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暮眼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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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暮眼蝶-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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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只能那么做吗?是的,别无选择。
后悔吗?不,一点都不。
真的是恶毒残忍的行为吗?是的,很残忍。
没有比剥夺别人的生命更残忍的事了。
聪明吗?好聪明,从来没有人像我们这样聪明,谁会知道呢?
快乐吗?对,好快乐。
心痛吗?是的,很痛。
害怕吗?是的,很怕。
那感觉像什么?像站在老鼠夹旁边的老鼠,像屠刀边瑟瑟发抖的小牛。
孤独吗?是的,好孤独,我们已被从众人中分离开,但那也很迷人,不是吗?
如果时间倒流,还会那么做吗?当然,当然。
这是命运吗?是的,是的,这就是命。
死亡是什么?我想只是改变了住址。
如果你是为爱而死,那我就是为了真理。
如果世界上有一个人了解你,那就是我。
我的名字?就叫我暮眼蝶吧。
陈剑河那些晦涩的充满主观色彩的评论令简东平兴趣浓厚,他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才会令他写下那些语句的,他究竟窥探到了多少别人的秘密,他又参与了多少呢?红、黑、蓝这三种颜色究竟又表示什么意思呢?这些收藏是不是才是最后令他一脚踏入死亡的原因呢?他决定把陈剑河的所有收藏都带回家好好研究,于是在征得了陈剑蓉的同意后,他把柜子里的东西统统搬上了车。
“他为什么会写那些东西?”
他完成搬运工作后,陈剑蓉突然问道。
“当然是为了表达感情。”
简东平知道,大部分人写日记是把自己的感受和经历写下来自娱自乐,而陈剑河则是通过评论别人的经历来表达自己的想法,即使只是写给自己看,他也有所隐藏,这是一种过度谨慎的做法。
“他干吗要收集那些照片?那些人他根本不认识。”陈剑蓉似乎十分困惑。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简东平带着安慰的口吻对他说。
“是啊。你说得对。”陈剑蓉笑了笑。
“你弟弟有着丰富的内心世界,我想在车上的那些东西里,我一定能找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那里会有凶手的影子吗?”陈剑蓉充满期待地抬头望着他。
“也许。”
一阵沉默。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有件事在简东平的心里已经盘桓了很久。
“你问吧。”
“你是否怀疑你弟弟喜欢男人。”
简东平直截了当地问道,他看到陈剑蓉的脸上笼罩上了一层阴云,他停了下,继续说,“不然你不会到齐红那里去确认你弟弟跟一个女孩的关系。”
陈剑蓉惊讶地看着他。
“对,我,我没法不这么想。”
陈剑蓉结结巴巴开口时,口气里带着恼恨,“我在弟弟的遗物中看到一个打火机,本来我不知道那个打火机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他很爱惜地把它放在一个木盒子里,我觉得很奇怪,于是就去问张明,他说那是同志酒吧的打火机。而且他从来没有女朋友……”
“但他也没有男朋友,他几乎没有朋友。”简东平平淡地说。
“你是在否认我的看法吗?”陈剑蓉眼睛一亮。
“我想那个打火机是个礼物,”简东平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但究竟送礼物的人是男还是女,这仍然是个问题。”
“那么你认为,我弟弟有这种倾向吗?”
“我想看完那些东西后,我就能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简东平指了指车。
陈剑蓉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虽然答案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但我还是很想知道。”
“我明白。”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可以再帮我一个忙吗?”过了一会儿,简东平问道。
“当然可以。”陈剑蓉答得很爽快。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陈剑河故意绕远路去上学。”简东平说。
“对。”
“可以带我走一遍那条路吗?”
“当然可以,那条路上没什么变化,十年了,还是老样子。不过你为什么突然对那条路感兴趣?”
陈剑蓉十分不解。
简东平朝她笑了笑:“我现在觉得陈剑河做每件事都有他的道理。我想知道他究竟为什么要走那条路,在那条路上他究竟能碰到谁?”
陈剑蓉认真地看了他一会儿,随后微笑着说:“好,那就走吧。”
电子邮件
发信人:董崎
收信人:简东平
日期:2005年10月28日
Mr。简:
很抱歉回信晚了。由于你提到的事关乎到我家的隐私,所以我一直不知该如何下笔,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告诉你,希望你能为我保密。
这事跟我的父母有关。我的母亲是个比较风流的女人,为此父亲常跟她吵架,但一直收效甚微。后来由于我父亲出了车祸,成了废人,母亲就更加肆无忌惮了。她还把她的情人带到家里来住,堂而皇之地占了一间卧室,并且正式向我父亲提出了分居,对此我父亲也无可奈何。
但在我16岁那年,母亲跟情人之间的关系出现了裂痕,她想跟他分手。于是那个男人就开始殴打母亲,有几次还把她打得逃出门去,她也找过警察,但根本没用。家里闹成这样,我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种局面,也想不出可以找谁来帮忙,但就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陈剑河出现了。
有一天,我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有人在背后叫我。说实在的,我很吃惊,叫我的人竟然是陈剑河,虽然他是我的同学,但我几乎从来没跟他说过话。
他问我,郭秀兰是不是我的母亲,我很吃惊,因为那的确是我母亲的名字。接着他交给我一封信,他告诉我,那是我母亲写给妇联的信,信只写了一半,由于在那里面,她提到了在某中学就读的女儿的名字,所以他找到了我。起初我还半信半疑,但我看过信后,就确信那的确是我母亲写的,在那封信里,她向妇联哭诉自己的处境,希望她们帮她把强占房屋的男人赶走,为了博取同情,她还一再提到了我,说“正值青春期的女儿也受到了威胁”等等。
我很好奇,这封信怎么会落到陈剑河的手里。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他解释说,那是他在废品站里找到的。我想那封信有可能是被母亲当做废纸卖到了废品站,至于她为什么只写了一半,我大概也能猜到原因,一定是她在写信的时候,那人突然回来了,所以在慌忙中,她把它扔进了废纸堆。
这封信让我脸红,因为我意识到陈剑河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全部。他看出了我的窘迫,他对我说每个人都会碰到这种事,他可以帮我想想办法,我不指望他能真的帮我,他只要守口如瓶我就已经感激不尽了。但是后来,他果真给我出了个主意。他说只要让我母亲患上可怕的传染病,这男人没准会被吓跑。
陈剑河给了我一袋生活用具,说那是他从得甲肝的邻居那里要来的,如果我母亲没得过甲肝的话,只要她用上这些器具,很快就会染上甲肝。老实说,我觉得自己就像是在谋害我的母亲,但是想来想去,为了家庭的安宁,我还是打算冒险一试。我按照他教我的方法,更换了母亲平时用的生活用品,我母亲毫无防备,结果真的患上了甲肝,而且果然,那个男人不出三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后来,我把母亲送进了医院,没想到她除了被查出得了甲肝,还患上了晚期宫颈癌。医生宣告她不治,预言她随时可能撒手人寰。圣诞节的那天,我知道母亲的日子已经屈指可数,但我没有去医院。陈剑河看出了我的犹豫,于是他劝我去看看她,他那时候说的话我至今仍记得,他说,无论你恨她还是爱她,都应该告诉她,否则就来不及了,因为这也许是她唯一一次肯听你把话说完的机会了。
我后来真的去了医院,我母亲就是在那天晚上死的,也就是在那天晚上,我们母女之间终于获得了彼此的谅解。
这就是我的故事。
在我看来,陈剑河是个善良聪明的人,他同情弱者,也愿意伸出援手。虽然他帮助别人的方式也许超越常规,但却可能相当有效,我的事就可以证明这一点,我相信他也曾经试图用他特有的方式帮助过别人。
他曾经模模糊糊地跟我提起过一个人,他说那个人为了摆脱痛苦,做了一件残忍的坏事,他不赞成那个人那么做,却忍不住同情那个人。他既为那个人感到悲哀,又禁不住为那个人开脱,他说:“恶总有恶的理由。”
我感觉,那个人似乎对他影响很大,他有一个蝴蝶标本,后来好像就送给了那个人。
他给我看过那个蝴蝶标本,非常漂亮的蝴蝶,有着金箔一般的翅膀,只是那金箔上沾染了灰尘,像一件华贵的旧衣裳,他说它叫暮眼蝶,跟他一样,它讨厌光明和绚丽,只喜欢孤独地在黄昏飞行。其实他一直把自己称为暮眼蝶,经常跟它说话,就像跟内心的自己说话那样,而且他还曾经为这只蝴蝶写过诗。当时我记录下了这几句:
花的美与我无关
海的气息离我更远
我只喜欢我自己的影子
在黄昏默默飞行
孤独是我苍凉的外衣
有时风让我迷失了方向
但我的舞步仍然美丽
即使死去
高中的后来两年,我跟他几乎没什么交往,你也知道,他要坚守他的孤独,而我想过快乐健康的生活,所以我们自然就不来往了。
Cindy Dong


暮眼蝶 20、价值20万元的钻石项链
林仲杰望着面前的袁桥,这些天由于担惊受怕,东躲西藏,以及一心想逃走的意愿,使他的样子完全变了,不再西装革履,也不再意气风发,那原先标志性的沉稳气质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颓丧、虚脱和不安。
袁桥是在火车站附近的一家小旅馆里被找到的,当时他已经买好了第二天早上开往新疆的火车票,并且为了逃避警察的追捕,他还自以为聪明地做了一番彻底的改头换面,所以当林仲杰在警察局走廊里第一次看到他的新形象时,竟以为是抓错人了。
袁桥脱掉了眼镜,染黄了发色,换上了一身他以前从来没有穿过的缀着金边的花衬衫和宽松裤,并在街边小店买了一双冒牌耐克跑鞋,看上去起码年轻了十岁。林仲杰想,也许袁桥以为这样可以轻而易举地从警察的眼皮底下逃过,但他不知道,他那过于夸张的打扮和鬼鬼祟祟的表情,反而阴差阳错地引起了警察的注意,抓捕他的车站警察说,一看见他就知道他有问题,再加上他没有放弃他已经用惯的公文包,那一本正经的公文包跟他那身装扮实在不搭调,任何人看到都会以为公文包是他偷来的。
“你好,袁桥。”林仲杰客气地跟他打招呼,既然对方已经是他手中的蚂蚱,他就觉得没必要再故意炫耀自己的强大。
袁桥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干吗要打扮成这样?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林仲杰看着他的那身打扮,心里暗暗发笑。
袁桥瞄了他一眼,立刻把目光移向了别处,显然这难堪的问题他不想回答。
“你什么都不想说吗?”林仲杰仍然很耐心。
“干吗抓我?我又没犯法!”袁桥瞪着他喊出一句话来。
“我们为什么抓你,你应该很清楚。”林仲杰平静地说。
“我没杀人。”袁桥突兀地表白。
“我知道。”袁桥蓦地抬起头。
“我知道你会这么说。”林仲杰说。
袁桥冷笑了一声:“既然这样,我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我要找律师。”
“我们可没在拍电影。你有机会找律师,不过不是现在。”
林仲杰平静地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透过烟雾他看见袁桥的脸上写满了焦虑和不安。
“好吧,你想问什么,就快点问吧。”袁桥急急地说。
“说说那条项链吧。”
“什么项链?”袁桥反问。
“就是我们在你的公文包里找到的那条钻石项链。”
“是有这么一条项链,怎么样?”袁桥故作轻松地问道。
“那是你的吗?”
“算是吧。”袁桥轻声说。
因为常年戴眼镜,袁桥的眼睛有点向外突,所以林仲杰能很清楚地看见他的两个黑眼球在眼眶里频繁地左右移动,他在动脑子,林仲杰想。
“这个回答不够确定,我再问你一遍,项链是你的吗?”
这一次,袁桥沉默了两秒钟后才回答:“不是。”
“那么是谁的?”
“是我女朋友华青的。”袁桥咽了一口口水。
“但你女朋友已经证实,那条项链是你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林仲杰说。
袁桥的脸顿时涨得通红,他愤怒地辩驳道:“她撒谎!我从来没送过她项链,也从来没送过她任何东西!”
“既然如此,她在网上出售自己的项链,你有什么必要大动肝火,甚至要把她打得上了医院?”林仲杰仍然很耐心。
“因为她用了我的网名,她不应该把我牵涉进来。”袁桥低着头说。
“那你干吗要逃?”
“我不想再管这类鸟事了!我再也不想跟那个蠢女人生活在一起了,我厌倦了,我要甩掉她!甩掉她,你懂吗?我要换一种生活,那个女人除了坏我的事,她什么都不会!”袁桥一连串地说道。
“甩掉她?就像甩掉你的父母一样?”林仲杰猛然问道。
虽然袁桥曾宣称自己是孤儿,父母早就死在新疆,但为了寻觅袁桥的行踪,林仲杰还是煞费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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