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一品温如言(书海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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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一品温如言(书海沧生)- 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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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衡经过一个房子,说你们回去吧,不用送我了。
  一颗榕树,沙沙作响,石头的棋盘上,青苔又厚了许多。
  达夷说再往前走走吧,还没到你家呢,你一个女孩子大晚上的……
  她说,拜托。
  陈倦沉默了,拉着达夷就往回走。
  阿衡走近那座白楼,抬起眼,一切都死气沉沉的,在月光下,除了影,就是厚厚的遮盖的窗帘。
  她拉开白色的栅栏,弯腰,伸手,花圃的泥有些硬,想必,许久没松过了。她种下的种子,破土,长出了径杆,孤立单薄,奄奄一息。
  老园丁,大概也把它们给忘了。
  她从花圃的角落拿起铲子,蹲在了地上。
  周围的杂草,春日,总是长得意外的茂盛,拔掉,要花费不少功夫。
  她低着头,很耐心,手上沾了泥污,月光下,背躬了许多,从远处看,好像年迈的老人,卑微温和的姿态。
  径杆上,毛绒绒的,长了一层软刺,不小心碰到,扎在手背上,一下一下,有些无法防备的疼。
  她拿着小铲子,蹲着,松土,思绪却一下飘得很远。
  温衡,我不喜欢你。从来。
  那个人的样子,真认真。
  比她对待这泥土认真。
  如此而已。
  那一天,年未过完,他站在她的面前,身后是一幅白纸上的素描。
  从暑假着墨,烦恼了半年,才画出的证据。
  他取名幸福的形状,然后,他的幸福的形状是一个叫陆流的男人的轮廓。
  于是……
  于是,阿衡算什么。
  他说,你都看到了,温衡,我们分手吧,我不喜欢你,
  嗯,从来。
  阿衡站了起来,时间长了,头有些晕,把小铲子放在了原处,拿起了塑胶的水管,对着高高的径杆,隐约长出的花冠,细心浇灌。
  整理花圃是一件麻烦的事,做完时,天已经蒙蒙有了亮光。
  转身,身后站着思莞,手中拿着关掉的手电,想是专程接她回家的。
  他给了她完全自主的时间。
  想哭吗。
  他打开栅栏,走到她的身边,看到她手上的泥土,轻轻开口。
  阿衡摇头,说妈做早饭了吗,我饿了,今天还要坐火车。
  思莞静静看着她,很久很久,把阿衡抱进怀里,说你哭吧,不哭难受。
  阿衡却把手上的泥全部蹭到思莞的白衬衣上,然后,推开他,笑了。
  她说,思尔说你最近的衣服都是她洗的,你敢弄脏回去她会打死你的哈哈。
  思莞=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疼你的。啥孩子,扔狼窝里都能喝狼奶长大,生命力太旺盛了那家伙。
  阿衡仰着小脸,望天,你呀温思莞,我跟你说,我早看穿你了,别找理由了,真的,你呀,唉。
  思莞微赧,伸出手,干净修长的指,你走不走,赖人家里种两根草,还指望人出现跟你说声谢谢前女友吗。
  阿衡TOT,为什么我总觉得你们每一个都爱朝我伤口上戳还不觉着错。
  思莞鄙视,你伤心,你表现个伤心欲绝的表情先。
  阿衡= =。
  于是,温先生,谁跟你说伤心就非得有伤心欲绝的表情的,就算温姑娘面无表情慢悠悠吃着包子喝豆浆忽然捂心口喊疼了,那也叫伤心。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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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的时候,Z大医学院传出与法国著名医学科研院交换留学生的消息,似幻似真,版本有好几个,重点是名额,五个。
  反正,依着中国目前爱海龟的形势,出去三年镀层金,绝对不算坏事。
  高年级低年级的,连工作了的师哥师姐都回来打探怎么回事儿。
  最后,院里被问烦了,只说确有此事,但是不只按成绩抽人,法语必须要学,而且,到时必须通过科研院的考试才算数。
  大家一窝蜂地学法语,阿衡也跟着凑热闹,买了本法语入门,看了几天,鸡皮疙瘩噌噌往外冒。
  英语四六级的折磨刚过去几天啊,这就给自己找罪受。
  扔了书,到实验室做实验,刚巧李先生也在实验室,未说几句话,李先生便问,温衡你想过出国吗。
  阿衡摸摸头,说前两天想了,看了两天法语,又不想了。那个,太难了,音标发音很怪。
  李先生却笑了,说法语是除了汉语以外最醇厚的语言,我年轻的时候在法国勤工俭学,底子不错,如果你想学,可以去找我。
  阿衡愣了,先生,您不是不喜欢我吗。
  李先生眼中净是笑意,却叹气,迂腐,迂腐,十足迂腐。看来,不是当年飞白看走眼,是他从来没有看明白过你。非典时你跟在我身边近半年,人非草木,难得师徒一场情意,我帮帮你又何妨。
  阿衡说先生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出国。
  李先生点头,说你想好了找我。
  回去说了这事儿,小五却一巴掌拍在阿衡头上,你猪脑子啊,多好的机会,你还拿乔。
  阿衡喃喃,出国啊,要三年,我谁都不认识。
  小五说,三年怎么了,就是谁都不认识才好,整天呆在你家那个破园子里,动不动就想起乱七八糟的东西,你难不难受,反正,横竖,你妈你爷有温思莞温思尔孝顺,云家那边有云在,你还惦记什么呢。
  大姐无影蹙眉,行了,小五别说了,让阿衡自己想,这事儿,你不能帮她决定,
  然后,阿衡就一直想,想啊想,想到放暑假还没想明白,总之,一想起出国,就心慌,难受。
  云在没心没肺,微笑,依旧逮着机会就窝阿衡怀里睡觉。
  她叹气,云公子,我说我要是出国,你还准备躺哪儿。
  云在把肘放在阿衡腿上,如云般的笑意,却不说话,黑眼仁望着她,温柔清晰。
  半晌,才轻轻开口,温衡,我说我跟你一起去法国,你怎么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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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暑假时,阿衡在家,看了一个夏天的法国电影。
  思尔直摇头,你这一段倒了八百回,怎么你还准备学法语上法国不成。
  阿衡拿着遥控器,说我说不定还就真去了。
  思尔哦,你去之前能不能先把房间的窗帘拉开,看电影又不是扮自闭,你整啥玩意儿呢。
  话毕,拉开了窗帘。
  阿衡捂脸,说刺眼,哎哎,关上。
  思尔却拉着她,走,逛街去。怎么这个夏天回来,这么没精神,跟失恋了似的,和那谁分开,也没见你这模样。
  阿衡笑,无奈,你慢点儿,我还没换睡衣。
  走大街上,商场换了夏季的新海报,老的海报,文明点的,扔垃圾箱,不文明的,直接扔地上,踩了踏了,走了过了,无论以前多喜欢多有好感的,反正现在眼里就看不见了。
  思尔在商场一楼试用化妆品,阿衡无聊,站在商场外等。
  想起刚从电影中学到的法语长句,在口中低声琢磨着。
  下午四点,天色却骤暗,八月,雨没有定性,雷声轰隆,少时,倾盆而下。
  她跑进商场,思尔脸上还在贴面膜,最后一步,没空跟她说话,阿衡就蹲在那里看雨。
  离她不远处的雨中,恰巧就有那么一张海报,在暴雨中,安静地躺在地上。
  泥污了的彩画,曾经干净的面容,上挑的眉,柔润的嘴唇,明亮的眼睛,黑色的燕尾服。
  这是曾经的一个封面广告,曾经轰动一时。
  曾经,因为这幅海报,海报上人的fanclub整整增加了三倍的人数。
  曾经。
  然后,雨溅下,泥水浸湿,面目全非。
  她静静看着那副海报,眼睛黑白分明。
  有那样妙龄的上班女郎匆匆用包挡着发在雨中走过,尖细的鞋跟,狠狠踩进那张海报,海报上人的面孔,狠狠被践踏。
  她静静看着。
  有那样匆忙放学的高中生大踏步从雨中跑过,粗糙的鞋底,完全覆在那张面孔,面孔上的高傲,一寸寸分崩离析。
  雨下得越来越大。
  一,二,三,四……
  她伸指,每一个行人,来来往往,那么多双脚,渐渐,数不清晰。
  思尔做完面膜,匆匆来寻阿衡,却看到她,向雨中跑去。
  阿衡,你要去哪里。
  她问她。
  她却好像没有听到,走到路中间,弯腰,捡起一张脏得看不出本来面目的海报,贴在脸颊,红着眼睛,在大雨中,像个迷路的孩子,对着远方,放声哭泣。
  她说,如果能回到1998年,温衡你一定不要对一个窗子内的人影一见钟情。
  即使一见钟情,也一定不要知道他叫言希。
  知道他叫言希,也一定不要和他一起去乌镇。
  和他一起回乌镇,也一定不要爱上他。
  爱上他,也一定不要呆在他的身边。
  呆在他的身边,也一定不要掏出整颗心对他好。
  他对你好,都是报恩呢,知道吗。
  他对你好,都是因为你曾经被抛弃,知道吗。
  他喊你女儿,也不要觉得他对你多与众不同,
  他喊你宝宝,也不要自我催眠他有多爱你。
  即使一切都发生,他说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也一定要说,谢谢,我不爱你。
  因为,分手的时候,他会对你说,温衡,我不喜欢你,从来。

  chapter95

  Chapter94
  当一切开始的时候,将来的我们,把它冠作,过去。
  她说,我的过去,与你们相同。从一个人,再回归到一个人的宿命。
  只是,留下一个无法消除的牙印,噬在喉头,再深一寸,致命。
  ————题记
  思莞说陆流想跟你一起吃顿便饭的时候,阿衡正在喝思尔捣鼓了一下午做好的卡布奇诺,然后泡沫差点从鼻孔中喷出来。
  思尔嫌弃,这点儿出息,恶心不死人。
  把手帕砸到她脸上。
  阿衡TOT,看思莞,我不跟他吃便饭,还便饭呢,便饭,便……多缺德多阴险一人啊,我去了,他把我给卖了怎么办。
  思莞说哥就是个传话的,爱去不去= =。
  思尔拍桌子,有白饭干嘛不吃,再说,陆流请吃饭,一般五星靠上,他说什么你甭怕,堵耳朵吃就成,再说,你跟他能有什么共同语言。
  思莞= =,共同语言,他俩还真有……
  咳,一个共同拥有过的男人。
  区别在于,陆流有分无名,阿衡有名无分。
  然后,再本质区别一下,这个男人的前十五年也许再加上无限远的将来是一个男人的,中间的五年零一百八十三天是一个女人的。
  阿衡拿着盛卡布奇诺的白瓷杯无限眺望远方,忧郁无比,思尔拧孩子脸兼威胁,说赶紧喝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琢磨什么,我跟你说,我煮一下午的。
  阿衡泪,心想,你煮一下午就煮出来这么个玩意儿,我随手泡泡都比你煮的好喝TOT
  结果,最后,阿衡还是去赴了陆流的约,吃便饭……
  阿衡记得很清楚,那天,陆流穿了一件墨绿色的T恤和有些发白的蓝色牛仔裤,头发没定型,软软的,会笑,笑起来能让人想起眉心一点朱砂的菩萨。
  然后,思尔猜错了,他带她去的地方不是五星级或是(n》5)星级,就是一个普通的饭馆,私厨,一天只做十桌菜,茶水免费。
  味道,味道有些熟悉。
  陆流给她布菜,说,陆氏旗下model陈晚就是在这里学的厨艺。
  阿衡夹了块肉丝,哦,是苏菜,我们那儿的。
  又吃了别的,笑了,跟我做得差不多,家常口味^_^
  可心里却骂自己,还能笑出来,嘛孩子= =。
  放了筷子,正襟危坐,诚恳,陆少,您有什么事,您直说了吧,这么亲切我不习惯。
  陆流微笑,没什么,我说过,要请你吃一顿饭的。我说过的话,一般都算话。
  阿衡哦,也就默默不作声了,开始吃东西,从松鼠桂鱼,顺时针,绕到排骨,咬两口;从鸡汁扒翅,逆时针,绕到排骨,再咬两口。
  陆流殷勤,把排骨转到她跟前,他说,这里排骨是特色。
  阿衡笑不出来,说吃出来了,真好吃。
  想想自己之前,做的那叫什么啊,整天红烧清蒸水煮的,就算一天换一样,五年就算扣除一年半每一样也能吃个三百来遍了,何况,一不高兴,加辣椒加花椒抱着醋倒使小性子的时候海了去,怪不得人跑了呢。
  陆流看她,莞尔,说好吃就多吃些。夹了菜,倒了饮料,无微不至,真像一个温柔的大哥哥。
  阿衡搁筷子,不吃了,有些无奈,呵呵笑,陆少,我承认,我是个失败者,在你面前。如果你想确认的是这个,我承认。
  陆流目光深邃,却淡淡一笑,我要是你,我会花另一个五年,把人抢回来。
  阿衡郁闷,可我不是你。所以,人没了,家……也没了。
  她认死理,那谁教过她,08…69,那里,是他的家,也是,她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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