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待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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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待风尽-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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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必须确保她没有危险。”清风错冷冷对着他,扶挽音与勒缈云去了紫京,若成风与幻成雨这两日也不知身在何方,现在只有末雪空在庄内,正是进引洛谷的大好时机。
  “云瑕路经南墓山自会有人拦下她。”影碎诗点头,风拂过,扬起他身后发丝似鬼魅般慑人心魂。
  清风错闻言轻哼了声,转眼不再看他,只道:“你似乎该改改称呼,由着这般叫下去,哪日别失了你的雄心壮志。”
  叫了十多年哪有那么容易改过来?影碎诗不以为意,指尖拂过脸颊旁的发丝,白肌与碧衫仿若水天之色,不经意间便已是人间风流,他道:“你该兑现诺言了,带本皇进引洛谷看看幽冥之子在哪。”
  “若想知道就在这等我,哪也别去。”想进引洛谷?清风错侧首回眸,休想。
  影碎诗神色一动,唇角扬起美艳弧度,声音却阴森骇人,“你以为唬弄的了本皇?”
  “你妖气太强,一到引洛谷就会被末雪空察觉,若不想招来魔界玄子等人就等候在此,我出来自会相告。”
  言罢清风错也不等他答应,青衫一动直径踏风下了后山,一身仙气飘在空中,冬日里唤醒了花木。
  竹林里,影碎诗长身而立,纵极力控制亦藏不住心潮澎湃,幽冥之子浮紫,那个从未露过真面目的男子身环圣光,以神秘的力量一直存立在三界内最为诡异的幽冥界中,无人敢去侵犯他,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天帝亦闻名丧胆,却也无人见过他真正出手,纵然七百年前他就站在眼前。
  乱花山庄静谧无声,南墓山却热闹非常,上百名妖精项背相望,气势长虹,墨云瑕被纠缠了好一会仍无法脱身。
  她自知今日古怪,南墓山的精怪仿佛预知她会来此,显然早有准备,当她以雷霆之速出手时,妖精的人数就会骤然增多,一波接一波却偏偏不伤她,只想把她困的寸步难行,渐渐的她似乎明白了三师姐的用意,南墓山的主人是影碎诗,为何三师姐与妖皇会有来往?
  她越想越不明白,只想速速赶回乱花山庄,故奋力振臂,手中剑如七尺冰霜,身子顺势腾空飞上,众妖眼看着拦不下了,突然不知谁人一剑抛上,半空刹那鲜血飞洒。
  墨云瑕蹙眉捂着手臂,身体受力往空下坠去,面对下面那么多双想要接住她的手,她咬咬牙浑身发冷,千钧一发之刻,一道蓝色身影从空中降下,法光极其锐利,众妖还不及有所反应,墨云瑕就被那道蓝光卷起,转瞬消失在南墓山。
  待从高空落到玉茫山腰处,墨云瑕才看清了救命恩人,不由诧异的变了脸色,她想都未想到居然会是西流宫,“你……”
  记得第一次见到西流宫时两人魂魄离体在乱花山庄前相斗,她险险死在他手中,而魔界玄子与乱花山庄一直处于对立状态,何以今日他会出手相救?墨云瑕立即谨慎起。
  西流宫放开横在她腰上的手,柔美的面容散着冷冰冰的敌意,墨云瑕虽然心中戒备却也颔首示礼,两个寡言少语的人触在一块气氛立刻僵硬又尴尬,走了有一个半时辰,一直到乱花山庄门口西流宫都跟在她五步外,直到里面传来打斗声响。
  “出事了!”
  墨云瑕心底猛然一沉,西流宫感应到战雪刀的法力,同时还有强大的妖气,当即拉过墨云瑕的手把她牵在身边,御风飞了进去。
  由于靠的太近,除了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墨云瑕甚至能听到他急速的心跳声,没来由突然红了脸,只得微微低头,心忽然难以控制的乱跳。
  两人在引洛谷外落下,纷纷惊讶于眼前场景,后山暮色将尽,晚风千里,青绫三尺寒意,战雪刀隐尽白衣。
  清风错与末雪空大打出手,殃及引洛谷前一片草木,末雪空似未清醒的困兽被猎人打扰,碧瞳冷光嗜血失了定力,墨云瑕亲眼看着他一掌击在清风错肩上,喷出的鲜血洒满了他一身白衣,如雪白冬季里胜绽的寒梅。
  吐血不止的清风错踮起脚尖被逼的飞退不止,纵然如此她手中的青绫仍然紧紧缠住末雪空的腰,一用力将他拉了过来,两人的身体紧紧帖到一起,她忍着到喉咙口的血,艰难轻呼:“雪空,忍住。”
  她一说话就吐了气,血顿时喷洒怎么也止不住,显然是伤及了内脏,她死死抱住末雪空的腰,双眼瞥向后山顶观战的影碎诗,暗恼自己太过大意,只是不知影碎诗对末雪空做了什么,使他完全丧失自我,魔性大发,眼看就要控制不住了。
  “大师兄!”
  墨云瑕呆了好半天终于回过神,如遭雷劈般瞪大了眼狂奔而去,以掌避开了末雪空,她整个人挡在清风错身前,还不及说话战雪刀就强势压下,她不得不举剑抵住,万没料到大师兄如此癫狂,这一刀竟欲置她于死地,被震到了心脉的她当即呕血,一步跪下入土几分,惊恐大喊:“大师兄!她是三师姐,她是清风错!大师兄你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四章:笔墨斑驳明月落(二)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难以置信的是大师兄要杀了三师姐,眼里的冷漠与血腥令她如坠冰窖,第一感觉便是此人并非大师兄。
  末雪空握刀的手松了松,清风错,清风错,这个名字如被强行灌入脑中的记忆,徘徊在心底深处,他的神色渐渐柔和,碧眸内的风浪也逐渐平息,好似陷入了幻象中,安静至极,墨云瑕趁机扶起清风错退了好几步,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她明白了三师姐爱大师兄胜过于自己的生命,才会在生死关头紧紧搂着他的腰,任那染了他气息的掌落在肩上,深入骨髓。
  “大师兄,你怎么了?怎么把三师姐伤成这样?”墨云瑕察觉到末雪空的异样,小心翼翼的说话,手却已经把清风错往身后护了护。
  末雪空懵懂的盯着自己手中的战雪刀,又茫然的望着墨云瑕,当碧眸触及到她身后嘴角挂着血渍内伤不轻的清风错时,浑身狠狠一颤,下意识跨出一步欲接近,“清风……”
  清风错没开口,不言不语飞往后山,末雪空伸出的手一顿,战雪刀的寒意沿着手腕渗入体内,冷遍全身。
  他不断想记起方才的场景,奈何脑中除了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西流宫却把一切看进眼里,他注意到清风错居住的后山中有一抹颀长的碧影,融进青竹间极难被发现,但却又分毫不收敛妖气,显然并无躲藏之意。
  西流宫见末雪空已无碍便不做声离开了乱花山庄,看来与慕奈兰的合作必须要提前,妖皇急在铲除末雪空,明的暗的手段五花八门,丝毫不避忌。
  “你对他做了什么?”回到后山的清风错满腔怒火只待喷发,她从引洛谷出来后一心沉浸于思考中,岂料末雪空突然出现,性情大变挥刀相向,显然把她当成了敌人,好似没有灵魂般被另外一人操控着,碧眸内血腥遍布。
  “本皇想试试会否奏效,如此效果本皇十分满意。”影碎诗说的极其随意,方才他趁清风错入引洛谷时去了趟末雪楼,催动法力把碧发内的幻境显现给末雪空看,果然令他狂性大发,压制了全部的理性甚至连清风错都下的去手,慕奈兰就这点好,对待不怜惜之人极是不客气,如今的末雪空正处于奔溃状态,只要他再从中挑唆,魔界圣君消失在三界内指日可待。
  “你到底做了什么!”清风错怒吼揪住他的衣袖,影碎诗反手把她握在手里,唇畔携着一抹冷些之笑:“你若不老实交代幽冥之子现在何处?本皇可日日折磨末雪空直到他死为止,本皇没有过多的耐心让你思量个三五日,后天本皇要在南墓山见到你。”
  这两人早在幼时便情根深重,八年光阴也难分离,控制住末雪空等于控制住清风错,至于碧发上的幻像自然多亏了浮七生的护扶挽音心切,也亏了慕奈兰的狡诈,当末雪空看到七百年前天地成血红色,自己亲手持战雪刀把初次相见的清风错劈成两瓣血洒云霄时,自然当场癫狂了。
  几个人能承受的了亲手杀死心爱之人的痛?即使那时他们尚未相识。
  “后天你不来,就是末雪空的死期。”影碎诗甩开她的手,化作碧光在竹林上空一闪而过,眨眼消失,余下浅浅淡淡曾经还熟悉的气息。
  “花央河,竟是一场水月镜花。”
  清风错泪如珠落,当年的花误楼,当年的君子谦谦,碧衫似竹,早已埋葬风华初成处。
  她无法看着末雪空遭受如此磨难,魔界三宫的逼迫,影碎诗无处不在的威胁,隔着轮回的前尘杀戮,这些对于长居乱花山庄心灵沉静的末雪空而言是旷古绝今的打击与噩耗,她眼看着他一步步被推送走向灭亡,无能为力,心如撕裂般疼痛。
  她没有注意到躲在竹屋旁的墨云瑕惊愕的捂着嘴,拼尽全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沉月渐浅,星隐无刚,七百年前的恩怨埋下种种祸端,有人迷茫不知该如何是好,有人蒙在鼓里,有人运用运筹帷幄为自己谋得更大利益,有人为旧时情仇无法脱身,却都不得不迎接一场接一场的厮杀。
  是夜,冬风寒凉,尽目萧索,凤倾泠独立玄汶城,回想离开寒岚岛发生的一切事情,谁人是敌谁人是友渐渐分不清楚,心里堆积着太多无法解开的结,幽冥半隐的身份,玲珑石的真正目的,自己存在的意义,以及心中牵挂一个人的原因,她需要回寒岚岛,这一切的疑难只有习寒弋才能解开。
  可寒岚岛远离三界六道,脱离轮回之常,三界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却偏偏无人知它位处何方,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家的方向。
  良久,她取出袖内一片奇异的花瓣,与上次给扶挽音那一瓣毫无二致,她甩手,花瓣在空中顷刻燃烧而起,化成蓝色的星光回升到漆黑的空中,顿时满空星隐月藏,只余如涟漪般的蓝色涌浪,宛若再见那一片墨兰花海,再见浓雾缭绕的寒岚道,再见水光清澈的水下行宫,她太想念那个地方,那里的一切,那里的人。
  “师傅,指引倾泠归家吧。”
  蓝色光芒愈发浓厚,照亮了整座玄汶城,凤倾泠却感觉不到一丝方向,她记得离岛前师傅交给她两片花瓣,告诉她若有疑难便燃尽。
  等了许久无丝毫异样,天空蓝潮依旧,似于大海相连,只是静如虚幻,她整个人沐浴于此蓝光中,忽觉自己会永世陷入红尘,再也回不去那座仙岛。
  “倾泠。”
  静了会突然有寒泉的声音响在耳畔,荡悠悠轻柔似春风,凤倾泠猛然抬眸,飘在眼前的习寒弋仍是那般绝姿清秀,淡蓝色的腰带迎风而舞,发髻斜挽,流苏轻垂,如琵琶音外一舞水袖。
  这红尘里,她没见过一个女子似她师傅这般,如雾气所聚的空灵。
  “师傅。”凤倾泠抬手想要触摸,却只感应到水雾的凉,法力的寒,并无半丝温暖。
  “倾泠,为师只可回答你一个问题。”以手轻轻感受着她脸上那道深刻的伤疤,习寒弋眸中露出潺潺流水般的细腻。
  “师傅,我想归家。”
  良久过去,凤倾泠只说出这样一句话,她多想从未入过红尘,从未遇见这些人,从未卷入这场战争,从未知晓自己还有凤想兮这一个身份,这些时日太多的压力累积让她喘不过气。
  习寒弋眼底流转着岁月无法描摹的铅华,似清风明月无暇,“倾泠,你遇见的他不会是最终陪伴你的那个他,你活几世,或许便注定负他几世。”
  凤倾泠不明白她的话,但又似乎懂得话中深意,慕奈兰的身影一再出现脑海里,与水下行宫的男子不断重叠,无时不折磨她。
  “倾泠,为师要回去了,待你寻到七颗玲珑石便可回到寒岚岛,他会助你渡过一切危险,直到另外一个人出现。”
  “师傅!师傅!”
  习寒弋模糊的身影渐渐远离了凤倾泠,在水面上一晃沉了下去,晚空中的蓝潮刹那褪去,天地再无半分色彩,凤倾泠伸手抓了空,那个他?哪个他?到底谁才是他?
  习寒弋的话仿佛点开了久远之前的画卷,恍如隔了几个世纪的距离,凤倾泠久久凝视高空,她方才多么想问一句那人可醒来?话到嘴边才发现有口不能言,每每只要想到他,无论多么烦躁的情绪都能一瞬抚平,她想要回去潜下水再静静看他一会。
  或许,他也在等着她回去,不再辗转秋冬春夏,红尘刹那。
  同样是夜的紫京城中,勒王府矗立在安静一处收敛应有的锋芒,在如斯繁华的天子脚下匍匐成子民的姿态。
  扶挽音从勒王书房走出,抬头望天时已深入半夜。
  勒王按照扶挽音交托的方法行事,交出所有兵权拱手相让兵符,给了朝廷一个意外的惊讶,也让勒王勾结武林众人欲叛乱一事一夜间消失,皇帝自然不能以此为由兴难勒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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