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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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娘子-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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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润抬手在嘴边一挡,低声对程百舸道:“其实我比你想的还糟糕些……我开始的时候以为他是个……算了……”
总算是还有些克制,尤其是想到贺兰春华偶尔露出的那种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神,阿润那接下来的“女人”两个字才换成“算了”。
幸好程百舸不是个爱刨根问底之人,便点点头:“不过,经过今天早上的升堂问案,我对大人的看法真是……有了日新月异的不同。”
“日新月异?”阿润觉得这个词有些怪,“那是什么不同?”
程百舸滔滔不绝道:“原来知县大人并非绣花枕头,却是个明察秋毫的包青天,阿润姑娘你难道不知?大人只经过一次过堂,就把一幢人命官司审理的水落石出,让真凶无所遁形……真真是我们大丰的包青天,是本朝的贤官良臣……”
芳姬在旁听得涩口涩舌,心情难以言喻,前一刻还是绣花枕头,如今便马屁连拍,她已经不知该以何种面目面对程百舸,只好沉默。
“我怎么听着这么的……”阿润却仿佛跟程百舸臭味相投:“少爷,你不会是听错了吧?”
程百舸见她质疑,索性站住脚,把听来的审案过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芳姬很不愿意听这些无聊之事,本想先行离开,又怕惹程百舸不快,于是只好木立旁边。
阿润听完了,道:“啊,没想到他居然还有两把刷子……”
程百舸笑道:“是啊,这才是百姓的父母官,我本来不赞成我爹宴请知县大人,但是经过此事,我却想要快点见到大人,好向他表达我心中倾慕之意。”
阿润呵呵笑了两声:“不过……也不能就这样倾慕他,或许只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呢?”
芳姬实在忍不住,便柔声打断两人谈话:“哥哥,还是不要相送了。”
程百舸后知后觉地发现她还在:“啊……妹妹还没走?”
芳姬浑身一震,暗暗咬牙。程百舸却行了个礼:“那妹妹慢走。”
芳姬深吸一口气,露出完美无瑕地笑容:“改天再来探望夫人跟哥哥。”她转过身,上了马车。
马车飞驰离开,阿润道:“又说了半天话,不知道大人醒了没有……我也得赶紧回去了。”
“对对,不能耽搁你了,伺候大人要紧,”程百舸急忙点头,又左顾右盼,“阿润姑娘,你的马车呢?”
“什么马车,我打小儿也没坐过几次马车,”阿润笑:“我走回去就成,又不远。”
程百舸点头,阿润转身要走,程百舸忽然又想到一事,不由道:“其实说起来,苏明我是认识的。”
阿润回过头来:“苏明?”
“是啊,就是那个死者朱氏的表哥苏明,”程百舸回忆着,道:“我不是很喜欢那个人,总觉得他有些古怪……”
阿润好奇地问:“怎么古怪?”
程百舸皱起眉来:“我也不知怎么说,就是觉得他这人,有点‘虚’……”
“什么虚?”阿润探头靠近。
程百舸面露难色。


☆、第31章 情中之情
之前阿润跟宋和请了假;前脚刚走;后脚贺兰春华缓缓起身;望着门口的宋和问:“她鬼鬼祟祟地,去哪了?”
宋和噗嗤一笑:“既然想知道为什么不自己问;一直装睡是什么意思?”
“你最近的话可真多。”贺兰春华撇嘴;走到水盆前洗了把脸。
宋和才回答:“是程府来人;似是有事。”
“程府?就是那个跟贵妃有亲的程家?”贺兰春华擦脸,回头看向宋和。
被水浸润;一张脸更是如玉生辉,越发显得眉如春山;唇若涂朱,双眸如星;顾盼神飞。
宋和道:“放心;我查问过了;只是单纯地找阿润有事,跟你没有关系。”
“哦。”贺兰春华答应;不知是松一口气还是惋惜。
走到桌边;本想倒一杯水,看着那略显旧的茶杯,却又停手:“我交代的事儿怎么样了?”
宋和道:“是了,我正想来跟你说此事。那渡口的船夫已经找到,现正在外头,你要不要亲见一见?”
贺兰春华道:“这点小事你替我做就行了。”
“审案子可不是小事,是你说的,见微知著……丝毫也不能大意。”
“我跟你说的话不是要你用来堵我的,”贺兰春华揉揉眉角:“本来想在这个地方做个游手好闲地太平小官,没想到竟然仍不得清净。”
宋和走到门口:“比之前在京内如何?其实你若想回京,只是一句话的事儿……”
贺兰春华细细一想,陡然精神振奋:“那我还是去审案吧,将来或许会成一代清官典范,名垂青史呢。”
宋和拱手行礼,惺惺作态道:“大人有此志向,可喜可贺。”
贺兰春华刚换好官服往外而行,就见迎面毛振翼飞奔而来:“六叔,我怎么找不到阿润,她是不是自己跑了?”
贺兰春华道:“好好地找她做什么?”
毛振翼道:“我……因为我讨厌她,所以要监视着她。”
贺兰春华笑道:“她有点事出去了,你暂时可以不用紧张。”
“去哪了?”毛振翼一脸失望,“那六叔要去做什么?又要审案吗?”
贺兰春华道:“是审案,不过你不能跟去。阿润去了程府,片刻就回来了,你乖乖等候着,不许乱跑,也不要欺负双儿,知道吗?”
毛振翼不情愿地答应了声,垂头丧气离开,落寞地背影看来有些孤单。
贺兰春华对宋和说:“你瞧,这就是孩子,嘴里说着讨厌阿润,却还一个劲儿地找她,简直是口是心非。”
宋和面无表情道:“可不是吗,男人都是如此。”
贺兰春华道:“像我就从来不这样,那个毛丫头到底去哪里了我才不关心呢,对了,你说程府找她有什么事儿?程家也算当地名门,那丫头毛手毛脚,又爱胡说八道,不会闯祸吧?”
宋和翻了个白眼看天,低声道:“刚才我说什么来着……”
两人到了前堂,贺兰春华才一改碎碎念之态,手臂一抖,肩头微抬,面上七情消退,只留一点无情,双眸冷然,浑身亦透出肃杀之气,不折不扣地一个冷面酷吏似的,简直跟之前那个判若两人。
宋和心底一笑,伴着他走到堂前。
这一次并不是正式审案,只是私底下审问一名刚找来的证人而已,因此只有两个衙役押着那带来的船夫。
船夫惶恐,不知犯了何事,胆战心惊地看着贺兰春华,浑身瑟瑟。
贺兰春华盯了他一会儿,也不做声,船夫不知不觉便软倒下去,跪地道:“大、大人……叫小民来有何要事?”
贺兰春华道:“船夫,你不必惊慌,只要你说实话,本县便不会为难你。”
“是,是!小人一定说实话。”船夫急急应承,“不知大人要问什么?”
贺兰春华问道:“六月三日,你为何停渡一天?”
船夫一愣,旋即说道:“原来大人是问这个,是因为在前一天,小人遇到一个算命先生,他说小人面带黑气,该有血光之灾,小人忙请教他化解方法,他说三日是大凶之日,见水必死,唯一破解的法子就是停渡一日,于是小人便按照他所说,没有上工。”
“那你整日就呆在家中?”
“小人怕以后还不能化解灾厄,于是去了城西的庙里烧香。”
“那你记得那算命先生是谁,现在何处?”
“之前倒是见过一面……只是不熟,小人听说他有个外号叫徐半仙。所以小人对他的话言听计从。”船夫说完后,呆呆问,“大人,为何问起小人这些?小人……该不会有事吧?”
贺兰春华淡淡点头:“有没有事,还要再看,你如今随衙役出去,把徐半仙找到则罢了,找不到……”
船夫的脸色发白:“大人,我不知道徐半仙家在何处……”
衙役之一忙道:“大人放心,这个该不难找,我也听过此人名头,出去打听打听便是了。”
“很好。”贺兰春华嘉许地一点头,衙役顿时精神百倍,推着船夫出外再行找人。
这件事罢了,贺兰春华跟宋和转回衙门,宋和似有所悟:“原本我不懂你为何不肯结案,原来此中还有疑点。”
“哦?说来听听。”
宋和道:“疑点之一就是,朱氏身死那日为何船夫正巧不在渡口上工。”
“好,”贺兰春华唇角挑起:“那第二呢,你若猜到才算你厉害。”
宋和拧眉:“我总觉得……这苏明似有些古怪。”
“如何古怪?”
“他夜宿凶手陈青家中……一个酒醉的人,会把朱氏相约的机密说的如此清晰……这未免有些……”
贺兰春华笑:“还有呢?”
“还有什么?”
贺兰春华道:“你不觉得王良才的反应太过镇定了么?”
宋和不解:“死者朱氏的夫君?说来似乎有点,若是常人听闻自己的妻子跟人有奸情,必然大怒,他好像并不是十分恼怒。”
“而且,丫鬟指苏明跟朱氏有私情,不管是真是假,见了苏明,都该发作才对,他却毫无反应。”
宋和忍不住停步:“公子你是说……”
蝉鸣声声,午后的阳光兀自热气腾腾,唯有走廊中还一片清凉。
六角窗照进来不一样的光线,外头就是后院,能看到几棵竹子在随风摇曳。
“我可什么也没说,”贺兰春华负着双手,手指微微磨蹭,转头看着院中,“我还需要……”
贺兰春华话音未落,忽然睁大双眼,就在眼前的窗户边上,有人探头出来,喜笑颜开地唤道:“大人,你怎么在这儿啊?”
贺兰春华方才专心思索案情,竟没有听到动静,乍然看到冒出个人头,这场景十分悬奇,贺兰春华一惊之余,几乎倒退出去。
“阿润!”语气不由多了一丝恼怒,却又飞快压下去,“你为何在这里?”
阿润道:“不止我一个人在呢。”她说着便低头下去。
贺兰春华眼前没了人,正要喝问,窗那边又冒出一个小脑袋。
毛双儿被阿润抱了起来,欢快地冲着贺兰春华打招呼:“六叔,我也在呢,你没发现吧?”
贺兰春华已彻底没了脾气,只好笑:“是啊……双儿……”
阿润见两人打过招呼了,便忙把毛双儿放下:“别看你长得不高,不过还挺沉的。”
毛双儿道:“当然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贺兰春华才要开口,却听见另一个声音酸溜溜道:“我还是小孩子呢,你为什么不把我也抱起来?”
这声音,自然正是毛振翼。贺兰春华探头看去,果真看到头顶刚刚到窗口的毛振翼也站在阿润身侧。
阿润低头看毛振翼:“大毛,你没听说过‘男女授受不亲’吗,过去找你六叔抱吧。”
阿润领着两个小家伙转出院子,正好贺兰春华跟宋和走出廊下。一伙人在院落门口碰头,宋和问道:“阿润姑娘,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阿润笑吟吟地,显然心情极好:“当然了,因为我惦记着大人,跟大毛小毛,所以事情一谈好就立刻回来了。”
贺兰春华斜睨她:“很少有人把假公济私说的这样动听的。”
宋和忍笑:“阿润姑娘,不知去程府是有何事?公子方才为你担心呢。怕程家高门大户,为难了你。”
阿润又惊又喜:“是吗?不过大人不用担心,我是去跟程夫人谈生意的。”
贺兰春华听宋和背后捅刀,本来露出一副“跟我毫无关系”的表情,听阿润说“谈生意”,却情不自禁问道:“谈什么生意?”
阿润露出骄傲的表情,却偏偏是一副谦虚的口吻:“其实也没什么啦,就是程夫人十分赞赏我娘的刺绣手工,所以特意叫了我过去跟我说这件事的。”
毛双儿拉拉阿润袖子:“我还没见过阿润姐姐的娘亲呢,是跟你一样好吗?”
阿润谦虚地笑:“我娘比我强多啦,她贤惠,善良,又心灵手巧。”
毛振翼忽然说:“我听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现在我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
贺兰春华跟宋和不约而同窃笑。
阿润皱眉,怀疑地看着毛振翼:“虽然我不明白你这是什么意思,但我觉得你好像不是在夸我。”
毛振翼不知死活地直言不讳:“那当然了,因为你一点也不像你娘那样贤惠善良……”
毛振翼说完后,向着阿润一吐舌头,撒腿先逃之夭夭。
阿润看着他的背影:“我从来没见过心机这么深的孩子……大人,你确定他只有八岁而不是十八岁吗?”
贺兰春华嘴角抽搐,道:“其实有时候我也这么怀疑。”
阿润摇摇头,正要拉着毛双儿离开,忽然想起程百舸的话,当下道:“大人,你知道‘虚’是什么意思吗?”
贺兰春华一挑眉,宋和问:“阿润姑娘,怎么忽然这么说?”
阿润道:“其实我在程家,遇见程少爷,他跟我说起大人今天早上审的案子,原来他跟那个苏……苏什么的曾是同学。”
“苏明?”
“对了,是苏明,”阿润回忆着,“程少爷说他不是很喜欢苏明,因为他有点古怪,我问他为什么这么说,程少爷就说了那个字。”
贺兰春华问:“哪个字?”
“‘虚’啰。”
贺兰春华跟宋和面面相觑,阿润自言自语道:“本来我想再问问的,不过当时有人来,我们就没有再说下去了,所以也不知道是那个苏明什么虚,心虚?体虚?还是……”
宋和及时咳嗽了声:“相信大人已经明白了。”
阿润惊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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