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三部曲之一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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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三部曲之一国色-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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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不得人的手段,或者,通过公开拍卖,再把到手的土地倒卖给其他开发商。有时做得一帆风顺,有时做得十分艰难。那时,我们这一代大江两岸,各种各样的建设,老城搬迁,新城重建,正如火如荼地发展。她开始还没有打进这个圈内,做了几笔生意,不仅没有赚到钱,还赔上了老本。后来她找到了这些城市建设的头头脑脑,从分管建设的市长县长区长镇长,到建委会主任,她都一一登门拜访。她采取各种手段,送钱送特产送女人,去达到她想要达到的目的。她曾把某副市长弄到澳门赌博,把某副某长带到香港去摸六盒彩,把某镇镇长和他的办事员,带到本地娱乐场所去从事Se情活动。更恶毒的是,她常常顶着凛冽的寒风,站在那些娱乐场所外面,等待他们寻欢作乐之后,由她来付账。她说,我的钱就是这么来的。每次替他们付这种账,我都感觉自己的灵魂和良心来了一次出卖,心上的肉,都被剜去了。其中的苦痛和辛酸,只有她自己心底清楚。她付出了许多,也收获了许多。她曾采取看来很恶劣的手段,把这一代某一部分主要房地产开发权掌握在自己手上,她的利益和当地地头蛇,发生了激烈冲突。他们曾经有过一次激烈的枪战。,对战双方都是有权有势的部门。警车像乌云一样停放在她的公司租住的宾馆门前。那一场触目惊心的战斗,后来,她得到了不知属于那一级政府官员的保护,才躲过了那场劫难,没有受到丝毫损失。她曾把自己的资产抵押出去,希望得到更多的贷款。她居然把银行的某行长或者乌溪小镇某镇长带到泰国去嫖妓。某行长或某镇长两位身强力壮的男人,由于纵欲过度,回来时居然下不了飞机!
  我想,这就是她的才能?这就是她的发家史?像红柳扎在什么样的土地上,吐露生机?
  
瑁黧(4)
佳苇没有告诉我,她的瑁姨究竟挣了多少钱。那时,佳苇还不知道我和瑁黧的过去。我也和瑁黧失去联系许多年了。那时,我还没有对绘画产生厌倦。除了头上这顶革命军事历史题材画家的帽子以外,我正在寻找更多更有意义,而不仅仅属于“帽子”的东西。
  月亮下的涞滩码头响水滩,一片安静祥和。有叮咚的水声淌过滩头,千百种声音汇聚在一起,听起来像一支乐曲,像一首牧歌,像淙淙琴弦在月光下不倦地拨动。我知道,这就是王伯瀚被廖佐煌枪杀的那个滩头。那个军师王伯瀚,不是也会绘画么?他的生命是怎样完结的呢?,他从上海坐轮船沿江而上,或从省城,坐滑竿来到那个码头,怀满希望和情人见面,或者策反廖佐煌的部队。响水滩,他向往的地方,不知等待他的是美酒美人鲜花,还是断头台。这是我们家族从没有对外宣泄的秘密。但是,生命不是秘密。他的死亡不是秘密,枪弹洞穿的头颅和河岸上血腥,不是秘密。只有当许多年以后,我想应该去看看他们的生命之火,熄灭在哪一个历史的滩头。雾蒙蒙的省城,黑洞洞的公馆。慈祥的老上级红色艺术家易仲天,王伯瀚和柳水英。热火朝天的沙龙。迎接解放的喜讯催开了他们心灵的花朵。


  这就是我的庞大家族啊!
  而今,我只有把他们的许多生命碎片连接起来,才能找到属于国色的蛛丝马迹。在这个历史滩头上,我听到了一种声音,一种女性的呐喊。一位在遥远的国际化大都市工作的女性,有一段欢乐痛苦的历史。她曾是某某国宾馆里的服务员。她后来,不知是被人利用,还是受到某某高干和他儿子的诱惑,成了某某军医学校的护士军医,因为个人生活作风问题受了刺激,回到大江码头的城市,每天发出撕裂人心的怪叫。那是我在西岭画院听到的一则无聊社会新闻。那时,她的真实经历,并没有完全进入我的生活中。我当然在这里的西岭画院,没有见过她也不想见她。某某宾馆里的姑娘,我倒认识一位。她的生命对我来说是永远也不会消失的诗篇。记得那是我的作品在军事历史美术殿堂展览,在某某国宾馆,我们见过一面。作为画家,我立即判断出这位貌若天仙的女子,肯定气度不凡来头不小。她的眼神,那时还没有疲倦,没有游离和忧郁。更没有后来我们经历的那场生离死别。月光下的历史滩头,她的面影,她的歌声,她的呐喊和怪叫,更没有她最终离开所有她爱着的亲人和爱着她的亲人,静静地躺在了女儿湖碧水环绕的桃花岛上。这些想起来,现在,随着时光的推移,我是感到那样的令人刻骨铭心的疼痛啊!
  她是不是佳苇要介绍给我的,她的姑姑,王瑁黧?
  瑁黧,和佳苇一样,也有一双黑宝石一样的眼睛。
  我是被明昌古镇耸入云霄的仙女池飞泻而下的女儿泉瀑布击倒的。世纪早春。仲秋时节。云雨江南。青山含黛。碧水如烟。绕过明昌古镇的大明河水,清澈晶莹。黄昏,我和佳苇刚把瑁黧的骨灰安放在碧水清清的桃花岛的那片墨绿的青松林之后,坐船回到小镇,站在老宅大院门前的葡萄架下默默摄像。佳苇哽咽着告诉我,那是她和小姨,我的亲人情人瑁黧,小时候争摘过大串翡翠珍珠般诱人的油亮葡萄的地方。那是她们童年的乐园,温馨的故乡。我把摄像机交给了一脸惨白哀戚的佳苇,我的视觉和脑海中剪裁组合的画面都迷茫空茫。虽然瑁黧端庄地立于天南海北人流车涌的车站码头,穿梭于庄严气派的高楼深院,虽然曾精灵般地在我们共同的故乡——燃烧过战争烈火、生命欲望的青山丽水间翩然而行,任灵魂与肉体的天籁之音自由滑落而又悠然溅起,虽然她此刻已带着亲人们刻骨的思念和扼腕的惆怅静卧在桃花灿烂的温柔静谧之乡。我依然能听到她儿时银铃般的笑声,在蓊郁的葡萄架下氤氲交织、袅袅上升。我不知道以怎样的方式寄托我对瑁黧的情思与哀思。严格地说,瑁黧并不是我的模特,虽然我们生生死死相见相遇相爱分手离别永诀,都极端怅然苍然。虽然一米七八的瑁黧,天生丽质,一颦一笑,凝重飞动,高贵典雅,都曾激扬起我的审美情思。刻骨的爱,不允许我把她仅仅看作是模特,我不是为了寻找模特和她相识。我以她为素材创作的那组先锋绘画作品系列参展获奖,给我带来虚假名声的同时,也毁坏了我的名声。我痛下决心,从此不会使用人体模特来创作作品了。我受不了肉体与灵魂赤裸裸的闪现,占有固定漂流痛失飞升过程中溃散出的沉重与煎熬。我不愿意人们把我和瑁黧的全部交往,看成一个画家和他的模特儿的全部关系。我觉得她成为我的模特,全是偶然。我看到艺术生命友谊爱情,倒映在厚重的土地上升到灿烂的精神天空,飘扬起朵朵云霓,在碧水悠悠的桃花岛上,显得那样虚幻空灵,以至于,我从此更深地怀疑人类吟诗作画的全部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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瑁黧(5)
……
  “你必须站起来!”
  ……
  “而且,我们还要像像样样地相爱,结婚。”
  ……
  “还有,你的绘画,我的学医,或者写作,都必须继续下去,而且还应该比以前做得更好。”
  ……
  “不然,上帝对我们太不公平!”
  ……
  “而且,这种不公平,不只对我,还有我全家,还有这些年陪伴我们风里雨里一同走过,浸入骨髓的爱好——文学和绘画,它们是连接我们心灵的纽带和灵魂!”
  这是谁说的话?
  怎么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上帝和魔鬼,佳苇的声音?
  天!佳苇真对我说过这些话?
  很久很久以后,摔断的双腿,失去知觉的下半身,终于出现奇迹。我已从病榻上站起来,开始了长期构思的新世纪先锋前卫探索艺术绘画作品《国色Ⅱ号》系列油画创作,并且,已准备和佳苇一起再次回到西北边陲采风写生,或在刚强的连队哨卡举办军营画展,我脑海里始终浮现出这么一种景象。
  佳苇和瑁黧姑姨俩,天生丽质,国色天香,倾城倾国。她们是王昭君的后代。她们共同构成了《国色Ⅱ号》油画系列作品的灵感源泉。
  “如果我们真是王昭君的后代,”佳苇说,“那么,就让古人没有实现的愿望,在我们身上实现。如果我们的结合,能把几百年来深深缠绕在我们家族心灵上的恩恩怨怨,用爱来一笔勾销,无论生活多么苦,我们之间也是一种旷世绝代的幸福。”
  我懵懵懂懂地听着佳苇的话,心,还没有从那场铭心刻骨的漫长悲剧中转换出来。
  这场悲剧由来已久。我不知道何处是它的源头。我也不知道,有关它的一切起承转合,是不是上帝专为我们设置。这是人生悲剧、社会悲剧和生命悲剧,有些和艺术有关,有些和艺术无关。看到佳苇的爷爷赤裸的肩膀扛着那个粉红的婴儿,走向小镇古城门浩荡江天的河岸,我想,就在那一刻,可能过去的那个柳偃子——已经死了。许多年前,有朋友开玩笑地对我说,要你在某个地方,某个场合,某个夜晚,某个环境,和某个你相爱的或不相爱的女人有过一夜风流,无论,当时对这个女人的肉体和心灵带来了什么,这些都不要紧。突然几年、十年后,当你在某个地方,某个环境,某个场合,白天或者夜晚,一个生龙活虎的男孩,如花似玉的女孩向你跑来,陌生地望着你,微笑或哭泣,面无表情……而旁边,葡萄藤一片蓊郁,葡萄架下有蜜蜂在嘤嘤嗡嗡采集花蜜,那是生命延续的符号,或某人指着孩子,说:
  他就是你的女儿,或者儿子!
  你想,这是怎样的一种幸福的伤痛?不幸的是,朋友的话,居然在我生活中应验了。朋友卷曲着一头乱发,像魔鬼。他的话轻描淡写,就是魔鬼的咒语。而那一刻,我觉得灵魂已经出壳,向天空飞升,飞过苍茫的乌溪小镇十里竹海,从天而降的女儿泉瀑布,还有白雪皑皑的莽莽昆仑。也许,我心灵的死亡,就源于那一次,布谷鸟鸣唱的春天,如诗如画的乌溪小镇,墨一样浓的一大片一大片水竹风竹,乌溪河两岸,紫竹花开,那是一次多么美丽的播种。
  “美丽的播种”!
  悲剧的源头,但也许还不是悲剧的终结。我想,也许那些残酷的生命碎片,说它悲说它喜,都太轻太轻了。我不是托尔斯泰笔下的男主人公涅赫留朵夫,但我却犯了和他相同的错误。虽然,我不完全认为所有的错误都必须由我来承担,但考察我那些心仪的对象,说不清楚谁是爱恨情仇的根源,谁是我神往向往的心灵之境。瑁黧有没有玛斯洛娃的生命历程?她的经历虽然曲折,有欢乐有悲伤,也有幸福和磨难,但这一切基本上都属于她自己。有些我知道,有些我不知道。
  我似乎记得是在那座遥远的国际化大都市,也许是我的作品第一次获得了国家级的荣誉和奖励,我住在整洁气派的某某国宾馆。那时,我正处于绘画艺术的成功辉煌时期,瑁黧就在我房间旁边富丽堂皇的迎宾台前值班,齐腰的迎宾台黑沉而光亮。墙壁上挂着一幅高贵典雅的迎客松图。她端正地站在迎客松图下,端庄大气,灵光照人。我拿着奖状奖杯走进大门,瞥了她一眼,心里“咯噔”一跳,“国色”两个字突然跳进我的脑海。不仅因为她站在这里,代表着很有档次的某国宾馆形象,还有她的高贵美貌,和我后来那次在大街上突然见到她时的外形差不多。和所有一眼看到就深深吸引着我的模特一样,她那动人的外貌立刻在我脑子里搅和发酵、想象定位。回到房间,她那清秀的眉头,刀砍斧削般的鼻子,娴静的脸庞,只露出上半身的身姿,雪白的衬衫,领扣扎了一朵朱红的蝴蝶结,清秀的头发像盘在脑后的一蓬水草,始终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夜深人静,我拿出画笔画板画了一幅她的印象画,这是我见到好些漂亮模特之后都必须做的素材收集整理。此后,每当路过垂着金色吊灯的迎客厅,我都要往她站立着的迎宾台不经意地望她一眼。她换班了,如果其他人站在她的位置上,我都会露出一丝遗憾。那些天,我筹备画展很忙,基本上早出晚归。我似乎记得她曾清扫我的房间,而且还看过我为她画的那幅速写稿,胡乱扔在床头,对那幅画的印象,我似乎还记得她眉目清秀,头发被我处理得像一丛秀美的青草,尤其是她棱角分明的鼻子,显得比一般女孩高,我甚至怀疑她是不是有西方血统。她不属于小家碧玉,樱桃小嘴。没涂口红的嘴唇,厚厚地泛着淡淡油亮的湿润光泽。明目皓齿,口若含贝。这些描写女性美的词语,用在她身上恰到好处。不过,那时,我并没有完全把她的美画出来,我把她画得像一朵淡雅的云,一株翠绿的苗,一截绵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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