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名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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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名伶-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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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是抱着绝决之心写下请帖,不想母亲为了让我死心便再未阻拦书信。我得到消息赶回吴县,却不知其中关节,最终暗自神伤眼睁睁瞧着她嫁给别人。

洞房里,她听似不着边际的话,如今想来却令我酸楚痛心。她究竟是在多么绝望之下,才说出让我称她为“李家娘子”?

那时,我未曾鼓足勇气带她离开,本以为是为她好。却原来,不久后蒋家便已败落,她意外流掉了孩子竟被李家休弃。

再后来,她父亲病重,只能四处奔波维持生计。然而,纵是掏空了所有心思却终究入不敷出。眼见着父亲的病一日重似一日,她阴差阳错遇上了张妈妈。

张妈妈爱惜她的才貌,欲收她入悦泠坊,却被她毅然拒绝了。直到数日后父亲病危,她终于痛定思痛,与悦泠坊签下卖身契。

然而,当她拿到银钱为父亲治病,却被大夫称为强弩之末,叫她不必白费心思早些准备后事。打哪儿以后,她便栖身悦泠坊,好在张妈妈一向待她甚好,日子倒也过得平静。

我伤好了以后便为她赎了身,带着她一同回到长安。我本想将她带回府邸,却被她拒绝了,“子言,我知道已经有了妻子。女人的心思,我再清楚不过了,她是你的发妻,你不要负了她。至于我,名分早已无关紧要了,你能为我置一处别院落居,已是甚好。”

我百般劝说,她却始终不为所动。无奈之下,我也只得遵从她的选择,只是打哪儿以后,我对她的愧疚越发深沉。爱重她的同时,更不禁多了几分呵护,也因此对妻子分身乏术。

我的异样终究被妻子发现了,本以为不过一场争执,一切也总能寻到两全之法。谁知,后来竟阴差阳错的酿成那般结果。

妻子趁着我外出办事,不知怎就说动了她。她竟刘书一封离开了长安,我回去后痛不欲生,发了疯似的寻找,一晃便是十三年。

我本以为她是恼了我,再也不愿见我。然而,高阁再度重启,随着那名伶人的相遇,当年种种如剥丝抽茧般浮出水面。

当我得知,那年她离开后竟是被妻子派人凿沉了船险些葬身江河,方才下落不明,我不禁想起幼年的一桩事。

那时母亲极信奉神佛,时常去镇子里的寺庙烧香。一次,我听闻母亲要出去便缠着她一道儿出去玩耍,庙里的方丈见着我便道,“此子命犯桃花,主母当慎重之。”

难道这便是我的劫?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方才晓得自己当时的想法究竟有多可笑。而真正的劫,却远非我所能想象的。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八回 宣城一别故人辞

又经过数日调养,数百名村民近乎灰白的面色皆渐渐恢复了红润,有些家里甚至交还出抢来的财宝,再度回到从前兢兢业业的辛勤日子。

来到“鬼村”第二十日,沈述师的身子也已大好,张好好处理了扫尾事宜后,便同看守村子的数百名侍从回了宣州城。

张好好前去州府复命时,沈传师听到如此好消息,却始终愁眉难展,“好好,你怎同竹玉扯上关系了?清风醉的消息沾不得,我不希望你因一时意气而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张好好明白天下没有无本的交易,却并未就此事多言,而是俯身礼了一礼,“多谢沈使君提点,此事我已心中有数。”

离开州府后,回到行辕,张好好便下令开始置备行装,准备起行回长安之事。

沈述师听闻此事,前来见张好好表明决心,“此次长安之行,我要同你一道儿去。”

张好好诸多顾虑,沈述师皆是心知肚明,因而丝毫不给她拒绝的机会,转而问道,“宣州之事圆满解决,可回去后,种种事宜你预备如何应对?”

虽然救下了“鬼村”数百条性命,但是在张好好心里却始终有个结。那便是居于村口下落不明的老汉,以及污染了整个水井的巨量底也伽。若说这一切只是巧合,莫说是张好好,便是懵懂如赵炎,也明白此事绝非那样简单。

关于此事,在离开“鬼村”前,高肃也曾多次对张好好提及过。然而,念着如今的朝局错综复杂,张好好一时拿不定主意便搁浅了。

沈述师见张好好怔怔呆了许久也未有回应,他便转身于旁侧桌儿边坐下,静静盯着她上上下下瞧了许久。直到张好好回过神儿来,方才察觉到一旁灼灼的目光。循迹看去,那双乌黑因莹润的眸子不由令她心中一悸,

“子明,你做什么?”

沈述师眨了眨眼睛,直言不讳道,“看你呀!”

张好好臊得双颊绯红,却强自镇定着转道正事,“回到长安后的诸多事宜,如果能有一个契机,便是妥善以绝后患也并非不可能之事。皇太后担忧的,无非是怕我蛊惑皇上影响朝局,只要我坚定立场,还是极有可能全身而退。不过,在此之前,我不能被动的等下去,只能自己来创造所需要的契机。”

瞧见张好好眸中闪闪发亮的眸光,沈述师虽不知她心里是何算盘,却随之轻松了口气,“你有主意便好。只是切记不可逞强,万事有我。”

见着张好好颔首应下,沈述师方才笑道,“再过两日便要离开宣州了,我带你出去走走吧?”

张好好也随之眉开眼笑,戏言,“请沈二郎君带路,小女子当真有些经受不起。不说去多有趣儿的地方,只请郎君莫要再引清风醉之类的路。”

沈述师“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没想到,素来宽容大度的洪州张歌人也会记仇了。”

两人说笑着出了行辕,然而未走出几步,便见着一名不速之客自轿辇上下来,笑盈盈的瞧着张好好,“张娘子,多日未见,可曾想念小生?”

由于“鬼村”疫病之事中,竹玉立下了一大功劳,然而纵是沈述师脸色颇有些难看,张好好也终究要给竹玉面子的,“竹郎君自小在宣城长大,想必对此间的风景名胜定然了然于胸。”

张好好余下的话尚未说出口,竹玉便“唰”地一声合上折扇,扬眉笑道,“但凡歌娘想看的,便是刀山火海,儿也愿意随行。”

竹玉这话不由触到了张好好的伤心事,曾几何时牧之也对她说过诸如此类的话,然而,终究物是人非。

从城南道城北,又从城东到城西。不过短短一日,张好好便已踏遍了宣州城的边边角角。

分别时,竹玉将张好好拉到角落里私谈。

“歌娘,此次一别后,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孟子叔前去相助之事,你不必放在心上,更不必给我酬金。那些本来就是福泽一方百姓的大事,我能尽一份绵薄之力,自是不会推辞。”

张好好直直盯着竹玉瞧了许久,“其实,我一直在想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宣州城里无处不在的传说,以及我第一回见着你的情形。很多人都说,清风醉的竹老板无利不早起,可如今你随我们出游又是为了什么?”

竹玉漫不经心地摇着手中折扇,“正是因为那些传闻,我在宣州城中始终没什么友人。如今能遇上几个志趣相投之人,生出深交之心并不奇怪吧?”

张好好心知正是这个理儿,然而,她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弄错了。可是,她前后思索了许久,也未能找出症结所在。

看着张好好坐上马车离开,竹玉身子一软颓然倚在侧旁的树干之上,喃喃自语,“歌娘,你说对了,清风醉的竹老板又怎么会做赔本的买卖呢?只是,你可知晓,既是买卖便须得双方同意?”

起行前夕,张好好终是忍不住前去探望“鬼村”村民,如今疫病已顺利解除,百姓又恢复了往日安居乐业的日子。村民见着张好好便热情的招待,这些单纯的乡野之人并不晓得张好好用这样的方式救了所有人性命。

然而,对于他们来说,张好好医好了他们的“疫症”,又投入了不少银钱,让他们能够重建以前的村子。如此行径,于他们而言已是再生活菩萨了。

盛情难却之下,张好好与沈述师便留在村子里用午膳,虽是乡野粗茶淡饭,却处处透着自然的甜香气息。这些滋味,是张好好以前在洪州乃至长安,从未品尝过的。

村民见着张好好与沈述师不嫌弃乡村鄙陋,对他们二人更加改观了几分。就连本想藏着那桩秘事的老汉,也不禁拿出了前些日子在村口见到的半纸文书。

“张娘子不远万里赶赴‘鬼村’,想必也是重任在身。小民无意间发现了此物,特呈给娘子,以期对娘子所办的事务有益。”

张好好本是对村民的一片好意不忍拒绝,然而,当她结果那半纸被烧得残缺不堪的信笺时,不由怔住了。

如此做工细腻的羊皮卷,除了皇宫之外,张好好从未在其他地方见过。只是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真正让张好好不知所措的,却是那半张纸上印着的印鉴。

时值唐朝,在寻常人家里能够识字已是不易,更遑论那些年代久远的古文字。然而,偏巧张好好对书法上颇为钟爱,曾经收集了大量不为人知的名帖临摹研究。

因此,张好好对于殷商的文字并不陌生。那些刻在甲骨上的象形文字,一点一滴记载着湮灭于滚滚红尘里的陈年旧事。

那半张纸上的印鉴正是用甲骨文雕刻的,浑然天成。而那样的字迹,张好好却觉着分外熟悉,而皇宫中也只有一个人。

次日,张好好等人终于踏上了回程之路。与此同时,一曲赞颂女神医的歌谣,自偏安一隅的小村落里传遍整个大唐。

当皇太后听闻此事时,正于李昂在昭庆殿中下棋,她手中的棋子砰然坠落,砸乱了一盘杀得难舍难分的棋局。

“皇上,哀家有些累了,还是改日再行切磋吧。”

李昂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也不禁隐隐担忧皇太后接下来的举动,“母亲,如今张歌人一行已在回程路上。母亲近日身子抱恙,而那张歌人倒也算得医术精湛,不如儿子命他们快马加鞭,也好赶回来为母亲诊治一番?”

皇太后若有所思地瞧着一脸诚恳的李昂,敛眸道,“不必了。哀家这些都是老毛病了,调养调养总会好的,有劳皇上费心了。”

李昂离开昭庆殿后,皇太后正欲歇息一番,再行考量此事。谁知,这时走进来一名眉清目秀的宫装女子,盈盈福身一礼,“皇太后,宫外来了书信。”

皇太后随手接下,凝肃的神色渐渐散去,“张歌人呀张歌人,你究竟预备如何?”

听闻了宣州事宜,李昂早已没了批阅奏折的心思,既心疼张好好此行中的坎坷,又压不下那似滚滚江水般的思念。

与此同时,一行人回程中轻装赶路,数日后便到达了长安。张好好直奔临仙阁,承蒙红妈妈准备周全,她梳洗一番后方才进宫复命。

高肃瞧着身侧仍是一身素净男装的张好好,他不禁颦了颦眉,“张娘子如此装扮,便不担忧皇太后借机发难吗?”

张好好早已做好了完全的心理准备,此次进宫便是给皇太后发难的机会。有些事情既是躲不过,便需迎难而上。

其实皇太后的态度,张好好并未过多担忧,在这样的节骨眼儿上,即便被发难也不至于毫无回转之力。

反倒是李昂,张好好头疼之余,却不禁隐隐生出几分愧疚之心。当初离开长安之际,她虽是未曾许诺过他什么,但是她此前茫然中的态度确是太过容易叫人误会。

无论如何,李昂终究是她在最落魄时相交的知己。张好好不曾贪心到鱼与熊掌兼得,却也不想就此决裂,老死不相往来。

章节目录 第三十九回华自流年枉春深

张好好等人刚进宫门,便被昭庆殿的宫人拦了下来,“张娘子,高郎君,皇太后召见。”

沈述师与张好好对视一眼,他显然明白张好好的心思,正巧趁此道,“既是如此,为了不耽搁差事,我们便兵分两路吧。你二人先去拜见皇太后,我去向皇上述职,事罢后于宫门前会合。如何?”

对此提议张好好自是没有意见的,因为她还没有想好要如何面对李昂,而高肃能同张好好一道儿便是件值得高兴之事,自是不会计较这许多。

宫人引着张好好与高肃向昭庆殿行去,两人分明是奉诏来此,却未能直面召见,而是被阻在门外。侍人进去通报了许久,也未见人出来传唤,高肃惯常于皇太后跟前儿得宠,何曾受过这样的待遇?

“歌娘,如此看来,待会儿进去你务必多加小心。”

张好好知晓高肃暗指皇太后如此下马威,定是对她不满已极,张好好瞧着高肃担忧的神色,明了此处非是说话的地方,便未点破皇太后的用意。

她堂堂一国皇太后,纵然张好好堪堪立夏功劳,但若是想找找晦气还是易如反掌的,下马威的手段终究是温和了些。因此,张好好明白以皇太后的手段,定是想给高肃敲敲警钟,提醒他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高肃对张好好的感情众所周知,皇太后纵然恨铁不成钢,却终究是不想伤了高肃的。只可惜他未曾想到这处关节,未能明白皇太后的一番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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