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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谍恋花-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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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宝军欣赏地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无声地微笑着。用人之际。严斯亮说对了,太多的中国精英死在日本人的空袭中,死在刺刀见红的正面战场。

    想把严斯亮调往重庆,是自己的想法,保护下属是他的本能。不过,这还要请示总部才行,但是,严斯亮已经感动于自己的爱兵之举了,下属这样的态度正是自己需要的。

    情报工作是如此的矛盾,彼此之间的互动是如此重要,但为了保护整个系统,最好他们互不相识,省得其中之一叛变,敌人便可以顺藤摸瓜。

    和严斯亮确定好电话联系的方式和暗语后,牛宝军和严斯亮各自离开了冷芳阁酒楼。这次会面因为有不少事情要安排,整整花去了四十五分钟,这么长的时间,是大忌,牛宝军离开的时候看了一下怀表,心有担忧。

    牛宝军的背影和严斯亮的侧脸被定格了,冷芳阁街面的马路上,停着一辆汽车,一位穿着旗袍的美女对着车窗外拍了许多张照片。随后,这些照片被摆在了井上清的办公桌上。

    “百合子,干得不错。”井上清的小眯缝眼露出满意的神色。

    “前辈过奖了。”美女一身日本军装,显得十分精神,那眉眼是那么温柔多情,那曲《樱花舞》里的领舞也是这样的眉眼,曾经在重庆和徐正坤邂逅相遇的小姑娘也是这样的眉眼。

    冈村百合子是日本上海特务机关负责人冈村之美的千金,日本美女间谍,技术全面,出身世家,曾被日本天皇秘密接见过,井上清也要敬她三分。他虽然好色,但对冈村百合子他是不敢有丝毫非分之想的。

    井上清布下了天罗地网,要抓更大的鱼,严斯亮是不错的诱饵,他暂时不想去动严斯亮,只是监视着。

    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人呢?看样子身份不一般,否则,严斯亮不会如此郑重地去和他接头。

    照片没有拍到正脸,是遗憾。

    “百合子,你认为四十五分钟的会面意味着什么?”

    “这是他们初次会面,所以认定身份、确定接头暗号都需要时间,为了防止有人窃听,他们一定采用了笔谈,这都很浪费时间。这也说明,此人很可能是重庆方面派来了重要人物,来指导军统上海站的工作,这个男人是条大鱼。分析完毕。”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百合子,你是天生的特工料子,前途不可限量。”

    “还请前辈指正。”

    “冷芳阁。”井上清的牙缝里挤出了这三个字。

    “是,我马上去办。”

    夜色已深,冷芳阁酒楼正准备打烊,几条黑影从后院的墙头翻下,不一会儿,所有的酒楼员工全部被抓了起来,扮成男装的百合子正在审讯他们。

    “照片上的这两个人是不是经常在这里出现?”她安坐在椅子上,举着一张照片给大家看。

    被捆绑的众人跪在地上,头埋着。

    “把头抬起来,你们不说也可以,日本刀很快的,要不要试一下?”

    有些人抬起了头看照片。店小二很快就认出来了,照片中的人正是白天到包间里的两位客人,因为两个男人仪表堂堂,让人印象深刻。要不要说呢?他有点犹豫,不过,他细微的表情变化没能逃脱百合子的眼睛。她的纤纤玉指朝店小二一指,手下人就把那个小伙子提溜过来了。

    “小兄弟,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她和蔼可亲地说。

    店小二看到眼前这个“男人”年轻英俊,戴着一顶鸭舌帽,帽子下的五官清秀柔美,看得他有点走神。这个时候,他的屁股被踹了一下。

    “快点说,别磨蹭。”一个粗粗的男声吼道。

    他咽了一口唾沫,紧张地说:“他们就坐在最里面一个包间。我是第一次看到这两个客人,他们以前没来过。”

    真是个雏!百合子相信他说的是真的,不过,她还是微笑着故意说:“你很不老实。”

    这时,有个人在百合子的耳边嘀咕了一句什么,她挥手说道:“将他们都放了吧,这些人不能杀、不能伤!”

    被松开绳子的员工们显露出劫后余生的神情,自己动手拿开缠绕在身上的绳子。

    “你们给我听好了,有消息立即通知我,这是我的电话号码。”百合子将一摞写了自己电话号码的纸条交由手下发给众人。“知情不报,你们应该知道什么结果。”店老板夫妻俩还在打着哆嗦,百合子又对他们俩叮嘱道:“今天晚上的事情,不准声张出去!”

    “明白明白。小的不敢。”

    百合子站起身,正准备撤退,有个受到惊吓的员工忽然拼命向大门外跑去,只见亮光一闪,百合子的飞刀正插进了那个人的后背,刀口之深,令那人当即毙命。众人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百合子这一招是震慑。员工们还在恐惧中,她和手下已扬长而去。在冷芳阁对面的楼房里看到这一切的人,很快将这个情况汇报给了牛宝军。

    牛宝军倒吸了一口冷气。

    原来自己和严斯亮的碰头已经被敌人严密监视了,是严斯亮已经叛变,还是他不知道已经被人盯住了?

    埋伏好的敌人没有当时把他们二人抓走,用意很明显,就是冲着自己这条大鱼或更大的鱼,他们放了长线。

    严斯亮还是不够老练,如果他不是叛徒的话。幸好自己长了一个心眼,派人去冷芳阁那里摸情况。

    斗智斗勇,敌人是那么强大的团队,自己呢,还是孤身,也不能轻易联系玉梅,整顿军统上海站的工作还没有开始就陷入这样的绝境里了。

    牛宝军点燃了一支香烟,烟雾像面纱罩住了他思索的眉头上。

    晚上10点,牛宝军熄灭了房间里的台灯,准备睡觉了。

    “笃,笃。”有人敲门,他刚坐起来,门就开了,自己不是反锁了房门了吗?

    说时迟,那时快,他翻身一跃,已经将来人反手一绑,就在他的手控制住这个人的手的时候,此人不作丝毫反抗,幽幽地叫道:“宝军。”

    原来是美琪,牛宝军恼火地说:“你想干吗?”

    “你说呢?”美琪反问道。

    牛宝军松开了她的手,黑暗中,美琪的后背贴上牛宝军的胸膛,她的手臂向后反转将他抱住。为了防止这条鱼溜走,美琪将自己的手扣紧了,侧了一点位置,和他平行,右耳贴着他的左耳。

    “别这样。”牛宝军抗拒着。

    “明天你就要走了。”女人呢喃着,万分的不舍。

    牛宝军将手盖在她的手上,停留了几秒钟,然后,突然,他成功地解开了她的手,随后打开了台灯。灯光下,美琪投来幽怨的眼神。

    他将手搭在美琪的肩上,说:“我们是战友。”

    “战友和爱并不矛盾。”

    “对不起,重任在身,无心其他。”

    “我们出去谈。”说着,他向门外走去,可是美琪却抢先一步堵在门口,看来,这女人今天是要强求了。

    “宝军,你爱过我吗?”

    女人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听者心酸。情场之上,女人往往屡战屡败,屡败屡战,退到最后的城池,自信全丧,只剩下这最后一丝亮光抓在手里,虽然微弱,但是这是能活命的唯一希望。

    分手前,分手后,女人如果只能对那个伤了自己心的男人问一句话,往往是这句话。

    女人就是较真。男人往往不屑一顾。

    牛宝军认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爱过。”

    这两个字让美琪落下泪来。

    “我们来练习一下密码的发报好吗?”

    美琪用手抹去了眼角的泪花,微笑着说:“好。”

    她报出了一组数字,很流利,很长,看得出来,她已经烂熟于心了。牛宝军听懂了,她用密码在说:宝军,我爱你,无论何时,无论何地!现在的我虽然已不是从前的那个我,但爱你的心一如以前那个小姑娘。

    能够这么快就熟悉了密码,除了天性聪颖、记忆力非凡,还有爱的力量。牛宝军给了她一个拥抱,那是他奖赏优秀学员的惯用做法。美琪明白,这只是鼓励,不是爱意,可她还是在短暂的拥抱中幸福地闭上了眼睛。

    可是,当他们分开时,却感到一双眼睛里有愤怒的火焰在灼烧着他们。

    十三

    华夫先生仿佛从天而降,他站在客厅的门口,手上还提着行李。

    牛宝军镇静地用英语和他打着招呼:“你好,华夫先生,请别误会,我们只是老同学。”

    美琪也亲热地说:“达令,这位是我的好朋友,过来认识一下。”

    牛宝军上前几步,伸出了右手。华夫先生勉强地握了一下,就沉着脸回房了。

    美琪也跟着进了房间。她没说话,等着华夫发难。

    “我不在家,你就这么风流。”

    “你看,我和他各住各的房间,而我并不知道你今天回来,如果我像你说的那样,何必这么麻烦。”

    华夫还是一脸怒气。

    “我们只是在客厅拥抱了一下,你不觉得这种礼仪正说明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关系吗?因为他明天就要走了,这个年头,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再见了,他是我小时候的伙伴,是我的南京老乡。”

    这样的解释合乎情理,华夫先生的脸上阴转多云了。

    “他干吗住在我们家?”

    “因为他被仇人追杀。我不能见死不救。你愿意再留他住一阵子吗?”

    “恕我不能。”

    “达令,他坚持要走,这只是我的意思。”

    “他是不是抗日分子?”

    “你怎么会这么想,他只是我的旧友。”

    “是不是还是以前的男朋友?”

    “达令,今天我才知道,你是这么在乎我。”美琪的双手勾上了华夫的脖子,眼睛直视着他的眼睛。

    第二天早上,早起的美琪轻轻叩了几下牛宝军的房门,却无人应答。推门进去,她发现桌子上留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

    叨扰贵府,心有不安。后会有期,珍重。

    美琪将那张薄纸条贴在胸口,心中纵有不舍,也没有办法。

    她坐在他曾睡过的床上,抚摩着被子,然后走出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牛宝军可以开个诊所,开个古玩店,开个药铺作为长期隐蔽的场所。但是,即使在外国租界,日本人也是无孔不入的。为了完成整肃军统上海站的任务,他必须隐藏得更深。

    没有正当的职业,敌人就难以查到他,他随时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只是他要在这个时刻来临前做几件大事。祖国有难,他责无旁贷。至于总部的怀疑,他问心无愧。

    有时候,他恨不能在战场上抱起一挺机枪,向敌人扫射。国家还没有亡,可是半壁江山沦入倭寇之手,这是中国人的奇耻大辱。

    复仇!复仇!多少家破人亡的中国军人凭借着这样的信念,支撑着疲惫的身体浴血奋战,不惜生命。数百上千的日本战机轰炸着我们手无寸铁的百姓,日军的机械化部队对付我们连机枪都很少的简易装备,就是在这样的不对等之下,武汉会战还是使日军损失惨重,再也不敢提三月亡华。

    中国军队的对日作战,是以弱对强的壮烈,是在千钧一发和万般无奈的情势下,用鲜血铺就国民政府撤退的道路。在历时四个半月的武汉会战中,中国军队阵亡将士人数,据军事委员会统计为254628人,加上负伤人员超过40万。

    长着长毛的米饭,爬满了蛆的水,锋利的弹片,淋漓的鲜血,横陈的尸体,牛宝军似乎看得清清楚楚。他不由咬紧了牙关,攥紧了拳头。

    牛宝军在安琪儿电影院的联络箱里给玉梅留了话:钩上十八子。他写这几个字的时候,每一笔都好像是快刀在心上划过,钩即吊上钩,用美人作诱饵,十八子就是李,他要她用自己的身体得到李家为的绝对信任。这并非重庆的直接指示,但做好这样的铺垫,是必要的。李家为是重庆方面要争取的人物,重庆迟早会下指示。

    这是他的女人,他一直喜欢这个女人。自从那天情不自禁,他们的心已经叠加在一起,合二为一了。

    他忽然感到,自己是将自己心爱的女人作为祭祀的祭品,献给了河神之类的恶魔。但为了河神不再荼毒无辜的百姓,这种牺牲也是值得的。

    严斯亮已经在敌人的视线当中,这颗棋子已经是废棋了,再和他接触将带来很大的风险,但牛宝军还是决定在适当的时候通知他远离上海。抛下战友,牛宝军做不到。

    很有可能,自己已经被拍下照片,甚至已经在敌人的监视当中了,自己剩余的时间也不多了,这是命,他不怪任何人。他要抓紧时间,为祖国再多做点事情。因此对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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