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除了你,这京城武林里,是谁都害不了我、容不下我了。”
她向白愁飞妩媚他说。
一下子,白愁飞又重拾了信心。
重燃了斗志。
尽管四面都是他的敌人,但他仍有他的战友:
至少他还有雷媚与天下第七!
他负手望天。
王小石还待劝道:“二哥,你收手吧?你去跟大哥认句错,也许,有一天,咱们还能三人联手,再创新犹”
话来说完,白愁飞已深深深深深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忽然咄地大喝了一声,叱道:
“我志在万世业,名扬天下、宁鸣而生,不默而死!”
此语一毕,他就发出了攻袭!
一二三:宁求斗死,不愿苟活
白愁飞突然撤退,往后直冲。
他背后当然有人。
这时候,整个局面,都如同对白愁飞展开了大包围。
守在他背后的,是三名来路完全不同的高手:
杨无邪,
莫北神,
雷动天。
雷动天是“六分半堂”里的大将,在每一次攻打“金风细雨楼”或“迷天盟”的行动里,他都身先士卒。当日,他在雷损总堂主领导下冲入红楼,结果,雷损身殁,他留战至最后一人,身负多处重伤,蓄锐养精,只求一战,自然尽力而为。
杨无邪是“金风细雨楼”最有暗权的人,因为他掌握了楼子里的一切资料。他也是苏梦枕最忠心的干部,这一辈子他从没出卖过他。
他虽为“六分半堂”的雷纯遣人在“汉唐家私铺”救走了他,使他不至于死于白愁飞派人追杀下,但他从未对雷纯或狄飞惊俯首听令。
直俟苏梦枕重现眼前,他这才全力以赴,并决然不放过白愁飞。
莫北神则背叛过苏梦枕,他替“金风细雨楼”掌管“无法无天”部队,举足轻重。
要是雷损早一步收买他,说不定在“三合楼”之役苏梦枕就得全军尽墨。他背叛苏梦枕是因为无法忍受自己多年功绩,却激不过苏公子迅速拔擢白愁飞、王小石,他觉得自己日后若落在白愁飞这等人的麾下,不如早些叛了更好。
而今,他仍认为他自己这个想法没错。现在要他对付白愁飞,他自然不遗余力。
白愁飞想杀出一条血路,首先得要把这三人杀掉。
——无论是谁,就算李沉舟复生,燕狂徒重活,关七重现江湖,要立杀这三人,恐怕都不会是件易事!
三人一齐出招,反击:
雷动天全身骨骼,勒勒震动,打出了他的“一雷天下响”、“二雷一心拳”、“三雷破势步”、“四雷瞬发功”、“五雷轰顶”神功,他要把白愁飞炸掉、粉碎!
杨无邪使的是一种极温和的武功,那就叫做“般若之心”的心法和“般若之光”的黄金杵,这种极温和极温柔的技法和心法,一旦遇上敌人的反击,就可以发出极可怕极强大极无情的杀力,把白愁飞击倒、击垮。
莫北神用的是“大忍之刀”。他右手大关刀、左手斩马刀,发出惊人尖锐的呼啸,要当堂斩杀白愁飞,还要在狂愤的刀法下,把他剁成肉酱、肉碎!
白愁飞面对这三大高手,却是如何突围呢?
他?
他不突围。
他反扑。
他一掠而上。
他如一只白鹤冲天。
他一俯而下。
他像一只巨鹰。
他跃过雷动天的轰雷,躲过杨无邪的般若心法,越过莫北神的不忍大刀——
他疾扑向一人。
他的大敌——
苏梦枕!
他看准了苏梦枕。
他认准了苏梦枕。
——只要制住了苏梦枕,这儿,至少会有三成的人都会听他的,有三成的人不敢再动手,另外那四成的人,他自然对付得了!
他不甘心。
他不认栽。
他宁可斗死,也不愿苟活。
他不退反进。
他不逃反攻。
他要在强敌环视下,擒住苏梦枕,或者,杀掉了他。
——不管玉石俱焚,还是反败为胜,永远胜过坐以待毙、束手就擒!
这一下,谁都以为他只求突围逃逸,谁都没想到他的反扑!
也许,惟一想到的是狄飞惊。
他突然抬头,目光如电——
但雷纯立即摇头。
狄飞惊眼光迟疑了一下,立即垂下了头,全身为真气所鼓动涨满的衣袂,立即又萎然垂了下来。
王小石正要拦阻,但天下第六已拦阻了他的拦阻。
另一个人也要出手。
“惊涛书生”吴其荣。
但“神油爷爷”叶云灭也截住了他。
另外何小河、朱小腰都要出手。
可是还有一个雷媚。
和她的剑。
——“无剑之剑”。
一二四:但求壮死,不肯偷生
看来,这眼下,苏梦枕只有以他自己的能力去对抗白愁飞的攻袭。
但他病得那么重,伤得那么不轻,他只剩下一条腿,他还能对付白愁飞吗?
——不过,老了的狮子毕竟仍是万兽之王,烂船也有三斤钉,苏梦枕会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吗?
眼看白愁飞已掩扑近轿子,他三指弹天,就要使出杀手锏,那在轿里阴鹫冷沉无比的苏梦枕忽然开口:
“你杀得了我!?”
白愁飞一怔,本想只施杀手,并不答话,但以苏梦枕的份量,问出了那么一句话,使他忍不住也禁不住回了一句:
“我杀不了你!?”
苏梦枕随即又加了一句:
“今天是我杀你,不是你杀我!”
“放屁!今天只有我杀你,没你杀我的事!”
“你身陷重围,已死定了,还想负隅顽抗!?”
“我身陷重围,决不怕死,要死就一齐死!”
“我知道你是但求壮死,不肯偷生,但你所作所为,只是自寻死路!”
“我是但求壮死,不肯偷生,我所作所为,就是自寻死路!”
“放下吧,你大势已去,活不出这儿了!”
“放下吧,我大势已丢,没想活出这儿了!”
“你跟我拼,绝没有机会赢。”
“我跟你拼,决没有机会赢。”
“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今日就是我的死期。”
“自杀吧!”
“我自杀吧!”
说也奇怪,苏梦枕那种沉郁阴寒的语音,竟有一股奇诡的力量,使白愁飞一时忘了动手,且一句又一句地把苏梦枕说的话语,在这要害关头,一一接复下去,而且越说越失去了自己的本意。
并且,他在神志迷惚中,真有自杀之意。
就在这时,忽听一桥俏动人的语音大惊小怪地叱道:
“什么事啊!?大白菜,你跟大伙儿闹成这样子!大师兄,你
你还没死!?”
这正是温柔的声音。
这一来,白愁飞醒了。
全醒了。
且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几乎丧了命。
而且还丧在自己手上。
——不,是听苏梦枕之令而死!
那是什么功力,竟不必动一根手指,已可令人为他送命,心丧欲死!
原来温柔和张炭,开始时被围困于白楼子上,但尔后局势急转直下,白愁飞已自顾尚且不暇,张炭便趁机带温柔下得塔来,往那一大班围着的人堆里潜去,却蓦然发现白愁飞目瞪口呆的跟着苏梦枕有一句说一句,是易句跟一句,她甚觉诧异,便嚷嚷了出来。
一言“惊醒”梦中人!
白愁飞立归省觉。
自拔!
——好险!
——竟差点毁在姓苏的老狐狸手下了!
他这下再不打话,三指急弹,“惊蛰”一式,急射苏梦枕。
但这一指,却如泥牛入海。
不是苏梦枕接住。
他没有接。
他在轿内,甚至没有动。
接的是王小石。
用他的剑鞘。
他已拔剑。
——拔出了他那把销魂的剑!
剑,是用来对付敌人的。
——可是眼前的人,却曾是他的兄弟。
王小石是拔出了剑,但他杀不杀得了敌?对这个也是敌人的兄弟,他能不能使出他那绝世的剑招?
他决不让人一指加诸于苏梦枕。
他惟有出剑。
白愁飞反应好快:
他知道王小石来了!
他已不能一鼓作气杀掉苏梦枕!
所以,他要速战速决。
他决意先杀。
王小石!
他猛返身,两指一夹,拈住了王小石的剑!
他的手指就像是铁钳。
他另一只手挥出了“三指弹天”中的第一式:
“破煞”!
王小石的剑给白愁飞双指挟着——这虽然是一个事实,但不是一个定局。
以王小石在剑术上的造诣,他大可以他的利剑削去白愁飞双指。
——削得断吗?
以白愁飞在“惊神指”(他变化另创自“长空神指”)的修为,王小石要削掉他的双指,当然也不是件易事。
问题是:
王小石也不忍使白愁飞断指。
就那么一犹疑间,白愁飞已用左手手指挟住了他的剑,右手挥弹出了“惊神指”里三招威力最大的指功之一:
——破煞!
使出了“破煞”,白愁飞已决心要立置王小石于死地。
王小石也知道,白愁飞已施展了“破煞”,他已是刻意要自己的命。
一二五:苟活不如痛快死
王小石迫不得已。
他已没有别的选择。
他惟有出刀。
相思刀。
刀一出,破去了“破煞”。
白愁飞指意一变,正待施出“惊梦”。
他还未使出“惊梦”之指,便在这时,温柔已冲了过来,一面大喊,一面阻止:
“——你们打什么架!”
她不想也不忍见王小石和白愁飞冲突。
她在“白楼”上晕过去了,所以并不知道白愁飞对她做了什么事,而张炭也不好意思仔细说明。
所以她几乎是以为白愁飞和王小石是因为“争夺”她而战。
她觉得这样不好。
她觉得自己是“红颜祸水”。
她甚至认为自己责无旁贷要劝这一场架,于是她便冲了过去她原以为她只要一冲近“战场”,王小石和白愁飞就会为她而停战。
她想得美。
不错,王小石是立即住了手。
刀势骤止。
但白愁飞没有。
他一手扣住了温柔。
王小石一见,心就乱了。
白愁飞趁机一扳指,夺得了长剑,剑锋往温柔脖子上一架,叱喝道:
“谁过来,我就杀了她!”
温柔又惊又怒。
“你干什么——!?”
“啪!”
白愁飞掴了她一巴掌。
一时间,温柔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什么话也说不下去了。
“谁阻拦我,我就杀了她!”
白愁飞边退后,边说。
他退得很慢,天下第七和雷媚自两旁护着他。
看了苏梦枕和王小石的脸色,人人都只得在两旁散开。
——温柔是苏梦枕的小师妹。
——她和王小石的关系和情谊,谁都知道。
雷纯一向外柔内刚,心狠手辣,但此际著骤然下决杀令,也不免有所疑惧:一因温柔也是她的好友;二因她也不想苏梦枕、王小石怨她一辈子;三因她也下想得罪洛阳温家。
(怎么办呢?)
眼看白愁飞已慢慢退走。
(该怎么办呢?)
白愁飞已退近黄楼,梁何也望向雷纯,等她下令,他知道今晚万一让白愁飞走得成,日后他的处境可危险了。
(可是该拿他怎么办!)
苏梦枕冷笑道:“你不是说苟活不如痛快死么?挟持一个女子以图苟存,岂是英雄所为!”
白愁飞毫不动容:“只要今晚我能离开这里,我才不算苟活,我也可以保证你们死得极不痛快!”
他一路挺着剑,横眉怒目、边退边走。
忽听天下第七沉声向梁何叱道:
“你想偷袭!?”
梁何一怔:他可没动手。
但天下第七已然动手。
他倏然解开包袱。
不是对梁何。
而是对白愁飞!
太阳!
——千道金光,仿似都在他千里!
这千道太阳,一齐刺向白愁飞!
白愁飞却没有提防。
他一向都有提防。
——经过今晚的事,他更事事提防、人人防范。
天下第七一动手,他的“惊梦”一指已拂了出去,刚好跟那“千道光华”一触,互抵不动。
白愁飞吼道:“难道这都是义父吩咐的——!?”
天下第七沉声道:“一个下了台的白愁飞,只会报复,还不如一个死了的干儿子!”
两入功力互抗不下,忽尔,倏地,骤然,白愁飞只觉右胁一凉,只见右胁穿过一把细细的、秀秀的、凉凉的、美美的剑尖,一闪不见。
他这才知道自己着了一剑。
着了雷媚的一剑。
剑已穿身而过。
穿心而出。
中了剑的白愁飞呆了一呆、怔了一怔,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