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经存在的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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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经存在的邂逅-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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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蒋小光?”聂双的思维还停留在“有个人人言谢的男朋友”上,不由得摇头,“他?哪里就人人艳羡了?”
  丁丁两只手握成拳状在眼窝处不停转动,扮可爱少女哭泣样,“呜呜呜呜……不管不管,反正你有男朋友,我还是单身……你知道的,人生这么短暂,我美好的青春时光,就这样在你的犹犹豫豫消耗了。因为你,耽误了我多少分钟,眼看着我距离孤独终老又前进了那么几大步……”
  再说下去,这罪名可大了。
  聂双皱眉,她并没有意识到丁丁所谓的“带她见识下”和她“一辈子做老姑婆”有什么关联,见丁丁一副可怜样,只得妥协,“好啦好啦,我给蒋小光打个电话,他……”
  “不行不行,不能带上他的……”
  聂双掏出电话的手陡然停下,“为什么不能带他?”
  “因为……因为……”一向心直口快的丁丁说话突然有些吞吞吐吐,“哎呀,你去了就知道了。”
  见丁丁一脸为难状,聂双倒也善解人意,“好了,不带就不带,其实我刚才是想说他刚好在公司加班,大不了我和他说一声就是。”
  丁丁等的就是她这句话,怕担心她反悔似的,抓着她的手就飞出了公司所在的大厦。
  一路上,聂双问了几次目的地,丁丁只是神秘地笑,说“你到了就知道了”。
  丁丁的车技一向好。红色的马自达载着二人在燕城——聂双大学读了四年的城市,兜兜转转,穿过几条胡同,驶入幽静的林荫大道,蓦地一转弯,眼前突然出现了充满无限风情的酒吧街。

  傍晚的时候刚下过雨,道路两旁的酒吧,隐藏在朦朦胧胧的夜色中,湿漉漉的青色石阶上水还未干,行人稀少。酒吧的招牌前,挂满了橘黄、明黄、暗红、微蓝的灯笼,中式风格的仿明清八角窗,嵌着低调朴实的窗花,乍一打量,像是走进了旧时的民间小巷。一间间走过去,不论是低低垂下来的装饰物,还是斜靠在门前懒懒的侍者,更或是店内风格迥异的装潢,又各有各的特色。
  丁丁把车停在最末端的一家酒吧前,守候在门口的侍者正低声和同伴说着话,见有客人来,换上一个笑脸,撇下同伴走过来,熟练地指挥丁丁停车。
  酒吧能有什么好玩的。聂双嘴里咕哝着,不情愿地下了车,随着丁丁一同进了这家名为“花烛夜”的酒吧。
  进去,才知,真真是另外一番天与地。
  进了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悬挂在吧台前面的一副二号楷体字:“坚决与陌生人说话。”聂双正觉诧异,帅气的酒吧招待把二人迎至隔间内,三面半透明的玻璃隔板,没有门,可依稀看到其他隔间内坐着的客人,男男女女,穿着打扮,甚至是面部表情。若是离得近,从没有隔板的那一方望过去,对方的青春痘有几颗,都数得清。
  隔间内有一张墨色的长茶几,茶几两旁是明艳艳火红色的软坐沙发,坐下去,整个人都陷在里面。茶几上面,放着一壶咖啡和四个澄明的淡蓝色玻璃杯。茶几的卡座两端,装了两部电话。电话旁边,有个标注“各桌号电话号码”的通讯单,一叠便签纸,四支削好的木质铅笔。
  丁丁一边用手翻着通讯单,一边四下打量,兴奋地嘟囔着“嘿嘿,看来真是名不虚传啊”。
  聂双只是有些奇怪,又看不出所以然来,累了一天,也无心多想,干脆懒懒往沙发上一倒,眯起眼睛,忍不住想要小睡。
  突然听到“滋啦啦”的话筒声,接着是一个语调异常活泼的男声:
  “欢迎大家来到‘花烛夜’!”
  “作为以交友游戏和时尚派对而闻名燕城的酒吧,相信曾经来过我们这里的朋友们都知道,我们的口号是‘坚决和陌生人说话’。在这里,我们为了整日里忙忙碌碌的广大青年男女提供了快捷、直接而时尚的交流平台。”
  聂双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
  丁丁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她认真听。
  “我们为大家提供了以下几种有趣而新奇的交流方式:第一种,鸿雁传情。在桌台上,有特别为您提供的便签纸和铅笔,大家可以在上面写上自己的简单介绍,交给主持人,或者交给我们的服务生,由您来指定把纸条交到您所感兴趣的客人手中。第二种呢,是电话传情。桌台上有我们专为大家提供的各个桌台的分机号,大家可以通过桌台上的电话联系到青睐的异性,直接进行电话交流。最后一种,是交友箱。可能有些朋友在今天没能结识到心仪的异性,那么,您可以把您的简单资料,放在我们吧台右侧的交友箱里,等待自己的缘分。您现在也可以到交友箱中抽取三张以内的客人资料,进行单线联系。”
  ……
  灯光渐渐变暗,主持人缓缓说道:“最后,祝福各位玩得开心,早日结识自己的意中人。”
  想起之前丁丁吞吞吐吐的样子,执意不肯叫蒋小光同来,聂双明了,呵,原来是交友酒吧,难怪每个隔间内,坐的不是单身,便全部是同性。
  酒吧内定规则:不允许异性结伴而来。
  * * *
  “无聊。”聂双站起来,“你自己玩吧,我要走了。”
  “喂,”丁丁急了,将聂双按在位置上,“聂双姐,你不要这么没趣啦。拜托,就算是为了我嘛。实在不行,就当长长见识也可以啊。”

  “这么无聊的地方能交到什么朋友?”聂双被惹火了,“你不觉得是在侮辱自己吗?”
  两人争吵的声音有些大,周围的人好奇地盯着她俩看。
  聂双把头埋进去,压低声音,“小祖宗,拜托,我承认我老了还不行吗,你要知道,被蒋小光知道我来这种地方……”
  桌台上两人的电话,这时突然齐刷刷响起来。
  聂双撇过头,负气地不想讲话。
  丁丁也不恼,伸手欲接电话,聂双看在眼里,当下决定,只要她接起电话,就趁她不备开溜。
  不料丁丁的手停在空中一顿,却转而接听了她这端的电话,不由分说,塞到她的手中。
  “你……”
  “你好!”很好听的男中音。
  聂双无奈,只好伸手接过,麻木地回应,“你好。”
  “我在8号桌。就在你们的后面。如果不反对,我可以坐过去聊聊吗?”
  什么?聂双的血液冲到头顶,倒是丁丁,站起身,打量了下身后的隔间,聂双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只见她满意地点点头,既而坐下,抢过聂双手里的话筒,“行,你直接过来吧。”
  “你……”
  丁丁拉住她,“聂双姐,不要这么认真。坐一下,我以项上人头担保你今晚的安全。放心啦,我不会把你卖掉的。”
  什么跟什么啊。
  这工夫,隔间后的男生已经走过来,绅士地敲敲玻璃隔板,问道:“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聂双用手撑着头,遮住前额,用身子挡住自己大半边脸,冲着丁丁挥另外一只手,意思是“随便你怎么着吧,反正我不想应付”。
  丁丁似笑非笑地打量眼前的男生,她看人的时候,喜欢先看穿着,接着是眼睛,最后才是整个五官。
  一个人的穿着,是其内在气质的外在反映,同时,也说明了他的品位和文化素养。眼睛,能帮你捕捉到眼前人内心世界的变化,甚至,可以推测出这个人的内涵几何。看过了衣服和眼睛,再看全貌,以貌取人。
  精致的手工休闲西装,白衬衫恰到好处地松开了两个纽扣,看人的时候眼睛温和、诚恳,礼貌地平视着对方。脸部轮廓分明,棕褐色皮肤,略黑,精神奕奕。长得黑的人有很多,但丁丁坚持认为,漂亮的黑、低调的黑、顺眼的黑,却太少了。此时此刻,他的肤色在暧昧的灯光下倒并不惹眼。
  见丁丁毫不遮掩地打量着自己,男生的薄薄嘴唇微微舒向两边,礼貌地笑。
  长眉浓睫,这人,明明有一股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却透着几许说不出的舒服之感,若是他提出什么要求,丁丁偷笑,必然任谁都不忍拒绝吧。
  她很少看到男生有这么漂亮的长睫毛,此刻又偷偷打量了下,不禁内心低呼了一声,今天莫非,捡到宝了么?
  男生倒也不动声色,大大方方站在那里,任凭丁丁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流连。
  不知道过了多久,丁丁意识到自己有些贪婪的目光,终于知道红脸,做了个请的手势。
  男生在聂双的对面坐下,像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对着她不急不缓地说道:“我听人说,一个女人向外界传达信息时,语言只占7%,声调占38%,另外的55%,只需要身体语言就能够传达了。不像男人,简单、直接用语言或手势就可以。”
  聂双不为所动,手托着腮冲丁丁使了个眼色。
  丁丁恰到好处地配合道,“你倒说说看,她想向外界传递什么信息呢?”
  男生开心地笑,露出洁白牙齿,“你心里一定在想,这个地方实在是糟透了,给我多少钱,都不会再来了。”声调突然提高,“我说的对吧?”
  聂双抬起头,似乎有些眼熟,但并没有往心里去,回道:“算你蒙对。现在呢,我在想什么?”

  “现在?你在想,这个人还算有趣,且再坐一会儿,看他还能胡诌些什么?”
  丁丁忍不住格格笑,在聂双旁边坐下,“果然有趣。”接着暧昧地冲着聂双使了个眼色,似乎在说“你可是罗敷已有夫,不要抢我锅里的肉”。
  聂双别过脸,忍住笑,假装没看到。
  “哎,聂双,你真的一点都没认出我吗?”男生有点泄气,突然开口道:“说了这么久,你对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呃……抱歉,我,那个……”聂双有些难为情,仔细打量眼前的男生,实在没有印象,终于作罢。
  “你是G中的准没错吧,我就在你隔壁班。篮球队的,我叫黎伟祺。”
  “哦……黎……”
  被称作黎伟祺的男生神色有些黯然,“也难怪你记不住我,那时你的眼里,只有季橙吧。”他摆摆手,“没关系没关系,季橙后来怎么样了,你们现在还在一起吗?”
  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听到季橙这个名字了?
  聂双的心瞬间收紧,几年的时间过去,以为自己对这个名字已经积累了足够了的免疫力,可在听到这个名字的刹那,依然像是有人拿锋利的利刃朝已经痊愈的心脏最深处重新戳了个洞,脑袋轰隆隆响,一点理智也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鲜红的血液不可抵挡地往外渗。
  一滴。
  两滴。
  见聂双的脸色一副惨白,黎伟祺意识到什么,聪明地转移话题,“哎,不说这个了。聂双,你什么时候戴眼镜了?刚一进门,我就觉得像你,眼下见你戴着这黑色镜框眼镜,搞得跟个保护伞似的,我都不敢认了。”
  总算有些恢复理智,聂双下意识地回应,“前一阵新配的。”
  嘿,保密。回头再告诉你。”有趣。”暧昧地冲着聂双使了个眼色,意 一旁被冷落的丁丁不乐意了,“聂双,瞧你们俩,聊得这么热乎。眼里哪里还有我。要是嫌我这个电灯泡碍事,我可提前撤了。”
  黎伟祺微微有些红脸,表情讪讪的。
  聂双不以为意,岔开话题,“今天的主持人,主持风格,还蛮到位的。”
  “哪里比得上你啊……”黎伟祺忍不住,“聂双,我还记得你这个当年最著名的校园DJ呢!我们学校,那时候好多人,经常搬出板凳,听你播音……现在想想,已经8年了吧,有没有?”
  并不等别人回答,自顾自会心地笑,“你是所有播音员里,唯一一个不遵守播音稿播音的人,似乎每天都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经常临场发挥,还时不时加上自己俏皮的小评论。那时候大家都觉得,听你播音,是很奇妙的享受。你看的报纸、杂志很多,其他播音员以为自己拿到了最新最全的资讯播出的稿子,实际上,你一周前就已经播过了。奇怪啊,那时候,你们每周每人负责一天三次的播音,似乎彼此间从来不沟通,两年多的时间,一直播你播过的新闻,难道就没人告诉他们吗?”他沉浸在以往的时光中,神情有些陶醉。
  没想到他一直记得,聂双莞尔。
  “那时候最喜欢你在广播里讲笑话,一直好奇,绝大多数笑话我们都没听过,不知道你从哪里找来的?有好几次,吃着饭,听到你的笑话,差点喷出来。哦,还有,你还经常搞恶作剧,大中午的,我们正在吃饭,你偏偏在那个时间给你的一个朋友点了一首刘德华的《马桶》,哈哈……我到现在,连你的朋友名字都记得,蒋小光是吧?”他突然轻轻哼唱,“我的家有个马桶,马桶里有个窟窿,窟窿的上面总有个笑容,笑人间无奈好多。每个家都有马桶,每个人都要去用,用完了以后逍遥又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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