答:“朕知道了。”顿了顿,又补上一句,“但是,配寝殿的花园可以不用动。”
林密惊疑反问:“皇后寝殿?”
“嗯。”司马棣虚弱点头,阖眼道,“朕不会去,那边的花草就留给皇后罢。”
林密犹疑着领命:“奴才遵旨。”
天气微热,在床上窝了几日的上官嫃呆不住了,偷溜到殿外长廊里乘凉,眼巴巴望着西边。不一会,莫尚仪又把她拉回去,再三叮嘱元珊不准让皇后出门尝风。在元珊的央求下,上官嫃没法子,满不高兴撅着嘴在床上倚着。听宫女们说因为皇上的喘疾,宫里到处都在砍树,偏偏配寝殿没动静,上官嫃急了,愁眉苦脸对元珊说:“我这里有好多好多花草,难怪皇帝哥哥不来看我……”
元珊一本正经说:“娘娘别急,等皇上龙体好些了一定会来的。”
午时蝉鸣大噪,却催人昏昏欲睡。元珊替皇后打着扇,有一下、没一下,末了手慢慢地停下来,靠在床头睡着了。没有丁点风,殿内的纱帘帐幔纹丝不动,一切像凝滞了般。
映满阳光的花窗上忽然闪过一个影子,接着传来一声轻微的“嘎吱”响。上官嫃睡得浅,很容易醒来,眼珠子骨碌一转,瞅见了刚从花窗外头爬进来的査元赫。他身上一袭浅紫缎袍,衬得面如冠玉,却贼头贼脑蹲在榻上,食指竖在唇边,一面发出“嘘”声一面猫着腰走近。上官嫃冲他眨眼微笑,悄声问:“元赫哥哥,皇帝哥哥呢?”
「虽然池子深知看霸王文的TX很多,而且要求所有的霸王每日留言也的确太困难,那么隔几天出来哼哼一声也行吧,或者有不愿注册的TX可以顺手打个分呐,勤打分投票的读者就是好读者,感激不尽。」

第二章 独寐寤者  二三
査元赫蹲在床边,笑嘻嘻说:“皇帝舅舅还在养病,我偷偷来看你。”
上官嫃支起身子,关切问:“皇帝哥哥还喘么?都怪我,要不是我,他就不会淋雨生病了。”
“好多了,太医说那是痼疾,不能根治。上官嫃,你呢?还难过么?”
“难过?”上官嫃愣了会才反应过来,査元赫问的是小元的事。她突然悲伤起来,自私了好几日,这时候才想起小元还没有入土为安,她不是一个好主人。“元赫哥哥,你知道小元在哪里么?”
査元赫脱口而出:“埋了。”
“埋哪儿了?”
“大概就埋在花园里了……”査元赫也不清楚,一边挠头说,“我去打听打听,到时候陪你去祭拜小元,好么?”
上官嫃连连点头,眸中满是感激。二人闲聊了没几句,元珊便醒了,赶紧揉揉眼睛继续打扇,懵懵盯着査元赫问:“公子,你怎么进来的?”
査元赫腆着脸凑到元珊面前笑:“嘿!本大帅能上天遁地,自由法子出入。”
元珊红着脸往后闪躲,“公子,你不能擅自进来,被莫尚仪知道奴婢要受罚。”
“别让她知道呗!”査元赫话音刚落,宫门外传来一串细碎的脚步声。上官嫃急得伸手按下査元赫的头唤道:“快躲起来!床底下!”査元赫黑着脸满不情愿,无奈之下只好钻了进去。
莫尚仪带人送了洗净的衣物来,并将寝殿里的帐幔床帏都换了换。莫尚仪布置完了外厅,进来叮嘱宫女们别再采摘鲜花回寝殿,日后皇后泡澡都用干花。上官嫃一激灵,扭头问:“莫尚仪,是不是因为皇上怕花粉?”
莫尚仪答:“是啊,皇上的喘疾复发了,最怕沙尘和花粉,这几日宫里的桃树杏树都被砍了。”上官嫃疑惑道:“可是不见有人来这里砍树呢?”莫尚仪想了会,答:“是皇上不让动配寝殿的花草树木,留给皇后观赏。”
“真的?”上官嫃又惊又喜,“皇帝哥哥真好!”
宫女们收拾床铺的时候,上官嫃紧张地攥紧小手,忽地一只荷包从锦被里掉出来,滚进了床底下。宫女刚蹲下,上官嫃便冲了过去,双手探进床底摸了半天才把荷包摸出来,对着宫女傻呵呵说:“李尚宫做的香囊,我好喜欢。”
莫尚仪听闻,大声回了句:“皇后喜欢的话,卑职再去问李尚宫要几个。”
上官嫃心不在焉应着,眼睛牢牢盯着雕花大床。待所有人都退下了,上官嫃松了口气,元珊更是吓出了一头汗,直埋怨。上官嫃拍拍床板轻声唤:“元赫哥哥,出来吧!快些逃走,不然会被发现的。”
可床下没有动静,元珊又唤了两声,上官嫃侧耳听,仍然没动静。二人索性趴在地上探头去看,只见査元赫蜷在灰暗的角落里睡得正熟,一袭绛紫的衣袍扫尽了床底的灰尘。上官嫃不禁想起第一次遇见他的情景,像极了贪玩的大花猫。想着想着,竟笑出声。
査元赫这才醒了,迷迷糊糊望过去,呢喃道:“上官嫃,别难过,我会找到一只一模一样的小元送给你。等我长大了,就去西域找。”
上官嫃抿唇颔首,尽管她知道再没有第二只小元了。不过,再收到另一只小猫她也很乐意。

第二章 独寐寤者  二四


正寝殿四周经花匠整理,徒有绿盈盈一片,芳草清香倒是尤甚春花,夏木阴阴可人。
寝殿的窗纱都是新换上的,如蝉翼般轻薄,透着淡淡的天青色。案几上搁着一碗冰镇雪梨,白釉瓷碗外边沁出细密的水珠。司马棣一手抹去了水珠子,手指尖顿觉冰凉。司马银凤轻轻摇着团扇,司马棣亦觉得闷热,命人去将门窗敞开。司马银凤却道:“皇上,身子刚好更加不能尝风,怎可如此大意?开起三两扇通通风即可。”
司马棣垂目望着她小指上纤长犀利的景泰蓝护甲,答:“只是担心姐姐嫌热。”司马银凤用竹签刁起一块雪梨递过去,道:“皇上乃一国之主,只需了解自己的温饱,其他人的,自可不必忧心。”
司马棣接下吃了,头愈发低垂:“姐姐,朕错了。”
“知错能改才善莫大焉。”司马银凤伸手托起他的下巴,薄唇被阳光映得滟滟生光、一张一合道,“皇上可记得,什么叫分寸?看来李尚宫太大意了,疏于职守。”
“朕……”司马棣喉口一紧,半晌发不出声。
司马银凤蹙眉道:“上官嫃是什么人,皇上似乎记得不牢。不然,怎么三番四次因为她没了分寸?这次更加离谱!父皇在天之灵若见你如此不分轻重,如何能安息!”
司马棣抿了口水,辩解道:“朕不小心睡着了,并未听见宫人们叫唤,否则怎会在冰冷的山洞里睡一夜?”
司马银凤质疑问:“真的未曾听见还是你置若罔闻?皇上睡觉向来很浅,连廊里有脚步声都会被吵醒,何况林总管带人在德阳宫喊了一整夜?”
“真的不曾听见,朕也不知为何睡得那样熟。”
司马银凤双目眯了起来,留下一道狭长的缝隙。司马棣坦然与她对视,咬牙道:“朕不小了,不该让姐姐忧心操劳。今后必定将姐姐的教诲谨记于心。”
“姐姐今生只为你忧心、为你操劳。你的喘疾很轻易便能让人利用,成为谋害你的利器;更有甚者大胆行刺,要除你而后快,上次若不是那只猫,姐姐真的要愧对父皇母后了。身处帝位,必要懂得以帝王之术驾驭群臣,包括后宫。且不说上官嫃的身世,皇后是你的后宫之主,却不是你的妻。况上官敖和公孙权之间的博弈还未有结果,上官嫃不过是个牺牲品,会不会名留史册都没定数,你对她的这般心思,恐到头来伤了自己。未免你泥足深陷,姐姐狠心一回,若你不作个了断,别怪姐姐下手。”
“姐姐!”司马棣轻呼,“你要对她怎样?”
“那要看你对她怎样了。”
司马棣咬紧牙关,瞳孔愈发显得深邃,一字一句道:“朕向母后起誓,在亲政之前,绝不踏进配寝殿一步。”
白釉碗里的冰块渐渐融化,淹没了剔透的雪梨。残留的丁点冰片欲沉欲浮,最终也化于无形。夏天才刚开始就这样热,恐怕很难熬了。
东廊花园里栽上了一溜四季常青的大树,枝叶稀稀疏疏。几个孩子悄悄踩着草地过去,鞋上不免沾了些黄黄的新土。墙角的大缸已经被搬走了,青藤被大雨洗得碧油油,在烈日下反着光。
査元赫指了指墙角,轻轻说:“就埋在那里了。”上官嫃反问:“你记得清楚吗?”査元赫拍拍胸脯:“真的,皇帝舅舅告诉我的。”
“那好。”上官嫃从元珊手里接过小篮子,踮着脚小心翼翼走过去,顿了顿回头问,“这里吗?”
査元赫挥挥手:“再往前一点儿!”
“这里?”
“再往前一步,好了。”
上官嫃一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