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梢头二月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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梢头二月初-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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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索摇摇头,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伸手把玩着她长长的黑发,半晌才道:“你知道那是什么药吗?”
    豆蔻摇头。
    “你当然不会知道。”他的声音里有着嘲讽的笑意,“盘克西汀,一种综合毒素,我知道现在我已经生病了,也许,还会病得不轻。”他轻声低喃,极其虚弱,“如果再吃一点儿那个药,明天你就见不到我了。”
    “你说什么?”豆蔻大惊,“你不要命吗?为什么要服毒?”
    “每天吃一点儿不会要我的命,”希索懒懒地倚在枕头上,含笑看着她,“只有这样才能增加我的抵抗力,否则——”他闭上眼睛,不再多说。豆蔻明白,这么多人想要害他,如果他没有抵抗力,只怕早被下毒害死了。
    “希索——”豆蔻忍不住低声唤道。
    “别用那种可怜巴巴的脸对着我,”他并不睁眼,“你以为我需要你的同情么?”
    “我并不是同情你,我只是,我只是想要帮助你。”
    “是吗?”希索倏然睁开眼,“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我会保护你的,那是我的使命。”豆蔻一字一字地道。
    “永不背叛?”希索直起身子,紧紧地盯着她的脸。
    豆蔻摇摇头,想了想,又点头。
    “那是什么意思——”希索向她靠近了些,灼热的气息紧逼着她的呼吸,隔得近了,豆蔻清清楚楚地看到他脸上不正常的红晕,忙急声说道:“你快躺下,你已经在发烧了。”
    “告诉我。”希索并不理会她的惊叫,执着地一定要知道答案。
    “我——”豆蔻拗不过他的固执,只得迟疑着开口:“我会保护你,所以绝对不会背叛你,”抿抿唇,她谨慎地说,“然而终有一天,我会离开。不过,那个时候你已经不再需要我——”
    “算了。”希索松开她的手,声音虚弱而疲惫,“你走吧,让我自己待会儿。”
    豆蔻顺从地朝门口走了两步,停了半晌,但终于什么也没说,掩上门离开了——如果肯诚实些,她也许会告诉他,就算她是遵从师命来到这里,他已经变成她心里最放心不下的人了,这也许并不能说明些什么,但她很清楚,这样子的他,在她的心里,始终是不同的。
    十二月二十四日,是居流士家族继承人希索·居流士的十六岁生日宴会,宴会当天,几乎所有意大利名门贵族、商要都在居流士家的艺术大厅汇聚一堂。
    豆蔻坐在大厅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静静地注视着刚从回旋楼梯上下来,吸引了所有人视线的希索,他今天穿了一身略带复古意味的暗红色西服,黑色的丝质衬衫,俊美的脸上既有西方的深邃轮廓,又有东方的神秘温柔,两种韵味奇异地糅合在他的身上,带着难以抗拒的致命的吸引力——
    居流士老太爷拄着拐杖,由希索扶着站在一级楼梯上,向所有宾客致辞:“感谢诸位来参加我孙子——”他牵起希索的手,慈祥地笑了笑,“希索的生日宴会,今天,他将在诸位的陪伴下成为一名十六岁的成熟的小伙子——”
    “这个距离你没问题吗?”倚钩悄无声息地走到豆蔻身边,他的表情非常严肃,“外面有很多人,我看瑞恩已经等不及了,他很可能今晚就会动手,我太大意了,这种场合——”
    “十米之内我可以保证他的安全。”豆蔻不安地伸手抚着长袖下绑在腕上的牛皮护腕,那里插着十数支锋利的飞镖——她惯用的武器。
    台上,居流士老太爷已经致辞完毕,现在说话的是希索。
    “你要千万当心。”倚钩低下头,俯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如果实在万不得已,放弃希索,也要保证老太爷的安全——”
    他看过来了——隔着重重的人群,豆蔻还是能感觉到希索深不见底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与倚钩过度亲密的距离,那种眸光,冷得像冰。
    “为什么?”豆蔻终于受不了他的逼视,转过脸不再看他,低声向倚钩问道。
    “老太爷如果死了,希索一个人也没办法保证黑手党的稳定。”倚钩的声音低得可怕,“只要有老太爷在,我们总有翻盘的机会。”
    暖融融的大厅里,豆蔻竟忽然觉得发冷——
    杀气——
    有十二支枪——豆蔻迅速算出了潜伏的狙击手数目,这些人看来很清楚厅内的形势,六支枪对准了居流士老太爷与希索,另外六支则对准了她与倚钩,门外应该还有,不过那里有黑手党的守卫在,比较薄弱的就是大厅,瑞恩竟然完全不顾居流士家的脸面要在这么多上流社会的淑女绅士们面前除掉希索。
    倚钩站起身,摸出一支烟漫不经心地含在嘴里,似乎要拿打火机,他低头将手伸向怀中——只这一个动作,射向居流士老太爷的枪口就完全笼在他的射程之内了,他眼角的余光在豆蔻脸上一扫而过,豆蔻明白,他是要她自保,她的能力比起倚钩要弱许多,在这种情况下,她别无选择。
 
梢头二月初 正文 第6章
章节字数:3224 更新时间:08…02…17 11:26
    “哧哧哧——”数声利器破空的声音几乎与震耳欲聋的枪声同时响起,豆蔻着地一滚,手中的飞镖已经射穿了狙击者的持枪的右手——子弹飞偏了出去,大厅里一片惊叫,人潮涌向厅门。
    “豆蔻——”希索脸色刷白,迅速拔出手枪结束了三名已经被豆蔻射伤的狙击手的性命,修长的身子迅速奔到她面前,“你怎么样——”
    “我没事。”豆蔻微微皱眉,两发子弹射中了她,一发在左臂上,另一发在右腿上——好在并不致命。
    “你没事吧?”倚钩慢慢地走了过来,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对不起。”豆蔻未伤的右臂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希索伸手揽住她的腰轻轻一提,让她倚在自己怀里,豆蔻却并不看他,黑白分明的眼直直地望着倚钩,里面写满了歉意,“对不起。”
    “你知道如果不是我打偏了那一枪,你——”倚钩看了希索一眼,硬生生地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老太爷怎么样了?”豆蔻推开希索,艰难地朝倚钩挪了一步——千钧一发的那一刻,她保护了希索,倚钩则救了她,如果居流士老太爷因为她的任性而死,她该怎么回去见师父?
    “他的腰上挨了一枪,可能永远也站不起来了。”倚钩淡淡地说完,转身走了。
    豆蔻怔住了,希索伸出手想要扶住她,却被她反手推开,她一瘸一拐地挪着步子,想要离开大厅,然而失血过多的身子毕竟不能支撑太久,刚刚走到门口,一片黑暗铺天盖地而来,狠狠地把她按倒在地上,豆蔻只觉得脚下一软,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居流士家号称最具艺术气息的大厅里,浓浓的血腥味甚至让米开朗基罗充满阳刚意味的雕塑、安吉尔柔美动人的爱神像都不能冲淡——
    好热——好痛——
    模糊不清的意识里,有人在抚摸着她的脸,那只手凉凉温温的,非常轻柔地在她脸上游走,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好像在道歉、好像在诉说,又好像在哭泣,但她却一个字也听不清,世界转了起来,她再次跌入无底的深渊。
    等她再次醒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美无比却憔悴不堪的少年面孔。
    “你——”豆蔻重重地喘了口气,闭上眼睛,“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这里陪你。”希索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痛楚,“你的伤口发炎了。”
    发炎了,难怪会这么痛。
    “你醒了我就放心了,我去叫倚钩来陪陪你。”希索神色黯然,站起身慢慢地朝门外走去。
    “希索——”背后的低唤轻得有如叹息,但他还是听见了,几步跨回床边,她躺在那里,小脸苍白得似乎就要透明一般,极不真实,强忍着碰触她的欲望,他的双臂不自在地垂在身侧,柔声地问道:“怎么了?”
    “不用找师哥来——”豆蔻看着他深不见底的黑眸,缓缓伸出手拉着他僵直的手臂,叹了口气,“你没受伤吧?我是说——那天。”
    希索执起她温热的小手,摇摇头,“我没事。”受伤的是她,她竟然还关心他有没有伤着,一股薄薄的雾气笼上了他的眼。
    “我会保护你的,”豆蔻浅浅地一笑,身体的不适又让她迅速地蹙紧了眉,她顿了顿,又道:“这是我的使命。”
    一颗眼泪从他的眼中滑了下来,滴在了她雪白的手上,溅出数点碎玉,豆蔻低头看了一眼,又转眼看向他。
    “我的眼泪,”希索执起她带着他的泪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一字一字慢慢地诉说着心底的执着,“此生只为你流。”
    凭着自幼练成的聪慧的耳力,他清清楚楚地听到倚钩与豆蔻的对话,为了爷爷,连倚钩都已经放弃了他,就在那个全世界都背叛了他的那一刻,她依然那么执着地站在他的身边——她真的,是那个他寻了这么多年,这个世界上惟一的、永远不会背叛他的人。
    2
    震耳欲聋的枪声在地下射击室里不断地响起,伴着男子懒懒的计数声——
    “九点五。”
    “九点四。”
    “九点二。”
    “八点——”声音被打断了,靠在墙上懒得全身没有二两劲的倚钩慢慢地走到一旁的大躺椅上坐下,跷起双脚,“怎么不打了?”“不想打了。”身形修长劲瘦的金发男子取下耳罩,将手中的枪随手扔在台上,抬起那双深得不见底的黑眼睛看了他一眼,“倚钩,你最近越来越懒了。”此人正是已经年满二十岁的希索·居流士。
    “你今天才发现吗?”绝不浪费体力的倚钩舒舒服服地躺下,声音更是睡意十足,“你今天成绩烂得可以,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希索取过一块干毛巾擦着汗湿的脸,他的头发比起少年时要长了些,一头闪亮的金发随便地垂在耳际,完美地衬出他一身优雅的贵族气息。
    “没有才怪。”倚钩高深莫测地斜眼看着他,“大少爷,还想瞒我么?”
    希索无言地看着靶心的弹孔,他今天的表现确实有点儿不太正常,也难怪倚钩会疑心。
    “豆蔻丫头还没回来吗?”这种问话真的很没创意,这家伙会如此失常明显就是因为九丫头没在家,红颜小祸水,倚钩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她连你都没告诉,我又怎么会知道?”希索从一边的吧台中倒出一杯可乐喝了一口,嘴里泛着一股难言的苦味。
    “我?”倚钩哂笑,“少爷,她可是你的贴身护卫。”
    希索不语,修长的身子随便地倚在柜边,即使是这种简单的动作,他也能做得比别人高雅。
    倚钩欣赏地吹了个口哨,“不得了,难怪最近耳根清净不少,看来我这第一帅哥是要让位给你了,那些缠着你的名门闺秀们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俊逸的脸上明显地不以为然,希索将手插进裤袋里,闲闲地看着远处的射靶。
    “那就好,不要忘了,你是一定要娶丽多娜小姐的。”丽多娜是居流士家大管事弗瑞德的女儿,弗瑞德一家百年来一直为居流士家族服务,说起来只是个管事,但在居流士家享有相当高的声望与地位,四年前弗瑞德在瑞恩与希索之间摇摆不定,居流士老太爷当机立断,将弗瑞德十八岁的女儿许给当时年仅十七岁的希索。弗瑞德这才下定决心追随希索,一同对付瑞恩,也正因为如此,在居流士老太爷健康每况愈下的情况下,双方还能僵持到今天。
    “我对那些名门闺秀没兴趣。”阿波罗般深邃的俊脸寒得像冰,他拿起杯子再喝了一口,像是发泄什么似的将手中的杯子用力掷出,“哐”的一声脆响,上好的水晶杯撞在远处的墙上立刻摔得粉碎。
    一提这件事就是这种反应,而且屡试不爽,记不清这是被大少爷随便撒气摔掉的第几个杯子了,倚钩坐了起来,看着希索紧绷的背影叹了口气。
    火山快要爆发了——
    倚钩缩在灯影里,尽量不让自己暴露在灯光下——已经第八天了,这丫头连破纪录,夜不归宿简直是家常便饭。
    一向优雅高贵又从容的居流士少爷,此刻正烦躁不安地在大厅里来回走动,俊美的脸上写满了不耐,像是一座随时都会爆发的活动火山。
    忽然,活动火山停了下来,倚钩还来不及松口气,便见他一把抓起椅上的外套朝门外冲去。
    “等等——”倚钩顾不得许多,急忙从暗处蹿了出来拦在他面前,“你要去哪儿?”
    “让开。”希索冷冷地看着他。
    “你不能出去。”倚钩张开双臂,更加坚定地阻住他的去路,“夜里情况不明,你不能随便出去,谁知道那些人又躲在哪里准备取你的命?”
    希索一把推开他的手,准备硬闯过去。
    “希索!你不能出去!”被他推到一边的倚钩无奈地低叫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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