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妹魔王的契约者5- 第4部分

「没、没有啦……好久不见了，雪菈小姐。你精神还是很好嘛。」

刃更第一次见到雪菈，是在他赶到以为母亲遭佐基尔杀害而陷入绝望的万理亚身边那时。大概是知道气氛实在不适合开玩笑吧。雪菈道歉的语气相当稳重——但她的个性可是比万理亚活泼豪放得多了。在稳健派的使者来之前，雪菈和洁丝特都寄宿往东城家，那几天就闹得鸡飞狗跳，差点被她玩死——是真的累死人那种。

……可是话说回来。

刃更虽为重逢寒暄了两句，心里却有些紧张，因为在雪菈出声之前，他都完全没发现腿上坐了个人，更别说是进房了。当然，喝杯茶会让人稍微放松，但绝不至于到卸下防备的程度。看来能生出万理亚和露绮亚的，果然不是泛泛之辈。

当众人为雪菈的深不可测心里发毛、说不出话时——

「真是的，冷淡成那样到底是遗传到谁呀……」

雪菈一手捧着脸颊叹气说：

「露绮亚原本就是个做事认真、责任感强的人没错啦……可是当上拉姆萨斯的副官以后更是变本加厉了呢～」

从她极其平常似的用词里，可以窥见雪菈在稳健派内的地位在哪个层次。

毕竟她对前任魔王威尔贝特的兄长、现在的首领拉姆萨斯不加尊称，还称呼威尔贝特的独生女澪「妹妹」。稳健派的使者原本坚持要带曾帮助佐基尔的万理亚回魔界，却因为雪菈笑了一下就不再多说，恐怕也是因为如此。

「她是很细心能干没错啦……可是那种个性实在是啊～露绮亚底下的侍女身心负担恐怕是特别重喔。」

「这样啊……那侍女资历浅的洁丝特大概更辛苦了吧。」

听了雪菈的话，刃更对候在墙边的洁丝特表示关心，结果——

「……不会，因为我在这边不是露绮亚大人的部下。」

「是喔？那刚才她叫你照顾我是……」

「露绮亚大人只是重复我预先分配到的工作而已。」

「？那是谁命令你照顾我——」

在刃更为洁丝特的回答再度提问时——

「哎呦，那当然是我呀，刃更弟弟真是的。」

答覆却不是来自洁丝特，而是大腿上。

「所以雪菈小姐才是洁丝特的……？」

「对呀～我觉得不要让之前是佐基尔属下的人，一来就直接到露绮亚底下做事比较好嘛。当然，露绮亚是不会因为她的出身就差别待遇……不过要她底下的小妹妹像她那么公私分明就有点过分了；不用说，要洁丝特妹妹融入她们也是一样。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让我这个知道发生什么事的人来照顾她啰。」

背后的洁丝特也垂下双眼，说：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感谢雪菈大人才好……在佣人的工作上，我还有很多不周到的地方；幸亏是跟着雪菈大人，我才能顺利做到现在。」

「啊～不用放在心上啦。关于你和佐基尔的事，我自己也有值得反省的地方。」

「这样啊……」

东城刃更表示领会。原本以为洁丝特是在露绮亚底下做事还能笑得像刚才那样，让他讶异不已——结果是自己误会了。洁丝特笑得出来，是因为雪菈因自身考量而收她为属下。所以——

「……真的很谢谢你，雪菈小姐。」

刃更向坐在他腿上的雪菈低头道谢。雪菈的确是明白洁丝特在那场事件中的立场，但那也是成为佐基尔的人质后的事。一般而言，她是没有责任照顾佐基尔的属下，然而——

「没什么啦，因为平常你们照顾玛莉亚那么多，还因为我的事跟佐基尔拚命……就当是赎罪啰。」

雪菈苦笑着说。这时，万理亚将茶一口喝光——

「——那现在，该换我去赎罪了吧。」

并语气镇定地这么说之后，从沙发站了起来。

「没问题吗，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了，澪大人。这件事必须由我自己做个交代……我要把自己做过的事全部说清楚，让露绮亚姊姊大人臭骂一顿。」

万理亚对为她担忧的澪摇摇头——

「各位请继续休息——我去去就来。」

并拿出笑容这么说之后，踏着沉稳的步伐离开房间。

5

成濑万理亚离开房间后低头轻叹一声，然后——

「——————」

卸下笑容，表情就此定住不动。

接着慢慢迈步，走向姊姊露绮亚的办公室。

宽广的维尔达城内——万理亚就这么独自穿过走廊。

——途中不知经过多少执事或侍女，但她不曾和他们交谈。

因为一路走来，她的视线都盯着地面。

……没问题吧。

万理亚不是担心自己——而是刃更和澪几个。在主从契约的帮助下，刃更、澪和柚希的战斗力经过了数次强化，还多了胡桃一份力量，来到这里后也有洁丝特加入。

与只能藉暂时化为成体提升战力的万理亚相比，洁丝特平时就拥有高阶魔族层级的力量，而且和只擅长家事的自己不同，受过侍女训练的她，在生活上一定也能给刃更他们同等的协助。

……没问题的。

低着头一步步走着的成濑万理亚对心中的确信浅浅一笑。

不久——她停了下来。抬起头，眼前是一扇房门。

「……………………」

万理亚握紧右拳，敲了两次门，说：

「——露绮亚妹姊大人，玛莉亚来了。」

门后跟着传出轻细……但清晰的声音——

『……可以了吗？』

对万理亚投以简短的问题。于是万理亚点点头回答：

「可以了……这样就够了，谢谢你给我这些时间。」

几秒后——

『是吗——那就进来吧。』

令人不寒而栗的冰冷声音传来——同时厚重的木门自行敞开。

6

威尔贝特过世后，新魔王雷欧哈特的登基造就了一股新势力。

那便是激进派和保守派融合而成的现任魔王派。

然而——这现任魔王派的最高决策权，并不只是握在雷欧哈特手里。

因为还有些年岁难以记数的高阶魔族的存在。

枢机院，这个推举雷欧哈特为新魔王的组织，设有以七宗罪——亦即「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贪食」、「色欲」为象征的七个席次。现在——

「——真是万万没想到，佐基尔侯爵居然会就这样死了啊。」

「就是啊。一想到再也去不了他的游乐场：心里就不免遗憾啊。」

「这有什么问题……能开游乐场的又不是只有他一个，让别人接手不就好了吗？如果让那里的宴会和女人就这么没了，也未免太可惜了点。」

这些魔族，正位于现任魔王派的王城内——地下最底层，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的高阶阁揆会议室里。他们坐在房中央的圆桌边，在即将开始的会议前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话题围绕在——曾经坐在「色欲」席位上的佐基尔的死。

「话说回来，怎么偏偏死在停职查看的时候啊……他停职是因为想对威尔员特的独生女下手，该不会是遭到报应了吧。」

「你是说被威尔贝特诅咒了吗？别闹了……我看，他八成是成天和他那些杰作大玩特玩，把自己给搞死了吧。」

「有道理。」当众人如此低笑时——

「……………………」

有个人闭着眼，始终沉默不语。那个坐在另设于七宗罪外的第八席次的年轻魔族——眉宇精悍的青年，就是现任魔王雷欧哈特。

他耳里听着枢机院议员对佐基尔的死聊个没完——

……一群色欲薰心的老贼。

心里则是冷冷地以为不齿。不直接说出心里话，即是有他不能这么做的原因。

——现在，枢机院拥有等同于魔王雷欧哈特或更高的权力。

表面上的说词，是为了防止过度集权。枢机院不仅是魔王的谘询机关，若认定雷欧哈特在行使权力上过于失控，也能起到拔除魔王地位的保险效果。但是——事实上并非如此。

雷欧哈特在前次大战上确实战功卓越，但能够获选为新魔王纯粹是因为他对枢机院而言，是最好用的工具。

一方面，推举年轻的雷欧哈特成为魔王，能向军民展现政治核心的年轻化，吸引更多支持；另一方面，他们容易对自己推举出来的雷欧哈特发挥政治影响力。尽管单一议员的权力或战力都低于雷欧哈特，然而假使雷欧哈特反对枢机院的全体决定，他们就能当场将他拽下魔王宝座。

所以事实上政治核心并没有年轻化，反而更退回到威尔贝特在位之前那样枢机院独大的政治体系。只是就现状而言，雷欧哈特要保住魔王的位子，就必须任凭枢机院利用。

但那顶多是就现状而言罢了。

……给我等着吧。

魔王雷欧哈特轻轻睁眼，充满敌意地注视那些个枢机院议员，并暗自立誓。

……我一定要亲手消灭你们这些魔界的吸血虫，一只也不留。

雷欧哈特不会永远甘于扮演枢机院的傀儡。想在魔界创造新秩序，平定长期抵抗的稳健派或其他势力固然重要——但最关键的，是在于铲除眼前这些老害虫。当然，在魔界已生存漫长岁月的他们，影响力难以估计；若处理失当，自己可能一转眼就陷入死地，然而雷欧哈特的决心并不因此动摇。所以——

……首先。

雷欧哈特看向圆桌空席，但不是佐基尔的「色欲」。含雷欧哈特的八张席位中，只坐了六张。

没错——还有一个尚未到场。

——就在这时，高阶阁揆会议室的厚重门屝忽然缓缓敞开，接着——

「各位抱歉啊，我来晚了……」

一名高阶魔族伴随低沉声音进入会议室，踏着悠然脚步坐上七宗罪中最高位的座椅。

那是统管枢机院的议长——贝尔费格大公。

「怎么啦，贝尔费格大人？今天来得特别晚呢。」

一名枢机院议员对远迟于原订时刻才现身的贝尔费格问道。

「嗯……我在处理佐基尔的事，不小心耽搁了。」

贝尔费格面带深沉笑容回答。

「之前不是决定好在选出他的继任者前，暂时由我身兼『色欲』的席次吗？我对他的研究和财产没什么兴趣……不过那个游乐场就另当别论了，没了怪可惜的。所以我想，以后就由我来接管那个地方算了。」

这句话让另一名议员乐得笑了起来。

「喔喔……那真是太好了。交给贝尔费格大人绝对妥当，以后不怕找不到地方玩啦。」

象征懒惰的贝尔费格是魔界现存最长寿的魔族，同时也是出了名的好色，甚至高过佐基尔。据说他城里后宫的女人，有四位数之多。

不过，枢机院议长自然不会是泛泛之辈，贝尔费格也是站在现任魔王派高阶魔族顶点的人物，本身就是上古时代的象征。

「让陛下等我这把老骨头还真是对不起啊……我最近正忙着把那边的女人一个个都重新调教成我的东西，时间不好掌控啊。」

听了贝尔费格脸不红气不喘地这么说——

「……有活力是好事，贝尔费格。」

雷欧哈特语气沉着地回答。比起继承威尔贝特力量的成濑澪或稳健派首领拉姆萨斯，雷欧哈特更想要除掉贝尔费格，因此绝不能让他发现心中的杀意。

随后，贝尔费格提以「那么各位」，宣布道：

「我们就开始今天的会议吧——首先是关于沉睡在日前西域挖出的遗迹中，那些英灵的保存状态。」

7

在充斥沉重寂静的空间中，有对彼此对视的梦魔姊妹。

成濑万理亚和姊姊露绮亚。

万理亚来到露绮亚的办公室，报告自己遭受佐基尔胁迫，考虑到最后决定协助他的一切经过。

虽然成功将养父母遭到杀害的澪救出佐基尔的魔掌，母亲雪菈却旋即成为人质，用以胁迫她的帮助。万理亚起初也拚命遵从姊姊的命令，无视佐基尔的威胁，以护卫澪为优先；结果不小心踏错一步就愈陷愈深，对佐基尔唯命是从——欺瞒澪和刃更等人，更将他们推入危险之中。万理亚就这么告解似的，一一报告自己犯下的罪行。

而现在——房里的沉重寂静，是结束报告的万理亚，等待露绮亚说话所造成的。在令人屏息的沉默中，万理亚垂着眼一动也不动，最后——

「——全部就是这样吗？」

露绮亚吐出的，是冰冷至极的声音。接着——

「玛莉亚……我很清楚你对母亲大人的爱，我并不会为这件事责怪你。你得知母亲大人成为人质时的心情，以及你最后采取的一连串行为，我并不是完全无法理解。」

「…………我懂。」

万理亚轻轻颔首。

「辛苦你了，玛莉亚……你一定很痛苦，心里也经过一番天人交战吧。你是个善良的孩子，要背叛信赖自己的澪大人和刃更先生等人，帮助挟持母亲大人的小人，相信心如刀割都无法比喻你的痛苦。」

露绮亚接连吐出友善的字句——用的却是不带一点温度、有如绝对零度的声音。

所以，成濑万理亚一语不发地慢慢抬起视线。

「——————」

与正前方的办公桌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