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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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孩-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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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吃、吃饭了。”伊玛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              
  “送进来。”胡喇嘛盯着白耳,不敢动窝。 
  伊玛不大情愿地猫着腰走进狗窝。这是由原来的小羊圈改建的,上有篱笆顶,四面是土坯墙,后墙有透风的方口子,下边还铺着干草,有股刺鼻子的腥臊气。那白耳用头蹭一蹭伊玛的大腿,蹭得她好痒痒,咧开嘴露出已经黄锈斑斑的大牙,扑哧乐开了。一双丰满的大奶,自由地颤动着,隔着单花褂子明显感觉出那波峰浪谷。老公公胡喇嘛的双眼如狼眼一样变绿了几许,死死盯着伊玛的丰乳肥臀,燃起火一样的光芒。他就欣赏儿媳的这堆赘肉,还在她小姑娘刚发育时起就喜欢。 
  伊玛放下饭钵子,慌乱地转身离去。 
  “等一等。” 
  “爹。” 
  “过来。” 
  “爹……” 
  伊玛向外瞅一瞅,眼神中闪过一丝畏惧。像所有魔怔病人一样,胆儿很小,也许魔怔的病根大多就是恐惧所致。她猫着腰站在原地。那惊恐的眼神期盼着什么呢?盼羊痫风加罗锅的丈夫及时出现,喊她出去喂羊?其实她什么也没有等到,也不会等到。这她心里清楚,嫁到这一家的第一天就知道。所以,她鼓动胡大承包了村里野外窝棚,看管村里放进坨子里的散牲口,以躲避她所害怕的半年来重复过多次又无法抗拒的那事儿。 
  “不听话了是吧?明儿个回村,我就撤了你爹的护林员,收回河滩地,再把你送进通辽的疯人院,让好多人干你。”公爹胡喇嘛说得很平常,像是说着玩,嘴角歪斜着挤出一丝微笑,眯缝起一双眼睛。 
  “别,别,爹……”平常的话在伊玛听来却像惊涛骇浪,前边的威胁倒无所谓,后边的送疯人院这招,可是致命的。伊玛面如土色,乖乖地,猫着腰凑在公爹胡喇嘛身边。 
  胡喇嘛的大手准确地抓揉伊玛胸前的乳防,嘴里发出满足的嘿嘿嘿的笑声。 
  “当初娶你过来,不是娶给胡大,是娶给我自个儿的。嘎嘎嘎,这你心里清楚。”他把她压在身下时说道。 
  她当然清楚。入洞房那夜,胡大不知紧张还是兴奋,突然犯病,吐着白沫不省人事。公爹进来说不用管他,过一会儿就好,然后上了她的床。她犯魔怔了,外加害怕去疯人院,只好随其摆弄,以后是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此刻,伊玛也只有在胡喇嘛庞大的躯体下蠕动的份儿。她闭上双眼,随胡喇嘛折腾,脸木木的,被扯开后裸露的乳防也木木的。身下的干草有些扎屁股,她也没有感觉。她这会儿只盼着快完事。没有别的,灵魂都木木的,还能有啥呢。 
  胡喇嘛没完没了地弄着。 
  此时,有一双眼睛正从狗窝外边阴冷地窥视。这是一双奇特的目光,幽深幽深,阴冷中又透着一股漠然。要是仔细看,尚能发现那隐藏在深处的两点弱弱的似有似无的火苗子,可又被强大的忍力压迫着。火苗子稍纵即逝,变得又冷漠的目光,毫无声息地欣赏着那翻江倒海的一幕。惟双手攥得生疼,尖指甲掐进手掌心渗出细血。他何尝不想像个真正的男人般在女人身上直着腰推波助澜!可自打第一夜在媳妇身上想办事结果犯病失败起,他一碰自己的女人就心颤,产生莫名的恐惧。后来不知啥原因,自己的腰愈加支不起来,后背变得更驼,无法直趴在女人身上。他整个成了废物,不是男人。不人不鬼,成为名扬沙乡的一代罗锅、羊痫风人。他当初不知老爹为何给他娶来一个如花似玉的魔怔病人当老婆,还虚报她的岁数办了登记手续,后来他明白了。他受的折磨不仅是肉体的,而且是灵魂的。他拿自己的身体没办法,拿自己后来干脆挺不起来的“水枪”没办法,惟有躲在一旁观战。起初还心惊肉跳,后来就麻木了,能够跳出事外观赏而不动心。 
  魔怔女人伊玛鼓动他躲出村去住窝棚,他着实疑惑了半天,原以为这傻女人多么需要那事儿。从此他另眼相看她,两个人在无人的荒沙坨子中,搭帮过起相对安宁的日子。 
  白耳狼子却受刺激了。 
  “嘶——呼——” 
  它一口咬住了褪到它脚边的胡喇嘛的裤腿儿,往后扯拉。 
  一边忙活着,胡喇嘛一边往上提裤子,想从白耳嘴里拽出那裤腿儿。受刺激的白耳毫不松口,低着头咬住裤腿儿使劲往后退。“哧啦——”胡喇嘛的一只手没有抓住裤子,黑瘦黑瘦的屁股便光溜溜地全部裸露出来。白耳有了战利品,撕扯起来,爪子尖牙将那半条裤子转瞬间撕个稀巴烂。白耳还不够,一下子咬住了滑到它嘴边的脚后跟。 
  “哎哟妈呀!”胡喇嘛疼得杀猪般叫了起来,翻身而起,可脚后跟还被白耳嘴里咬着。 
  “松口!救命啊!胡大!罗锅儿!快来呀!” 
  外边的胡大罗锅儿漠然,默默地悄然而走,装作没看见,也没听见。 
  白耳“呼儿呼儿”地嘶哮着,尖利的牙齿连鞋带肉咬个透彻,咬个结结实实,毫不松开的样子。胡喇嘛的另一只脚踹那白耳的头,踹那鼻子。嘴里嗷嗷叫着,疼得他钻心,发颤。 
  “伊玛!你这臭娘们儿,还躺那儿不动,快起来叫它松口啊,疼死我了!快溜儿点呀!” 
  伊玛这才懒洋洋爬起来,一手提上裤子,一手拍拍屁股上沾的草,然后才猫着腰走过去拍了拍白耳的鼻子。 
  “松口……白耳。别咬了,你、你咬坏他,他可又咬坏我……”              
  白耳果然松口。 
  胡喇嘛收回那只自由了的脚,抚摸那滴出血的脚后跟。 
  “我宰了你,狗日的!”他恶狠狠地冲白耳叫骂,白耳又带着铁链扑上来。他慌乱地往后闪,躲回白耳够不到的远墙角。       
  “该死的罗锅儿,死哪儿去了?胡大!罗锅儿!” 
  “爹,在这儿哪。又咋了?” 
  胡大毕恭毕敬地站在狗窝口那儿,十分孝顺地耷拉着耳朵听老子教训。 
  “快给我打死这畜生!打死它!” 
  “不能,爹。它帮我们看家,看牲口。它又是伊玛的命根子。我们都离不开它。爹,你的裤子咋扯碎了?你的家伙可全露了……嘿嘿嘿……” 
  “还不给我拿条裤子去!” 
  胡喇嘛嘴发紫脸发青,身上狂抖,双手适时地挡在双腿前边。 
  “伊玛,你去拿你的裤子吧,我的裤子爹没法穿。”胡大冲从自己身边匆匆走过的伊玛说,说得认认真真,平平常常。 
  伊玛低着头去了。罗锅低着头去抚摸白耳的脖毛,嘴里唔唏唔唏地低声怪叫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窝窝头给它吃。那白耳吃得很快很干净,连他掌心的细屑儿也舔个干净。好了,别没个够,别贪得无厌,明儿个带你去追跳兔,也开开荤,别闹了。胡大如孩子般地哄着白耳狼子。 
  胡喇嘛的那双闪着火光的眼睛,如吃人般地盯着胡大和白耳。他有些不认识自己唯唯诺诺的罗锅儿子了。 
  “你当真不宰这畜生了?” 
  “不能。” 
  “那我连你也一起宰了。” 
  “你不会的。我是你儿子,你又是村长,不能杀人。再说,还有个更重要的……” 
  “啥?” 
  “杀了我,可留不住伊玛了。除非你娶了她,可你是村长,不会娶自己的儿媳妇的,你不会干那种不光面的事儿。” 
  “你!” 
  胡喇嘛头一次感到罗锅儿子确实变了,变得不认识了,这么多年他养活着他,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儿子,怎么突然变得如此桀骜了呢?这么多年,他也头一次正眼死死地盯着如行尸走肉般的罗锅儿子。 
  “爹,我吃饭去了,你也吃饭吧,忙活了半天也该饿了。这一夜长着呢,且熬呢!” 
  嘟、嘟、嘟,罗锅胡大的拐棍敲着地面走远了。 
  胡喇嘛缩在墙角下不寒而栗。要是平时,他肯定追过去一脚踹趴下了他。如今他不敢动窝,倒不是挡路的狼狗白耳,而是那些县城里正到处找他和二小子二秃的警察们。他不能走出这隐身的狼狗窝。他扒拉些干草盖在身上,只露出脑袋,眼睛贼亮贼亮地盯着外边,支棱双耳捕捉着远处的动静。 
  伊玛扔进一条女人的花裤,又扔进一床破棉被。虽然是初秋,可沙坨子里的夜晚很凉。一抹晚霞,从西墙通风口子飘进来,落在狼狗窝里的干草上,活似跳动的火焰。那白耳也安静了,可那双绿眼始终没有离开过他的身上,或许它不高兴与别人同宿一窝儿,要不它瞅准机会想报仇雪恨,一口咬死了他。他心里有些凄凉。堂堂一村之长,受人尊敬威风八面的土皇上,如今落得如此下场,如此狼狈,同狼狗共宿,备受羊痫风罗锅儿子的奚落。他忍不住叹气。拽过被子蒙上头,伸手抓些干草胡乱遮在被子上。熬过这一夜,熬过这档子事再说吧。 
  趁着渐暗的晚霞,散放的大小牲口三三两两回到窝棚前边的土井边,等着饮水。 
  魔怔女人伊玛摇动辘轳把,撅着屁股,将提上来的水倒进长长的木槽子里。牛们羊们驴们抢着伸脖伸嘴,挤到槽子边嗞嗞痛饮清凉的沙井水。挤不进去的在外边转圈,急慌慌地寻缝觅隙,嗷嗷乱叫乱嚷。 
  胡大挥动棍子嘿哈地吆喝,击打贪饮者的鼻梁,扶推着弱小者。围着土沙井饮水的牲口有几十头,每月每头牲扣交纳两块钱的管理费。沙坨子里种不出庄稼,可以放些牲口,但得有人住窝棚管理,饮水了,下犊了,防狼叼了,生病了,事儿不少又麻烦。村民们一般都不愿意离开村庄住进这几十里外的荒野坨子里,白天伴牛叫,黑夜听狼吼。而村子周围全是庄稼地,无法放牲口,闲散牲口还必须放进远处沙坨子不可。这活儿很适合伊玛和胡大,每月百十来块钱的收入能让他们维持生活。 
  伊玛露出黑红结实的粗胳膊,晃动着松塌的胸,吱扭吱扭地摇辘轳把,眼角偷窥一眼那边的胡大。 
  胡大啪嚓啪嚓打牲口,打牲口时咬肌鼓突鼓突的。 
  “你、你那爹……是一头狼……”伊玛说。 
  胡大罗锅光顾打着牲口,不看她。天渐渐黑下来,牲口们在挨打中挤挤攘攘饮完水,啪啦啦晃动一下脑袋,摔落嘴边脸面上的水珠,然后习惯地懒洋洋走进一旁的木栏圈内。胡大走过去,闩上栅栏门,然后抬头往远处眺望了一会儿,那是村子的方向。似有顾盼。他嘟嘟敲着地面走回窝棚。伊玛提着一桶水跟在后面,嘴里还含混不清地说着你爹是一头狼。 
  进屋前,胡大罗锅又回头看一眼远处村庄的方向,那夜色苍茫处。 
  “你,看啥呢?熊、熊样儿,看啥也没用。”伊玛提着水兀自走进窝棚,哗地把水倒进缸里。 
  胡大阴冷地看一眼媳妇的背影,又往远处巴望。 
  老头子到底捅了啥大娄子呢?他这一辈子怕过啥,今天竟躲进狼狗窝儿不敢出来。胡大默默琢磨着心事,回屋上炕,搓搓脚便兀自倒下睡了。              
  后半夜,他们的窝棚前来了辆警车。倒没有刺耳的警笛叫,悄悄驶来,从车上下来了两三个胡喇嘛所说的“雷子”。戴着大盖帽儿,别着小手枪,却笑嘻嘻的,手里提两三只沙斑鸡。也没有张口就骂,动手就推搡。 
  油灯下,站起了胡大罗锅,拱着他的山包,后边是找半天找不着裤子的伊玛,裹了一条毯子哆嗦着。三个警察一进来,小窝棚就满了,手电筒刺眼地照来照去。有一个跳上土炕,     
翻开炕角的被摞儿和板箱子。有一个走到墙角,揭开水缸盖儿看了看。简陋的窝棚里再没有其他可隐身的地方。 
  “没有。”负责搜索的一民警向头儿说。 
  领路来的村民兵连长问胡大:“你爹呢?” 
  “俺爹?我不知道。”胡大想了一下,平静地回答。 
  “你老子没上这儿来吗?”那头儿和颜悦色,拉家常似的问,弄得胡大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他的态度怎么像个来串门儿的人,他们是警察呀,他们应该正言厉色,拍桌斥骂。见他们态度好,胡大打算继续装不知道。 
  “秋收大忙,他跑到俺这个野窝棚里干啥?” 
  “你弟弟二秃说,可能在你这儿躲着呢。”那头儿仍微笑着。 
  这该死的混蛋,把自个儿的爹给卖了。从小爹就宠那小子,可白搭了。胡大想着心事,不搭腔。 
  “喂,问你话哪!”捺不住的一个警察,终于提高了嗓门。 
  胡大明显感觉到,依偎着他后背山包的伊玛悸颤了一下。他依旧默默地看着那盏如豆油灯,不吱声。一张始终漠然的脸上,既看不出慌乱,也看不出高兴。他思谋着啥,只有天知道。 
  “你们……找他……干啥?”伊玛不知是出于恐惧还是好奇,或者其他,魔魔怔怔地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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