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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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盛世-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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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见先生的声音,我心下松了一把,可是又焦急起来。若他们来找的就是先生怎么办?我估摸着,若是他们真要带走先生,那我先大闹一场,把他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再示意先生逃跑。以他的才智,定能逃脱,说不定安全后,还能想方法救我。
    “她藏匿贼人,又无身份文牒,必定与那贼人一伙。”
    “是吗?证据?”
    先生的语气就如曾经县衙上的那位县令,低沉,威严,气势十足。果不其然,官兵们被震慑到,说话的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有人称贼人逃入了这间屋子,可我等却未见到,若不是她藏匿了贼人,有怎会一无所获?”
    “尔等可知侵犯良家妇女在我朝可是重罪?尔等未得许可便强行闯入屋内,想必是知道内人独自在屋中,欲图谋不轨。若不是在下归来及时,怕内人已遭遇不测。”
    “我等奉命缉拿贼人,何罪之有?你若强词夺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领头的官兵怒气冲冲地对先生嚷道。
    “你也知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可以心安理得地栽赃我夫人,在下不过物归原主罢了。不如我们一同去见见你们家大人,请他为我们评理?”先生依旧不慌不乱,气势上早已甩了官兵们几条路了。
    官兵们有些为难,勉勉强强找了个台阶,“可尊夫人确实可疑,否则为何不拿出身份文牒供我们查证?”
    先生微微一笑,“官爷好说,内人的身份文牒在下带走了,自然不在她身上。”说着他从怀里掏出小牒递于官兵,又悄悄在他们耳边低语了几句。官兵们面容一紧,随即又露出很谄媚的笑容,立刻下令松开我,还连连道歉,最终几乎连滚带爬地走了。
    我迎上先生跟前,正欲说话,他却制止了我,而是关上房门,又将我拉至他的身后。
    “官兵已经离开,阁下可以现身了吧。”
    屋里一片沉寂,鸦雀无声。我惊惶地看着先生,他却给了我一个嘱咐我放心的眼神。
    “既然阁下不愿露面,在下也不相逼迫,只是阁下方才险些陷我夫人于难,在下又支走了官兵,你既不言谢,又不言歉,可还算好汉?”
    房梁上终于有些动静,忽然就从梁上跳下来一大汉。若不是先生在我跟前,我恐怕真会吓得不轻。
    他对我行了个礼,“方才差点让夫人受难,在下对不住了。”
    我微微回礼,对他笑了笑。他又转向先生,正欲开口,却被先生打断了。
    “当下只有这里还算安全,阁下就呆在屋里休息一宿,待明日再离开。在下与夫人就不多做停留了,阁下好自为之。”
    先生说完便让我拿上东西离开,出门前,大汉终于再次开口。“在下钱秋拓,承蒙先生与夫人搭救之恩,还请恩公留下姓名,日后定当报答。”
    先生头也不回地摆摆手,“红尘中的有缘人罢了,若有缘,自会相见的。”之后便拉着我离开了客栈。
    先生这话听着似曾相识,对了,曾经的晋阳令府外,有人和我说过一样的话。只是,李建成,你还好吗?
    “夫君,你方才与那些官兵说了什么,为何他们态度如此急转直下?还有,那身份文牒,你从哪里弄来的?”
    先生不慌不忙地向我解释,不过总觉得事情不会如他所说这般轻松。“我与这五原郡的各路长官还算有些交情,当年先父韶曾从军,自然在军中有些关系;而这五原郡令,乃我同窗,自然是关系匪浅。他们本是无理,我吓他们一吓,自然退缩了。至于身份文牒,曾经的晋阳令还是可为你做点事,脑子都想什么了,如此小事,都想不到?”
    “谁说我想不到,就是想听你亲口说嘛!”我佯装生气甩开了先生,他也未哄我,只是跟在我后面。
    在五原郡,先生购置了马匹和干粮,因为出了城,只有到了突厥牙帐,才能再见到城镇了。而也是在这里,我们必须弃车换马。
    “手给我,拉你上来。”先生上马的姿势很有看头,他虽是文官,可是却不是平日我脑海中常浮现出的那种柔弱书生,倒像古龙笔下的那些个风姿绰约的儒侠。此刻他在马上,伸出一只手给我,欲拉我上马。我无奈,也只有将手给他,脚踩住马镫,拼命的向上爬。多亏先生的臂力远远超过我的想象,我上马没有费太大的功夫,可是有一点我很肯定,就是和先生比起来,我的动作十分猥琐。
    策马奔腾的时候,除了耳旁风的呼啸声,我还听见先生那爽朗的笑声。
    “今日终于晓得,汐蓝除了满身墨水之外,还有如此可爱的时候。我每逢糟心事,总会下意识去想想你满身墨汁的样子,今日又多了一出。”
    “夫君欺负人!”
    突然先生好像沉默了,不知道他又想到了什么,不过从他的心跳声来看,好似是在紧张什么事情。从先生怀里飘来的茶香,好似提醒了我,此时此刻的情景。这些时日,我与先生虽然称呼亲密,可却从未有过挨得那么近的时候。现在我完完全全被他护在怀中,马背上的拥挤与颠簸,不仅让我们紧紧靠在一起,身体还不停地摩擦,我又撒娇似的唤了他一声夫君,只怕换了任何人,都会无比的尴尬吧。
    不知道我们沉默了多久,先生一直专注地双手拉着缰绳,马儿也一直向前飞奔。以前我和父母出去玩的时候,也曾骑过马,但只是有人在前面牵着马,慢吞吞地走着,而此时此刻,我却是在马背上飞驰着。
    终于,先生勒紧了缰绳,我们在一汪湖水边停了下来。先生跳下马,又把我抱下来,将马牵到湖边拴好。他从马背上解下水壶递给我,又拿了两块饼,可是,他始终一言不发。
    我抬头望着远处,眼前的景色让我不禁吟起诗句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美哉美哉!”可是,除了吟诗,好像我还是不尽兴,索性丢下先生,跑到湖边,高声唱起了《逍遥游》。
    “走啊走啊走,好汉跟我一起走,走遍了青山人未老,少年壮志不言愁。莫呀莫回首,管那黄鹤去何楼,黄粱一梦风云再现,洒向人间是怨尤。”
    一时间,清亮的旋律在湖边回响起来,霎时间觉得,天地间从未有过如此的逍遥和自在,那感觉,别提有多好。
    “划一叶扁舟,任我去遨游,逍逍遥遥天地与我竟自由。共饮一杯酒,人间本来情难收,相思难了豪情再现,乱云飞渡仍闲游。划一叶扁舟,谁愿与我共逍游,天若有情天亦老,不如与天竟自由。”
    不知先生是从未听过我唱歌,还是被我如此唱腔给惊到了,待我唱完歌转身看到先生时,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你从何处学来这样的歌?”
    “不好听吗?”
    “倒不是不好听,就是觉得很新鲜,从未听过有人这般唱曲。”
    “如果先生喜欢,不如我再唱一首?”
    先生点了点头。
    想了半天,真不知道究竟唱什么歌会比较合适,脑袋里浮现出来的歌曲,都被我一一否决了。望着先生看了半天,想着他日后那让人心疼的命运,我突然很想唱一首歌,似乎是要鼓励自己,或者提醒他要和命运去抗争。
    “一干而尽,爱恨嗔痴的幻影,我敬你,一杯一干二净的黎明。我在南极,憧憬你的北极星,我等你,不信心心不相印。你是天地,你是风雨你是晴,你是温柔的叛逆,逆转我的一年四季。一寸光阴一寸心,一朵昙花一朵云,一朵雪花一朵梦境,一一捧在手掌心,一颗尘埃一菩提,一颗流星一个你,一心一意捧在手掌心。偏偏我越抱越紧,偏偏我越爱越贪心,偏偏要爱到万箭穿了心,才死心。左手掌握着空心,右手掌握着痴心,十指紧扣一本心经,刻骨铭心着苦心。可不可以不甘心,可不可以不认命,如果可以,拿我换给你。”
    待我高声吼完一曲,我似乎觉得先生脸上的神色像是他在努力琢磨着我歌词中的含义,似乎还有我那早已超出宫商角徵羽的音调。总之,那种表情有点复杂,常常展露在我怪异的举止之后。
    “这可是你家乡的小调,倒是够特别。”
    “其实不是,我家乡的小调,倒是比这个唱得还要露骨。”
    “唱来听听?”
    “先生,汐蓝成给你唱曲的了。”
    “好好,不情愿便罢了。”
    情愿,当然情愿,你想听什么我都唱给你听。我转身拾起一颗石子,使劲地向水中扔去。然后伴着一圈圈涟漪,清了清嗓子。
    “月亮出来亮汪汪,亮汪汪。想起我的阿哥,在深山。哥像月亮天上走,天上走。山下小河淌水,清幽幽。月亮出来照半坡,照半坡。看见月亮想起,我阿哥。一阵清风吹上坡,吹上坡。你可听见阿妹,叫阿哥。”
    先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告诉我时候不早了,随即牵过马,将我扶上去,继续赶路。
    “若我说,我此刻方才相信你来自濮部,你可会怨我?”
    先生突然开口问了我这样一个问题,难道,他一直不相信我来自南国?
    “先生这话是何意?”
    “不瞒你说,我也曾见过些濮人,也曾在书中读到过夷地的风土人情,可是看你的行为举止,却和他们不尽相同,这让我不得不怀疑你或许根本未到过濮部,或许根本就是中原人。可是方才你唱的家乡小曲,却和我曾经听过的有异曲同工之妙,当然,濮部的濮人,确实将情人唤作阿哥阿妹。”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想等他继续说下去。
    “汐蓝,你可会怨我?”
    “先生,你又为何在不知汐蓝真实身份的时候,如此信任汐蓝?”
    “其实我也不清楚,也知道这么做很是冲动,可是我却愿意不顾后果的相信你。至少在你的眼睛里,我看见了真诚和简单。”
    “先生既已如此,汐蓝又何生怨气呢?先生明知汐蓝有诸多事情隐瞒了先生,却从未为难过汐蓝,若汐蓝因为这点小事而恼先生,算不算不讲理?”
    我心中其实根本没有表面上那般平静,说不难过,那是妄言。可是我并不怨恨,因为我没有资格。毕竟,和先生比起来,我才是更不坦诚的那个。我不知道该不该和先生说,我不知道我是否有勇气去说,甚至不知道说了,会有什么后果。
    夜色渐渐降临,我和先生在一个洞穴中过夜。先生点了火,让我先睡去。骑了一整天的马,我浑身疼痛,甚至都无法坐下,只有努力侧身而卧,才勉强缓解些疼痛。先生本想帮我上些金疮药,可是上药的位置却着实隐秘,所以只能我自己来。
    “先生,我们为何提前离开我明白,可为何你要搭救钱丘拓?又是如何知道他在房内的?”
    他扶我躺下,又坐在身边,对我说道:“五原郡里到处是他的通缉令,你没看见也就罢了。然辨识梁上有人,是生存技能,想来我需要教你。至于救他,不过是念在他也是反朝廷的勇士罢了。”
    他替我盖上毯子,“先睡,明日还有更远的路要赶。”说完他离开了山洞,在我睡着前,也未曾回来。
    第二日清晨,我和先生再次上路,当我坐上马背时,觉得今日的马鞍异常柔软,想必先生定是垫了些什么。若按照今日行程,我们需要在戌时左右到达下一个目的地。
  我们飞驰了许多天,一切如常,可就在快到达突厥牙帐的今天,我似乎感觉到先生有些不对劲,正要开口问先生,他却压低声音告诉我不要说话。我似乎在风声之外还听到了马蹄的声音,而且不是一匹马。心中骤然一紧,难道我们遇上了杀手?
    先生似乎有意驱策马匹往乱世堆中跑去,那里有许多洞穴,是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唯一可以藏身的地方。我悄悄地将头侧过去,果然看见远处有一群人,策马朝着我们的方向而来。先生使劲地挥着马鞭,让我紧紧地扶住马鞍,他的呼吸凝重,之后便是喘息。
    紧张的时日过得总是漫长,我不知道我们到底跑了多久,直到天色渐渐暗了,先生才放慢了速度。身后的人似乎已经放弃了追逐,先生将我带到一处洞穴中。下马之后,我看到先生,不禁失声大叫,先生却示比了个禁声的手势。
    先生面部苍白,右肩处已经被血浸红了一大片,此时此刻我才发现先生已经中了箭。
    我急忙翻找药材,为先生疗伤,先生倒是气定神闲,还轻声安慰我,告诉我无大碍。我将药品瘫在先生面前,却手足无措,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为先生取箭头并疗伤包扎。先生用了最后一点力气告诉我,该如何做。此时此刻,我才根本意识到,自己就是一个绣花枕头,说什要和先生共担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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