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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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谋-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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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雨从外面来,手里端着一碗燕窝,走到窗前,轻轻地唤道:“小姐,四皇子来了。”
  宁意安听到了,却仿佛没有听进心里去,嘴里随意地“嗯”了一声,可是,眼睛却没有离开过面前摊放着的账薄。烟雨刚想再开口叫她,却被身后伸出来的一只大手拦住了,烟雨转头看了看李泰就站在自己身后,也不敢说话,低头便端着燕窝进屋去了。
  宁意安就是这个样子,只要一忙起店铺里的事情,就跟着了魔一般,谁的话也听不进去。烟雨将燕窝放在桌子上,李泰跟着她的脚步便走了进来,缓缓地站到书桌边,伸出两指轻轻地叩了一下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宁意安这才意识到旁边有人靠近,吓了一跳,手里的笔也滚落在地,雪白的衣袍上落下了斑斑墨痕。
  “哎呀!”宁意安想伸手去擦,可是,那样纯白的衣料哪里能擦得掉,只好看着那块墨迹撅了撅嘴:“可惜了这件衣裳,我可是新做的呢!”
  李泰看着她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小女儿家的娇态,觉得十分可爱俏皮,不由地赔礼道:“是我不好,吓着你了,回头赔你一件衣裳,可好?”
  “谁让你赔了?”宁意安不在意,也没有打算去重新换过:“咦?四爷日理万机,怎么会有空来我这里?”
  “听说你感染风寒了,所以来看看你。”李泰微微地笑着,看她的样子,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碍了。
作者有话要说:  

  ☆、086

  宁意安皱了皱翘挺的鼻子,故作惋惜地道:“那你可来得晚了一步,我的风寒已经好啦!”
  李泰看着她铺了一桌子的账本,不由地摇头:“病才刚好,便要看这许多的账目了吗?还开着窗户,仔细再被风吹病了。”
  “才不会。”宁意安收起账薄,邀请李泰坐下,又吩咐了烟雨去泡茶:“四爷很少来我这里坐呢!”
  “其实,我是想来看看你好不好。”李泰犹豫了一会儿,他向来是直来直去地惯了的人,不喜欢讲话拐弯抹角的,于是,痛快地说:“街上有些传闻,我怕传到你耳朵里会让你不开心,所以来看看你,不过,看你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受什么影响,我便也安心了。”
  原来是这样,没有想到一向不爱与人说笑的李泰竟然了会关心人关心到如此细致的地步,宁意安的心里有些暖暖的:“多谢四爷关心,不过,你也说了,那些是流言嘛,流言止于智者,他们传一阵子觉得无趣,就自然不会再传来,对我又没有什么影响。”
  “你一直都是这样好的脾气吗?”她这样豁达的态度倒是让李泰有些惊讶:“不过,你毕竟是一个女孩子,落了个不好的名声,以后都没有人敢娶你呢!”
  “不会啊,我又没有说我一定要嫁人。”宁意安的思绪飘得有些远:“若是不能心意相通,就算是夫妻又如何。”
  李泰对她的话十分赞同:“没有想到你一个女孩子,对爱情竟然也如此执着。”
  宁意安低下了头,似乎有些感怀:“反正在世人眼里,我就是个名声不太好的女子,那么索性放开心怀,有些追求不好吗?”
  “好。”李泰点了点头:“其实我今天来,是要告诉你,父皇想见一见你,若是有空,明日便进宫一趟吧!”
  “想见我?”宁意安觉得有些诧异又有些担忧:“是有什么事吗?”
  “放心,父皇十分喜欢你,定然是不会伤害你的。”李泰见她紧张的样子,笑着安慰:“其实他虽然高高在上,看上去威严得很,可是,却是一个慈父,只是平日里看不见罢了。”
  这一点,宁意安十分的赞同,否则,他也不会认自己做义女了,一个别人的孩子都愿意认为义女,那么对自己的孩子一定也是和蔼亲切的。只是身为皇帝,坐在高位之上,面上难免会严肃一些。
  第二日的天气和暖,一丝风也没有,天际格外的湛蓝。入了冬,这样的好天气便显得尤为难得。
  宁意安换了一身粉色的衣衫,淡紫色的绣花的腰带垂到脚尖,冬日里也显得身材高挑,一丝也不觉得臃肿,秀发高挽成髻,配着芙蓉玉的首饰,看上去清丽可人,因为刚刚病愈,脸上还带着几分苍白,看上去更加有一种少女的娇弱。
  皇帝在养心殿召见了宁意安,管事的内侍太监领着宁意安进去的时候,恰巧看到皇后娘娘正好站在殿外,撞见了宁意安,脸上微微一怔,显出了一丝不悦。
  “皇后娘娘。”虽然很不想见到她,可是宁意安却有礼地上前轻轻一揖,上一次在她面前为自己辩驳是一回事,见到她行礼问安又是另一回事,宁意安并不是一个不懂礼数的人。
  皇后凤眼高挑,斜着看了一眼低头敛眉的宁意安,好半晌才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一个音节,算是答应了。
  正在此时,殿内有太监引着宁意安进去,皇后看着她的背影,将那个传话的小太监叫回来:“你可知道皇上叫她来有什么事吗?”
  那个小太监陪着笑脸,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回皇后娘娘,这个奴才可就不知道了,不过,她是淮安郡主,既然皇上能封她为郡主,想必对她是有几分偏爱的吧,那么叫进宫来说说话,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皇后听完,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脸上的表情冷冷的,十分不高兴,今日天气晴好,本来想着皇帝近日身体欠佳,入冬后一直咳嗽不已,所以特意准备了温补的汤药送来,没有想到,却被拦在了殿外,说是皇帝谁也不想见,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没有想到,皇帝不想见她,却召了宁意安来,这一认知让皇后极为不悦,想了想,从手上摘下一枚翡翠戒指,放进小太监的手心里:“待会儿你听听他们在哪里说了些什么,回头来向我禀报。”
  小太监捧着戒指,为难地说:“皇后娘娘,皇上吩咐了,不让奴才们在屋子里侍候,我哪里能听到他们说什么呢?”
  “你笨啊?不让你听,你还不会偷听吗?”皇后板着脸:“总之,他们说了些什么,你一定要如实地告诉我。”
  “是――”小太监收起戒指,无奈地点了点头。
  皇后见他答应了,这才深深地看了一眼被关上的殿门,转身带着宫女们离开了。
  大殿内,空无一人,虽然外面阳光灿烂,可是,屋子里却有些冷森森的,皇帝头戴九龙冠,低着头正看着桌子上的一幅画,见宁意安来了,这才抬起头。宁意安刚想上前去请安,皇帝却几步上前,伸手扶起了她。
  “不必多礼。”皇帝的声音比平日听到的要轻柔,这种轻柔,是她平日里都没有听到过的。
  宁意安乖巧地起身:“不知皇上召采意来,可是有什么事?”
  皇帝缓步走到书桌前,看着桌子上的那幅画:“采意,你今年多大了?”
  “采意今年十四了。”宁意安有些不解地抬头,从她这个角度来看,皇帝在看的仿佛是一幅女人画像,但是画的是谁,就看不清了,只是身段优美,衣袂翩飞,应该是一个美人儿。
  “十四。”皇帝似乎很是感概:“朕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也是十四岁,风姿卓然,翩若飞鸿。”
  “皇上,您说的是谁?”宁意安有些不解地问。
  皇帝抬起头:“采意,你对你的生母还有多少印象?”
  被突然问到这样的话题,宁意安有些猝不及防,她对安定郡主哪里还有什么印象,长得是圆是扁都不知道,只是从烟雨的嘴巴里,她得知到自己与母亲长得倒是有七、八分相似,而且安定郡主的脾气温和,是个极温柔的人,只是旁边不知晓她的性子,却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子。
  宁意安上前一步,看清了画中的人,神彩飞扬,含羞而笑,有些怯怯的少女模样,尤其是那一双明媚的大眼睛,顾盼生辉,而眼神里却带着三分柔弱三分倔强。宁意安顿时明白了,这个画像必定是年轻时候的安定郡主,因为那画像里的人儿,眉眼与自已竟然十分的相像。
  她顿时心中明白了大半,低垂着眉眼:“我母亲――她是个很温柔的人。”
  “是啊,她是个很温柔的女子,却也有着最倔强的性情。”皇帝将画像拿给宁意安,无限唏嘘:“安定看上去柔弱,可是,内心却比任何人都要刚强。当年,她十四岁,正是风华正茂的花样年华,朕一次在宫宴上看到了她,便决意要娶她为妃,可是,先皇帝却不许,我知道,先皇是怕安定郡主的娘家康亲王一族势力太大,会影响我将来继位后的政局。不得已之下,朕才娶了现在的皇后,而安定,也嫁给了宁丞相。后来,朕一直都没有死心,几次向她表白,可是,她都义正词严地拒绝了朕,说她的心里只有自己的夫君宁耀宗。朕很伤心,也很不甘心,所以,就做出了一件本是无意,却让安定一生都郁郁不欢的事情。”
  宁意安听着皇帝的讲述,突然觉得也感触起来,他是高高在上的真龙天子,天下万事万物,无不都是他的囊中之物,没有想到,也会有这样一段求而不得的爱情,而自己的父亲,明明已经得到了母亲全部的爱,可是,却又视若无物,任由秦姨娘欺负她,最后让她郁郁而终。想到这里,宁意安不由地对宁耀宗,又是一阵无法原谅的恨意,他竟然辜负了这样一个一心爱着他的、心无旁骛好女人。
  “皇上,您做了一件什么事,让我母亲一生都不快乐呢?”
  皇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才开口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宁意安连忙倒了杯热茶过来,他喝下之后这才缓过劲来,继续说道:“朕那个时候是真的十分想念你娘,而皇后与你娘又是义结金兰的好姐妹,所以,就假借了皇后之名,邀你的母亲进宫来一叙,朕真的只是想最后一次问问安定,如果我为她舍弃一切,不去做这一国的皇帝,那么她是不是会考虑,和我一起远走高飞?”
  宁意安听到这里,暗暗地吃了一惊,看着皇帝威严的面容上带着一丝丝苦笑,仿佛是内疚的样子,不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没有想到,你母亲十分的生气,说就算她不爱你父亲,也断然不会去夺自己好姐妹的夫君,让朕死了这条心。”皇帝摇了摇头:“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件事情竟然让你父亲知道了,他们夫妻之间,从此也就有了隔阂,我想,如果当年我不那么纠缠,就此大大方方的放手,那么你的母亲,也不会落到后来那样的下场,说到底,还是我的自私,害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087

  原来是这样,宁意安豁然开朗,她终于明白父亲为什么会对母亲那样的漠然,甚至专宠秦姨娘来生生地气死了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母亲与皇后是好姐妹,可是,皇后看她的眼神,却是充满了仇恨的。
  “采意,你恨朕吗?”皇帝脸色有些苍白,可是眼睛却亮晶晶的:“可以说,是朕毁掉了你母亲一生的幸福。”
  一切答案就此揭开,宁意安有些震惊地看着皇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对他,却一丝丝都恨不起来。
  眼前的这个身穿龙袍的男人,无论他在朝上是怎样的威风凛凛,可是,在爱人的面前,却是卑微的,可怜的,就算他想放弃全天下,也得不到自己所爱的人。宁意安不由地在想,如果,如果当初她的母亲爱的不是那个不信她的男人,又会如何?爱情是一把伤人的刃,你一旦将它交到别人的手里,从此人生便早已经身不由己。
  宁意安摇了摇头:“不,我不恨你。”
  皇帝苦笑道:“就算你不恨朕,你的母亲,当年也是恨朕的。”
  宁意安咬着牙想了想,不忍心让他再受内心的煎熬,安慰地说:“我想,母亲是个善良的人,她也不会恨你的,这件事情,原也不怪你,而是我父亲,他对自己的妻子一点信任都没有给,是他不好。”
  “这件事在朕的心里压了很多年,直到后来,看到你离开宁府,将你母亲留给你的所有嫁妆都捐了出来,朕终于想通了。”皇帝笑着摸了摸宁意安的头:“采意,你是个好孩子,你的身上流着你娘的血,你就和她一样,善良独立,懂得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一直在做着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宁意安静静地听着他的表扬,不知道这番话是在夸自己,还是在夸安定。
  皇帝看着那幅画,看着上面的女子依旧是如花般的容颜,而自己,岁月的流逝已经让他看上去苍老了很多,故事里的那个热血少年,如今已然是个垂暮的老人。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画上的人儿,从她的眉眼,一直滑落到她精致的锁骨,像是在作最后的告别。然后,才有些依依不舍地将它卷了起来。
  “采意,朕将这幅画送给你,你带回去吧。”皇帝的嘴角带着一丝微笑,也有着只有宁意安才看得懂的苦涩:“她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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