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跟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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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静一整晚都没有睡着。
一闭上眼睛，她就会想起来梁朝阳。
她始终不能接受梁朝阳已经离开这个事实。
杨堔怕白静想不开，所以特意把她拎到了主卧和让她和自己一起睡。
第二天早晨，白静的眼睛肿得不像话，脸色惨白，整个人看起来特别颓废。
她起床的时候才七点，起来之后，她就去了浴室，一直到八点，都没有动静。
杨堔是想给她一点儿空间的，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可以完全撒手不管她。
洗澡洗一个小时这种事儿，有一两次就行了。
杨堔从床上起来走到浴室门口，直接用钥匙拧开门儿走了进去。
一进门儿，他就看到白静站在淋浴下半死不活冲水的画面。
“你他妈闹什么。”
杨堔撸起袖子走上去，用最快的速度把淋浴关上，然后把白静拽到了身边。
手指碰到她皮肤的时候，杨堔才意识到她是用凉水冲澡的，大冬天，她就这样折磨自己。
白静浑身都是冷的。
她的嘴唇冻得发白，轻轻地颤…抖着，看起来特别可怜。
杨堔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胸口越来越酸。
他捏住她的下巴，“白静你给我清醒一点儿，他死了，不会再回来了。你就算把自己弄死，他也回不来。”
杨堔真的不会安慰人，从小到大他都没有安慰过别人。
他一直觉得这种事儿是特别没必要的，因为一个人的心情并不会因为几句安慰就变好。
可是现在他自己却做了这种蠢事儿。
没别的，就是想让白静高兴一点儿。
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何必因为这个难为自己。
……
白静现在根本听不进任何话。
她脑袋里除了梁朝阳之外什么都没有了，不管杨堔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用凉水冲了一个多小时，她的大脑异常地清醒，可越是清醒，就越是悲恸。
除了悲恸之外，还有自责。刚才洗澡的时候，白静一直都在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想着她是如何被杨堔羞…辱、侵…犯的。
想着想着，她就觉得自己很脏。她很后悔。
其实最后的结果她是可以猜到的，不管怎么治疗，梁朝阳的病都不会有所好转。
是她太偏执了，偏执得非要试一试，偏执得认为上天会还她一个奇迹。
这一切都是她一个人的臆想。现在，都被打破了。
梁朝阳的后事还是要处理的。
杨堔按照约定给梁朝阳留了一块儿墓地，还帮着白静把梁朝阳的后事儿给办了。
白静后来就没有再哭了，一直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心慌。
**
梁朝阳的后事是在腊月二十七办的，结束之后，就该旧年了。
腊月二十七那天，白静对着梁朝阳的照片哭得昏天黑地。
杨堔看着她为别的男人哭，什么事儿都做不了。
想阻止，又觉得对她太残忍。
可不阻止，就是对自己残忍。
……
腊月二十九，杨堔又接到了杨霖峥的电话。
杨堔知道，杨霖峥大概是喊他回去过年的。
以往，他一年不着家，过年还是会回去一下的。但是今年，他不打算回去了。
“我不回去了，你们一家三口过吧。”
杨堔拒绝了杨霖峥的要求，语气和平时一样不耐烦。
杨霖峥脾气也来了：“你回不回来？一年不着个家，过年都不回来成何体统？”
每次杨霖峥这么教育他的时候，杨堔都会觉得他特别可笑。
如果他这么有家的意识，当初怎么就不能多管管他？
“不回去，我和我叔一起过。”
“你叔今年回鞍山和你爷爷奶奶一起过年。”
杨霖峥说，“你眼里要是还有我这个老子，就回来，不回来，我明儿就到银行把你的信用卡都停了。”
杨霖峥唯一能威胁到杨堔的，估计就是钱了。
杨堔大学毕业之后一直没找工作，每天跟着蒋彦进还有杨霖嵊瞎混。
杨霖峥提过好多次让他回来帮忙，但是杨堔每次都一脸不屑说不稀罕他的东西。
杨霖峥没办法不管杨堔，定期都会给他打钱，还把信用卡的副卡给他了。
毕竟是亲儿子，哪儿忍心真的不管。
杨霖峥从来就没嫌杨堔花钱花得多，对他来说花钱再多也无所谓，能听话点儿就是万事大吉了。
偏偏杨堔又不听话。
杨霖峥身体不是特别好，血压有点儿高。
每次和杨堔说完话，都会气得浑身发…抖。
“杨大老板，您也只会拿这个来威胁我了。”
听到杨霖峥要停他的卡，杨堔的语气才平和了一些。
他笑着对杨霖峥说：“成，年三十我回去，跟你们吃团圆饭，这样成么？”
“把小六也带回来。”杨霖峥说，“毕竟她是我们家的媳妇儿。”
“行。把你媳妇儿给你带回去。”
杨堔依旧笑得灿烂。说完这句话，他就把电话挂了。
这样的对话，真是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他回过头，看着在床上坐着发呆的白静，长叹了一口气。
杨堔走到床前，把手机扔到一边儿，然后坐到了白静身边，把她拉到了怀里，紧紧地抱住。
白静没有反抗，眼神涣散地盯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从办完梁朝阳的后事开始，白静就一直这个样子。
不说话，没动静，不管他做什么都不反抗，就像个没有灵魂的空壳。
杨堔几次都想冲她大发脾气，最后关头都忍住了。
“明天晚上我要回去和他们吃饭，你一个人呆着，行不行？”
杨堔揉着白静的头发，好脾气地和她商量。
“我给你准备好年夜饭，你一个人吃点儿，嗯？”
白静听着杨堔的声音，呆滞地点了点头。
看着她点头，杨堔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些。
至少还知道回应，应该是快缓过来了吧，杨堔这样安慰自己。
……
第二天下午，杨堔在厨房闷了一个下午。
这是他第一次下厨。
他搜了饺子馅儿的做法，还搜了几道简单的菜，准备做下来给白静备着。
杨堔没有什么做饭的天赋，切菜的时候还把手指头给切破了，案板儿上沾了好多血。
“靠，傻…逼了。”
杨堔看着流血的手指，自己骂了自己一句，然后走到洗碗池前打开水龙头冲了冲。
冲过之后，继续切菜。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总算是把饺子馅儿给弄好了。
杨堔用筷子挑了一点儿尝了尝，味道还不错。
“老子真牛逼啊。”
杨堔放下筷子感叹了一句。
弄完饺子馅儿之后，杨堔信心倍增，紧接着就开始炒菜。
第一道菜是鱼香肉丝，由于把食材倒进去的时候用力过猛，还沾了水，杨堔被溅了满胳膊的油点。
疼得他嗷嗷直叫。
这盘鱼香肉丝，最后还是炒糊了。
但是杨堔舍不得扔，毕竟是他的处…女作，不管多难看，还是要留着。
有了这次的经验，后来的几道菜速度和质量都提高了不少。
从厨房出来之后，杨堔义无反顾地去卫生间洗了个澡。
**
回到卧室换衣服的时候，白静正坐在床上看书。
杨堔赤…身…裸…体地站在她面前，“厨房里给你准备了饭，晚上记得吃点儿。”
白静抬起头来看着他，轻轻地点点头。
“嗯。”
杨堔又说：“吃完饭别洗碗了，放着吧。”
白静继续点头，“哦。”
“我晚点儿回来，等不及了就先睡觉。”
杨堔一会儿一句，接二连三地嘱咐了一大堆。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啰嗦了，跟个老妈子似的。
白静从头到尾都很听话，不管杨堔说什么，她都会点头答应。
顺从得有点儿不正常。
临走的时候，杨堔搂着她在她脸上亲了几口，她也没有反抗。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年三十，大街上几乎没什么人，冷冷清清的。
今天的气温很低，杨堔出门儿的时候被冻得打了个激灵。
他只穿了一件单衬衫还有一件薄外套，在东北，敢这样穿的都是勇士。
上车之后，杨堔赶紧开了空调暖身子。
暖和了一点儿之后，他才拿起手机来联系陈六艺。
昨天晚上杨堔已经发短信跟陈六艺说过回家吃饭的事儿了，陈六艺也答应下来了。
杨堔给陈六艺打电话的时候，陈六艺立马就接到了。
电话接通之后，杨堔说：“我现在过去，你收拾收拾等着吧。到了给你响电话，你下楼就行了。”
“嗯，知道了。”陈六艺应了一声，随后又嘱咐他：“你开车小心点儿。”
杨堔没说话，直接把电话掐断了。
……
一刻钟之后，杨堔到了陈六艺家楼下。
他给陈六艺响了声电话，不到三分钟，陈六艺就下楼了。
她还是那么显眼。红色的风衣，及膝的靴子，看起来更高了。
这种打扮是需要人驾驭的，没气质的人这么穿就会很难看。
但是陈六艺这么穿，真的挺好看的。
陈六艺坐上车之后，杨堔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轻…佻地对她吹了个口哨。
“行啊，真好看。”
陈六艺脸颊微红，有些害羞地垂头，“谢谢你了。”
“啧，你还羞上了啊。”
杨堔讽刺地笑笑，“亏你还在外头呆了这么多年，老外那么奔放，你也没学着点儿？”
又来了。
每次不管说什么，杨堔总是会把话题转到这个上头。
陈六艺对此特别无奈。
“这几年我一直在念书，没有时间交朋友。我一直记得我和你已经——”
“已经怎么了？你也要用结婚来跟我讲道理？”
杨堔斜睨着她，笑道：“小六，咱可都是新社会的人了，六十年代那套理论别跟我拿出来说事儿。咱俩一没领证二没上…床，算什么夫妻？”
陈六艺被杨堔说得有些难堪。
的确，他们两个的关系一点儿保障都没有。
除了两家的长辈之外，大概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支持她。
沉默了一会儿，陈六艺咬了咬…唇，鼓足勇气对他开口。
她说：“这些……都可以补上的。”
杨堔笑了，一下子笑得很大声。
他笑着追问陈六艺：“所以呢，你这是在邀请我跟你你上…床？”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都可以的。杨堔……我是真的喜欢你、想跟你好好过日子的。”
这番话，陈六艺说得小心翼翼，一点儿都没有平时骄傲矜持的样子。
如果不是够喜欢，她绝对不会这样，把自尊抛开，将自己置于如此卑微的境地。
陈六艺是个骄傲的人，从小到大一直如此。
她接受的教育告诉她，女孩子要矜持，这样才能体现自己的价值。
曾经，她用这样的原则对待杨堔，硬生生把他推出了自己的世界。
现在，她追悔不已。如果当初不那么骄傲，他们两个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子……
他身边也不会出现别人。
陈六艺的话并没有得到杨堔的回应。
当然，他也没有直接拒绝。他很难得地沉默了。
杨堔知道陈六艺的性格，也知道她有多骄傲。
她是做了多久的心理斗争才能说出来这番话，杨堔心里都清楚。
每次他跟白静妥协的时候，也是一样的心态。
只不过，白静每次都会让他失望。
因为自己体会过那种失望，所以杨堔没有把话说得很难听。
**
很快就回了家，杨堔和陈六艺一起走进了家门。
这个家，杨堔一年也就回来那么一回。
杨堔和陈六艺一起进门儿的时候，客厅里只有杨堔同父异母的妹妹杨蔚然在。
杨蔚然看到他们，立马就兴奋地喊：“爸爸妈妈！哥哥和嫂子回来了！”
听到杨蔚然的称呼，杨堔立马就黑了脸。
他瞪了杨蔚然一眼，教育道：“你别瞎叫，小屁孩儿懂什么。”
杨蔚然还小，被杨堔这么训斥一句，立马就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似的低下了头。
陈六艺有点儿看不下去了，赶紧上去安慰杨蔚然。
“没关系啊小然，你哥他就是这样子。不是故意凶你的。”
杨蔚然点点头，但心情还是好不起来。
很小的时候，杨蔚然就知道自己还有个哥哥。
但是，这个哥哥对她的态度一直很恶劣。
杨蔚然很羡慕那些和哥哥关系好的同学。
有时候听他们说，杨蔚然就会想，要是杨堔不那么讨厌她，说不定他们两个也会那么好。
杨蔚然都不知道杨堔为什么讨厌她。
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面，每次见面，杨堔都不会给她好脸色。
……
杨霖峥和李云依听到杨蔚然的声音之后，就从厨房一起走了出来。
看到杨堔回来，李云依很高兴。她笑着夸杨堔：“好久没见，你又变帅了，和小六真是金童玉女。”
陈六艺礼貌地说：“谢谢您，阿姨。”
面对李云依的夸赞，杨堔只是一声冷笑。
他连回应都懒得回应。
他这辈子最讨厌别人虚与委蛇，偏偏李云依就是这种人。
杨堔对她真是喜欢不起来，不管她怎么夸他好，他都觉得她是在胡说八道。
对于杨堔的不屑，李云依也没放在心上。
她笑了笑，说：“你们三个孩子先坐这儿看会儿电视吧，我们先去弄饭，半个小时就好了。”
杨堔看着李云依和杨霖峥一块儿走进厨房，胸口有些闷。
每次回来，他都觉得自己跟个客人似的。
明明杨霖峥是他老子，可是他却一点儿感觉都找不到。
现在杨霖峥可真是顾家啊，还会和李云依一块儿做饭。
呵呵，当初他一个人在家饿得要死要活的时候，他都没动手给他做过一次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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