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名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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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名伶-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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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偏巧整个皇宫里,唯独昭庆殿例外,那里的暗人隶属皇太后,便是李昂也无法随意调动。身为外人,沈述师先前并不晓得这些,亏得李昂从中提点,才能小心规避几分。

潜入昭庆殿后,几人分头行动。根据玉铃儿的描述,沈述师与李昂商讨下的结果,一致认为张好好应当在书房附近关押。玉铃儿从进去过的入口已然被封死,而另一条路又是通往昭庆殿,那么机关十九八九会在书房里。

昭庆殿的布局是恢宏而舒朗的,尤其是书房四面都是空荡荡的。夏日里皇太后喜欢在飞檐下置一方小案,品茗看书,享受静谧岁月。倘若机关建在空地之上,必然容易被人发现,而唯一可能藏匿其中的,除了书房不做他想。

沈述师顾盼左右,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然而,还未待他仔细打量屋中陈设,便见一道亮光迎面飞来。沈述师忙侧身闪躲,一支寸许来长的飞镖“噗”地一声刺入门框之上,他循迹看去只见一抹黑影飞扑而来。

沈述师随手抽出一幅画轴同黑衣人打了起来,黑衣人求胜心切,招招铤而走险。沈述师狼狈应对,此消彼长,待到黑衣人体力逐渐耗尽沈述师方才稳占上风。

几招交锋下来,沈述师便制住了黑衣人,他将封了黑衣人的嘴并将其牢牢捆在床柱子上,方才开始仔细探索书房。沈述师在机关之道上颇有些涉猎,然而他寻遍了整个房间,却是毫无所获。

沈述师下意识的瞧了瞧黑衣人,却见他神色惊慌失措。由于书房中没有掌灯,除了窗子里透进来的隐隐月光,再无半点儿光亮。沈述师欲要走进查探黑衣人,试图从他身上找到些线索,然而他越靠近却发觉黑衣人越发焦躁不安。

沈述师始终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这些暗人按照道理来说都是经过极为严格的训练。倘若连巡视的目光都顶不住,怎能存活至今?

然而,沈述师走近黑衣人的异常却并未有所改变,直到黑衣人用力过猛带到了床帐。沈述师方才发觉,原来竟是再简单不过的机关,而入口便在合着的床帏后。

沈述师取过桌儿的半截蜡烛,拿出怀中的打火石,这才俯身进了洞门。不知走了多久,里面的洞穴越来越窄小低矮,就在沈述师觉着自己快要透不过气来的时候,终于柳暗花明的发现一个宽广的空地。

沈述师正欲查探一番,却听得一阵“悉悉索索”地响动,继而一个平缓沙哑地声音传来,“子明,是你?”

沈述师心中一惊,忙上前几步,当他看清瘫坐在角落里的女子模样时,他几句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与此同时,更是难以排遣的心疼,不过短短数日,她怎就成了如今这般皮包骨头的狼狈模样?

“好好,你……我带你出去,可好?”

张好好颔了颔首,双手撑地欲要站起身来,然而,当她的掌心却是触到一枚又圆又硬的物什,她不过是低头瞧了瞧,便极为随意的站起身来。

沈述师瞧着这个一幕不禁怔了怔,时至此刻,他方才有心思将目光转向这座关押张好好的密室。巡视四周,处处可见人体遗骸,乃至满地乱跑的老鼠蟑螂。

张好好这一路走来虽是出了许多库,却从未受过这样的待遇。沈述师不动声色地为张好好驱赶周边的老鼠蟑螂,心里却在盘算着如何将身体虚弱,连走路都摇摇欲坠的张好好带出去。

“好好,我不晓得你究竟清不清楚,先前进来的通道已然被封死了。如果我们今日想要从这里出去,怕是要经历不少事情,你稍事歇息片刻,接下来我们再行商议。”

朝阳初升,她立于门前飞檐下静静瞧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一日之中,也只有这么片刻,她的心是宁静的。金色地光辉倾洒遍整个长安,兰月伸手感受着指尖的温暖,不禁勾唇浅笑,“娘子,倘若瞧见如此景致,想必你定会开怀吧。”

“沙沙”地花草磨砂声惊醒了兰月,她扭头看去,只见一抹纤细瘦弱的身影正立于花圃正中。他分明笑着,却似带着说不尽的凄迷哀婉,“阿月,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的笑容了。却原来,你不是不能不会,只是唯独对我吝于给予。”

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单纯稚嫩的少年,而她同样回不到那个全心全意相信他的兰月。这么多年来,同张好好历经了无数风风雨雨,兰月本是将一切都看透了的。可是,她却在这样早已过了痴妄的岁月里,如此掏心掏肺的相信一个人。后来种种,于她而言,不仅是伤怀悲愤,更是被泯灭了最后的希望。

兰月并非小气之人,却再也无法做到对他宽恕。她更非牵扯不清之人,却始终难以做下决断。她从来未曾恨过他,却也从不曾如此怕见过一个人。难以决断的旧事,终是成了她心中的殇,解不开、放不下。

“这些,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苏岩瞧着艳阳下宛若神女的兰月,他红唇微启,却是如鲠在喉,“阿月,我今日来,是同你道别的。我要回扬州去了,或许从此以后,我们再不会相见。你便没有什么话想同我说吗?”

兰月怔怔瞧着苏岩,心里空落落的,似是缺了一块。可她面上冰冷的神色却似是凝结了一半,怎么都化不开分毫。

“如此甚好。从今以后,你我都不必为难了。”

苏岩下意识地握紧袖中的手掌,指甲戳进掌心里,殷红的液体顺着指缝滴滴答答落下,染红了雪白无瑕的娇花。

“兰姐姐,这些当真都是你的心里话吗?”

兰月高高仰着头,任由耀眼的光芒刺痛双眼,“是真是假,难道你分辨不出吗?这段日子的朝夕相处,你应当晓得娘子在我心中的地位是不可逾越的,而你却是害她被囚的罪魁祸首。这一切已是不言而喻,你还要我说些什么?”

预料之中的答案,苏岩却仍是觉着难以承受,指缝间的殷红似是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下落之势。

“既是如此,兰姐姐,我只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兰月一言不发,只是僵硬地站着。在苏岩看来,如此她如此婷婷而立,是那么的高不可攀。等了许久也未见着兰月出声,苏岩的心似被抛入了暗无天日地深渊,仿若就此难以救赎。

“阿月,这些日子以来,你究竟当我是什么?”

关于这个问题,无论是从前嬉笑耍滑的岁月,还是被搁置后的痛楚,在苏岩心中始终是个无法解开的结。他想知道答案,却迟迟不敢开口询问,倘若不是如今再无退路,他又怎敢如此孤注一掷?

沈述师郑重地颔了颔首,“正如皇上所想。只是,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李昂沉默片刻,应道,“也好。既然冒不冒险都难躲过一劫,反倒孤注一掷更能令人安心,便如你所想吧。”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三回 惊心动魄脱虎口

沈述师本还担忧耽搁了这么久,会生出什么变端来。然而,两人推开床榻走出密室,书房中仍是一派寂然。沈述师高高悬着的心正缓缓平复了些,张好好环顾四周,不由得眉头深锁,她正欲说些什么,却听“吱呀”一声,房门骤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两人齐齐循声看去,只见仇士良率领一干侍卫将门前围得水泄不通,“大胆贼人!竟然擅闯昭庆殿书房,来呀,将他们拿下。”

见着沈述师握紧手中的剑,张好好不由抬手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如今敌众我寡之势,硬碰硬实非明智之举。

张好好示意沈述师稍安勿躁,她上前两步,笑道,“今个儿这昭庆殿当真是热闹啊!仇中尉都亲自出动寻找小女子,当真是小女子几世修来的福分。”

沈述师颦了颦眉头,继而扬眉浅笑,“从前便听说悦泠坊的张歌人聪慧无比,如今一见,竟是比传闻更甚几分。久仰久仰。”

张好好忙礼了一礼,“能得中尉如此厚爱,小女子不甚惶恐。”

见着两人你来我往,沈述师这才反应过来,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张好好失踪的消息,皇宫里早已是众所周知了,若说身为中尉的仇士良不晓得此事,怕是没有人会相信。

且不论张好好为何会在昭庆殿中,这些都是后话,单单是仇士良率领众多守卫驻扎在昭庆殿中。相比之下,张好好的罪过倒是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沈述师深深吸了口气,将心中的杂念尽数摒除,这些日子以来,他总是太过担忧玉铃儿之事。而见到张好好的那一刻,这种担忧无疑再度被升华了,连带得影响了他的判断。若非是张好好反应灵敏,只怕他们此刻已然是骑虎难下了。

彼此客套了许久,仇士良终是将话题转向了要害之地,“这么晚了,不知张娘子在昭庆殿中作甚?”

张好好听后,却是毫不避讳,她拎着赃物不堪不得衣衫,叹息道,“想必仇中尉也听说小女子失踪之事了,说来也当真是时运不济,丝毫怪不得旁人。”

仇士良微微扬眉,“哦?此话怎讲?”

张好好瞧了瞧身侧的沈述师,摇头沉默了片刻,“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事,不提也罢。”

张好好越是不肯明说,仇士良便越是想要知晓其中内幕。事实上,宝历太后的谋划,他早些时候就晓得了,一切事情也尽在让他掌握之中。谁知半路杀出了程咬金来,沈述师竟然查探到了张好好的下落,并将她救了出来。他匆匆赶到的时候,也不过已然是现下之局。

对于仇士良来说,宝历太后的谋划可谓是将他送上了天时地利人和之位,他善加利用不难一石二鸟。

如今,却被沈述师这籍籍无名之辈乱了计划,仇士良若说心中不闹,是断断没有可能的。

加之,先前张好好曾告诉他弹奏琴曲的女子居于洪雅,他派人多方打探却始终没有半点儿消息,这份坑骗之仇,仇士良已然为张好好记了许久。

见着沈述师同张好好安然的模样,仇士良越发觉着忿忿,可他也明白眼下尚且不是时机,是能耐着性子,继续笑着同其攀谈,“令张娘子不愿提及的事情,想必定然是非同一般,倒叫我心生好奇了。不如娘子将这件事情告诉我,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可好?”

张好好不紧不慢地理了理衣袖,疑惑地瞧着仇士良,“中尉为何非要问及此事?莫非,其中竟是有什么隐情吗?”

意识到张好好在兜圈子,沈述师不由越发想让张好好亲自说出所遭遇的一切,即便其中掺了许多假,但却足以成为日后佐证。

“若说隐情,倒也谈不上。只是我这人呀,自小便好奇心极重,想要知道的事情若是得不到答案便会彻夜难眠。张娘子就当是帮帮忙,破例一次倒也无妨。”

张好好唇角微勾,竟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爽快应了下来,“既是如此,小女子便是念着中尉记挂之恩,也应当为中尉解惑。”

仇士良不由聚精会神,张好好却是咯咯笑了,“说到底,也是歌人顽劣。即便是过了这么久,仍然对皇上求情难忘,这才来昭庆殿同皇太后亲近。皇太后仁慈,顾念我来自民间粗鄙未识礼仪,便特准许我前去书房学习。我对皇宫不甚了解,自是处处好奇,不甚触碰到了有心人留下的机关,深陷其中难以逃脱,这一晃便是好几日。瞧我这模样,想必仇中尉便不难猜测小女子这几日的狼狈光景吧。”

仇士良面色难堪,却终究是欲言又止,冷哼一声拂袖而去。这样的谎话,骗骗三岁孩童倒还说得过去,但凡有些心智之人皆不会相信这样可笑的理由。

然而,张好好所要无非是稳定人心的由头,这样的说法虽可笑了些,映着前几日的召见却也算得天衣无缝。政治上的谋斗,自来看的便是手腕,只要不影响局势,这样无伤大雅的小事,那些所谓的忠臣自是不会放在心上,顶多不过谏言几句也就过去了。

只在出来的路上,沈述师早已大致向张好好说明了情况,因此她早已将由头愈发改得不容反驳。然而,张好好没有想到的是,皇太后竟然如此入戏,李昂一张感情牌,竟让她动容至深。

即便相伴皇太后数十年之久的李昂也不曾想到,未对皇太后明说此事,竟然成了张好好最大的坎儿。

一夜无梦,皇太后醒来便瞧见丈余开外的熟悉脸庞,温暖柔软的感觉自心尖尖儿漫向四肢百骸。已经多久没有像此刻这般了?她不是皇太后,他也不是皇帝,他们只是一对儿再平凡不过的母子,即便没有奢华富贵的荣耀,却拥有着最平淡的幸福。

瞧着窗外的缕缕光芒映入殿中,皇太后起身为李昂盖了盖身上的锦被,继而命人将裳裙首饰拿到偏殿盥洗。

皇太后始终沉浸在愉悦的悠然中,直到一切收拾停当,她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身后侍奉的宫女神色怪异。她敛了面上的温和,肃容道,“昭庆殿中,可是一切安好?”

那婢女听得皇太后询问,惶恐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请皇太后恕罪,婢子、婢子……”

皇太后神色骤冷,一掌拍在梳妆台上,“哀家说过多少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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