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待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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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待风尽- 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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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符就会形成一道由驾驭者内丹铸成的结界,可由驾驭者随心所欲,尘寒想带影碎诗离开魔界,自然就能在魔界玄子和末雪空的眼皮底下一瞬间消失。
  然而意料中的意外也在那个时候发生,也许末雪空和影碎诗甚至言水宫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法器,慕奈兰却一清二楚,他在现身的那一瞬间就通过对法器的了解而重伤尘寒,却仅仅只是重伤她,并未出手毁损法器,因为他清楚法器的来源,原本是他所属,后来被扶挽音给拿走了。
  慕奈兰不追,是因为和扶挽音心照不宣,而亲自步了这个局的扶挽音,从未想过要放尘寒一条生路,故而魔界之中何以会突然出现从玄汶城跑来的慕奈兰,也只有扶挽音才知道答案。
  棋局一开始,所有人纵身往下跳,被他一人全盘操纵,若说有人参透玄机,从中抽身,也就慕奈兰一人而已。
  面对尘寒即将干枯的容貌,扶挽音依然笑的从容随意,好似眼前即将陨落的不是生命,而是一季花期而已,他从袖里取出一粒丹药拈在指尖上,神情不变,唯有眼底料峭孤寒:“姑娘是聪明人,来此之前必也经过深思熟虑,既然已知命在在下手中,自然也该懂得在下不喜弄人造假,可明白?”
  看着他指尖上的那颗救命丹药,尘寒的心是从未有过的冷,自从踏进乱花山庄残音楼的第一步,她就知道日后将有的后果,但当这一刻真正到来时她才发觉自己并无想象中那么无畏,她怕死,怕就这么潦草的结束几千年的光阴,无人问津。
  她恐惧的并非死亡,而是不被认可和得知的结局,她走投无路踏出了第一步,料想过此一生终将一步步走向万丈深渊,却无路可退,只能逼迫自己,因为不甘,不愿。
  “是,扶公子。”
  最终,晚风微急,夜渐深沉,尘寒双膝跪地,以最卑微的姿势匍匐在扶挽音足下,一句话寥寥数字,却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勇气和廉耻。
  扶挽音拋了丹药与一枚半圆形玉佩,转身一步步不深不浅走进了夜色,“每隔两日,到此地自会瞧见一碗汤药,饮下可续命,我若找你,会再以玉通知。”
  他的声音伴着他的身影缓缓消失,整座玉茫山随之万籁无声,连星月也渐渐隐去了光辉,隐去了尘寒依然伏在地上的身躯,她苟延残喘屈膝人下不愿死去,不过是为保住这千年以来,影碎诗唯一给过她的东西,生命。
  清晨天色刚亮,阳光穿过叶缝洒下零星光晕,人间生机盎然。
  残音楼,千叶道:“少主,勒王的旧部被皇帝铲除了大半,不出几日将会被连根拔起,董格的势力虽被皇帝大大削薄,但却仍有所保留,我们是否推波助澜?”据今日暗士所报,勒王旧党自勒王死后虽然行事低调谨慎,但仍被皇帝一家家抄了过去,而表面上董格虽然因为江湖之事引皇帝有所猜忌,手中权利被大半分散,却仍未被革职,故不难看出假以时日董格必会再起。
  “潋碧掌门人夜入董府,轻易冲出层层大内高手而逃脱,皇帝的人必定已上报,潜伏董府的暗士何在?”扶挽音一手握着竹简,一手握着玉扇在玉桌上轻轻敲着,长而密的睫毛铺展成一把扇子的弧度,于阳光下美如虚假。
  “属下在。”
  一名暗士立即低着头跨前一步,扶挽音递过一封书信,目光未离竹简,声音不轻不重,“把这封信放在董格书房半隐秘处,过两日自会有人前去取。”
  “是,属下告退。”那名暗士接过立即退下,扶挽音继续道:“今日皇上召见过谁?”
  有潜伏皇宫的暗士闻言跨前一步,颔首低眉道:“左相与清王。”
  不正是暗夜里常去董府与董格会面的左相与清王么,董格倒是比常人都细心,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扶挽音微微一笑,动作不变看着竹简,“下去吧。”
  “是,少主。”
  前后走了三四名暗士,剩下的几位依旧站在一边垂首不动,屏息听扶挽音道:“江湖人成千上万聚集紫京收拢人心,长久下去皇上必会有所动作,可还记得我曾与你们交代过的?”
  “属下等谨记少主吩咐,保全潋碧掌门秋如黛,漠视一切杀戮。”
  “嗯。”扶挽音点点头,又听了双胧城主汇报勒王的近况,在交代了声不必阻拦勒王一切行动后,便将剩下的几名暗士都遣走了。
  “少主,为何我们不趁这个时机让皇帝把勒王与董格的势力一举切断?勒爷已落魄,覆玄军于我们而言并无意义,留着勒王可还有其他用处?”千叶想了许久还是想不明白,若最初是想借着勒王的势力好办事,那自然是合理的,但眼下勒王旧部被除,手中无任何兵权,留着何用?
  扶挽音只笑不语,放下竹简静静看着他,墨眸一片澄净,似待他把肚子里的话都说完。
  千叶收到示意,继续道:“董格已不被皇帝信任,我们大可把他的身份揭露人前,让皇帝斩了他,永绝后患。”
  “说好了?”扶挽音倒了杯茶,随手理了理被压出褶皱的袖口,他神情悠然,饶有兴趣的观赏千叶此刻的表情,道:“若依你所言,一开始我又何须费诸多力气造就现今这个状况?把他们连同皇帝一举杀了不是更简单?若他们都死了,也便没人再同我争什么了,如此这一夜间被改变的天下就能太平了?我也能如你所想那般高枕无忧?胤城扶家的人就能从此返回家园平静生活?”
  千叶一怔,似未想到自己一句话可以引来少主如此多说辞,且句句是情在理,与他脑中的思路恰恰相反。
  “我之所以徐徐图之,并非因棋局复杂受困其中,也非因艰险所阻错算它步,更非因苍生万物所谓乾坤定数,若我杀,可纵横于江山无阻,浴血万路,可还当年真相,可统三国一古,天下,唾手可得而已,如此,却还不得故人心中所愿,无法了却我今生所绊。”扶挽音浅啜了口茶,一番激昂热血的言语从他口中徐徐吐出竟也能如此云淡风轻,不起不落,仿似他人的人生。
  “故人心中所愿?”千叶听的糊里糊涂,却也因这番话而撼动了一直以来暗暗坚定的抱负,原来,自己的眼界竟如此之小,有如井底蛙。
  “故人所需,并非我还原的真相,而是造就了如今真相之人所宣告天下的真相,好比,我杀了人,我自愿承认。”扶挽音抬了抬眼,眼底那一抹深不可测的光亮似出鞘之剑,千叶领悟后心中一凛,脱口道:“少主,如今……”
  “谋事在人,成事,亦在人,你所仰望不尽的天并不能给你带来什么,既然有所图谋,便以智之徐图,以令心中所谋,而后方定天下。”天?九重宫阙之上,早已无人。扶挽音轻轻一笑,“去晚枫楼多取些枫雨茶来。”
  千叶一时消化不了他所说的话,怔怔的去了晚枫楼,扶挽音摇了摇头,谋事者最忌急躁,恐求而不得,便一败涂地。
  亲眼看着千叶走出来的墨云瑕本来想问问二师兄是否得空,岂料千叶出神的盯着前方直接从她身旁走过去,好像没看见她似的,当下更加踟躇,没想到思考了一早上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还是不知道先说什么好。
  她在残音楼不远处左右徘徊,楼中的扶挽音早已笑开了,他起身踱步到她身后,以玉扇点了点她的肩膀,款款一笑:“五师妹睡的可好?”
  “二师兄。”墨云瑕乍一见他吓了一跳,听他话里的调侃时脸更是红的烫心,连忙低下头不做声,昨夜她被西流宫带到魔界,两人谁也没说话只是紧紧相拥着,便觉堆积心底许久的压抑消失无影。
  扶挽音也不急,含笑盈盈望着她,夏风缕缕拂过他耳后青丝,似断了的线一般轻柔,墨云瑕缓缓抬头,抿唇一笑:“二师兄,你对云瑕的关爱与宽容云瑕永生难忘,云瑕自知能力有限,无能替二师兄分忧,但至少云瑕要做到安分守己,以免替二师兄添麻烦,为了云瑕的事大师兄恐会迁怒你,云瑕怎可如此自私?”
  “他不过是不愿你踏上与他相同的道路罢了,但试问他可曾后悔?”扶挽音轻笑着抬了抬眼,蓝玲珑之光直洒末雪楼,清明一片,一如他心底对末雪空的了解,无不尽详,“每个人的命运都该掌握在自己手中,我可以替你铺展好每一条平坦大道,但最后选择权在你自己手里,纵然那是一条不归路,也是你心所属,与人无尤,更与人无碍,既然如此,何须顾虑他人?”
  与人无尤,与人无碍,如此浅显易懂的道理却偏又藏有深奥晦涩的深意,墨云瑕似懂非懂才会纠缠其中,她只是用自己的脑袋去思考,不知用心境去领会,又怎能明白?扶挽音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低低道:“人生不若曾初见,寂寞空城也惘然。”若放弃,或此一生波澜无惊,却将毫无颜色,空白而已。
  “人生不若曾初见,寂寞空城也惘然。”墨云瑕轻轻重复着唇齿间的呢喃,视线始终追随着走入残音楼里的那人,他的背影好似碧绿红春,清风斜飞,缱绻着墨香清雅的一副画卷,而玉楼,因他玉光傲洁,潋潋脱尘。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三章:把酒临风醉此间(二)

  午时,扶挽音带着千叶离开乱花山庄,末雪空一路尾随跟到了地狱冥宫,等扶挽音走了他才叫来暮梓枫问话。
  “二师兄只交代在他回来之前让我照顾好千叶,并未说有何事。”暮梓枫瞟了眼站在殿内的千叶,如实交代。
  幽冥宫中,扶挽音由泪朱砂领着到了凤隐殿前,远远就瞧见慕奈兰正与凤倾泠在说话,两人一站一坐,一动一静,画面十分柔和温馨,令人心生不忍打扰之意。
  “慕隐,凤隐,乱花山庄扶挽音到。”
  经泪朱砂通报后,扶挽音大大方方走进去,慕奈兰扬了扬眉丢给他一眼色,后者立马心领神会,道:“十一少可准备好了?”
  原本满脸冰霜的凤倾泠见到来人不由蹙起眉,将脸微微偏向别处,避开了视线,慕奈兰顺势踏出殿门,拉了扶挽音的衣袖往外推,道:“好了,我们走吧。”
  扶挽音轻笑了一声任他拉着,眼看就要撤出凤隐殿了,凤倾泠忽然一言不发走了出来,步伐稳健看似不急,却走的比两人都快,慕奈兰赶忙拉住她,拦在了身前,“风娘子哪去啊?”
  “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你和我兜圈子,我又何必与你交代去处,你不是要走吗?拦着我作甚?”凤倾泠皮笑肉不笑的挑开他的手,不着痕迹换了两人的位置,这狐狸一大早就细声交代泪朱砂看紧她,自己则鬼鬼祟祟跑到三涂河畔想溜出去,被她拦住后缠到现在也不肯老实交代,不知道又要合着乱花二弟子去祸害谁。
  扶挽音忍俊不禁低声出笑,紫狐狸素日里尖酸刻薄得理不饶人,难得会被噎的满肚子寻不到词,瞧着甚是有趣。
  慕奈兰没好气横了他一眼,脸色到了凤倾泠这来了个大转弯,眨着妩媚的桃花眼笑眯眯凑上去,半是撒娇半是强迫的重新握住人家的手,低声下气道:“你内伤方愈不宜出宫,墨狐狸是来找本少去瞧瞧清风错的伤势有否好转,过会就回来了。”他满脸笑意诚恳的望向一旁笑的乐不可支的扶挽音,露出尖尖的牙齿威胁道:“是吧,墨狐狸?”
  凤倾泠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那人眼含笑意,玉颜日渐焕发出遮天蔽日的光华,那双深邃的墨眸似散着永久的濛濛烟雾,扑朔迷离令人无法看清。
  她这一怔自然没听清扶挽音说了什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慕奈兰牵着从新送到凤隐殿中,原以为他俯身到自己耳旁是有话要说,岂料这狐狸下狠劲一咬,痛的她当即回神。
  “疼不?”慕奈兰一派天真的注视她,笑的温婉而柔情,全无往常的妖媚风情,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对着一脸薄怒的她扬了扬唇,道:“本少也很疼。”
  她在他面前看另外一个他看到双眼柔情似水,浑然未觉,好比刺了他一剑,剧痛难忍。
  慕奈兰定定看了她一会,转身放开她的手便要走,却被她反手握住,脱口就是一句:“不要走。”
  他不动,凤倾泠就愈发加紧力道握住他,眼睫微垂耳根发红,神色有些紧张却并不慌张,只是这样抓着不让他走,她知道,不能就这么松开。
  慕奈兰显然也没料到她有此一举,平时她虽然也曾有说有笑动作亲密,但他却知道她不轻易对人敞开心扉,戒备心很高,包括现在,但他也亲眼目睹她这段时间的改变,她在用自己的方法,一步步逐渐接受他。
  “对不起。”良久凤倾泠才抬头,目光直视他,眼底没有一丝勉强和虚假,一句道歉像是对他说,又像是对自己说,她很清楚自己此刻的心情,当看到他指着心口说疼时,她的心,也像被痛击过。
  慕奈兰垂眸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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