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物贩子在唐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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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物贩子在唐朝- 第1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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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鸿此时也遇到了点难题,前时烧制澄泥砚的赵会这一段不断地往他这里跑,希望这位无所不能的卢九公子能给自己有所帮助。
    “唉,还是不行。”赵胡子手抓着胡子不停地揉搓,把胡子弄得如后世的爆炸式一般。
    他手中拿的是一件新烧出来的瓷碗,颜色白中略泛青色,釉色光洁,清莹如玉。
    卢鸿安慰道:“这件已经很不错了,比之邢窑相去已经不远。若说器型功力,更非寻常邢窑能比拟的了。”
    赵胡子苦恼地道:“问题是这颜色总是无法烧成纯白的。这件已经是这一批中最好的一件了。真不知那邢窑是如何烧出来的。”
    卢鸿心中暗笑,邢窑之所以洁白如玉,那是因为当地出产的釉料。比如越窑釉料,含铁略高,无论怎么烧,都是烧出青瓷来。
    其实青瓷并不比白瓷就差哪了,只是唐时朝廷用瓷,重白轻青。因此负责烧造的赵会,便一心要烧出纯白色的瓷器来。虽然试过多次,总是还带着一丝青色,达不到纯白的程度。
    唐时所谓白瓷,比之后世来,还是有相当的差距的。而且以卢鸿认为,也不觉得白色有什么漂亮。只是唐朝人心里,似乎对于追求毫无杂色的纯白瓷器情有独钟。这位赵会赵胡子大人尤其是走火入魔的一般。
    卢鸿道:“大人可曾想过,釉色能否洁白,并不全在工艺。或是材料所致。且以卢鸿所见,与其纠缠于釉色,不若试在技术上尝试些新意出来。以卢鸿之见,若于瓷上绘制山水花鸟之物,使之生动活泼。岂不更有童趣?”
    赵会闻了皱眉道:“民间制瓷,也有在上边绘制花纹的,只是多为乡人俗趣。咱们这窑烧造之物,乃是御用,如何能行那粗俗之法?”
    卢鸿一楞,随即才反应过来。
    在卢鸿到唐代之后,才发现后世所谓青花等物,唐时便已存在。后世都说元青花为天下奇珍,其实这青花瓷出现颇早,却不为世人所重。
    所谓青花。乃是以钴土等材料制成颜料,绘于瓷器之上,再行烧制而成。因其图案高温烧成后,色为青蓝,故称之为青花瓷。搜书网
    元以前青花,不为世人所重。直至明代,朱元章得了天下,因此出身贫寒,不愿以铜为祭器,便着有司烧造瓷器。自此青花纹饰大行。遂成主流。
    唐时民间,也有以青或褐色为瓷器装饰的。只是一则过于粗陋,二则世人喜爱纯色。因此所见不多。
    卢鸿沉吟了一下。若说以他所能,绘成青花精品,倒也不难。只是青花瓷器略有匠气,若真让他去画这些东西,不说世人如何分说,自己也懒得动手。想了一会,忽然笑道:“这倒也容易,只是成不成,还要试试再说。赵大人,麻烦你为我寻些各色颜料。再取数只精品梅瓶过来,我且试上一试。”
    卢鸿想到了,正是在后世曾经昙花一现的浅绛彩。这浅绛彩虽然因有种种缺点,流行时间不长,但其技术不难达成。更适合卢鸿这样的画技发挥。若能在此时现于世间,倒是一件美事。
    赵会去后,卢鸿又喊来洗砚道:“洗砚,你去外边找找,有没有卖桃胶的。我等着急用。”
    洗砚一听大为惊讶。不知少爷要桃胶做什么用。只是他一向知道自家公子多有奇思妙想,也不多嘴。便出去寻找。
    不想这一去,直到晚上方归,却是两手空空。
    卢鸿皱眉道:“怎么这晚回来,可是没有么?”
    洗砚诉苦道:“我地少爷,你要找的这东西实在是有些难寻。可怜小的把长安城东西市都跑遍了,也没见有卖这东西的。还好偶然遇上了褚大公子,他说必然有法,明日亲自给师尊送来便是。”
    第二天一早,果然褚行毅早早便上门来,身后的家人身上,扛了一个大盒子。
    褚行毅在卢鸿面前,一向有些拘束。依然是老老实实地问过礼才道:“卢先生欲寻之物,学生总算不辱使命。只是不知是否够用。”
    看着眼前满是桃胶的木盒子,卢鸿眼睛发直,真不知道褚行毅是如何找来这些个桃胶的。
    “褚兄…………这也太多了吧?不知是何处寻来的?”卢鸿纳闷地道。
    “这有何难,学生有个好友,家中便有个大桃园。为此学生跑了一趟,找些人手打了灯笼忙到半夜,将一园子的树胶全都刮来了。这些够用么?学生还怕先生制砚,若多做几块不太够呢。”褚行毅显得颇是高
    “制…………砚?”卢鸿大惑不解:“褚兄怎么猜我是用这制砚的,这要用桃砚做出砚台来,那还磨得动墨么。”
    “啊?学生还想,先生前时曾制过澄泥砚,这次用这些桃胶,大概是想做胶泥砚吧。”
    当赵会领人将梅瓶与颜料拿来时,褚行毅才知道卢鸿是要在这瓷器上绘制图画,入窑烧造。这一下大感兴趣,登时便又发挥出楔而不舍地学习精神,问这问那,眼睛不错地盯着。好在卢鸿也适应了他这特点,倒也没受什么影响。
    浅绛彩绘制比起其他彩瓷来,特点便在浅绛二字。所谓浅绛,乃是由山水画法而来。山水本分二宗,是为青绿、浅绛。所谓青绿,乃是以石青、石绿等矿物颜料为主,画出来金碧辉煌,厚重明亮;浅绛山水,以墨为骨,稍加淡彩。浅绛彩瓷便是仿照浅绛山水的画法,在瓷器上画出浅淡风格山水等图画。虽然不只限于山水。但山水确是浅绛彩的主流。
    画这浅绛难度倒不甚高,只是画瓷与作画不同,材料技巧,都别有玄机。卢鸿命洗砚取过一个小陶炉来,升了火,将那桃胶取过一小团,置于炉上化开,又将颜料磨成细粉,让洗砚细细和匀。
    等颜料都准备停当,卢鸿才取过一个梅瓶来。细细地擦干净了,这才取过一枝毛笔,在一块白色石板上,调了颜色,便在梅瓶上重重地刷了两笔。
    这两笔一下去,那一边的褚行毅眼睛都直了。就连不甚懂画的洗砚、赵会也都是大眼瞪小眼。
    中国画自来,便有笔墨之说。所谓笔,便是指线条;所谓墨,便是指色块渲染。但古作画,尤其是山水画法。定然是先笔后墨,即先以线条勾勒,之后添色渲染。且自古以来中国画。多为以笔为主,以墨为次。
    此次卢鸿却大反常态,居然先刷下这两块笔触来,看这样子,也搞不清楚是山是水,倒如信手瞎涂的一般。
    若是他人这样乱刷,早就被人渺视得无地自容了。只是卢鸿是什么人,说起山水画来,放眼天下只怕再没人有资格敢对他指手划脚。因此旁观三人吃惊之余,心中更多出一份期盼了。隐隐想到必然是这瓷画另有玄机,只怕这次自己又有眼福,可以见到卢公子新有什么奇招出台了。
    三人猜得确实不错。画瓷与寻常作画有一点不同,便是所用颜料,透明度不够。
    后世浅绛彩问世。乃是清代。当时一些文人画家,偶尔涉及此道,才有浅绛一法。只是时间不久,西洋彩色传入国内。因西洋彩颜色漂亮多样,画出瓷来更显得精神可人。因此很快浅绛彩便退出舞台。成了历史。
    但浅绛彩也有其优点,便是色彩淡雅。且门槛较低,易于烧制。只是其颜料多为矿物质,因此绘制之时,略有此麻烦。
    建常浅绛山水所用颜色,多为植物提炼,透明度高,因此可以先画出墨色线条,然后罩色其上,不遮墨线。但画瓷颜料既然是不透明的,如果先画了底线,再罩上颜色,那线条一下子便给遮住了,如何还能看出效果来。所以画瓷时,便要先将颜色染好,之后再于颜色之上,勾勒线条。
    先线后色改成先色后线,这事说来容易,只是作画者若胸中无有定次,却是绝难画成。总须未下笔前,何处为山,何处为树,何处为水,心中一一了然,之后才能下笔。
    此时三人看着卢鸿这画,感觉不出的别扭。只见他东边一笔,西边一笔,看来全无章法。那些色块,或深或浅,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便如一个初拿毛笔之人,在上边胡乱点抹一般。
    洗砚与赵会还好一些,但褚行毅本是精于绘事之人,又从卢鸿习画多年,今日看了这等画法,只觉得头晕脑涨,看不出头绪来。几次张嘴欲说,但见卢鸿目光专注,虽然下笔凌乱,却一丝不苟,只得强自忍住。
    过了好一阵子,卢鸿才停下手中笔,将那梅瓶转动一周,目光微闭,打量了一番。取过一只小笔,点了深色,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在一团晕色之上,细细勾皴起来。
    以颜料在瓷器上作画,笔迹四周也会洇开,便如纸上渗化一般。尤其是在颜色之上,再加笔触,看似容易,其实颇难。卢鸿前世时曾见人画过瓷,玩时也曾上过手,因此手下才有把握。只见他几笔下去,那一团深浅色团,便倏然呈现出了一脉青山,岭壑幽然,白云飘绕。褚行毅见了,忍不住“啊”了一声,这才明白那团深浅不一地色块中,竟然隐着如此的山势向背之形,明白卢鸿最初涂抹地意义所在。





    第八卷 草堂高卧 第四章 大俗大雅
     更新时间:2008…12…25 14:47:12 本章字数:3616


    褚行毅等眼看着卢鸿一支笔,在梅瓶上点染勾描,那些毫无意义的色块团晕,经一支笔勾连数笔,竟然变成了一枝枝树,一片片山,一道道水,一朵朵云。眼看着一派蓬勃生机的画面,渐渐在一件白生生的瓷瓶上现了出来,直令人目不能移,心中莫名生出几分感动。
    直到最后勾罢,卢鸿转着瓶子,眯着眼睛又看了几圈,才又下笔加了数点。收拾已毕,又在一旁空白之处,题下“范阳卢九”之名,之后以红色绘了一个小小图章。
    “嗯,也便是这个样子了。下边便需赵大人一显身手,将这瓶子再入窑烧造,那色便可固于瓶上,不复脱落。”卢鸿自己端详片刻,微笑说道。
    “哦?”赵会闻言一惊,然后又道:“莫非卢大人所绘瓶上山水,也可入窑烧制么?”
    卢鸿点头道:“正是。虽然此法所绘图形,不如釉下彩般永不脱落,但只要小心保护,也不易磨损。”
    浅绛彩最大的缺点,便是色上不再加釉层,因此若磨损过多,颜色易为褪去。后世也正是因此缺点,使得浅绛彩这种技艺存在时间不长,便被西洋粉彩取代。
    但在此时,于瓷器之上能加绘如此精美的画面,又能经烧制固于瓷器之上,却令在场之人又惊又喜。赵会眼睁睁地看着这瓶子,伸手欲拿,又怕碰掉了颜色,连忙缩了回来,绕着圈看了又看,良久才道:“赵会以为,烧造瓷器,不过寻常家用,俗用之器而已。也见过乡人所绘花样。必求逼似,俗不可耐。不想今日见了公子手段,才知道世间艺本无俗雅,全在施为之人气韵。若此瓶能得烧制成功,不只赵会当谢过公子大恩,便是瓷器有知,亦当感佩流泪。”
    赵会用颤抖地双手捧着手中兀自发热的瓶子,抚摸着略有滞感的图画,看个不住。这个大胡子一生以来。最大的愿望就是从自己手中,能烧出天下最漂亮的瓷器来。而今虽然是借了小卢大人的鬼斧神工,但毕竟是从自己手上第一次出现这次烧出来的带有图画的美丽瓷器。
    看着这山水果然是牢牢地烧在瓶上的。转动瓶身,山水连绵一体,当真如梦中一般。瓷器本色虽然略带青碧,然而一旦绘上山水。反便如色宣上地图画一般,额外增添了几分瑰丽。也不是感动还是辛酸,忽然眼睛中便涌满了泪水。
    偷偷将眼角几滴泪珠弹去,赵会轻轻捧着瓶子走向一侧的众人,脸上满是灿烂的笑容,大声说道:“卢大人,这瓶子,便是天下最美的瓷器了。”
    早就候在一旁的褚遂良父子、闫立本兄弟、卢家三兄弟、祖述等人,以及太子李治都一下子围了上来。当日亲见卢鸿画瓷的褚行毅还不觉得如何,其他诸人都是初次得见瓷上图画。一个个不由啧啧称赞。
    此次卢鸿只绘了一对山水梅瓶,一只牡丹大瓷盘,以及一对仕女瓶。这些题材,后世画瓷之人都是常画的,但在大唐之时。可是新鲜无比。一众人开始见这画面色彩浅淡,笔墨雅致,实在难以想象是如何将这图画弄在瓶子上的。后世画瓷,多以山水为贵。但褚遂良等人多见卢鸿山水,因此反倒对那没骨牡丹与仕女图兴趣更大。
    所谓没骨画法。乃是不以线色勒。纯用色块点染而成的花鸟画。此法直到元时方兴起,以王冕等人提倡。至徐渭大写意时方为大成。卢鸿这件牡丹盘,笔法变化多端,以红色写花头,绿色点叶,当真是富丽堂皇,又不失文雅之气。
    “卢大人这牡丹画得,与世间画牡丹者均有不同之处,不以勾描,全凭点染,却生动灵机,别开生面。”褚遂良抱着牡丹盘,看了半天道。
    “是啊”,闫立本也说道:“咱们绘图写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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