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巷月,井梧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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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巷月,井梧桐-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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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馥湍嗤笑:“瞧瞧,这大庭广众地也不矜持点,再看眼珠子可得飞过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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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锁春深留归人

?  丰谷的夜晚很静,居于城中心的客栈,从二楼两面临街的窗户探看外间都甚少有夜行的路人入目,所以离路引一出客栈未行多远便引来了我的注意,一身白色绸缎,一柄纸扇,蜀中男子流行的矮冠下垂着长长的黑发,这样的装束单看背影就很是俊俏。
  我琢磨着他这时出门是去做什么,未曾料到他竟转身抬头看向了我,安然一笑。
  ……
  “芷儿,出去走走?”
  他宛然笑着,招手示意我过去,满目都是男子的柔情,那轻唤中略有一二分宠溺。
  房中正在看书的李雪狐闻声踱到身侧,顺着我的目光俯瞰过去,二人便神色复杂地对视起来,终是李雪狐皱眉休战。
  “你师傅嘱咐过的话可别忘了,好生照看自己,别走太远。”
  李雪狐说完,倚在窗边瞟了眼街上候着的离路引,目送着我从窗边飞身下去。
  未走多远,离路引终于问起了有关狐狸的事情:“芷儿,李公子该不止是你贴身的侍卫这般简单吧?”
  “离哥哥有什么想法?”
  他笑了笑:“没什么,不过是奇怪此人,多问了句。”
  离路引话音轻轻地收住,语气中却深沉多思,似乎颇为揣测李雪狐其人。
  “他武功极高,且难得的是真心待我好,故此我阿爹放心他照顾于我,旁的倒真没什么可交代的了。”
  话毕,我还是认真地想了想,笑了回望那已经看不太清的守着个黑影的窗户,已经离了客栈好远。
  离路引顾自沉默了会:“你小小年纪,轻功倒是出神入化,不知师从何人呢?”
  “出神入化可是笑话我了,大抵是打小闯祸惧于被我阿爹阿娘处罚,日久天长地疲于奔命,迫于无奈才有今时的境地,至于谁教我,教我的人便多了,爹娘、家里的武术师傅,营子里的教头……数数都数十人了,所以我的轻功路数杂得很,与其说是轻功好,倒不如说是我跑得快罢了。”我嘻嘻笑了,抬头忆道:“后来我干了坏事,我阿爹要追上我也得费些功夫的。”
  闻言,离路引朗笑:“芷儿竟是如此活泼,让人忍俊不禁。”
  “你这么晚出来,只是散步吗?”
  离路引勾起了嘴角,若似无奈,从袖中顺出一幅红帖:“倒没有那么闲逸,是尚有最后一封喜帖还要送与一位故人。”
  “故人?”
  他点点头,长长地叹了口气:“嗯。”
  一路上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离路引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少见的伤怀,漆黑的街道,复影重叠的房舍透出忽明忽暗的灯光,这样的夜和他静静地融合在了一起。
  许多时候我并算不上擅于察言观色,但似乎面对这样幼不解世的面孔,大家都会怠于掩饰自己的情绪。
  我专注于探究那幅红贴背后的故事,只是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周遭,丰谷确算不上是个热闹的地方,但夜晚甚少有人出门这点确实奇怪了些。
  许久,高墙大院的一户阶下,二人终是停下了前行的脚步。
  不远处朱漆斑驳的大门紧闭,映着廊前破旧灯笼投射出的残光,两只裂纹满布的石狮子一左一右地立在宽阔的廊前,地面石砖的细缝里疯长着半人高的杂草,高墙内外簇拥着一株连着一株枝叶纠缠的古树,盘根错节地将绵长的白墙隐没。
  他径自地上前叩门,我原想这样荒废了的宅子住着应是褴褛之徒,大概是个男子,可是出来应门的竟是个容色出尘的少女,我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
  “公子。”少女对着离路引欠了欠身:“是否要进来?”
  离路引将喜帖交到少女手上:“不必了,将此物交给你家小姐。”
  少女拿着喜帖的手颤了下,微有不悦:“公子不如亲自交给小姐,有些话我又如何能转述清楚。”
  “转述不清也罢了,交给她便足够。”离路引顿了顿:“何况,去了那么多次,她又何曾开过门见我一面。”
  “这次定会不一样的,小姐一定会见公子的。”少女远远地看向我,皱眉不屑道:“莫不是就是她?如此黄口小儿,怎么比得上我家小姐。”
  离路引回头瞧了瞧我,辨不出喜怒的语调:“比不上,我的夫人也只会是她。”
  少女紧蹙起眉头:“公子,请一定要进来,我现在就去通报与小姐。”
  离路引似乎也有些期待的样子,身子向着门内侧了侧,但终是无可奈何地笑了说:“罢了,不必费事。”
  少女摔下了喜帖跑了进去,离路引便那样站了好一会,直到一个眉宇清冷的素衣男子持剑踱了出来:“二公子。”
  离路引点头,似是熟识来人:“成用。”
  成用身后缓缓踱出了一个老妇,俯身向离路引行了一礼,离路引忙向前搀扶,却见老妇摆手推拒:“公子,恕老身多嘴劝上一句,你我都清楚霁月小姐的性子……咳咳……她不会原谅你,想来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她怎会和仇人之子结为夫妇,到底,霁月也没有旁的亲人了。”
  语毕,老妇目色暗淡地向我看了会,我遥遥地向她福了福。
  待到老妇进了门里,成用转身迟疑了会说:“我也不想她面对公子时会想起伤心的事情,更何况,如今你娶了龙城千金,你身边哪里还有她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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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丰谷绝恋(一)

?  经历过十数年前那场叛乱之后,如今的丰谷,已不复往昔的繁华。
  那位丰谷领主的名字也成了老一辈人的回忆,又或者说是梦魇也不为过,此生再也难以忘记他被斩首于街头的场景啊,那曾是个英姿勃发的男人。
  许多年前,大部分丰谷人活了一辈子都未曾踏足过谷外之地,苦守着贫瘠的土地却难见丰年,还好有成片的山林可供捕猎,不然一代又一代的人如何生存。
  然而城池林立的局面下,丰谷这弱小边地成了各方领主争相压榨的对象,稍有怠慢或许就是更加残暴的搜刮,直到有一天山间重伤昏迷的外客被丰谷巫女大人救治后醒来。
  日复一日的看顾,男人对这个美丽善良的巫女产生了爱恋,似乎从睁眼看见她时就已经沦陷,于是他伤愈之后也未离开踏上本属于他的远方。
  后来的年月里,他披星戴月地奔波在进出山谷的路上,带回了山外先进的耕种技术。寒来暑往,丰谷人试验水田,兴建水坝,修桥铺路,吸引四方来客,恍若重生的丰谷在男人的带领下绽放着无限光芒,好像丰谷的生力是从他的到来才开始滋长,从前一直在沉睡。
  自立领主,落地生根,开枝散叶,他和她的一切被丰谷祝福。
  晞露薄光,篝火晚歌,安宁的岁月里他们迎来了一个幼小的生命,所有丰谷人的宠儿,唤名霁月。没有更美丽的时光了,直到在霁月六岁那年巫女大人在采药的路上掉下了山崖,似乎所有的快乐开始枯竭。
  蜀地离氏一族建国称雄,四方平乱,白骨嶙峋。丰谷,这样一个富饶但树敌颇多的领地,在硝烟血刃之中目睹了血腥的屠戮。
  时光渐远,剩下的只有人们传说。
  不论是来客还是丰谷人,都被老一辈的人说过那样凄美的故事,告诫他们来丰谷的夜晚不可以在路上晃荡,会扰乱巫女的灵魂,毕竟游魂们只有浅薄的意志去找到回家的路。
  再后来,即使夜不出户的原因渐渐被淡于提起,丰谷的晚上却仍然只有夜幕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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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丰谷绝恋(二)

?  三月的丰谷,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街头巷尾,一柄柄油纸伞或撑开或合起。
  荒郊野地似得的院子绿意盎然,雨珠吧嗒吧嗒地掉落在屋檐下的鱼缸里,溅起一圈圈水花。院子里的参天大树遮天蔽日,明明才种下岁余,却生生长出了百年千年的古旧气息。
  满眸都是深深浅浅的绿色,鼻息间土地和新叶的味道沁人心脾,那些疯长的根枝又要拱破哪一处的砖墙了吧,霁月嘟囔着这潮湿的时节,托着腮帮子伏在窗边。
  许久,霁月回过神来,一边叹息着修补这大院的巨额花费,一边继续在成用的旧衣上补针脚。
  成用是从前长仆成氏夫妇的独子,不过比自己大四岁,却在家变之后挑起了整个宅子的活计,现下出门卖柴去了,只是烟雨天气薪柴怕是卖不好呢。
  楚婆婆和她孙女楚玉是从前受过爹娘恩惠的,严格算来与自己是非亲非故,却执着地留在她身边看顾她,人啊,缘分总是说不清道不明。
  身系巫女血脉的她有着历任巫女前所未有的强大生灵之力,即便是寒冬天气,也见不到她周身有荒凉景色,似乎她就是春天的化身呢,视线所及只有生长发芽。
  大概,这样唯二的好处就是从不短缺的薪柴和蔬果吧,在家族没落之后,四人的生计也勉强靠这个支撑,毕竟病患的医药费霁月是不便讨要的,单单是义诊耗费的药材一项便让他们捉襟见肘,更不必说还得接济那些孤寡。
  如果不用做事就会掉下银两来,该有多好,霁月看着自己布满薄茧的手感怀着,已是多年未见过白银,所有的储蓄只有那一陶罐的铜钱,好不心酸。
  砰砰砰,砰砰砰。
  大门被拍得狂响,连通着屋子里的铜铃,似乎又来了急诊的病人。
  霁月忙放下手中的活儿,赶到前厅的时候恰好碰见镇上的人抬了个昏睡不醒的白衣少年进来,单薄的衣服淋得透湿,裹着着细叶和泥沙,瘦削的面骨,惨白的颜色,微弱的脉息,像是回天乏术的征兆。
  围了好些人探看着,湿漉漉的脚印携了水渍浸透砖地,好像将门外的雨也带了进来。
  “霁月姑娘,这人还有救吗?我在回山谷的路上看到他倒在草丛里,看样子像是从山道上跌下来的。”
  一旁拾到袖管的村汉问道,满身泥泞,狼狈得很。
  霁月点头,心下虽没有多少把握却也只得安抚众人:“不过是气虚发寒之症,想来拖到这副形容是有几日才被发现,唯有好好调理。”
  不知为何,霁月看着这男子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打量着他的眉眼,清秀非常,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却没得旁的少年的稚气。
  看热闹的人一一散去,留下的不由分说地帮着霁月给伤者将换衣衫。顾及男女之防的霁月来到了药房,对着琳琅满目的药柜,沉下心来思忖救治的良方。
  “莲实,枸杞,沉香……”
  她抓着药草入罐子,开始忙碌起来。
  说着少年,自己又何尝不是脱了稚气,明明也只十余岁,却得了丰谷之人尊称姑娘,这可是十六七的女子才得的称呼,应是她高超的医术和久积的巫女盛名所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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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丰谷绝恋(三)

?  自然,在霁月精心照顾下少年恢复了意识,日复一日地越见康健。而在这般朝夕相处的过往中,二人之间有种悸动悄无声息地开始滋长。
  行云流水,绵绵潺潺。
  美丽的面孔端详着少年尚未痊愈的病容:“该喝药啦。”
  霁月见少年只是无神地打量着汤药很是诧异,抬手舀了一勺送到少年嘴边:“不喝可好不了。”
  少年:“……”
  霁月笑了笑:“呐呐,药可都是花钱买来的,你不喝我还是会跟你算钱的,这次算上本姑娘的看诊费可是纹银一两。”
  “……”
  少年的眼中终于有了异色,打量着霁月狡黠的目光,他蹙起了眉头。
  霁月挑眉道:“怎么?”
  少年忽地勾起了嘴角,那是他醒来第一次有了笑意,霁月不由地愣了神。
  “旁人来取药看病,从未见你收过银钱,怎么到了我,还算上了看诊费?”
  霁月嘻道:“我乐意。”
  少年看了看渐凉的汤碗,端了起来一饮而尽,面目扭曲地抹了嘴角:“好苦”
  霁月噗嗤笑了:“加了些苦涩的药材进去,自然苦了。”
  “……”
  少年缓了缓,正色道:“怕是你故意作弄我,加了些不必要的苦药吧?”
  霁月瞪大了眼睛,竟被看穿了小心思,立时掩饰道:“你多想了,每一味药材可都是本姑娘觉得对症的。”
  少年笑了,伸手揽过了霁月,霸道地锁进怀中。
  这来势汹涌的沉沦,任何初尝情味的男子都无法抗拒。
  初次相拥,依旧是雨天。
  少年单薄的衣衫紧紧地贴在霁月的身上,她能感受到少年身体散发出来的灼热,蒸发着衣裙上沾染的水汽,氤氲了双眼。
  霁月没有推开他,她喜欢他的无礼,喜欢他的温度。
  盛夏姗姗来迟,发酵着最美好的初恋,伴着屋顶璀璨的星空夜幕,少年讲述着霁月不曾听闻的天南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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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丰谷绝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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