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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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疼-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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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寝室,我要去拉屎,随手扯了张报纸蹲在厕所里看,想不到一篇小文章把我吸引住了。
  说乌鲁木齐百鸟园有一只母蓑羽鹤受了伤,公园把它放到丹顶鹤的笼子里,很快母蓑羽鹤和一只公丹顶鹤勾搭上了,生了一窝蛋。但是这两种鹤染色体不一样,蛋孵不出来。母蓑羽鹤的伤也好了,公园又把它弄回蓑羽鹤堆里,不过它不许别的公蓑羽鹤靠近,每天还哀鸣不止。工作人员着急了,让它远远地见了公丹顶鹤一面,这下不可收拾了,母蓑羽鹤玩命往笼子外面冲,撞得羽毛掉了满地。再说那只公丹顶鹤,公园又在它笼子里放了两只母灰鹤,它们染色体接近,有只母灰鹤向公丹顶鹤示爱,公丹顶鹤不但不领情,还很愤怒,把母灰鹤叼得满脑袋是血。
  公园一合计,干脆又让母蓑羽鹤和公丹顶鹤住一起了。不就是不能生育吗,这回偷偷把别的蓑羽鹤生的蛋放它们窝里了。小蓑羽鹤孵出来以后,公丹顶鹤乐颠颠地当起继父,每天抓到鱼,先喂几个小的,再喂母的,都是高蛋白,剩下鱼头虾脚才自己吃……
  我的鼻子发酸,两腿蹲得发麻,忍不住贾谊的名句脱口而出,“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苦啊……”
  小便池前站着一个兄弟啊呀一声,没防备身后有人吟诗,吓得浑身一哆嗦,然后再也尿不出来了。
16 鸳鸯
 
  刘学真够意思,每天陪着我,我都不好意思了,说我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你去和女棋圣HAPPY吧。刘学说,“没事,没事,两情相悦,又岂在朝朝暮暮……”
  一天我和刘学突然发了雅兴,想起很多年没去图书馆了,听说改建以后装修很豪华,何不去观光游览一番。想不到进了图书馆才发现,这一片净土,如今也已成了情侣们的天下。
  本来我就怕受刺激,可是整个图书馆里无一处不是春意盎然。相亲相爱的小两口儿占据了八成座位,剩下几个不知好歹的鳏寡孤独。一个个表面上手不释卷,底下欲火中烧,有两眼冒火直勾勾对望的,有吃吃浪笑的,有泪流满面的,有男的揉揉女的头发,女的掐掐男的脸蛋的,还有女生坐在男的大腿上看书的,那男的真是柳下惠级别的人物,居然能不动声色地看下去!
  我目不斜视地在书架间踱步,忽然眼前一亮,不远处有一本“德彪……精选”,心想药匣子咋也出书了,可得瞧瞧。奔过去仔细再看,原来是《德彪西钢琴名曲精选》,顿觉索然无味。
  刘学也正郁闷呢,我甜甜地冲他叫了声,“哥,咱们出去香一个吧!”
  “走,香一个去!”刘学高声响应。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我俩挽着手走出图书馆,刘学掏出香烟,递给我一支,“憋半天了,赶紧香吧!”
  刘学说,其实这些情侣也不容易,都是穷孩子,节俭谈恋爱吧。星巴克里面情调好,可是太贵,看场电影不也得花钱吗?
  老大也没闲着,宣传部的一个小女干事落入了他的魔掌。我们骂老大——兔子专啃窝边草,利用职权性骚扰。老大说他们是相互欣赏,相互吸引,刘学说,“靠!相互勾引!”
  女干事每天来和老大切磋文学,买一根冰棍俩人合吃,她嗍拉一口,老大嗍拉一口,当着我们的面儿相濡以沫。
  老大揉揉太阳穴,“咳,真是毛病,每天不读几页普希金,就是睡不着觉!”女干事一脸景仰地望着老大,眼睛媚得能滴出水儿来。我们暗骂放屁放屁,你枕头底下明明是西村寿行的《变态杀人狂》。
  “幸福是需要配合的!”赵赤峰很感慨。
  都说蔫人出豹子,没想到老疙瘩更强,竟然拐了拐了带回个女留学生,伊朗来的。这丫头皮肤可真黑,掉煤堆里找不着,细看眉眼儿却漂亮得惊人。她有个一嘟噜串的名字,老疙瘩管她叫木耳。
  木耳和刘学见面的场景很戏剧化。木耳一进来就把刘学叼住了,“你,就是汉斯先生吧——我是千千阙歌啊!哈哈!东大的德国同学都是我的好朋友,你怎么能骗得到我?我觉得你真好玩就一直没揭穿你,老疙瘩还说你聪明呢,可是你不觉得自己很像一个——傻狗吗……”
  刘学一张脸臊成了紫茄子色,木耳一走,刘学咣咣拿脑袋往电脑上撞,“瞎了眼啦!瞎了眼啦……”
  众人追问老疙瘩怎么把外国美眉骗到手的,老疙瘩很牛逼,“我告诉她,你们国家,一个男人四个老婆,我,就要你一个……搞定!”众人大悟,称羡不已。
  老疙瘩不老实,我偷看过他给木耳写的情诗,“假如我是一只乌贼,我将用我的八只手,把你紧紧抱住……”这种直白肉麻的东西,对外国女孩来说无疑是一剂猛药。
  寝室里所有人都喜欢木耳,尤其刘学,拿她当亲妹妹看。平时大伙满嘴喷粪,可谁要敢拿木耳的民族习惯开玩笑,估计他是活腻歪了。老疙瘩为爱牺牲,开始拒食猪肉,偶尔意志薄弱想开戒,大伙都像看贼似的看着他。如果大家出去聚餐,总是早早点好了回民菜,还不忘了嘱咐一声,“一定用豆油炒啊!”
  张宽这种人渣居然也有人喜欢。她的第一个女朋友身材娇小,自己觉得美中不足,总穿个细高跟的鞋,一拐一拐像美人鱼登陆,旁人看着都揪心。其实年轻小姑娘,即使不特别标致,看上去总是可人的。后来不知何故,两个人分手了。
  张宽又傍上个女研究生,大他两岁,有几分姿色。女研究生跩的不得了,自认东大第一枝花,本科生比她,略输文采,博士生比她,稍逊风骚!当她的男朋友真得是铁打的才行,估计张宽胡吹自己家里是富豪才骗得她的芳心,女研究生买的衣服,件件贵得吓人,全部是张宽付账。我们都说,根据一个女人所穿的衣服来判断她男人的贫富,那是极不可靠地!
  结果就是张宽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地借钱,最后免不了真相败露,女研究生离他而去。我们都劝张宽要看菜下饭,踏踏实实找一个适合自己的,如此分散投资不是办法。张宽回答说,“对女人,我是宁滥毋缺!”
  后来张宽越来越变态,女友不断地换,回来还跟我们吹嘘,今天他又摸人家哪儿哪儿啦,“那手感真是……”
  刘学冷笑,“别他妈哄人啦。俩人到了认真恋爱的时候总会有些特征,比方说二毛——就是女的开始织毛衣,男的开始不看毛片儿了!”
  “为什么?自己想!像你这样肯定还没上手呢,要不然自己家的东西,哪个男人那么大方,让大家欣赏……”
  张宽默然。
  除了赵赤峰仍旧死水一潭,人家都投入到火热的生活中去了,酸也好,甜也好,热闹是人家的,没我什么事儿。
  一天,大伙出去喝酒。刘学喝多了,瞄着女棋圣和木耳的肚子想要指腹为婚,“如果将来生了一男一女……”
  木耳头脑简单,心直口快,抢着说,“我知道,我知道,就让他们结为夫妻!”老疙瘩摇头苦笑。
  “如果生的是两个男孩……”
  我抢着说,“那就让他们搞同性恋好吗……”
  一群人扑过来打我。
17 请愿
 
  文法学院的基础课特别变态,理工科都学《高数1》,我们居然开《高数2》,像《大学物理》,这辈子基本用不上了也照开,听说是有助于锻炼逻辑思维。一次我们院长在办公室打电话忘了关门,“这新闻系的专业课可怎么办哪?老师还没找全呢……不行再添两门基础课吧!”
  大伙的心里拔凉拔凉的。
  今年我们又开了《数据库》,老师是个刚毕业的女研究生,眼高于顶。我们问女研究生,《数据库》是考试课还是考查课。女研究生说她也不清楚,你们就先当考查课学吧。
  《数据库》指定了几本参考书,我们不知道哪儿有卖的,女研究生说不用买,用不着。
  女研究生满腹经纶,一开始硬要用英语授课,大伙说您饶了我们吧,母语都听不明白,我们那点听力水平实在是有限公司,何况还有学日语学俄语考上来的呢。女研究生说没事,没问题。
  直到考试前一周,女研究生宣布,她去教务处问过了,《数据库》果然是考试课,复习范围就是整本书,大家努力!
  竟有这样心不在肝儿上的老师,根本不管学生的死活啊!我们起来跟女研究生交涉,女研究生耸了耸肩,“不是还可以补考吗!”
  靠!冷血啊!这个铁石心肠的女人(以后一直简称石女)快把我们都气成癫痫了。忍无可忍,毋须再忍!大家立即决定集体上书向院方抗议,新闻系有的是笔杆子,法律系都是未来的职业讼棍,一份请愿书玩儿似的就拟好了。
  大家一看,有如匕首投枪,字字带血,句句击中要害,没什么可改动的了,于是分头回去收集签名。我在寝室里一讲,刘学屁都没放,刷刷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每个字都有拳头大小。
  老疙瘩凑过来,“算我一个,算我一个!”我说,“滚蛋!你是信息学院的贵人,这是穷棒子的斗争,没你什么事儿!”
  开始没想让赵赤峰签名,因为他学习好,文法学院只要有一个人能过《数据库》,那也是他赵赤峰!可赵赤峰坚决要签,他说,“这不是过不过的问题,它代表着自觉维权意识的苏醒……”大家深受感动。
  老大这个玻璃球居然肯签名,而且调门很高,“这是为民请命,作为大家信任的学生会干部,我当仁不让……”结果他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一个角落里,那小字还都是狂草,用肉眼很难辨认……
  找到张宽的时候,这小子不知道吃什么大补的东西了,正在流鼻血。张宽狂喜,“正好,正好!我给你们写血书,要不然都浪费了!”
  签名进行到一半,赵赤峰想起来,“要不咱们先找许诚商量一下吧?”
  许诚是院学生会副主席。文法学院有句名言,“许诚虽然是学生会的,但人还不太狗!”在对学生干部普遍评价偏低的情况下,应该算是对其人的高度肯定。
  许诚说我正要去找你们,看过请愿书,许诚直皱眉,“不能光图痛快,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许诚劝大伙,请愿书不要送了,改成给院领导并教务处领导的一封信,把前后的客观情况和学生的实际困难向领导们汇报,措辞委婉,情理交融,最后代表全体同学请求将《数据库》改为考查。也不用签名了,就由许诚自己悄悄地呈送给院领导。
  不料学院当局是软硬不吃,定要将没人性进行到底。院里宣布,一是《数据库》作为考试课不能变,二是考试将全部在中心考场进行。中心考场,历届老生都闻名色变的恐怖之地——装着摄像头监视器呢。
  其他学院的同学纷纷跑来安慰我们,节哀顺变吧,临走又加上一句,“唉,可惜!秀才造反,十年不成啊!”
  许诚回来,面色凛然,一字一句地说,“事情发展到了今天,我们只剩下了一个选择——罢考!”
  “罢考?”大家伙吓了一跳,接着都热血沸腾,“罢考!罢考!与其默而生,不如鸣而死!武大郎服毒——喝也是死,不喝也是死!”
  许诚挥手止住众人,“大家回去动员,记住两个原则,第一,自愿参加;第二,举止一定要文明!”
  文法学院的女生也都不是省油的灯,派代表过来叫我们放心,到时候看娘子军的风采!代表说大鸟的表现最为复杂,她的本性是不可能背叛统治阶级的,但是《数据库》她肯定也过不了,过不了就没有奖学金,将来评优保研都要受影响……大鸟很矛盾,最后躲起来了。她爱咋咋地吧,就是去告密也不怕,学校不能把这么多人全开了吧!
  考试那天早上,参加罢考的同志在五舍楼下集合,没想到能来这么多人,男生女生都很激动,满面红光的,大家尽量排成队列,有秩序地向中心考场前进。几个小子唱起了《国际歌》,“……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和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俺们自己……”跑调了没关系,这歌本身自有一股气势在!环顾四周,这还是我平时那帮子同学吗?我都有点不太敢认了。别的学院的打旁边经过都吓了一跳,说,“疯了,都疯了!”
  忽然听见一声高亢的尖叫,是大鸟,“许诚在哪儿,谁看见许诚了?”大鸟张开双臂拦住队列,此时许诚正迎面匆匆跑来。
  大鸟把许诚拉到一边,急促地小声说,“许诚,这不是逞英雄的时候,不要被利用当炮灰!你带头去闹事,有了结果所有人一起受益,包括躲起来的人……”大鸟的眼圈都红了,这番话看来是发自肺腑,真情流露。据后来有人考证,其实大鸟一直都在暗恋许诚!
  许诚轻轻推开大鸟,满脸疲惫,“同学们,刚刚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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